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塔与酒[先婚后爱]——几一川【完结】
时间:2024-02-27 14:37:52

  要做更细致的研究,哪里还有比周家这园林更为有利的对象?
  她扭头问佣人:“你们这里有藏书阁吗?”
  “有的,原来的藏书阁已经搬去了东北角的连园。”
  “走过去远吗?”
  “大概二十分钟。”
  顾宥缦弯眼一笑,言笑晏晏,“劳烦你带我去一趟吧。”
  他们这个少奶奶,脾气实在是好。
  “少奶奶,您小心脚下。”
  女佣更认真了几分,小心翼翼地跟着她,生怕她磕着碰着。
  对于这个称呼,顾宥缦已经快说累了,她叹口气,再纠正:“叫我顾女士就好。”
  “好…好的。”
  过了会儿,要过拱门时,佣人又心急口快道:“少奶奶,您小心头!”
  她长吸一口气,张口又作罢。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周家老太太将周家上下对她的称谓全改为“海云”。
  她隐隐有些明白了,当海云被称为“海云”时,她不再只是周家的老太太,更是海家的大姑娘,是她自己。
  这样的称呼也没有一个人敢纠正,不只是出于对老人尊重的习惯成自然,背后更隐隐是对权力的屈从。
  海云手握周家命脉,位高权重,说要直呼其名,没有人敢不跟着改口,哪怕是她的儿女。
  而她这个游离于周家之外的“少奶奶”,只是想保留自己的姓,让人叫她一句“顾女士”就好,却那么难以改变。足以可见在周家人眼里,她只是周家的少奶奶,至于这个少奶奶是谁,姓什么,没有人在意,也不被在意。
  走了二十多分钟后,她走到了周家现在的藏书楼。说是楼,倒也不似高塔那样高耸浮夸,不过从宽大的装甲门来看,这倒像是什么闲人免入的私家禁地。
  女佣先联系了管家,又告诉她,藏书楼里除了书籍,还有许多的古籍古画,价值连城,一般人是不能入内的。而且钥匙在海云和管家手上,需得用两把钥匙才能打开门。
  顾宥缦当时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她对窥探别人的家族财富并不感兴趣,对周家到底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也并不起好奇心,她就是觉得这么大个周家不至于一个书楼都没有,想找个看书的地方消遣而已,现在倒弄得瓜田李下,无事生非了。
  不待她想好理由作罢,管家就已经赶来,先行为她打开了门,进入了藏书阁。
  “少奶奶,这边请。”管家抬手示意。
  来都来了,总不能再掉头。顾宥缦硬着头皮踏进大门内,眼前登时一亮。
  从大门一进入,转过屏风玄关,里面已经称得上是一个小型的藏宝楼了,高层旋转楼梯,层层叠叠的书架和玻璃展柜内堪比博物馆的古董藏品。
  管家问她:“顾女士,您是想看看书,还是随意逛逛?”
  顾宥缦不想自找麻烦,只道:“我想看看和中式美学相关的书,比如易传,中国艺术史,宗白华美学这些,这里有吗?”
  “有的。”管家笑说,“您和大少爷喜好还真像,大少爷以前就喜欢看这些哲学思想类的书。”
  略有些意外,她惊讶挑眉。
  管家又哂笑道:“不过古文太晦涩,大少爷看完总要睡一个下午。”
  顾宥缦“扑哧”一下笑了。
  管家玩笑说:“您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大少爷该要怪我在你面前拆他台了。”
  “不说不说。”
  反正从他在我面前耍无赖开始,这形象就没有再高大到哪去了。
  管家将她领到了哲学书籍区域,指道:“您看看这里有没有您想看的书,我为您取,如果没有,您告诉我,我叫人去采购。”
  “很够了。”
  只是一眼扫过去,顾宥缦就看到了大量和美学还有艺术学相关的书籍,她抽了几本感兴趣的书,管家伸手来接,见她不再拿,又问她:“少奶奶,就这些吗?”
  “先拿这些吧,看完再来,劳烦你了。”
  “您客气。”
  晌午,海云将管家叫到了她自己房间,随意问:“我那孙媳妇今天都做什么了?要走吗?”
  “倒是没说要走,她拿着书去了楼顶露台,已经在那儿坐了好几个小时了。”
  “倒是个爱看书的,也好,比出去跑要好。”
  “看着是个静得下心的人。”管家说。
  “嗯,再看看能耐吧,我周家这么大家业,不能随随便便让个外人插手。”
第五十五章
  一个月的时间, 顾宥缦在周家啃完了十几本厚厚的美学理论和中国艺术史。
  周家的藏书阁有着好些绝版的书籍,她甚至找到了几本如今市面上已经不再有的老版影集和海报,称得上古董了。
  周惟深常驻的露台成了她的驻点, 每天露台、餐厅、卧室, 三点一线。
  于她而言,出不了门, 其实待在家里和待在周家都没有太大区别,她不想来周家就是不想和那些复杂人际关系打交道。
  她现在有身孕了,就是八百个心眼的周家人待她表面上也还是要客套三分。
  她深居简出, 只做自己的事, 也还算自在。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便临近圣诞节。
  圣诞节前两天, 周惟深果然提前赶回来了。
  甚至还没去见过海云,他便先上了楼来找妻子。
  他照旧带了一束鲜花回来, 走到露台玻璃门外, 先看到的是她埋首看书的背影。
  她坐在吧台之前, 手边摆着一支茶杯和一叠书籍, 黑皮笔记本上零散记着一些笔记, 夹着一支笔,电脑上是密密麻麻的中文。
  他没有惊动她, 放缓了步伐, 手搭在扶手上缓缓下压。
  敏锐听见露台门开的声音,她先不快转头, 看清楚是他后,惊愕地坐直了身, 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就回来了?”
  “马上就要圣诞了,我说要来接你的, ”他好笑,“倒是想要问问你,打你电话提示不在服务区,是怎么回事?嗯?”
  顾宥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想起手机信号还是断开的,她挠头道:“我这不是要专心输入吗,就把手机设置飞行模式了。”
  他将一捧鲜花放在了一侧,在她身后俯身,双臂撑在她两侧,低低问:“那输入得怎么样了?”
  “进度还不错,我现在在总结了。”
  看了她电脑几眼,他替她按了文件保存。顾宥缦捣了捣他肩膀,将他往后推推道:“别闹。”
  他双臂下放,搭在了她的腰上,将她转过身,说:“我订了今天晚上从国内飞奥地利的航班,要辛苦你了,老婆。”
  能和他见面,她就是开心的。
  顾宥缦弯着眼睛道:“今天出发的话正好明天能到,好好休息一下,后天就过生日了。”
  他想,生不生日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和她一起过圣诞。
  将她身上的披肩往上裹了裹,周惟深吻着她小巧的耳廓道:“后天上午我的一些朋友也会邀请过来一起过节日,你介意吗?”
  “过来哪里?”她疑惑。
  周惟深笑道:“当然是奥地利。”
  顾宥缦发觉自己好像对他的朋友圈还真的不怎么了解,见他主动提起,不免开心:“当然可以!”
  周惟深又提起:“我在奥地利还养了两条小狗,已经一年没有看到它们了。”
  顾宥缦戳戳他心口,“好不负责的主人,它们肯定都不认识你了。”
  “它们有专门的宠物饲养员看顾,我照顾了他们许多年,应该也不至于将我忘得那么快吧?”他摊手。
  顾宥缦收拾了书还给管家,还想着要回房间收拾哪些行李。他只要她坐着,三下五除二便给她收拾出了一个行李箱,大大小小分门别类,整理得井井有条,甚合顾宥缦心意。
  在家里吃过午饭,周惟深便带顾宥缦去往机场。
  从抵达国内到出发,平常人至少要歇半天的时间,他只用了三个小时,顾宥缦脑子还没转过来,一回神发现自己已经上飞机了。
  见他还有精力在飞机上处理公务,顾宥缦不禁问:“你是永动机吗?”
  他没明白,转头看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忙于工作冷落了她,便合上了电脑,握了握她的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顾宥缦伸手盖在了他眼睛上,“我觉得你更需要休息一会儿。”她嘟囔着,“可别过劳死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当寡妇。”
  眼前光亮被遮住,周惟深一怔然,听见她的喃喃自语,他蓦地笑了。
  十二月二十四号,她和周惟深落地于维也纳。
  因为圣诞的到来,路上随处可见圣诞布置和此前没有清理干净的万圣节装饰。
  在维也纳树木最为繁盛的PENZING区,他们乘车抵达了他们此行的住处,周惟深童年时居住的房子。
  没有法国那样近乎浮夸的大庄园,这是一栋伫立在森林深处的红砖别墅。
  车停在小砖楼前,顾宥缦打量过后,惊讶问周惟深:“就是这里了?”
  “嗯,是不是有点小。”
  “不小了,看着真像我家的房子。”她抬头喃喃说。
  见她提起这个,以为她是想家了,周惟深道:“说起来,我还没有正式登门拜见过岳父岳母,改天是不是也应该去拜访一趟的?”
  “我那个家,”顾宥缦嘴角只提了一下,眸光淡了下去,“去不去都没关系。”
  就像顾立峰从不主动联系她,也从不问这个女婿为什么不上门一样。在周惟深面前,顾立峰是摆不起岳父的架子的。他恐怕巴不得这个女婿不要上门,以免他这个做岳丈的还要在女婿面前做小伏低地装孙子。
  看出提起家人她情绪不太好,周惟深揽了揽她的肩膀,揭过了这个话题,只道:“走,我们回家了。”
  他按响了门铃。
  里面人还没动,只听隔着门就能听到“哒哒哒”地跑步声,听得出是狗正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下来,“纭奔干响,又是连叫带嚎的狗吠声。
  顾宥缦是不怕狗的,但出于谨慎还是问了周惟深一句:“你的狗不咬人吧?”
  他忍俊不禁道:“当然不咬,现在也是你的狗了。”
  家里的佣人姗姗来迟,门锁响了几声,拉开了。
  人还没露面,两条狗先从门缝处钻了出来,一条是条黝黑的杜宾犬,另一条是只矮小的腊肠犬。
  先是杜宾露出了头,接着腊肠犬从杜宾的肚子底下钻出了个头,变魔术似的,把顾宥缦都看呆了。
  身着蓝色围裙的女佣推开了门,笑着微微倾身道:“先生,夫人,欢迎回家。”
  看来周惟深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两条狗也敏锐地低着头在他们脚边闻了起来,先闻顾宥缦的裤腿,发现她的这个味道并不熟悉,便又扭头去问周惟深的裤腿,发现是熟悉的主人的味道,便抬着头高声吠叫了起来。
  周惟深弯腰摸了摸狗头,温柔道:“Black,White,好久不见。”
  两条小狗简直和留守儿童见了爸妈一样,热泪盈眶,一个劲地往周惟深身上窜,顾宥缦给这三个腾出空间,先行一步去了房子里。
  这栋房子还是第一次迎来了女主人,女佣高兴得都有些手足无措了,她先指向沙发道:“夫人,您先坐。”
  她匆匆又想去倒水,一转身又想起来什么,转身指了指胸口道:“夫人,忘了和你自我介绍了,我叫瓦伦q娜。”
  顾宥缦扶着肚子缓慢坐下,笑道:“你可以叫我尤曼。”
  女佣和她交流时用的是英语,交流障碍并不大,不过也听得出对方的英文并不是母语,带着奥地利的方音。
  在奥地利会待小十天,顾宥缦暗暗想在这几天把半途而废的德语重新拾起来。
  在她用磕磕巴巴的德语和女佣交流时,在门口被两条狗缠得分身乏术的周惟深也走进来了。
  杜宾像跟屁虫一般在他身边来回转着圈,而小腊肠就更直接了,直接叼住了他的裤腿,四条小短腿倒腾着往前跑,看得顾宥缦都笑了。
  屋内中心摆了一颗巨大的松树,上面挂满了圣诞的彩花和礼盒。
  在佣人去倒茶的时候,顾宥缦问周惟深:“那些盒子里面都有礼物吗?”
  “有的,不止盒子里有,那些长筒袜里也有。”
  佣人将杯子端上来了,是两杯咖啡。
  外国人在生育上没有太多的忌讳和讲究,但顾宥缦自从得知自己怀孕之后便没有喝过咖啡了,她道:“请给我一杯白水就好,谢谢。”
  女佣善意问:“需要加热吗?”
  “当然可以。”
  见他们主人一直和另一个人黏在一起,杜宾和小腊肠也开始打着转在顾宥缦腿边闻味道。
  她放下手让小狗们闻了闻,然后拍了拍沙发示意小狗们上来。
  显然还知道规矩,小狗们齐刷刷地看向了周惟深,见他点头,它们这才齐刷刷地往沙发上一跳,蹲到了顾宥缦的身边。
  “你这两条狗养了多久了?”顾宥缦好奇问。
  “Black八年,White七年。”
  “等等,等等,”顾宥缦疑惑道,“杜宾叫Black我能理解,为什么这条黑色的腊肠要叫White?”
  “因为刚领养到它时,它身上有很严重的皮肤病,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的。”周惟深解释说。
  “这都是你领养的吗?”
  周惟深摇了下头,“是我从前的保姆养的,她没有带走它们。”
  “那她……已经离开了?”
  “嗯,她回首都了。”
  还好还好,不是那种离开。
  稍微歇了一下,顾宥缦便随着周惟深在房子里逛了起来。
  这栋房子上下只有三层,没有电梯,周惟深的主卧在二楼。他许久没有回过这里了,因此主卧里难免有了些沉闷的木头味道。
  顾宥缦现在对味道很是敏感,是受不了这种味道的,一进去便连连捂鼻子。
  周惟深便让女佣在一楼收拾出来一间房间,带着顾宥缦先在一楼住下了。
  他们一确定了居住的房间,一直在他们旁边打转的两条狗也拖着自己的软垫狗窝到了他们房间里来,态度很鲜明,它们就是要守着它们主人,以免他又突然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怕她晚上会觉得吵,周惟深原本是要把这两条狗打发出去的,但是顾宥缦看它们垂着脑袋可怜巴巴的模样实在心软,便允许它们两加入他们俩的二人世界来做两个巨大的电灯泡。
  晚上,吃过晚饭,女佣拿出了一颗星星,示意他们将这颗星星挂在树顶上。
  这颗星叫作“伯利恒之星”,原是为了指引人们在“伯利恒之星”下找到耶稣,而现在则更多的是代表着一种幸福、平安的祝福意味。
  顾宥缦挺着大肚子,是没办法爬上去挂星星的,这件事自然也就落在了周惟深的头上。
  他搬来了梯子,踩着梯子爬到近三米高的松树上,顾宥缦指挥他将这颗星星放在了树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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