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他就走了。
演出很快也开始了,整个二楼只有她一个人,像是专门为她清的场,但是楼下的场馆热闹,能容纳几百人的场馆接近饱和,人头拥挤。
随着舞台上灯光炫目,鼓点渐起,台下的人也渐渐同他们一起热闹起来。
但是台上的人激情四射,里面没有一张她见过的面容。
中途那个人又来过几次,给她拿了新的零食,下面刚烤的串,刚出炉的小蛋糕,有什么东西都很快就给她拿上来,都还冒着热气。
来了很快就匆匆地走,或者问她句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太多了,她一个人都吃不完,哪里还需要。
两个小时的演出,气氛越来越浓烈,台下的人也和他们一起释放着自己,在拥挤的场馆里跟随节奏跳动着,声浪充斥满了所有的空间。
她虽然在二楼,但也仿佛成为了这个空间里的一粒火种,随着不断上涨的高温而灼烧着,渐渐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声,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坐在这里也觉得热闹,连吃东西都很少,一动不动盯着台上的演出。
一个晚上就这样过去,大多数曲目都基本上唱完了,暂时的调整时间,大家也都趁着这时候喘口气。
嘈杂的声音里,能听到下面的人问着结束了吗,后面还有没有。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光影模糊中只能看到舞台上在忙忙碌碌着。
终于又有人上来了,到乐器前各就各位,看样子演出还没有结束,台下的人又提起兴奋劲儿开始热闹着,喊着还没结束。
大屏幕上的画面也换了,浮动着不断上涌的碎光,如黑夜里孤独的烟火,寂寞地绽放着。
躁动静下来的这一秒,舞台上的鼓开始敲动,像是在黑暗中孤独跳动的心脏。
一声又一声,一下又一下。
随着越来越浓烈、越来越重的怦怦,那颗孤独的心脏里,涌动的热烈再也无法抑制下去了,于是在跳到最大声时,舞台上的灯光也在刹那全部亮了起来。
与此同时,台下的人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呼。
她也怔怔着一下就睁大了眼睛,看着台上那个一晚上都没有见到的人。
他站在主唱和键盘手的位置,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懒淡地勾着笑,仿佛只是漫不经心站在那里。
但是灯光亮起来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目光都会在顷刻被他全部夺走。
炫目的灯光、热烈的鼓,台上的所有人,全都只能沦为陪衬,连听觉和呼吸都在同时被剥夺,除了看着他,只能看着他。
跟第一次在音乐节的台上看他时一样,他染着一头张扬又漂亮的蓝发。
那天他把戴着的水晶骷髅项链随手一摘,挂到了她的脖子上,他也像那颗水晶骷髅头的吊坠一样纯净又邪气。
他五官锋利难驯,皮肤却白得泛着冷,身后是不断绽放的烟花。
这样张扬的蓝色将他一身的冷厉傲慢变得邪气,他懒懒站在那儿,散漫又高不可攀,却像来自地狱的恶魔,连视线都不必在你身上停留就能将你的呼吸掠夺。
台下的气氛早就已经高涨到前所未有,连台上的声音都快要盖过。
但是他的声音太独特了。
哪怕是声浪滔天,也能听到他在那一下又一下怦怦跳动的鼓声里,唱着那颗孤独的心脏里难以抑制的热烈。
身后的屏幕上烟花还在绽放。
歌词也一行又一行——
是梦吗。
是梦吧。
这样温暖的阳光能被我握在手上,一切都是因为你出现了。
你能告诉我吗,这一切因你而起的跳动是什么吗。
这样的心花怒放就叫心动吗。
是梦吗,不是吗,是梦吧,一定是吧。
不然怎么阳光全都落在我手上了,一切都是因为你出现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这一切因你而起的跳动。
这样的心花怒放就叫心动吗。
一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你只是没有像往常那样出现在我身边,我的心却像空缺了一块那样。
但如果不是梦的话,为什么阳光能够被我握在手上,你却不见了。
是梦吗,不是吗,是梦吧。
怎么会是梦啊,你出现的时候天都会亮,我这胸腔早就已经溢满的跳动,这一切因你而起的跳动。
这样的心花怒放就叫心动吗。
“我靠刚刚最后那主唱真的好蛊啊!!我现在心都还在跳!”
“他你都不知道?这场子都是他的,很多人来这儿就是为了堵他,可惜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
“不知道等会儿能不能堵到他要个微信啊啊啊!”
“微信就别想了,这么做的人早就把后台门口踏破了,你还不如关注他的账号,所有平台都叫White。”
演出结束,场馆里渐渐空了,但是门外很多人都还没离开,在围着今晚演出的乐队成员合影或者要签名,甚至有人要联系方式。
即使要到了仍然在翘首望着里面,像在等着什么人。
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这样的对话。
那个一开始接她上来的人送她从后门出去,顺利地到了陈叔停车等她的地方,手里还提这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今晚做的食物,都是些她喜欢吃的甜食,一起递给了她。
然后很热情地跟她说着拜拜。
今晚从头到尾都没见到沈既白,除了他在台上的那几分钟,但那几分钟她也跟台下的人一样。
所以在上车前,她问了句:“沈既白呢?”
“你想找他啊?”那人笑得戏谑,几分调侃,故意惹得人脸红。
她没上当,只是问道:“他在忙吗?”
那人收起了玩笑,说道:“他说昨晚已经跟你说过再见了,今天只是来让你看演出的。”
他耸了耸肩,“所以,他让我送你。”
“好吧,希望他一切顺利。”她上了车。
坐下后,打开纸袋子,除了今晚烤的甜点,还有一盒她爱吃的巧克力。
她拿出手机,找到沈既白的聊天框。
上一次聊天还停在很早之前,她和沈既白的聊天记录寥寥无几。
她问:“那首歌叫什么?”
以为要等好一会儿,他应该在忙吧。
所以她刚准备放下手机,继续去看纸袋子里的零食还有什么。
对方正在输入中——
“《心动》。”
她在各个播放器里搜,搜出来好多歌手,不知道是哪一首。
她截图发给他,“是哪个?”
他很快回了信息,这次是直接分享了另一个平台的歌过来。
音乐人显示着是White。
第82章
沈既白在几天后给她发了几张照片。
那几天北城在下小雨, 干燥的天气,路面是湿漉漉的深色,他在车里, 从车窗里拍着窗外。
北城大学那栋闻名的图书馆,在濛濛细雨里掩着天青色, 如古老的神话里最庄严的一页。
但北城大学不对外开放,非本校的人想入校参观只能官网预约,而且预约名额有限,很难预约成功。
他不至于临走前还特意预约一下去北城大学参观吧。
她好奇问道:“你怎么预约成功的?不是说这个时间段很难抢到名额吗?”
沈既白:“我从这里路过。”
“?”
她不信。
因为这真的很难相信。
她打字道:“北城大学不都是刷门禁才能进吗, 你怎么能从里面路过?”
对方正在输入中。
停了。
又是对方正在输入中。
最后,沈既白发过来:“行, 我专门为了你排了三天队才约到的名额, 早起了五个小时到校门口等着,就为了给你拍一个图书馆,感动吗?”
“……”
不敢动。
她正要准备打字, 但是这个时候系统上显示着新的订单,她连忙放下了手机,转身拿出奶茶杯开始忙碌出餐。
这一忙就停不下来。
现在正是夏天, 高温酷暑,奶茶店正是生意好的时候,尤其是到了这下午, 订单爆满,手脚麻利得连机器都跟不上单量,机器在旁边运作,人也在旁边摇着奶茶。
一站就是一整天, 手脚都累得麻木。
但是这家奶茶店的薪资高,一个月下来能挣到几千块。
录取通知书拿到后, 她转头就沿街找着商场里的招聘信息,打算挣点零花钱,反正在家也是闲着看电视剧。
而现在她连电视剧都不太看得进去,一旦静下来就会想到林嘉远。
她无法忘记那一天看到的画面,她无法为他做什么,也不敢再去打扰他,所以她选择了让自己忙碌起来,反正总有要用钱的时候。
奶茶店很忙碌,早上很早就要起床,夏天的订单爆满,几乎一整天都在站着做奶茶,忙碌的时候连喝口水都顾不上,刚好可以分散她一天的注意力。
等她忙完了一天下班,顶着城市的夜色乘坐着末班车回家,看着林嘉远在白天零星给她发的消息,她也开始一一回复。
然后他要到了深夜才能静下来给她发消息,而她第二天要早起,所以很早就睡了,往往要第二天去打工的路上回他昨晚的消息。
所以能聊得不多,他们的交集在黑白交替里错开着。
可是那些冷落的时间,她连失落都没有,因为她不敢想象那些他沉默的空白时间里,他在经历什么。
她最惦记的是他的生日。
自从高一那年知道了他的生日,一心惦记着给他过生日,但是高中三年,居然没有一次能够实现。
现在终于又考上了一个大学,以后的生日,都能陪他一起过了吧。
所以在打工最忙碌的时候,她想着,等明年可以给他买一个生日礼物,之前天真地想给他买个新的手机,攒了很久的钱,现在打工一个月也可以买得起。
不过,她没想好给他买什么,总之现在赚到的钱,到时候想买什么都可以。
她问林嘉远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他昨晚深夜的回复,“弥弥在我身边就够了。”
她连忙打字,“那怎么行!”
“我当然会在你身边啊,但是礼物也要有。”
这个时间他应该是还在睡,所以她一个人自顾自给他发着消息,等到他看到的时候再回。
到了打工的奶茶店,她匆匆进去换衣服消毒备小料,准备一天的忙碌。
晚上乘着夜色回家,第一时间拿出手机,会收到林嘉远白天抽空给她的回复。
“喜欢弥弥。”
“好想弥弥。”
他发的文字,明明看不见表情也听不到语气,可是眼眶莫名的酸,那一刻很想抱住他,摸着他柔软的头发。
我当然也喜欢你。
我也很想你。
“你妈妈会好起来的,我们也很快就能见面了。”她坐在回家的末班车上,回复着林嘉远的消息。
寂寥的车厢,城市的灯光浸泡着,他们身处同一个夜,但不在同一个世界。
有时候也许他那边很糟糕,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拿出手机,还是没有他的回复。
她会在那个时候很担心,他这一天是不是又经历了什么。
可她不能表露出什么,只能装作寻常人被冷落后该有的抱怨,说着:“你今天怎么一天都没回复我啊。”
她在早上醒来时,看到他昨晚的回复。
他很疲惫,但是很愧疚地道歉:“昨天太忙了,中午吃完饭就不小心睡着了,等妈妈好起来,以后我会每天都陪着弥弥,你想做什么都陪你。”
她哪舍得真的怪他,他都那么心力交瘁了,还要顾及她的情绪。
所以她连忙就回,“没关系,原谅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