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不爱他了。沈宗庭近乎绝望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你想拿她来要挟我?她是我的底线。”沈宗庭冷声,极力忍住心尖的溃烂。
“不错。不过你放心,我目前还没有这么丧心病狂。”
“不过,拿她威胁你,一定有效,是不是?你可真是爱惨了她啊。人生中最好的东西,你总是留不住。你的孟小姐离开谁都会过得很好,只有你离开她,会过得不好。”
沈毓白笑得张扬。姜还是老的辣,沈鹤录这一步棋子,果真走对了。沈宗庭可以不要沈氏,但沈氏已经失去了沈恒康夫妇,要维持往日荣光,必不能再失去沈宗庭。
曾经的沈宗庭,因为没有软肋,没有在乎的东西,所以制不住他,留不下他。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了软肋。
他的软肋就是孟佳期。
“...沈毓白,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沈宗庭冷静下来,淡声。
“我们要你回来,你回到沈氏,她就会安安全全地,实现她的梦想。”
“我答应。你发誓,不会动她一个手指头。”沈宗庭哑声。
最无拘无束之人,最终为了孟佳期,向他所痛恨的家族,背负起家族的枷锁。
“我发誓。”沈毓白笑得近乎残忍,笑容里,满是得逞的意味。
他轻蔑地想,这就是沈宗庭——人生中最好的东西,他总是留不住。
一个最最凉薄之人,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也最最至情至性。背离家族是为了她,回到家族也是为了她。最最极致的爱,他已经给了她。
多么勇敢的一对爱人,她曾步步勇敢走向他,撞破南墙也不回头。而他,也为了她一步步破戒,让人悚然心惊。
多么不幸的一对爱人,他们还是错过。
多可惜,他们没有相爱到剧终。
第79章 重逢
呼啸着穿过四合院的风停了。一切都显得如此寂静, 静到他们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沈宗庭眼睛急切地打量着孟佳期,三年未见,经由伦敦萨维尔街和中央圣马丁学院的洗礼, 她身上有相当一部分变了——变得更直接、干脆、利落。
莓果的熟度从三分到了五分,青涩的表皮上涂着鲜嫩的红, 从内透至外, 她越发地可口, 诱人。那双微微斜行的秋水双眸只是看着他,就足以让他心生摇曳, 光是被她注视着,于他而言就已是世上最美好之事。
这就是他的期期。
沈毓白说得没错。他的期期无论离开谁都会过得很好。
离开他,也照样过得很好。
他知道她这三年没有白费, 从Kilgour到师从杰出的创新型设计师、号称萨维尔街最伟大的裁缝之一Everest, 别的学徒在七年内学会的技能,她日夜不眠不休,用三年去做到了。
她为英国王子大婚时的车队制作过皇家制服, 甚至拿到过号称裁缝界奥斯卡奖“the Golden Shear”的银剪奖, 成为继另一位中国女孩外第二个拿到奖项的女孩。
只不过是三年,她就已经优异到如此地步。
不知道为什么, 终究是控制不住。见到她只想不顾一切地吻她, 抚她,就好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就好像他们从来分开过。
沈宗庭忽视她的抗拒和挣扎, 掐住她后颈,低头继续攫取她双唇。
粗粝的指尖碾过她耳垂, 他手掌带着秋冬干燥的寒意, 指尖探入她发根,将她脸颊捧起, 唇舌毫不客气地侵入,牙关被他破开,深深地吮吸她,直吮到她舌根发麻。
孟佳期完全僵住,既为三年后他所引起的身体如潮的反应,又为他如此直接的动作。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被他带得肌肤阵阵颤栗,背后的搭扣在他熟练的按动下脱了两排,软峰几乎脱离束缚。
羞耻、恼怒、无力、疲倦一同涌上她心头,她厌恶这种全然被交由他掌控的感觉,不管在一起还是分开,她全然没有自由。
就这么走神间,他已经滑过锁骨,要托高她的黑色蕾丝文胸,要伸到她的连衣裙底下去,就在这凌晨五点的露天院外,在一个秋冬时节,隔着三年未见的时光——不知廉耻地,就是这样。
更让她惊惧的,是他在她身体上带来的风暴,她已经完全软了,全由他支撑。不可以这样——在理智的弦崩断前,她狠狠地在他再度纠缠上来时咬下去。
疼痛是最好的清醒剂。
“嘶——”
沈宗庭舌尖剧痛,尝到腥甜,轻嘶一声,这种痛感让他恍如回到三年前,每次深入她时也是这样,窒息的爽感如抵天灵盖,后脊止不住地发麻。
她是他的药。若是这三年,没有再一次见到她的信念去支撑他,他只怕挺不过这三年。
他被迫放开她,她手指擦拭着唇边水痕,倔强的脸带着艳光,已经撤离了他两步远。
“沈宗庭,放尊重点。”
他一怔,这时才后知后觉,方才那几分钟像失心疯了似的,只想用尽一切手段确认她已经回来了,就这么活生生在他身边。
这般不管不顾亲她抚她的行为 ,同登徒子纨绔有何区别?
是不是他吓到期期了?他急切地在她眸底搜寻着,迫切地想了解她的反应,是羞涩、喜欢还是惊惧、厌恶?
她眸色如冰,他读不懂,只是从她用力擦拭水痕的动作猜测,她不喜欢。
期期不喜欢他的吻,不喜欢他的爱'抚。她的衣服被他全弄乱了,她觉得很讨厌。
这一刻他亦自厌。
他又没有控制住自己。
“我...”
“是我情难自禁。”他哑声,目光仍贪婪地描摹她的脸,手指意图放上去,伸到一半又收回。
“情难自禁?还请沈先生好好克制自己,不要动不动就...”
就发疯。
动不动就情难自禁?沈宗庭苦笑,分明只对她情难自禁。若是三年前他会做得更过分,直接抱着她进门,才不会管她情不情愿,总之,到了最后她一定会情愿地。但是现在,她会情愿吗?
想做这一切,其实只是出于心理性的确认和需要,非要严严实实地搂她入怀,才能确定,她在这里。
“真的没有下次了。沈先生要再这样,我会报警的。”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带着警告,就好似遇到一个骚'扰她的流氓。
界限已经分明,他在她这儿的身份,不是什么深爱的男人,不是男朋友,只是一个陌生人。
她懒得搭理他,转身掏出钥匙进屋,推门的一霎被他握住手腕。
“别这么急着进门,好吗?”他低声请求她,垂眸只看到她乌黑整齐的发顶。
这次,他面对她,而她背对他。他甚至连进她的屋门都不敢,他深知期期不会让他进去的。
“让我再多看看你。”
他没看够。关于她的一切,都没看够。
“对不起,我没兴趣满足一个陌生人的要求。”孟佳期顿了顿,甩开手,“砰”地关上门。
沈宗庭眼睁睁看着红色木门在自己面前合上,寂静的夜里传来锁舌旋转的声音,她甚至落了锁。
落锁的声音再一次让他意识到,原来那个满心满眼爱他的女孩,真的不在了。她拒绝了他的蓝宝石求婚戒指,丢掉了他送的月光石项链,逃离和他有关的一切。
在三年前他没留住她,现在也留不住。
人世间最好的,他总是留不住。
她冷淡的态度再一次提醒他,他把她弄丢了。
在巨大的、没顶的惊喜和震颤过去后,是没顶的绝望。他浑身都冷透了,血管里冒出冰凌,扎得他生疼,可再怎么疼,都没有那句“我没兴趣满足一个陌生人的要求”更让他疼。
情感席卷犹如海啸,几乎杀得他片甲不留。他在冬夜黎明到来之前,在她门口,任由风雪将他浸泡透。
-
门后。
孟佳期脊背贴住冰冷的门背,闭着眼睛轻轻喘息,心上漫漶起犹如被抽掉筋骨似的疼痛,她捂住胸口,慢慢坐到橡木地板上。
原来还是会痛的吗?她以为伤口已经结了厚厚的痂,心室壁上细碎的伤口已经成了美丽的花纹,但好像不是。
她仍不能好好地从三年前悲痛的情绪中抽离,爱和恨都太过深刻,交织缠绕入骨。
疼痛过去后,升腾起来的,是一种无力的愤怒。对沈宗庭的愤怒,对她自己的愤怒。过去三年,她的逃离是一种对伤口的舔舐,她犹如在废墟上重建,恢复生活秩序。
如今,她的生活已经翻开新的篇章,她不欢迎他再来。
他再来一次,只会破坏她好不容易重新恢复平静、美好的生活和事业。
可是...
她慢慢恢复一点气力,走到浴室,“啪”地打开灯。顶灯照亮她窈窕清冷的轮廓,长裙剥下,文胸的背扣已经松脱,是被沈宗庭按掉的。她赤.裸身躯站在镜前,曲线美好又妖娆。
方才被沈宗庭碰触时引起的身体反应,让她感到陌生,明明心中震惧于他的突然出现,甚至是绝望于他的出现,但她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似乎都在因为他的亲吻,触碰而欢呼,彻底地背离她的意志,要不是她及时咬住他,只怕她会低吟出声。
她指腹捻着蕾丝小内上那点湿润,馥郁的气息让她脸红,心底把自己骂了一通。
不要这么不争气好不好?不就是一个亲吻、一个拥抱吗?就让她这样了?是太久没有接触异性的气息了吗?以至于他来势汹汹时,她身体会背离意志?
拧开花洒落下热水,水让肌肤升温,趁热水洗掉身上的黏腻感,她也好好把当下情境梳理了一通。
沈宗庭这疯了一样不要命的劲头,能说明他还是喜欢她。但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也不打算给他回应。如果可以,她希望彼此都体面一点,当个体面的陌生人。
就是这样。一个已经彻底走出来的女人,是不会对前任有丝毫情绪的——甚至他连前任都算不上。
更何况,她已经答应严正淮了啊。
她在和严正淮相亲,严正淮牵了她的手,她没拒绝。
第二天,孟佳期罕见地迟去工作室。
“老大,你迟到了。”小方纳罕地说,像她老大这种经常熬夜加班加点干活、早上起来有精神焕发投入工作的女人有一天迟到,真是稀奇。
“今天店里有什么事?”孟佳期问得直截了当。
“真被你说中了,方才李总又来了一次,让我们年后搬走。”小方锤了锤脑袋,语调转低。
“尚期”门面所在的位置极好,楼下便是各路云集的高奢品牌,逼格拉满。孟佳期去年好不容易和负责人谈了一年的租赁合约,刚到年底,这位置跟香饽饽似的抢手,或许是她的价格不够码,又或许是商场有别的考虑,负责人李总和她谈了几次,旁敲侧击地让她下一年退租。
孟佳期觉得,一个高档品牌,首先位置就要高档,就要设置在这北城中心,听北城最强烈的心脏跳动。
她要做的是个品牌,绝不是什么灰扑扑的街边小店。如果涨租在30%以内,她咬咬牙可以接受。
孟佳期暗自盘算着店里的流水,小方已在一旁叹气。
要她说,如今成衣业的蓬勃发展,新品牌层出不穷,定制业面临市场严重的萎缩,她老板初来乍到,还没对接上人脉,工作室能走到今天,是她老板在苦苦支撑。
“天杀的资本家,躺着赚钱,底下老百姓的命不要啦?我们利润的80%都扔来租这破门面了。”
小方没注意到,这句“底下老百姓的命不要啦”引来孟佳期脸色的一阵凝滞。
为着续租的问题,孟佳期奔忙了几天,她做了plan B,要是续租不下来,就另找好位置。
寒风里,她拦下一辆计程车,倾斜身躯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嗓子干得冒火,赔笑。
“那就还是要参与竞标?”她锲而不舍地追问。
“是的,您看着来。”那头语焉不详地哼唧两声。
也是这时候她才知道,当年她在港城的创业简直就是打闹着玩儿的,像小孩过家家。当初她只用负责设计,其余琐事、其余环节一概不用管,一概有专业人士帮忙,沈宗庭强大而雄厚的财权像羽翼一样包裹着她,给她在最繁华的地段开店、给她送人脉,为她拉客户。
E essential能在短短三年内声名鹊起,完全是背靠沈宗庭这棵大树。
如今到了北城,她举步维艰,连弄个消防证都不知要疏通多少部门,店里更换个更锃亮的玻璃门都要自己亲自跟进。
不像之前,沈宗庭一手包办。
但,眼下在北城的人生,才是她真实的人生啊。是她一针一线要绣的人生锦缎。孟佳期挂断电话,咽了咽干痛的咽喉。
不远处,沈宗庭久久凝视她钻进计程车的背影,让人拨了一个电话。
孟佳期也没想到,原先态度倨傲恶劣不耐烦的李总,会对她来一个360度的大转弯。
“孟小姐,您继续租着就是,我为我先前的态度跟您道歉,您别放在心上,千万别放在心上。”
李总看向她的眼神简直有泪光,就差没跪下来磕头,求她继续续租。
事出反常必有因。孟佳期不用动脑袋,动一动脚趾头,都知道是沈宗庭在背后起的作用。
不愧是沈宗庭,权力的触角还伸到了北城。
沈宗庭到底对她了解到何种程度?他怎么会知道她有困难?如今她身边的人,都是她新招的,按理来说,沈宗庭和她们没什么交集,也不可能利用她们成为眼线。
老实说,她不想这样接受沈宗庭的“帮助”,那似乎给他一种幻觉,就好像他们关系未曾改变一样。
她更不希望,他还对她抱着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