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指。”
“还有呢?”
“没了。”
“你要赖账,我就自己来讨了。”
感觉到他的手指在柔软处打转,下陷,顾宥缦无措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无助道:“周惟深,别闹......”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身前,慢条斯理解开了拉链,“乖,叫老公。”
第十九章
顾宥缦在九号下午飞墨尔本。
周惟深也跟着改了航班, 原定的十号航班从国内飞阿德莱德,现在九号从肯尼亚飞墨尔本,再从墨尔本转阿德莱德。
他工作很忙, 电话几乎每个小时都有。
顾宥缦窝在沙发里修图的时候, 周惟深将唯一的工作区让给她,去了浴室打电话。
其实他在房间里也没关系, 她不觉得有被打扰到,但对他这样细微妥帖的绅士照顾又很受用。
笔记本电脑旁摆着一盒水果,是他刚刚给她切好的。少爷显然没干过这样精细的活, 还给食指切了一刀, 血“刺啦”一下就出来了。
想到他手上的伤口,顾宥缦又抬头看了看浴室。
他正用英语和电话那边交流, 语气沉稳练达,丝毫没有在和她胡闹时那无所不用其极的赖皮幼稚样。
他和她想的、婚前认识的模样, 不太一样。
更真实了, 不再是披着谦谦君子皮囊, 看不穿本真的雾影了。
想到他的伤口, 顾宥缦拉下了披在身上的毯子, 走到浴室门口推门往里看了一眼。
周惟深背靠着洗手台,只穿着一条睡裤, 腰身劲瘦, 腹肌紧密,流畅的线条沿着若隐若无的胯骨向下蔓延。
见顾宥缦在门口探头, 他拿开了手机,轻声问:“要上洗手间吗?”
她摇头, 举了举毯子道:“你不冷吗?要不要披着点?”
“没事,我打完这个电话。”他温声道。
顾宥缦点点头, 缩回了头,又回了沙发处办公。
没几分钟,周惟深出来了,他将手机放在她电脑旁,随意道:“老婆,帮我充个电,我收拾东西,你差不多了我们就去机场。”
顾宥缦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秒,又匆匆移开,“嗯”了一声。
他拿出了一件黑色衬衫和西装裤。
感觉他就在旁边换衣服,顾宥缦余光都不敢乱瞥了,闷声道:“你不能去浴室换吗?”
他动作一顿,哂笑道:“我身上你哪里没看过?”
顾宥缦不说话了,哽了好一会儿,她小声嘟囔:“臭不要脸。”
周惟深将衣服都收拾了,两个行李箱拉到了门边,又问顾宥缦:“老婆,你处理完了吗?要赶飞机了。”
顾宥缦按了保存,导出格式,“好了,我收拾一下包。”
她将电脑关机,塞进电脑包,又将数据线拔了,看了一眼他的手机电量,这一看,她就定住了。
她举起他手机问:“你手机屏保怎么是这个?”
他戴上手表,抬了抬眉道:“怎么了?”
“这是康别顿大学旁的花店。”
“嗯。”
“这是你拍的吗?”她问。
“嗯。”
“这家花店店主是一位老夫妇,他们大女儿家以前是我的homestay,我给他们工作过,他们人很好,还给我发了工资。”
手机屏幕熄了,顾宥缦又按开,指着花店角落里的小装饰,道:“你看到过这个鲜花泰迪熊吗?这是我挂在那里的,他们后来也一直没有拿走吗?”
“嗯。”
顾宥缦看看他屏保又看看他,对他的淡定很不解,“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说过,我们早就见过了。”
顾宥缦自认为自己还没到老年痴呆连以前见过的人都想不起来的地步,她别了下嘴,“鬼扯,谁信你。”
他只宽然一笑,“不信就不信吧。收拾好了吗,我们出门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穿个外套。”
“穿我这件。”周惟深将西装外套递给了她。
“你衣服太大了。”
这么说着,顾宥缦还是接过了他手上的衣服,伸手穿上了身。
袖子太长了,她挽了一卷。
黑色西装外套下是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她胸型圆润饱满,腰肢纤细,牛仔裤收腰,腿又直又长。
习惯性的,她将摄影包往身上背。
周惟深伸手道:“包给我。”
顾宥缦将摄影包递给了他,又交代一句:“很重的,不要给我摔了。”
周惟深拎了拎她那几十斤的背包,想到她这么纤细的身板背着这么重的大包,还要拉个这么大的行李箱满世界跑,他感慨道:“这么重,真是女超人。”
“摄影机不重,行李箱也不重,重的是被困在一个地方,寸步难移。”
“怎么听着像跟我话里有话?”
顾宥缦看他一眼。
周惟深笑了:“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我支持你工作,也不会把你困在哪,对我这点信心都没有吗?”
她对世界上所有人的信任都有限,但是对他,她觉得,他应该还算靠得住,也应该还算......信守承诺吧?
周惟深拉开房门,将两个行李箱带出去,保镖已经在门外等了。
将行李箱交给随身保镖,周惟深一边肩膀背着她的大摄影包,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她的手指,俩人一同上了车。
从肯尼亚飞墨尔本的航班上,顾宥缦将眼罩和枕头一戴就开始睡觉。周惟深看了一会儿书,见她睡着了便调暗了灯光。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在抱她,顾宥缦咕哝了一声,睡梦里听到了周惟深低低沉沉的声音,他说:“宝贝,还远呢,继续睡吧。”
意识到是他,她那些许不安的意识像找到了着落,飘飘忽忽地落下了地。
到达墨尔本时是上午七点半。
不仅机票周惟深给她订了,酒店他也给她订了,没定自己的,他下午两点要从墨尔本飞阿德莱德。
顾宥缦说了不用他送了,但他还是把她送到了酒店。
酒店靠近卡尔顿花园,这里即将举办南半球最大的花园花卉展览。
顾宥缦和他介绍了一下这次花展的意义,还有国内园艺师和花卉师现在在国际上的处境。
他倒是听得认真,不时说说自己的看法。
俩人正正经经地到了酒店,房间门一关,他就欺身吻了上来。
飞了二十多个小时,只用漱口水简单漱了口,顾宥缦感觉自己毛毛躁躁的,不好意思和他接吻,别开头道:“别闹。”
他的呼吸有些喘,“你在这边呆多久?我在阿德莱德呆四天,然后回法国。”
“我只待三天就回国。”
他的手臂圈上了她的腰身,问她:“回国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这边工作结束了,当然就回国了。”
“不急着回国的话,等我一天。”
他的呼吸打在她脸颊上,顾宥缦眼神漂移,“等你干嘛,我们又不同路。”
“带你逛逛墨尔本。我下个月调出两天回国,在家等我。”
他握着她的手指放在了自己腰后,“抱着我。”
“你下午不是要赶飞机吗?”她快要招架不住了。
他的掌心探入她身上的他的西装下,拉开了她收束在牛仔裤里的吊带下摆,“还有几个小时,够了。”
双目对视间,她还是城门失守,启唇接受了他的吻。
房卡还没有插进取电器,只有墨尔本的晨光照进屋内,将家具都拖拽出一条短短的影子。
他攀住她的大腿,将她一举抱起,微抬着下巴与她接吻。
毫不掩饰他的欲望,颇具侵略性和占有欲。
灿烂的阳光落在紧密勾连的洁白躯体上。
他的吻从她身后落在她下颚上,哑声道:“不戴?”
“嗯......”
她的呼吸不匀,娇娇软软。
他的手掌掐着她的下颌,牙齿叼着她脖颈后的软肉,只有呼吸声急促低沉地哼了一声。
一切都复归平静,他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揉着她的后脑勺。
“累了吗?”他吻了吻她额头。
“嗯。”
脑子清醒得很,但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清理一下吗?”
她呼吸还不平缓,“等一会儿。”
他的手指落在了她小腹上,轻轻给她揉了揉胀痛的小肚子。
“今年下半年我尽量多腾出一些时间回国陪你。”他哑声道。
她闭了闭眼睛,将额头抵在他颈窝处,“不用,你正常工作,有什么事我会提前和你说。”
他轻轻捏了她小肚子一下,“我该夸你善解人意,还是说你小没良心?”
“随你。”
“想骂你,”他轻轻哑哑地说,“又不舍得。”
她累得四肢和散了架一样,还拨冗回了他一个“嗯”。
句句有回应,句句没着落。
周惟深想了想,又叮嘱她:“你现在是有丈夫的人了,离那些花言巧语的白人男远一点,知道吗?”
顾宥缦笑了,“你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他将她按在怀里,懒懒道:“男人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吗,那种图谋不轨的,不许搭理。”
“嗯。”
“有人要加你联系方式,你就把我手机号给他们。”
顾宥缦笑得有点喘不过气了,“神经病。”
“饿了吗?”他问。
不说还好,一说肚子就咕咕叫起来了,顾宥缦说:“饿了,不想起。”
“叫Room service,你想吃什么?”
“米饭,大白米饭。”
“好,我叫中餐。”
顾宥缦从浴室洗完澡出来,餐厅已经布置好了。
说是中餐,其实看起来还是白人饭。
一大碗米饭倒扣在餐盘上,几片绿叶子,半只白切鸡。
摆盘很米其林,一看就又贵又一般。
周惟深的是鸡蛋培根和土耳其烤肉。
餐桌靠落地窗,侧目就能看见对面的高楼大厦和楼下的人来人往。
顾宥缦吃了几口米饭就吃不下去了,支着下颚味同嚼蜡地吃着。
周惟深看出了她的郁闷,“怎么?不好吃?”
她吐槽:“我在国外就没吃过几次好吃的中餐,早知道还不如吃个牛排。”
他将自己的餐盘推了过来,“你吃我这份。”
顾宥缦从他盘子上戳了一块肉尝了一下,发觉好像是比她的白人饭般中餐要好吃一些,她点了点头。
周惟深便将她的餐盘拿到了自己那边,又道:“现在来不及带你去吃美食了,晚上你找家评分高的餐厅出去吃。”
她嘴里嚼着肉,垂着眼睛看着餐盘,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不能吃泡面,好好吃饭,听到没有?”
她继续敷衍点头。
将她剩的饭吃了,又接了个商务电话,接着他马不停蹄就又要去机场了。
顾宥缦将他送到了酒店楼下门口,保镖已经安排了商务车来接。
“不用送了,记得等我一天。”周惟深摸了摸她头发。
顾宥缦只是看着他,平静抿唇,然后道:“嗯,一路平安。”
想到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周惟深口中和挤了片柠檬似的又涩又酸,他张开手臂紧紧抱了抱她,又吻吻她耳廓,“我落地了发视频给你。”
“好。”
他上了车,关上了车门。
她朝他挥了挥手,见车开动了,便转身回酒店了。
走进大堂后,她才放缓了脚步,手插进西装外套的兜里,突然摸到了一张硬质卡片,她拿出来一看,是一张联邦银行的卡。
手机一振,是周惟深发来的密码。
她回身匆匆往外看,透过洁净的大玻璃,入目所及都是外国人,陌生的车从酒店外飞驰而过。
此时正值下午,阳光正好,陌生感是她习以为常的安全区。
可她忽觉心口酸胀,惘然若失。
第二十章
卡尔顿花园占地近二十六公顷。巨大规模的展览会吸引了众多国家专业人士和嗅见商机的商人参展。
顾宥缦的电话从上午开始响个不停, 她的行程被透露,许多未曾联系的参展单位找上了门。
她在巴黎办过个人摄影展,作品上过《Melancolia》, 被业内誉为“最年轻的花卉摄影师”, 手上还有海内外许多影像平台的资源,名号响亮, 不少人都铆足了工夫想带着作品挤入她的镜头下。
回不了那么多人,又不能得罪各位日后的财神爷,她一概回复, 这次展览的所有作品她都会记录, 争得许可后回国制作电子观展手册。
卡尔顿花园已经由各式各样的鲜花所倾盖,最大的艺术作品是一个高逾两层楼的花车。
许多人都被这巨大的艺术创作吸引了目光, 找着不同角度拍摄。
顾宥缦也不免落俗,拍了几张, 转身正要走, 忽然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 她立刻回头道:“Sorry.”
“Never mind.”对方一顿, 忽地惊讶道, “Yuman?”
“Yes,you are......”
顾宥缦打量了对方好几眼, 有些不确定地道:“Elsa?”
“是我!”
对方立即用法语回答到。
顾宥缦惊奇地打量了她许多眼, 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叫错了名字了。
在她记忆里Elsa是一个总穿着简单的格子衬衫,脸上有些雀斑的小姑娘, 但是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人却画着十分浓艳的烟熏妆,手臂和脖颈上画满了“海娜”纹样。
而顾宥缦之所以能喊出她的名字, 是因为她的脖颈处戴着一个特别的十字架的项链,十字架中间是一朵百合花。
顾宥缦和Elsa小组合作过, 每次开始会议之前,Elsa都会捧住她的十字架项链,神神秘秘地祈祷一番。
久而久之,顾宥缦已经记不住Elsa长什么样了,却很难忘记她脖颈上的这一根项链。
见她认出了自己,Elsa也十分兴奋,她高兴道:“自从你回国以后我们就没有见过了。”
“是的,”顾宥缦客气寒暄,“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我很好,对了,这次我的团队也参加了花卉园艺展,你要来看看我们的作品吗?”
“好啊,等我忙……”
她只是礼貌应一声,却被Elsa不由分说地热情地拉到了她的作品前。
她的作品也和从前的保守风格大相径庭了,运用了大量彩叶芋和西番莲还有黑色马蹄莲,带有浓烈的地域风情,有着一种粗犷和诡谲的格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