缦塔与酒[先婚后爱]——几一川【完结】
时间:2024-02-27 14:37:52

  直到这个时候,顾宥缦心里那一阵难掩的情绪才爆发了出来,眼泪顺着鼻梁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她抽了两张纸擦脸,又继续若无其事地打开电脑处理工作。
  门外传来了一阵笑声和说话声,隔着门和墙并不清晰,只当是家里人在哄宝宝,顾宥缦抿唇继续工作。
  房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她以为是阿姨或者月嫂,瞥了一眼,扫见了个穿着精致大衣的年轻女子,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突然冒出来的顾静姝。
  她错愕了一下,道:“大姐。”
  见她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顾静姝随口玩笑着说了句:“你怎么在家也不带着宝宝玩,小心宝宝以后和你不亲了。”
  顾宥缦一顿,只笑了下,“大姐,你怎么来了?”
  顾静姝将一张红色请柬放在了她桌面上,“喏,给你送请柬的。”
  “请柬?”她垂眼拿起请柬,玩笑回去,“怎么,你要二婚啦?”
  顾静姝“扑哧”笑了一声,靠坐在她书桌旁,“我倒是想,我都这个年纪了,二婚也得有人要啊。”
  “什么这个年纪,也才三十多,大把这个年龄还单身的人。”顾宥缦淡笑说着,打开了请柬看了一眼。
  正红色的请柬内写着:
  送呈()台启:
  谨定于农历甲辰年二月十一号
  新娘:顾以宁
  新郎:季明轩
  敬备喜宴,恭请光临!
  农历2月21号,顾宥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意外道:“后天?”
  “对,其实上个月就在看场地了,你知道顾以宁的,她这个人矫情得很,扭扭捏捏的,这不,请帖还要我来给你,还说了,你要不想去可以不去。”
  这要是放在去年,顾宥缦肯定把请帖随便往哪一放,指定不会去,但今年再想到顾以宁,她心里没有一点波澜,就感觉她们俩个人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不值一提。
  “去啊,这么大喜的日子,怎么不去。”
  顾宥缦从笔筒里抽了只钢笔,在纸上试了试墨,在空着的邀请人一栏中笔走游龙地写下了(顾宥缦、周惟深)。
  顾静姝侧着头看她写下的名字,道:“你这字真好看,小时候上的书法班真没白上。”
  “算了吧,那时候就学了两个月楷书,周五想到周六还要上课就开心不起来。”
  “那小脸拉老长了,所以爸后来就没让你去学了。”顾静姝笑着说,笑着笑着,她又轻叹了口气。
  提起小时候学兴趣爱好,顾宥缦想起来道:“大姐,你不是钢琴考过八级吗,怎么没见你现在弹过钢琴了?”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不提了。”
  “我还想过以后买架钢琴,让西西摸着玩玩。”
  顾静姝点头,“挺好的。”
  顾宥缦好奇问:“你怎么不教可可弹钢琴呢?不比学舞蹈要少吃些苦吗?”
  顾静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这辈子不想和钢琴老师打交道。”她又看向顾宥缦,交代,“缦缦,男人都是管不住自己的动物,和狗一样,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引狼入室,像我,我从来不让唐则桉去舞蹈班接可可。”
  大抵明白她是什么心结了,顾宥缦欲言又止,“大姐,爸妈那一辈的事和你无关......”
  “我的钢琴老师和我爸好上了,拆散了我的家庭,叫我该怎么想?我当年没有崩溃,全靠还有你这个妹妹,我就想着,以后可不能让你在后妈手底下吃苦头。”她伸手捋了捋顾宥缦的鬓发,“可我没有做到,还是让你吃了好多好多苦,不然你不会高中就休学。”
  顾宥缦摇头,玩笑调节氛围:“不怪你,只怪我爸,活到一把年纪了,欠了一屁股风流债,越活越糊涂。”
  “男人有钱就容易变得不是东西,那几年厂里效益很好,蒸蒸日上,逢人便叫他顾大老板,怎么能不飘?怎么能不惹人眼红,想着攀他这个钻石王老五?我也不求大富大贵,能和唐则桉就这么不温不火地过日子也挺好。”
  顾静姝看着她,难掩担忧,“我只有些担心你,周家太烫手了,你丈夫又是绫罗绸缎养出来的大少爷,这两年新鲜感在,自然千好万好,可日子久了,鸡毛蒜皮的事多了,就算是相爱的人都能磨成怨偶,更何况你们还是......”
  说到这,她意识到自己实在失言,吞下了后边不好听的话,但还是忍不住多叮嘱一句:“缦缦,你可一定要为自己多做打算,手上多攥着些钱,比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来得更真。”
  “我不是图他钱才和他结婚的。”顾宥缦颦眉想解释,却又不知怎么说。
  他们是因为什么结婚的?
  不是爱,也不是钱。
  是赌气。
  和父亲赌的一口气。
  盲婚哑嫁,也真是够糊涂的。
  如今回忆起来自己当初的心路历程,顾宥缦自己都想无奈哂笑。
  好在,她还算是赌赢了,不是赢了父亲,是赌赢了人。
  子女是赢不过父母的,东亚子女更如是。从来到这世上开始,东亚的子女就在父母那儿欠下了人生第一笔“债”。
  顾静姝看着她这个眉眼舒朗的妹妹,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妹妹像是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来得突然,性情又自小和别人不一样,漂亮有才气,又很有些傲气和清高气。多神奇,他们顾家这个铜臭窝里竟然也出了一枝宁折不弯的梅。
  请帖已经带到了,知道她们姐妹俩观念不同,是扭不到一块的,顾静姝不再唠叨,直起身道:“马上要放学了,我得去接可可了,我走了啊。”
  “不坐下喝杯水啊?”
  “下回吧,我得提前去校门口等着可可,我就怕她又乱跑找不着人。”
  “那我送你。”
  顾宥缦将顾静姝送到了门口。月嫂也抱着宝宝过来相送,说着:“宝宝,姨妈走了,我们说拜拜。”
  顾静姝摆手道:“就到这吧,别送了。”
  看到了摆在门口的水果和零食礼包,一看就是顾静姝拎来的,顾宥缦皱眉道:“大姐,下次来就别带东西了。”
  “顺手买的,都不贵,给你吃的。”顾静姝笑笑,穿上了鞋。
  那句“给你吃的”戳了顾宥缦的心软处,让她眼睛莫名模糊。她是想笑的,嘴角才上扬却又忍不住下撇。她将手提包递给顾静姝,轻轻地说了一句:“姐,你对我很好,我真的没怨过你的。”
  “傻姑娘。”
  顾静姝撑起了身,“行了,走了。”
  目送顾静姝进了电梯,顾宥缦才关了门。门一关,眼泪又大颗掉了下来。
  她不怨她的,她知道她当年也过得很苦,很身不由己。
  身为子女总是痛苦的,身为妻子和父母,也是痛苦的,人生就是一场刑罚,所有放在心上的人都是刽子手。
  月嫂见她掉眼泪,惶惑道:“太太,你怎么哭了?”
  她用手指揩了下眼角,笑道:“我这是高兴的,没事。”
  临近七点,到吃晚饭的时间了,本以为周惟深要在外面吃了,顾宥缦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正要开动,就听门口电子锁“滴滴”响了几声。
  伴随着门开,还有一声:“老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人未至,花先至。
  一大捧玫瑰,鲜妍夺目。
  顾宥缦愣了愣,拿着筷子的手也一顿。
  “吃饭了啊,我先洗手。”
  周惟深看了眼餐桌,将鲜花摆在餐桌旁,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了一个纸袋包着的柱状物。他低头在顾宥缦额角处亲了一下,哼着歌进了厨房洗手。
  顾宥缦都被他弄懵了,拿起他放在桌上的纸包袋打开看了一眼,竟然是一根烤玉米。
  对周惟深一阵一阵的人来疯,她哑然无语。
  什么啊......
  这让她还怎么跟他生气?
第六十三章
  没有问周惟深今天下午是去哪了。她想, 如果他想说,就该要先告诉她的,如果他不说, 也很没必要再问。
  他们之间又不是警察和犯人, 有些事要她问,他才讲, 那也太没意思了。
  周惟深在餐桌旁坐下,先道:“我今天去了花店,花店新来了一批花, 成色正好, 我想你会喜欢的。”
  “嗯,真好看。”她附和一声。
  阿姨递上了碗筷和餐巾帕, 周惟深又问:“宝宝呢?”
  阿姨道:“宝宝刚喝过奶,已经睡下了。”
  “这小懒虫。”他哂然一笑。
  顾宥缦掰开了玉米, 一半放进了他盘子里, “后天顾以宁结婚, 你和我去吗?”
  “定后天了, 这么快?”周惟深有些意外。
  他听说过他这个姨姐去年订了婚, 但两个人婚事迟迟没有下文。他原以为两个人是不事张扬,已经私下办了婚礼了, 后来又知道是婚事迟迟未定。
  见他这么意外, 顾宥缦抬眼看他,温吞问:“你后天有事?”
  “没有, 当然要去。”他又随意指了指玉米,“你尝尝这个玉米, 好吃吗?”
  顾宥缦剥下了玉米须,拿起玉米咬了一小口, 熟悉的烤玉米香和甜味溢满口腔。她道:“我好久没吃过烤玉米了,以前校门口有一家专门卖烤地瓜和烤红薯的小店,一放学就排长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开着。”
  “开着的。”周惟深说。
  顾宥缦好笑,“你怎么知道的?”
  “这个就是在十三中门口买的。”
  “咳咳。”顾宥缦呛咳了一声,侧头清了清嗓子,正色问,“你去十三中做什么?”
  “路过,正好放学吧,看很多学生在那儿买,我便让阿龙去买,可惜已经快买完了,只剩这一个玉米了。”
  顾宥缦笑起来,嘴角露出一个小小的梨涡,她慢慢掰下小粒玉米,“他们家玉米和地瓜要提前预定的,中午就找老板付钱说下午来拿玉米和地瓜,这样才买得到,阿龙能抢到一个玉米也算运气很好了。”
  周惟深也跟着笑,先比划了下刀叉,无从下手,也学着她拿起了玉米,清理长须,“看来这玉米比黑松露还要珍稀了。”
  3月20日,农历二月十一。
  那天清晨是个大雾天,是准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六点多,顾静姝便打电话来催顾宥缦起床了。作为娘家姐妹,自然是要早早招待宾客的。
  她眼皮子重,有些犯懒。周惟深听了电话倒是已经起了,先将睡在婴儿床里的宝宝抱起放到了婴儿房里去,又叫醒月嫂看宝宝。
  阿姨知道他们今天要早起,凌晨四点便起来熬了一锅红枣薏米炖燕窝给他们补精气神。
  周惟深回到房间里时,顾宥缦正坐在床边打哈欠,困得头点地。
  宝宝半夜总要闹一两次,习惯了晚上半睡半醒,白天再补觉,蓦地要这么早醒一次,真是挣扎着才从被窝封印下爬起来。
  “起来洗漱了老婆,不是还要化妆吗?”他将她困得东倒西歪的身体揽进了怀里。
  顾宥缦头抵着他胸口,揉着额头,哈欠一个接一个。
  “那今天不化妆了,嗯?”他低头问她。
  这么正式的场合,化妆是躲不了的。顾宥缦长长叹口气,“还好我们不办婚礼,这也太折腾人了。”她推开他,晃晃悠悠起身道,“我去找衣服,先洗澡。”
  她换了一身长款的灰蓝色加绒长裙,里侧是加绒的打底裤和护腰,又加了一个厚长袖外套。
  怕她冷,阿姨昨天就先备下了一包暖宝宝贴,提醒她今天出门要贴上,以免冷病了要遭罪。
  住在一起的时间久了,阿姨在他们面前也没有那么多的拘束了,句句叮咛嘱咐,像是家里的长辈交代小辈一样。
  临出门前,周惟深又将手套给她戴上。
  已经出了月子了,顾宥缦瞧着今天雾气弥漫,应该是个好天气,她埋怨道:“也不用穿这么多吧?”
  周惟深不听她拿主意,又将灰色兔绒的短围脖系在她脖颈上。
  站在出门镜前照了下,顾宥缦笑道:“我现在像小时候正月里跟家里人出去给亲戚拜年,穿得厚厚的,裹得像个小球一样,摔到了地上,自己扑腾扑腾都爬不起来。”
  “我已经能想到以后西西的样子了。”他咬着她耳廓低笑说。
  周惟深穿了一身灰色西装,系了一条蓝色条纹的领带,顾宥缦将手帕巾叠好放进他胸口袋。
  换完西服时他选手表,顾宥缦看了一眼,道:“戴那块理查德米勒经典款吧。”
  周惟深扣上手腕,问她:“你喜欢这块表?”
  她玩笑,“去炫富啊。”
  周惟深眉峰微抬,倒也配合,“我有一块百达翡丽的6300A,要换那块吗?”
  顾宥缦倒吸一口气,按住他手腕,“就这块,很好了,我喜欢这块表。”
  “去年年初我回国,带的就是这块表,在花店见到了你。”周惟深若有所思地说。
  被看穿了心思,顾宥缦面色微酡,扼着他手腕晃了晃,道:“好啦,走啦。”
  他将她揽进怀里,出门前又交代了阿姨和月嫂一句:“西西就劳烦你们照顾了。”
  “应该的,应该的,先生,太太,早去早回。”阿姨满眼笑意地看着他们搂着抱着,亲亲热热地出了门。
  楼下,接的车已经在等候了。
  顾宥缦站在车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慨道:“感觉好久没有正儿八经出过门了。”
  周惟深揽着她上了车,做了决定:“今天晚点回家,我们晚上在外面吃。”
  顾宥缦眼睛亮晶晶,“那吃完去湖边公园散步?”
  说完,她又有负罪感,“我们这样把西西落在家里是不是不太好?”
  “她还小,再大点我们可就没有二人世界了。”周惟深叹气。
  阿龙哪见过他老板这个样子,忍不住咳了两声。
  顾宥缦抿着笑,推搡他道:“阿龙都笑你了。”
  周惟深按了关隐私玻璃的键,中间的雾化玻璃缓缓升起,顾宥缦一见状就往后退,小声警告他:“别亲我,我今天可是化了妆的。”
  “真漂亮。”他含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从眉眼,鼻梁到唇,一点一点描摹而过。
  生过宝宝后,她和从前又有些不一样了,从前像是一朵凌霜独立的梅枝,如今温润软香,像是春日梨花。
  他是怎么看也看不厌的,她开心的模样他喜欢,嗔怒的样子他也喜欢,自己的老婆,是怎么看都比别人好看的。
  他捧过她脸颊,趁她还没反应过来,低头便印了一口。
  “唔。”她推着他,想躲,他却将她手腕也扼住,浑是不吝地塞进了自己胸口。
  她先是推拒,实在抵不过他,只能张唇接受了他强势的吻。
  很久很久了,他不敢这样碰她,亲吻也不过蜻蜓点水般的点到即止。犹如干柴烈火,凶猛的火由一粒小火星子开始燃起,铺天盖地地席卷起来。她搂住他脖颈,解开了他纽扣,毫无章法地在他身上煽风点火。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