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刻,他是真的不想活了。
——他已经完全没办法承受再一次失去赵嘉宁。
第131章
薛钰正是心死绝望之际, 身子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到门上, 砰地一声发出震chan。
他目光失焦地虚浮在半空,灵魂仿佛游离在外,成了一具不知何为的行尸走肉。
他只是不知道, 他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倘若赵嘉宁真的跑了, 他到底该怎么办?
他自然要将她抓回来, 他说过, 除非身死,否则绝不放手。
可之后呢,难道要一直逼着她?拘着她?
这绝非长久之计,他也实在对此感到厌烦疲倦。
为什么她不能乖乖地留在他身边,她明明喜欢他不是么,他对她不好么?
还是三个月过去了,她对他又再一次感到厌倦了?
他深深地一闭眼, 心底深埋的戾气又渐渐浮上来。
屋内再一次陷入了沉沉的死寂。
绝望和压抑笼罩着他。
空气沉闷凝固, 像是有人掐着他的脖子, 他手指痉挛,眼尾抽动了一下。
几乎完全喘不过气来了。
心脏牵扯一般钝钝得疼,渐渐又趋于麻木, 只是空落落的。
便是在这极致的绝望中,他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嘤宁。
明明是极细微的一声, 若不是此时房间死寂一般,安静到诡异, 根本不会被察觉。
薛钰却猛地抬起了眼,眼神亮了一瞬。
他动了一下手指, 仿佛终于活过来一点,连忙转头朝声音所在的方向望去。
床上厚厚的帷幔不知何时已经放落下来,赵嘉宁害羞,关了门窗也不够,非要装床幔,但只有他们两个在里面的时候才会放下,如今床幔放下,是不是说明……里面有人?
他屏了呼吸,起身一步步地走向床边。
修长的手指搭上床幔的边缘,手指蜷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抖。
额角太阳穴突突的跳,他闭了闭眼,喉头发紧,猛地拉开了床幔。
突如其来的光亮有些刺眼,赵嘉宁不满地嘤宁一声,伸手虚虚挡了,等渐渐适应光线后看到床边立着一道人影。
还能是谁?
她两片红润的唇瓣一开一合,眼睫沾了点湿yi,黏黏糊糊地叫了他一声:“薛钰,”
刚刚醒来,嗓音带着浓重的睡意,显得更软糯了:“你干嘛呀
薛钰只觉全身的血液疯狂上涌,失而复得的喜悦,每一寸经络血脉都在疯狂叫^嚣。从天灵盖散发出一阵ji颤。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他的宁宁不会这么对他的……
他觉得他简直过分神经质了,赵嘉宁大着肚子,怀着他的孩子,他有她的血脉,她怎么会离开他呢?她根本跑不了……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当初赵嘉宁说考虑三天在决定是否和他在一起,可眼下别说是三天,三个月都有了,一切都尘埃落定,她怎么可能再反悔?
是他太患得患失了……
他深深地一闭眼,定了定心神,平息了胸腔内四窜混乱的气息。
上\\.床后将人紧紧搂在怀里,他深埋于她的肩颈,急qie地汲取着她的气息,瘾nian得以慰藉,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宁宁……”
但怀里的人似乎有些不满,扭动着身躯,哼哼唧唧地道,“薛钰,你干嘛呀,勒着我了……”
薛钰弯起唇角,稍稍松开了力道,吻过她雪白的耳垂:“这样好些了么。”
赵嘉宁黏黏糊糊地“嗯”了一声。
这般无言地拥吻了一会儿,薛钰才终于缓过来一点。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常。
他摩挲着她柔软的脸颊,帮她将一缕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问她道:“宁宁,今天怎么早早就上床歇息了?”
这大白天的,谁能想到赵嘉宁竟会在床上,又放下了床幔,以致于他之前一眼扫过,以为房间里根本没有人,差点将他吓了个魂飞魄散,因为他知道赵嘉宁在这人生地不熟,除了自己的房间和别院,根本不可能会去别的地方。
赵嘉宁只是闷闷的:“今天有点不开心,不想动弹……”
薛钰皱眉:“怎么了?是不是那个叫芸汐的,惹你不高兴了?”
赵嘉宁闻言心中一跳,心想薛钰真是敏锐,他怎么知道是芸汐姐姐的话让她不高兴了,她有心想要对薛钰倾诉,可又怕他会对芸汐姐姐不利,只能摇了摇头道:“没……没有……”
薛钰的气息轻拂在她耳侧:“真的?”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然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谁要是惹你不高兴,我就杀了他。”
赵嘉宁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看他,娇斥道:“你胡说什么,薛钰,你别又发疯!”
薛钰一双浅色的瞳仁静静地看着她,片刻后,神态如常地道,“宁宁,我开玩笑的。”他轻轻地道:“别害怕。”
他这样的语气,半真半假,谁又能分得清。
赵嘉宁瞪了他一眼,胸月甫上下起伏:“最好是玩笑话——那要是你惹我不高兴呢?”
他神色未变,只道:“那你杀了我好不好?”
“你……”
真是个疯子。
她不欲再与薛钰说这些神神叨叨的的疯话,转而睨了他一眼,楼上他的脖子,撒娇道:“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得哄哄我。”
小姑娘微微噘着嘴,唇瓣红艳艳的,眼尾也勾着一点薄红,她离他这般近地看他,眼神湿闰,浓密卷翘的睫毛不可抑制地轻chan`,方才那一眼,似睨非睨,实在是又娇又媚:“薛钰……”
他的眼神便暗了下来,咬着她的耳廓,半含半吻:“心情不好,那便做些能让你心情好的事情,好不好?”
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薛钰是什么意思,睫毛颤动地更厉害了,“薛钰,你就知道欺负我……你为什么,脑子里整天都是那种事……”
她眨了眨眼,实在觉得奇怪:“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对我那样冷淡,我不过无意间触碰了你一下,你却像是我玷污了你似得,你知道么,那次可把我气坏啦。”
她实在想不到,当初冰清玉洁的薛钰,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薛钰弯唇:“是我不好,早知今日,我当初真应该……”说到这里,却停了下来。
便引得她巴巴地去问:“真应该什么?”
他唇边的笑意便更深了,凑到她耳边慢慢地道:“真应该在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
等听完后半句,赵嘉宁整张脸都红透了,又羞又恼,怎么样也想不到薛钰会说出这样……这样过分的话:“你,你不要脸!”
“我不要脸。”他没脸没皮地道:“我要你。”
说话间火勺热的气息已经压了上去。
赵嘉宁连忙一边伸手去抵,一边胡乱与他道:“薛钰,你知道么,我养过一条京巴狗,你和它真像。”
薛钰果然被夺去了注意力:“什么?”
赵嘉宁笑得狡黠:“就是你知道么,它是条小公狗,一到法青期,就……你还不如它呢,因为你无时无刻都在……法青……”
薛钰危险地眯起眸子,大手轻松地握过她的一双手腕:“宁宁,你骂我是狗?”
赵嘉宁哼了一声,高高地仰起下巴,一副“就算我骂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的得意神情。
他却只是俯下身来,温柔地天舌氏着她,喃喃道:“宁宁,我就是你的狗。”
他道:“我只有对你,才这样。”
赵嘉宁怔怔地看着她。
等薛钰动手解她衣裳时,她面色潮宏,软声央著他:“不要了,薛钰,我今天真的不想动……”
薛钰手指一顿,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帮她整理好衣襟:“好,那你就不动。”
赵嘉宁眼中泛起水汽,迷茫地看着他。
就见他叹入她的群底,一阵义务被限期退去去的窸窣动静后,搅出念你艾美的水笙。
赵嘉宁猛地睁大了双眼,透皮砝码,薛钰在为她添……
她浓睫颤动,霜木失交,完全被薛钰挽侬于故障中,一阵点击一般的苏玛质疑从集备泛起,薛白元闰的交织楠奈地本职,不多时便伐触帽儿叫的一声身影,纂劲的手谢力似得捶罗。
薛钰便从她盛夏齐来,回到她身边,细密地吻着她,哑声道:“尝尝你自己的味道。”
“宁宁,你是甜的。”
又恶劣地附在她耳边道:“怎么这么多水,宁宁,你什么做的?”
可惜赵嘉宁已无半分力气,只能软绵绵地瞪了他一眼。
薛钰于是笑得更恶劣了。
赵嘉宁丢过一次后整个人愈发疲乏至极,将将要睡去之时,环着薛钰劲瘦的腰,终于将那个盘桓在心上一整天、折磨了她一整天的问题问诸于口:“薛钰,你会永远喜欢我么?”
薛钰抚摸她脊背的动作忽的一顿,眼皮跟着跳了跳。
——“宁宁,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竟然让你问我这样的问题。”
彼时赵嘉宁昏昏沉沉,根本听不懂他这弯弯绕绕的话,见这回答不是她想要的,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快说啊,你到底会不会永远喜欢我……”
薛钰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简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说什么傻话,当然会了——你这脑袋里,到底整天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可惜赵嘉宁已经无法回答她了,在听到“当然会了”这一句话,她就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
第二日薛钰照例去慕容桀的书房议事,只是往常都要一整天,今日不过巳时二刻,他便说有事让他回去了。
等到了住处,院内不见赵嘉宁,他自然去她的房里找她,却正好让他撞见芸汐在往给赵嘉宁准备的花露羹中下药!
第132章
芸汐一早来了赵嘉宁的房间, 她知道薛钰和赵嘉宁经常折腾到半夜,虽然薛钰仍是神采奕奕,一大早便出门, 但赵嘉宁却要等到日上三竿才能起来,要不是慕容桀特意吩咐了,要在巳时三刻下药, 她也不会这么早过来。
她也不是没想过为什么他要特地嘱咐她在巳时三刻下药, 只是当时来不及多问, 后来仔细想来, 或许是他随口说了个,薛钰必定不在的时刻——巳时三刻,薛钰早就出门了,却也绝不会这么早回来,便也没再多想。
她打算等下完药,再故意弄出点动静,把赵嘉宁吵醒, 之后顺势把下了药的花露羹哄她喝下——赵嘉宁在薛钰面前一向骄纵, 若是他将她吵醒, 定要大发一通脾气,再让他想办法哄她,但对她, 她似乎格外包容,从不生气, 也因此她并不担心将她吵醒后会如何。
赵嘉宁身子娇气,薛钰又重欲要得狠, 所以她早上一贯睡得很沉,芸汐并不担心她下药的动静会将她惊醒。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明黄的四方纸包, 将里面的白色药粉尽数倒进碗里,接着用一个银勺子来回搅弄,药粉遇水则溶,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照理这就该下完了,可她想起上回慕容桀的叮嘱:“切记,要慢慢下”,便思忖这药是否有何特殊之处,譬如虽已溶化,但其实药性并未渗透,需得慢慢地下,用勺子多加搅弄?
思及此,她便未停下手中动作,谨慎起见,更是搅弄了足足有一刻钟,直到手腕都酸麻了,这才停了下来。
岂料才将那个银勺子搁置到桌上,忽觉周身寒意岑岑,明明今日日光很足,怎么突然像是遍体生凉似得?
她正觉奇怪,忽听身后响起一道冷嫂嫂的声音,沁着凛人寒意,一字一顿道:“你在干什么?”
芸汐猛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周身血液瞬间凝固,身上无一处不是冰寒彻骨。
那……那是薛钰的声音!
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哆嗦着唇瓣,闭了闭眼,心一横,猛地转过身去!
果然见薛钰正站在她身后——他什么时候过来的,她竟半点没有察觉!
她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他依旧眉目疏冷,神姿高彻,日光透过窗棂从他身后倾落,他立在光中,如仙人临世,不染半分世俗尘埃。
跟了慕容桀这么久,她怎么会不了解薛钰。
她当然知道这样一副清风朗月的皮囊下,内里有多么地嗜血残忍。
那样多稀奇古怪的刁钻刑法,没有人比他更懂得怎么折磨一个人了。
她更知道他有多宝贝赵嘉宁,她如今胆敢害她,这是犯了他的大忌了!
也因此她脸上血色尽褪,在分析清楚如今自己的处境后,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
薛钰向前逼近了一步,显然没什么耐心:“说啊,在干什么。”他目光犹如淬冰,上下扫了她一眼,绕过她从桌上拈起那张明黄的药纸,上面还残留着些许细□□末,他用手轻捻了一下,放在鼻端闻气味,当然,依旧是没什么味道。
修长手指拈起那张明黄纸张,他于是探到她眼前,问她:“这是什么?”
芸汐往后退了半步,双手紧紧攥着桌子边缘,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实在是退无可退。
她绝不能说实话,那无疑是自寻死路,可不说实话,难道又能哄骗得了薛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