“有,如果你想吃的话我去买。”
她丝毫不客气,立马嬉笑着提要求:“多加辣。”
“好。”
队伍往前走了一点,她连忙回头跟上。
梁城惊掉下巴,“你叫她江同学啊?”
“嗯。”
“你跟她明明更熟吧,为什么啊?”
他一时没有回答。
天天坐一块儿相处多了也知道他这样是不愿意多说,梁城倒是不再问,不过琢磨出来一点,又试探地问:“她很特别?”
林嘉远不答反问,“你觉得特别吗?”
“我问你呢,你抛给我?”梁城气笑了,“但还像个小朋友呢,性格好玩,跟谁都像玩儿似的,不像那些被你看一眼就紧张的女生,你啊,估计也就是个关系好点的朋友。”
梁城说着还拍了拍他肩膀,开玩笑似的说。
林嘉远只把他的手拿了下去,没搭理他的玩笑话。
但在排好队给她买了水煮肉片之后,找到他们坐下的位置,在她的旁边坐下,她看了一眼买好的水煮肉片,跟他开心地说了句谢谢,转头继续跟梁城绘声绘色讲着刚刚在讲的事。
林嘉远叫她,“江同学。”
“啊?……啊?”她正讲在兴头上,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头来才确认林嘉远在叫自己,正要问什么事。
然而转过头来后,是林嘉远倾身向她靠近过来,他的脸孔忽然在面前放大很多倍,能忽然间闻到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还有他细长低垂的眼睫。
她的话忽然就全都卡在了喉咙里,整个人都紧绷着说不出一句话。
但是也只有这么几秒钟,他就坐了回去,把手里的纸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温和平淡的语气,好像只是跟往常一样的举动,“油溅到下巴上了都不知道吗。”
“哦……谢谢你。”
她下意识摸了摸下巴,什么时候溅上去的,她怎么都不知道。
不过她没多想,这个短暂的举动没人当做是什么特别的含义,只以为是饭桌上顺手的一个动作,她再抬头继续跟梁城讲刚刚被打断的话,偏偏梁城也是个有人说话就喜欢一直说的人,她话多起来,这顿饭能吃一个小时。
林嘉远再次叫她,这次是真的有事,“江同学,好好吃饭。”
她不情不愿但很听他的话,开始专心吃多加了辣的水煮肉片,不忘感谢他,转头跟他说,“很好吃。”
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亮的,一点好吃的东西就很容易让她开心。
林嘉远失笑,“好吃就都给你吃,等会儿回教室安分点儿把题看完,安分睡个觉,下午好好考试。”
“好的,我一定安分。”
给她喜欢吃的东西她就什么都很乖,什么都答应得好好的,好像还是那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小朋友。
可他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小朋友在悄悄长大啊。
她眼睛里的紧张,那么明显,那么珍贵。舍不得有一点点的伤害把她碰碎。
第37章
她吃饭比较慢, 好吃的东西喜欢细嚼慢咽每一口都好好吃完,再加上开头一直在聊天,嘴巴就没闲下来。
她才吃到一半其他人都已经陆续吃好了, 她开始着急加快速度。然后听到林嘉远抬头跟他们说道:“你们先走吧,好好休息, 下午还要考试。”
其他人陆续跟他说了再见,端着餐盘走了。林嘉远看向她:“慢慢吃吧,我等你。”
她有点不安,问道:“我这样会不会很耽误你?”
“不耽误。”
她仍然良心不安, “要不你也先走吧,我等会儿自己去你们班的教室找你。”
林嘉远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个时候才觉得不好意思会不会太晚了, 你从小到大耽误我多少次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
她是真不好意思起来了,转头咳了一声。
这一转头看到他们才倒了餐盘走出食堂, 从头到尾都很沉默的许嫣然回头在看他们的方向,远远的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也莫名感到一点不自在。
她是在后来才从朋友那里听说, 许嫣然那天考完试回家哭了一晚上,导致第二天的考试考得很差,眼睛红肿着。到了下午的考试考完还在眼眶红红, 一脸的难过,回了她自己的班后,关系好的朋友看到她这样,连忙问她发生了什么,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她“失恋”的事。
据说许嫣然心碎得想放弃,几个关系好的朋友替她不平, 劝许嫣然千万不要为了她这个丑丫头灰心,那个丑丫头哪里比得上你一根头发丝,反正只要还没在一起就有机会,那个丑丫头认识得早又怎么样,要是能搞定早就搞定了,肯定就是把她当个小妹妹哄着玩,男生哪有不会喜欢上你的。
这都是后来她的朋友说给她听她才知道的,比这难听的话更多,而且那个时候已经在小圈子里传了很多人,到后来每次提到她都是以丑丫头代替。
所以朋友在转述这些的时候,很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因为还有更多难听的话。
她后来虽然也隐隐感觉到许嫣然和她身边朋友对她的敌意,每次在学校碰到她们的时候,总能听到她们在后面细细碎碎的笑,有什么活动到她展现的时候,也会被她们在下面当小丑一样取笑。
她饶是再没心没肺也感觉到了很不舒服,但因为知道她喜欢林嘉远,再加上大多数时候跟许嫣然又没有什么交集,所以并没有当回事。
直到朋友把这些告诉她,她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当即就要杀去许嫣然班教室,跟她好好理论。
自己追不到林嘉远就把她当情敌,背后说这么多难听的坏话。
那么温柔漂亮的一张脸,为什么可以说出这么难听的话。
她生气的时候整个人都在气血上涌,像只失去了理智的野兽,下一秒就要扑上去咬人了。
朋友看她这样也知道她气得不行,连忙去拉住她,让她冷静冷静再想想办法,她最讨厌别人说坏话了,而且说得这么难听,所以什么都听不进去,几个女生都拉不住她。
几个人拉拉扯扯地出了教室后门,迎面撞上在走廊巡查的年级主任。
这会儿虽然是下午的放学时间,但是这样的拉拉扯扯显然不符合年级主任的纪律要求,大喊一声干什么呢,要把她们全都叫去了办公室。
她在气头上的时候连年级主任都不怕了,“戴主任,我一个人跟你去吧,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要去找人理论,她们是想拦着我。你要是实在想解决问题,就帮我叫一下高一三班的许嫣然同学,我就是要去找她讲道理,您正好帮我们评评理。”
几个朋友一听,吓得都要晕过去,小动作在后面扯她衣服让她不要冲动。
而她梗着一张脸,说什么都要评评理。
年级主任平时凶神恶煞的,闻风丧胆,个个都怕得要命,这会儿见她这副英勇就义的样子也怔了一下。
她生得细胳膊细腿,巴掌脸上的软肉像是稚气未脱的婴儿肥,怎么看都是一个娇气经不住吓的小姑娘模样,这会儿横眉竖眼的又十分讲道理,也觉得应该的确是有什么事。
所以在几个女孩的胆战心惊里,很好说话的把她们放了,只把她叫去了办公室。
几个朋友一脸的劫后余生,心有余悸,但是看着她跟在年级主任后面离开的背影,个个都一脸的担心又不知道怎么办。
“弥弥真是气坏了,连戴主任都敢顶撞,这次去办公室估计凶多吉少,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
大家都很担忧地认同了。
不知道谁突然想了句,“要是少爷在就好了,少爷去说句话,说不定能少挨句骂。”
大家又都叹了口气。
因为谁都没有沈既白的联系方式,他往往也要晚自习才会教室,平时独来独往,谁都不知道他会在哪儿。
几秒后,宋东宁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弥弥有啊,她上次跟我说过,少爷给她转账的时候加了微信。”
几个人闻言向他看过来,顿时眼睛都亮了,开始扑向她的桌子找她的手机。
她手机就放在书包里,平时经常借大家玩小游戏,所以也不设密码,一划就开了,往联系人里翻到了底,终于找到了沈既白。
宋东宁颤颤巍巍地点了语音电话。
几个人凑在旁边屏住呼吸等待。
然后,语音由于无人接听自动挂断了。
几个人看着自动取消的语音,认命地叹气。
在他们摇头叹气暗自替她祈福时,屏幕再次弹出了语音的界面,显示着沈既白拨打回来。
几个人很激动地催着宋东宁点下接通。
接通后,那边静了一会儿,开口:“江弥?”
听到熟悉的声音,宋东宁直接哭惨,“少爷您在哪儿啊,救命啊出事了——”
“……”
语音里彻底没了声音。
几秒后,沈既白重新开口,“她什么事。”
年级主任当然没有直接把许嫣然叫过来对峙,先跟她了解着情况,她没有直接把许嫣然喜欢林嘉远这个起因说出来,虽然早恋这个名头就够她吃亏了,但她没有把许嫣然推到死路上去,只说了许嫣然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年级主任追问,“许嫣然同学背后说你,是因为你们有什么过节吗?”
“主任您把她叫过来自己问她吧,是她在背后说我,我也想知道原因,如果是别人误传的,那就是误会一场,我也会向她道歉的。”
沈既白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年级主任是单独的办公室,背后靠着窗,窗外的香樟树高大林立,树荫垂垂。她站在年级主任的面前,一脸的英勇就义,每个字说得带着气性又在努力讲道理。
窗外的麻雀扑棱惊落的树叶从窗边落了进来,她还是笔直站在那里,不会再张牙舞爪告状,也不会再为了一片叶子憋不住笑把老师气得不行,细瘦的小姑娘已经抽芽般地长高成少女。
没有变的,永远都是死倔着不肯吃亏,哪怕面对最害怕的年级主任也一定要讲道理。
年级主任也大致从她的话里了解到了情况,打算出办公室去一趟三班教室,抬头就看到推门正进来的沈既白。
年级主任愣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学生的背景,校长特意交代过很多遍,所以连忙换上个笑脸,“同学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闻声回头,看到沈既白,茫然地眨了眨眼,问他怎么来了。
沈既白看了她一眼,朝年级主任礼貌回答:“前段时间请了假,想来您这儿拿这段时间的卷子,我不着急,您有事先忙吧,我可以等一会儿。”
年级主任想着还是先解决沈既白的事,连忙打开柜子要去给他找卷子,整个年级的各科试卷剩余出来的都在他这儿。
沈既白状似才看到她似的说了句:“江弥怎么在这儿,又犯了什么事?”
年级主任一边翻找着一边说:“小姑娘们有点矛盾,不是什么大事,大家说开了就行。”
“戴主任,要不你先忙你的吧,试卷我自己找。”
“也行,你自己看看你缺哪些,自己拿就是。”
年级主任交代好就出去了,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
外面又起了风,将香樟树吹得摇曳不止。
她还是老老实实站在那里,背脊笔直,穿着浅粉色的棉服,衬着她稚嫩的皮肤白皙,沉默不说话的时候倒像是几分恬静温柔的少女,实际上一身的倔脾气和认死理。
他装模作样翻着那一沓各科都有的试卷,状似无意地问:“不是最怕年级主任?”
听到他说话,她这才转头朝他看过来,问道:“你怎么来了?”
“理由不是听到了?前段时间请了假,过来要点卷子。”
“我才不信你要做这些卷子。”
“有人给我打了个电话,喊的救命。”
“?”
“微信电话,头像是个熊猫头表情包,端着饭碗,脸上两个字——等吃。”
“??”她不信,“我怎么会给你打电话,我人在办公室里。”
“谁知道呢,聊天记录看不看。”
“不看。”
沈既白嗤地笑了一声,仍然懒洋洋在那儿翻着卷子,翻得实在漫不经心,“跟谁吵架了。”
她顿了顿,把头一扭,想到就来气,气鼓鼓着不想多说,“不关你的事。”
“那我慢慢再找一会儿,坐这儿听听。”
“……”
几秒后,她气不过地说:“亏我一直觉得她是美女叫她仙女,她居然背后叫我丑丫头,气死了。”
沈既白翻着试卷的手一停,撩起眼皮朝她看过来,她仍然气鼓鼓地扭头看着另一边,外面的香樟树在风里摇曳不停。
不看她的脸也知道她现在是什么表情。
他笑了声,“因为这个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