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塔与酒[先婚后爱]——几一川【完结】
时间:2024-02-27 14:37:52

  “嘶。”周惟深包住了她的手掌,调整坐姿面向她,正色道,“怎么生气了?”
  顾宥缦挣掉了他的手,拿起手包,一字一顿道:“我去洗手间了,你自便!”
  连老婆置气都看不出来,那他这小半辈子也白活了。
  “老婆?”周惟深提步追了上去。
  在众人面前,顾宥缦还是等了他一下,俩人还是一前一后往外走。
  到了无人的地方,她刚想加快步伐把他甩掉,他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袋鼠似的从后把她禁锢在手臂中。
  隔着一堵墙就是人声鼎沸的宴会场,顾宥缦恼怒挣了挣,“干嘛呀?”
  “我错了。”他先认错。
  顾宥缦停了动作,侧头看他,“你哪里错了?”
  “我们夫妻一体,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他倒是反省得很快。
  不,他不明白。
  冷静下来,顾宥缦转过身,仰头看向他,认真同他道:“惟深,你不愿意勉强我去做我不喜欢的事情,这是好的,可那些应酬也是应该做的,避不开的,难道我要一辈子在你的保护下闭门不出吗?周惟深,因为是你,所以我才是愿意的啊,你不明白吗?”
  他宁可她对他发脾气,而不是这样冷静地同他理论分辨,对视着她失望难过的眼神,周惟深心都要被刀剖开了,他压抑住情绪,开始深入反省。
  他张了张口,想要囫囵认错的话却说不出口。他明白她真正生气的地方其实并非是他今天的这一句话,而是他潜意识里的“越俎代庖”,他觉得是为她好,便替她先做了决定,打着为她好的幌子,却根本没有将她放在同等的位置上。
  人都是好逸恶劳的,他习惯性地走捷径,囫囵将她圈地保护起来,可她是他的妻子,是本该并肩和他站在一起的人,如果连他都不相信她,那别人又会怎么看待她?
  他松开了禁锢她的怀抱,只是徒劳地拽着她的手腕,想求她原谅,又怕火上浇油,最后只低声说出一句:“老婆,我再没有下次。”
  看着他仓皇无措的样子,顾宥缦绷紧了的脸色有了裂隙,就事论事,讲清楚了,她心里的气自然就笑了,露出了笑意,“行了,我就是去个洗手间,你也要跟着去啊?”
  “我陪你去。”他圈紧了她手腕,“反正这辈子你都别想甩开我。”
  似乎觉得这话还不够有气势,他看着她,又斩钉截铁说:“反正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辈子第一次听这么“别出心裁”的情话,苍了天了!
  顾宥缦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的意思我明白,你还是闭嘴吧。”
  周惟深皱眉,“这也说错话了?”
  “闭嘴。”
  回到宴会厅,灯光黯淡,婚宴要正式开始了。
  避免又引人注目,顾宥缦拉着周惟深弯腰走进场内,小声道:“等吃完饭我们就走。”
  路过同学那桌,她看见了几个熟面孔,正欲拉着周惟深避开,忽地有人拔高了声音,恨不得昭告天下地说:“顾宥缦真是命好啊,当年的艳照门和录音事件都被捂得严严实实,还清清白白当了豪门太太,你们说这人的命是不是真是注定了的?”
  浑身血液退潮般蜂拥而却,她一瞬全身发凉。
第六十五章
  今天毕竟是顾家的婚宴, 聊起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怎么也是不合时宜的。
  一时没人搭腔,那人自觉挂不住脸, 又骂骂咧咧说了几句“没天理”“笑贫不笑娼”, 有人听不下去了,阻拦道:“少说两句吧, 说得好像你有证据一样。”
  “怎么没有,当年贴吧......”
  “老婆,在看什么?”周惟深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他的声音是击碎薄冰的锤, 顾宥缦身体动了, 攥紧了他的手,仓皇摇头。
  婚宴场中各处声音嘈杂, 或许他真的没有听到刚才的那些话。顾宥缦声音低得近乎哀求,她说:“惟深, 我们回家吧。”
  “不舒服?”他摸了摸她额头。
  “嗯, ”她声音发颤, “我, 我头晕, 我想回家了。”
  她脸上血色尽失,白得惊人。
  周惟深反手握紧了她冰冷的手掌, 应道:“好, 我们回家。”
  他的视线落在乱嚼舌根的人身上,凉薄的目光又被薄薄的眼皮盖住。
  带她回家的路上, 是周惟深亲自开的车。
  顾宥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侧着身体抱着手臂看向窗外, 神思不属。
  “老婆,我们先去医院看看, 好不好?”
  他连声问了两遍,顾宥缦才恍恍然回过神,“医院?不,不用。”
  怕他担心,她又找补着解释:“我可能就是今天起太早,所以有点头晕,没有事。”
  “对,你早上只喝了两口粥,又站了一上午,可能低血糖了,我们先回家吃饭。”
  “嗯,”她点了下头,喃喃说,“回家吃饭。”
  车开到了楼下,周惟深握着她冰凉的手回了家。
  此时还不到十二点半,是通常婚宴才开席的时间,阿姨一开门,见他们就赶回来了,意外道:“先生,太太,婚宴这么快就结束了?”
  “缦缦有些不舒服,我们提前回来了,家里有做饭吗?”
  “哎,煮了米饭,你们坐会儿,菜马上就好。”
  回到家里,那失去的体温才缓缓回升起来。
  顾宥缦问:“宝宝呢?”
  “在房间里,月嫂带着呢。”阿姨答道。
  顾宥缦洗了下手,用酒精消过毒,进了房间看宝宝。
  她问月嫂:“宝宝今天哭了吗?”
  “早上哭了一会儿,喝了奶就睡了,宝宝还是有些找你们的。”
  顾宥缦趴着看了宝宝的脸颊好一会儿,不好将宝宝弄醒,便又离开了房间。
  他们换了身衣服,阿姨也已经将饭菜做好了。
  为了表示自己已经没事了,顾宥缦中午结结实实吃了一大碗饭,又逗了会儿醒过来的宝宝,接着回了卧室休息。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连阿姨和月嫂都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她先进了浴室洗漱。
  周惟深找阿姨要了安神的熏香,将房间里熏了一下,又拉上了窗帘,备上了一杯阿胶燕麦奶温着。
  手机响了,周惟深看了眼来电人,是阿龙,他走出房间接通电话。
  “老板,那个人身份查清楚了,是顾女士的高中同学,姓李,叫李胜鑫,贴吧的帖子也找出来了,发帖人IP在李胜鑫老家登陆过,基本可以确认当年传谣的人里就有这个李胜鑫。”
  “录音恢复了吗?”
  “已经恢复了,传播源还在追踪,但已经鉴定出来,录音有技术合成和剪辑。”
  “一家查不出来就找两家查,查到录音是从哪传出来的,第一个传播者是谁。”
  前天,他约了德莱集团业务部总经理,其集团董事长私生子,在云市一手遮天的“魏少”,魏禹成谈话。
  直至近晚,魏禹成没有出现,来了个女秘书,将一份文件交到了他手中。
  文件中只有一个U盘,里面有一份录音文件,阅过即焚。
  对方想用这种手段在他们之间引起猜疑和对峙,手段实在低劣却也有效,可他大概不会想到,周惟深在婚前就已经得知了顾宥缦当年退学的隐藏“真相”。
  沸沸扬扬的录音和“艳照门”事件竟然出现在一个不到十八岁的高中生头上,无论真假,都足以让一个女孩子在学校同学和老师面前彻底抬不起头了。
  去查退学事件的管家没有查到录音,只查到了所谓“艳照”,用七八年前的眼光看几乎是“板上钉钉”,但如今技术发达,人的鉴定眼光也高了,连管家都一眼看出那些图片实在太假了。
  和什么私生活检不检点毫无干系,用现在的话来讲,那就是一场以造黄谣形式展开的网络暴力和校园暴力。
  他不想戳痛她过去的伤口,因此将这些事情按下决不允许任何人再提,可偏偏有人找死,一而再再而三地拿着这块腐肉在他面前晃来荡去,那便是付出再大代价,他也要将这块腐肉挖出来,让那些参与其中的人,都付出应有的代价。
  他挂了电话回到卧室,顾宥缦已经洗完澡出来,正在浴室吹头发。
  他从后接过吹风机,温声道:“我让阿姨熬了一杯奶,待会喝了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
  她回身按住了他拿吹风机的手,关了“呼呼”的风声,踮脚亲了他一下。
  周惟深嘴角弯着,配合地弯腰亲了亲她。
  顾宥缦揽住了他脖颈,带着甘草薄荷味呼吸的吻逐渐缠绵热忱,他将她抱了起来,隔着单薄的睡衣,他的胳膊抬起了她的臀。
  热吻的间隙,他从毛巾架上扯了块干毛巾垫在镜台上,将她抱上高台,微凉的唇从她的双唇辗转到下颚,脖颈,索取着她的温热。
  睡袍退开,长指轻探柔软。
  她拥着他劲瘦的腰,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脚趾也蜷缩,带出了呜咽的哭腔。
  从浴室到卧室,灯盏一盏盏灭下去,床头的水杯是谁打翻的也没有人在意,他们将彼此探索标记,她咬着他的手掌,印下咬痕,将哭泣的呜咽吞没。
  他吻她,将咸湿的眼泪一并吻走,只留下一个又一个吻。
  潮浪声渐退,卷走沙泥和碎石,只留下平静的海面与高悬明月。
  她趴在枕头上,懒懒地侧着头看他穿衣服。垂质的睡裤虚虚遮在胯骨上,腰侧有两个对称的腰窝,肌肉劲瘦有力,他穿上睡裤,又将地上乱扔的衣服捡起随手放在了床侧衣架上。
  “老婆,换睡裙好吗?”他走进换衣间问。
  顾宥缦温懒地应了一声:“好。”
  他从衣柜里拿出挂起来的一条长袖紫色睡裙,回身又走到床边,掀开被套,坐在她身边道:“来,伸手。”
  顾宥缦靠起身,伸手由他将睡裙套在身上,又盖上被子,拱了几下,将睡裙穿好。
  彼此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都仔细地打量过,抚摸过,虽然成婚才一年,总感觉像老夫老妻了,连生孩子都经历过了,更不再有什么好回避的。
  她枕着手背看他,道:“来睡觉吗?”
  “好,我穿件衣服。”
  他拿起睡衣,扣上纽扣,低头扣上扣眼。
  头发有些长了,碎发凌乱搭在他脖颈后,她伸手摸了一把,指间穿过他的短发,又滑过他后背,搭在他腰上。
  他捉住她的手,放唇前吻了吻。
  收拾了不堪的痕迹,他躺上床,将她搂进怀里。
  他一进被窝,被窝里都暖了。
  她窝在他心口,半阖着眼睛把玩着他的手指。他没有睡,只是放在她背后的手掌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就像在哄女儿睡觉似的。
  安静了许久,见她呼吸渐缓,周惟深关了床头的灯,也准备睡了。
  “惟深。”她忽地低低叫他。
  “嗯,还没睡着?”
  他侧过头来看她。
  她手指攥紧了他的衣摆,指节绷紧,许久,她道:“上午他们的话,你听到了,是不是?”
  “他们,他们是谁?”
  “婚宴上......”
  不待她说完,他伸手拦住了她的唇,也拦住了她后面的话,“他们是谁,说什么,重要吗?不重要,你是谁,你会做什么,不会做什么,我这里有数。”
  他将她的手指捂到了心口,“你是我的爱人,我的太太,我信你。”
  她原本逃避地将头埋在被子下,听了他的话,她难以置信地从被子下抬起头,看向了他的眼睛。
  室内那么黑,那么黑,可她却能清晰无误地看清楚他的目光,看清楚他的神色。
  她想笑的,可拉出的笑容似哭非笑,声线发颤,她说:“你信我啊?”
  “我信你。”他毫无犹豫地笃定回答她。
  她声音已然哽咽,泫然欲泣,“你信我啊......”
  “即便你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愿意提起,我也信你的。”他抱起她,将她转了个身,压在自己身上,健硕的腿和她柔软纤细的小腿交缠。
  他说:“而且,即便是真的,也没什么。我说这话并不是有一丝一毫的不信任,而是我要告诉你,就算换作是其他任何人,我也不会对此有什么不好的看法,该要让人瞧不起的,是将这些事当作谈资,用来攻讦别人的人,就像阴沟里的老鼠,思想活在下水道里,看什么都只在乎腐臭,便只能聚集在下水道狂欢,我们为什么要在意老鼠的看法?”
  这是顾宥缦从没有设想过的角度,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
  “我爱你,不是因为你在认识我之前是一张所谓的‘白纸’,我这里难过,也不是因为那些下作的‘艳照门’和所谓录音,而是你没有被好好爱过。”
  他捋过她的长发,喃喃道:“我宁愿你被爱过。”
  “哪怕你谈过很多恋爱,哪怕你结过婚,只要你出现在我面前,我一定会追求你。”
  “缦缦,我只信第一眼,你是我第一眼就喜欢的人,电流通过你的眼睛打向了我,那一天我心里的雷声,远大于雨夜的雷声,从那之后,我知道我完了,我这辈子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爱不是博弈,不是衡量。
  你不费吹灰之力,我已将你奉为至高无上神。
第六十六章
  那天下午入睡很平静, 却做了个像是蹩脚剪辑师拼凑起来的梦。
  梦中她变成了十五六岁的模样,背着书包来到了教室,迎接她的是所有人复杂的目光。
  她并不多当回事, 她和魏禹成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不管她如何想要自证清白,在学校里都已是风言风语, 解释也已毫无用处。
  她以为是自己脸上的创口贴引人注意,用手背贴了贴脸颊,低着头从门口进入了自己的座位。
  她的位置在靠墙的那一排第六号, 不前不后, 也并不显眼。
  班上的位置都是独桌独椅,她一如既往放下书包, 将早自习要阅读的课本抽出来放在书桌上,然后将书包放进抽屉中。
  坐在她前面的女同学在她坐下后便立刻转回了看向她的目光, 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往前推了推, 又将椅子拉得同她也远远的。
  有些茫然, 她翻书的手顿了顿, 随即又习以为常地将笔拿出来, 插上MP4戴上耳机,开始听英语听力。
  早自习开始了, 班上的同学都到了, 老师也要来了。
  她将耳机摘下,将语文课本拿了出来。
  她很喜欢英语, 每天早自习之前都要先看一会儿英语,权当是预习和复习了。
  摘下耳机后, 她习惯性地往旁边看了一下,发现旁边的同学也将桌椅都拉得和她远远的, 好像她是什么传染源。她不明缘由,但是这种被所有同学孤立的日子也已经不是第一天了。
  和顾以宁从小学到高中,同班十年,她也被拉帮结派地孤立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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