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清冷,圣上夜夜相思——雀翎宴子【完结】
时间:2024-02-29 17:16:15

  明明她可以阻止,可事实却是一切都是徒劳,沈清姀心中悲痛,当即泣不成声,可在梦里又怎么能哭的出来呢?
  悲恸下,沈清姀只觉天旋地转,又昏沉过去,黑漆漆的梦里,她仿佛随着父亲母亲一同坠落,又似乎是天地间最为渺小的存在。
  须臾,沈清姀忽而感受到有一人声指引着自已,就像照进崖底的一束光,带领自已走出这个痛苦不堪的梦,她痴痴的想,这人,一定是好人。
  空荡荡的殿内重新安静下来,萧祈在榻边保持着一个姿势许久,静静感受沈清姀脱离梦境后,对他稍微卸下心房的瞬间。
  萧祈作为帝王,何尝不知沈清姀往日对他的种种温情,都是基于一个妃嫔对帝王的感情。要说里面掺杂了几分沈清姀自已的真心,萧祈除了不屑外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那么,要问萧祈对沈清姀又有几分真心?
  萧祈还真认认真真思考过,起初,或许是年少时的不甘在作祟,但更多的是,萧祈放眼望去宫中,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对待他的?皇后、蒋贵妃、容妃、一个个钻研权势只怕更多,真心?这样的东西实在过于缥缈不可掌控。
  所以,萧祈想要沈清姀的心在一开始就已经坚定了,他想,求而不得也好,费尽心机也罢,既囚困了沈清姀在身边,他从不后悔,只因沈清姀不像她们,沈清姀眼里没有过多的欲望,和对他的算计。这点,就足够萧祈偏宠于她。
  但萧祈要沈清姀一步一步往上爬的想法,一直没有变,说他自私也好,强求也罢,若宫中的女人将来只剩一个,他内心居然希望是沈清姀。萧祈想,怪就怪在年少的喜欢竟然能绵延至今罢了。
  萧祈也说不清道不明自已内心,说喜欢沈清姀,年少到如今,确实有!
  可谈爱?不至于。论以后?日久天长,谁也遑论谁。
  萧祈沉思间,掌心凑近一片柔软,他低头,沈清姀已然换了一个姿势,整个人缩成一团,方才还因为发热而发烫的桃腮此刻已经消退,恨不得整个人蜷进被褥里,抱团取暖,萧祈很快反应过来,沈清姀这又是发冷了。
  医官所的医官干什么吃的,小小风寒都治不好!
  萧祈掀开被褥,将沈清姀整个人捞进怀里固定的时候,脑子里只剩这懊恼一句,他低声咒骂间揽着沈清姀肩头,让人靠在他胸膛之上。
  沈清姀睡梦中发冷发热一通,早已经浑浑噩噩,没头没脑间,寻着热源,手脚并用缠了上去。
  萧祈不禁后仰了头,眼眸中满是溢出来的惊讶与怀疑,但很快,他嘴角轻勾,心情甚好的拥着沈清姀,温声道:“沈清姀,你也只有生病的时候才会如此吧?平日里与朕相处时全都是装出来的,你当朕不知道?啧,不过你记得啊,要怪就怪太后,都是她,剥夺了你出宫的权力。”
  萧祈说完,丹凤眼里快速闪过的戏谑如同寒冬天里的晶莹雪花,他平静无起伏的胸膛间积压着一口气,怀里的沈清姀无意识的磨蹭他胸口,仿佛一只娇气的狸花猫,萧祈安抚似的拍拍沈清姀,冷眼看向头顶云雾般的锦帐。
  “你尚且有亲人在世,梦中甚至还能与他们见面,可朕呢?”萧祈下颚微动,抵在沈清姀头顶,用自已的脸慢慢摩挲沈清姀道:“我的生母,十岁时就抛弃了我,她懦弱,胆小,只一味的让我小心行事,可单单忘记了宫里这些人,怎么会因为小心就放过你?我不怪她,死就死了吧,至少是个解脱。”
  “后来,我便成了太后的养子,成为她争宠的工具。父皇膝下没有多少子嗣,所以每次她争宠的方式就是说我病了,父皇心软,自然会来看我,她也能从中获得恩宠,我也不怪她,后宫嘛,有恩宠才能活,才能扶持我上位。”
  萧祈自叙着过往的事情,这样的往事他从来没对旁人说过,皇后?不可能。蒋贵妃?没必要。
  或许会在沈清姀面前说起,也是因为沈清姀昏睡着,才能让他无所防备,也因为,沈清姀曾走过他年少时光,让他不免怀念过去。
  萧祈叹口气,目光幽幽道:“朕想念父皇,也想念昭贵姬,所以明白你思念沈清宴的心思,但你日后若再不顾及你身子,可就别怪朕心狠!”
  萧祈睨一眼胸前没动静的沈清姀,紧紧了手臂,顺带拉下了帷幔,隔绝了殿内撒进床榻的光亮。
  黑暗中,萧祈沉沉的呼吸声落在沈清姀耳畔,她微微睁眼,心下五味杂陈。
第117章 为他人做嫁衣
  翌日清晨,萧祈踏着一层薄霜离开了瑶华宫,没惊扰到任何人,陈福等候在宫门外,赶忙迎上去道:“圣上,娘娘病着,您还守了一夜,要不奴才让人给您煮点姜汤吧?”
  “大早上喝什么姜汤?”萧祈不甚在意,快步向勤政殿而去,边走边问道:“皇后前两日去太后宫里闹过了?可传出什么闲话没有?”
  陈福闻言皇后二字,只觉得眉间突突,他讪讪道:“皇后娘娘去慈安殿并没有闹出什么闲话,奴才问了慈安殿的宫人,概是因高婕妤腹中的孩子,皇后娘娘想着能养在自已膝下,却没得了太后娘娘当场答应,于是与太后娘娘绊了几句嘴。不过要奴才说,皇后娘娘与太后娘娘本是姑侄,一条心的人。要是皇后娘娘再去上两趟,太后一定会答应的。”
  “一条心的人?”萧祈轻嗤,语调微微上扬,仿佛眸中的冷意由着一阵秋风凭空而起:“凤鸾宫与慈安殿,一个是中宫皇后,一个是当今太后,若她们是一条心的人,那朕的后宫岂非全要由她们二人做主了?朕,岂不是摆设了?”
  陈福惶恐道:“奴才失言,还请圣上恕罪。”
  萧祈瞥他一眼,并不生气,相反,瞟一眼隔着几重宫殿外的凤鸾宫道:“高婕妤有孕,是该叫皇后急一急了,记得,让人多在皇后面前说些好赖话。”
  “奴才知道。”陈福默默点头,进了勤政殿伺候萧祈宽衣。
  晌午后,蒋贵妃让人来传话,说是高婕妤身子不适,让萧祈去瞧瞧。
  萧祈到时,蒋贵妃面露急色在原地来回踱步,重华宫东偏殿收拾妥当,高婕妤在里面由张医官诊治,蒋贵妃见萧祈来了,低低唤上一声“圣上”便眼眶红红,一副受了好大惊吓的样子扯住萧祈衣袖。
  萧祈环顾一圈四周,高婕妤除了面色苍白些,其余皆好,他眼底衔着一丝漠然,可嘴上宽慰蒋贵妃道:“好了好了,张医官在给高婕妤诊治了,朕知道你担心,但你也要相信张医官。”
  “是,臣妾也是急糊涂了。”蒋贵妃柔柔弱弱道:“高婕妤说一句肚子不舒服,臣妾就觉得心慌,急忙让人去请了张医官与圣上。”
  “张医官的医术是医官所内数一数二的,否则,朕怎么放心让他替太后看诊?你别忘了,当日你性命堪忧,是张医官妙手回春,才让你保住一命的。”萧祈不厌其烦安慰着蒋贵妃,手掌心像是要抚平她眉间愁容般有一搭没一搭顺着。
  蒋贵妃眼皮一跳,方才还泛红的眼眶登时撤下一半娇柔,她边拿着帕子拭去眼角不存在的泪,边盯着张医官背影幽幽道:“臣妾当然知道,也知道当日要多亏了太后请来张医官,否则,臣妾就是一尸两命了。”
  蒋贵妃的话像是催命符贴在张医官后背,直唬得他冷汗一茬接一茬,良久,张医官胆颤心惊避开蒋贵妃目光,回话道:“回圣上,回贵妃娘娘,高婕妤初初有孕,身子不适是再正常不过的,还请圣上、娘娘无需担心。”
  “是吗?”蒋贵妃缓缓道:“张医官这样说,本宫就放心了,毕竟高婕妤与她腹中孩子往后可都要靠张医官了,若是像本宫一样有个三长两短,张医官,你可得仔细掂量掂量。”
  张医官鬓角冷汗唰一下下来了,暗道一句还好太后娘娘没说要除去高婕妤腹中孩子,否则,单单蒋贵妃这副作态,就能让他再不敢踏入重华宫。
  张医官连连保证,随后头也不回逃出了重华宫。
  蒋贵妃面上奚落般的神色追着张医官落荒而逃的身影久久不散,随即吩咐了人照看好高婕妤,自已则请了萧祈去正殿道:“圣上急匆匆来了,臣妾宫中备下了枫露茶,快去喝了暖暖身吧。”
  萧祈苦笑着摇摇头道:“你这般小心高婕妤是对的,母后也担心着高婕妤,朕去慈安殿给太后请安,还说起高婕妤呢”
  “太后娘娘很关心高婕妤腹中的孩子吗?”蒋贵妃轻轻笑笑,佯装不在意的问道。
  鼻尖有枫露茶的甜腻香味传来,萧祈撇撇碗盖,随意说道:“朕膝下还没有孩子,若高婕妤怀的是男胎,这就是朕膝下的皇长子,若是女娃娃,就是大阜朝的头一位帝姬,不管怎么样,都事关重大。母后在意些,也是难免的。”
  蒋贵妃眼波流转,打趣道:“是,臣妾也是这样想,所以才格外小心对待高婕妤的事情。”
  “你心疼高婕妤,让她搬来了重华宫。”萧祈忽而睨一眼蒋贵妃,叹气道:“其实朕那日不该因为你的苦苦哀求而答应此事的。终究是朕心软,想起你小产一事情,而欠缺考虑了。”
  蒋贵妃微怔,随即哑笑道:“圣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心甘情愿照看高婕妤是臣妾该做的。”
  萧祈失笑道:“朕当然知道你没什么坏心,可朕就怕高婕妤肚子日渐大起来,勾起你的伤心往事。朕当时就应该让皇后照看。太后说得没错,皇后是中宫,是六宫之主,照看有孕妃嫔是她的职责,毕竟,不管怎样,皇后,才是朕膝下所有孩子名正言顺的嫡母,不是吗?”
  萧祈磕了茶盖,清脆的瓷器碰撞声震颤得蒋贵妃手心发麻。
  她倒是忘了,皇后!
  蒋贵妃皮笑肉不笑道:“太后所言极是,倒是臣妾僭越了。”
  皇后是中宫,是六宫之主,哪怕她辛苦照看高婕妤十月怀胎,要是皇后有心争夺这个孩子,她就是为别人做嫁衣,蒋贵妃不是不知道皇后去过慈安殿一事。
  可她心有不甘,偏要争上一争,蒋贵妃走至萧祈身侧,试探道:“圣上,皇后娘娘是所有皇子帝姬的嫡母,是不错。可高婕妤位份不高,生下的孩子总不能记在皇后娘娘名下吧?这样一来,岂不是占着嫡长子的名头了?”
  “嫡长子?”萧祈骨节有规律的敲打在桌面之上,显然也被蒋贵妃问住了,他迟疑着说道:“皇后迟迟未有孕,那些大臣们也颇有怨言,太后倒是不介意高婕妤位份不高,且家世不显一事。你这话问的巧了,太后虽没有名言,但保不齐太后为了皇后着想,真要让高婕妤的孩子养在皇后膝下。要真是这样,太后是朕母后,朕也不能拒绝。”
  萧祈此话说得模棱两可,但落在蒋贵妃耳中,她就是要替他人做嫁衣了!
  蒋贵妃此刻恨不能手撕了太后,加之自已小产的真相由容妃亲自呈上,迄今为止,那半截烛芯还被好好安置在妆屉暗格里,蒋贵妃岂能不恨?
  她突然清醒认知到,只要有太后在一日,她就扳不倒皇后,她就永远不能代替皇后!
第118章 乌鸦嘴
  萧祈点到为止,接下去和蒋贵妃说起这几日天气逐渐寒凉,秋风萧瑟,太后身子抱恙一事。
  “前几日晚间,母后宫中的宫人没有伺候好,这不,朕去给母后请安,听见她咳嗽了两声,心里觉得过意不去,所以让柳医官和宋医官先接替了张医官,在母后跟前伺候一事。”
  “太后年纪大了,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也是有的,但要是宫人不尽心,那就是失职。”蒋贵妃神色淡淡道:“宫人失职,就是后宫监管不到位。圣上您说呢?”
  萧祈睥睨一眼蒋贵妃,莞尔道:“皇后在这些事上,是没有特别留意,不比你。这样吧,你亲自挑上几个性子和顺,办事稳妥的宫人,送到慈安殿去,就说母后年纪大了,多些人伺候也是应该的。”
  让她挑了人去?这是直接越过了皇后?
  蒋贵妃没由来心里一阵雀跃,几乎是立时答应道:“圣上能放心交予臣妾,臣妾当然高兴去办,还请圣上放心。”
  这样的事情让蒋贵妃去办,还是破天荒头一次,以往涉及后宫事宜,皇后不懂还有太后帮衬,怎么会让其余人插手?再不济圣上会亲自过问,以下妃嫔是不好干预的,今日,萧祈突然将事情交予蒋贵妃,其中用意,蒋贵妃不好太深究,但总归,给了蒋贵妃机会。
  “你办事,朕当然放心。”萧祈浅浅颔首。
  蒋贵妃又说起另外事:“秋日寒凉,大家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臣妾听闻瑶华宫中的姀婉容也病了?姀婉容也太不小心了,身为妃嫔,是要伺候圣上的,这病了可怎么好?要臣妾说,不如让司寝房的宫人将姀婉容的木牙牌撤了下来吧,也好让姀婉容好好养病。”
  “姀婉容病了?”萧祈装作惊讶道:“怎么没人跟朕提起?也不见有人来禀报?这宫里的宫人是越来越懈怠,皇后真该好好管管了。姀婉容是太后赐给朕做妃嫔的,从前还是宫令女官,不看僧面看佛面,要是得知她病了,还冷落了她,朕在太后面前岂非理亏?陈福!进来。”
  萧祈语气上稍微难听了点,蒋贵妃悻悻然间没再凑上去接方才的话,只能听着萧祈斥道:“瑶华宫内的姀婉容病了,为什么朕不知道?一个个的都想着偷懒不成?去,找个好点的医官去瞧瞧,陈福,再去库房挑一些补身的送去瑶华宫。别到头来,母后怪一句朕,苛待了姀婉容。”
  “是。”陈福尽量不让自已的嘴角抽搐得很明显,他现在看蒋贵妃就像看冤大头,嘿,圣上正愁不能好好对姀婉容,贵妃这是要打瞌睡就送枕头上。
  陈福等萧祈装傻充愣一番后,忙不迭去照办,而萧祈则是对着蒋贵妃叹气道:“还好你与朕说了,否则,朕会因为一个妃嫔在太后面前丢了脸面的,你也知道,朕与太后的关系....”
  萧祈说话总是说一半,但蒋贵妃是最懂其中意思的人,她一下子忘记了因姀婉容晋封快,而自已想要给她穿小鞋的话,转头安慰萧祈道:“也是臣妾思虑不周,没早点告诉圣上,臣妾以为皇后娘娘会让人去勤政殿告知圣上的。这样吧,臣妾也让人从库房挑点补药过去,也算是臣妾这个做贵妃的心疼底下妹妹。”
  “这样就最好了。”萧祈笑起来,面上忧愁一扫而空,仿佛又变回那个宠爱她的帝王,蒋贵妃低眉一笑,尽是温柔体贴。
  这厢,瑶华宫内忍冬一脸茫然望着由长喜领进门的医官,有些不明所以,另外圣上赐了补药也就算了,怎么蒋贵妃也掺和一脚?
  长喜倒是圆滑,冲着沈清姀道:“娘娘,这是圣上特意让医官来给您瞧病呢,还有好多补药送到了咱们宫中,让您可得好好养身子,奴才亲自从陈公公手里接过来的,您放心。”
  既然来都来了,总没有让人跑空的道理,又因沈清姀前一晚睡得并不好,忍冬凝望她眼底乌青,私心认为一定是自已请的医官没好好给沈清姀看病,遂,利索请了医官重新给沈清姀诊治。
  沈清姀隔着锦帐,听着长喜说话,心底忽然涌上一股热流,她生病为了什么只有自已知道,可萧祈并不清楚,但人在生病的时候心性是最软弱无助的,就像昨晚。
  沈清姀梦魇后醒来,其实只听见了萧祈和她嘀咕生母与太后种种,那般孤寂的样子是沈清姀不曾预料的,她记得帝王年少时期沉稳、忍耐的样子,却也想到了,当时他不过是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孩子,和自已并没有什么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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