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阵烦乱:“怎么,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你还来做什么?”
“我……我一个人睡不着,我习惯了你抱着我……”赵嘉宁咬紧唇瓣,也顾不上羞耻了,咬牙道:“你不能在让我养成这种习惯后,又不这样对我了……”
薛钰似乎怔了一下。
下一刻,耳边响起一记轻嗤,是薛钰俯身压了上来,温re的气息轻拂在脸颊,修长的手指掐了她的下颌,微微抬起她的脸:“哦?不这样对你了……哪样对你?”
“赵嘉宁,”他毫不留情地讥讽道:“要是觉得长夜难熬,就自己去找根棍子,怎么,还指望我伺候你啊?赵嘉宁,你也配?”
赵嘉宁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
他推搡了她一下,冷声道:“不想死就滚下去。”随后也不再管她,酒意上涌,他有些困倦地躺回了床上。
赵嘉宁凝视着薛钰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他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稳绵长。
她知道他喝了酒,她从他身上闻到了酒味,他似乎有些醉了,醉酒之后总是容易昏睡过去的。
倘若他就此睡过去,她这一趟就算白来了——她还没将他哄好,甚至连关系也没有一丝缓和。
不行,她忍受了这样大的屈辱,不可以白来。
她必须做点什么。
赵嘉宁从床上撑起身子,没骨头似得,又再度缠上了薛钰。
睡梦中的薛钰不耐烦地蹙起眉,用手肘敲击了她一下。
其实只是很轻的力道,只足以让她从他身上下去,而赵嘉宁却借着这股力道,一狠心,刻意滚下了床。
巨大的动静让薛钰一下子惊醒。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转头一看,床侧空空如也。
下一刻,他看到摔倒在地,表情痛苦的赵嘉宁。
他神色大变,立刻下床察看她的伤势:“宁宁!”他的神色十分紧张:“你怎么样?”
赵嘉宁顺势靠在他的怀里,双手悄悄环上他的腰际,呻口令了一声道:“世子,我腰好疼,许是磕着了……我不是故意要惹您生气的,您能原谅我么?”
薛钰喉结滚动,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道:“没事,不怕,我看看。”
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回了床上,又褪去她的衣衫,拿了灯仔细地察看她的伤势。
腰际处果然有一大片青紫痕迹,薛钰蹙紧了眉,开始无比懊恼今晚喝了酒——他不可能会用那么大的力道,必定是喝酒误事,失了分寸。
上药的时候赵嘉宁一直喊疼,她每喊一次疼,薛钰的心就跟着紧一分。
手上的动作已经尽可能放轻,他只能压着嗓音,一遍遍地道:“忍忍。”
少女抬起巴掌大的小脸,黑葡萄似得眼睛湿漉漉地看着他,撒娇道:“那您亲亲我,您亲亲我,我就不疼了。”
薛钰喉结上下滚动,目光深静地看着她,只是叫了一遍她的名字:“赵嘉宁。”
少女轻咬唇瓣,委屈地道:“您连亲我一下都不肯了么?”
说完也不待他反应,仰起脖颈主动吻上了他的嘴唇。
先是小心翼翼的舔^舐,后面试探着撬开牙关,更加s入……后脑勺忽然被人温柔地按住,薛钰加深了这个吻。
等分开时,赵嘉宁软倒在了薛钰怀里,微微喘x着,水眸湿run,唇瓣微肿。
薛钰摩挲着她的唇瓣,看不出是什么情绪:“赵嘉宁,”他道:“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
“没有,我胆子很小的,我怕触怒您……”赵嘉宁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可我更怕您再也不理我了……”
薛钰动作一顿,声音渺如尘烟:“是么?”
“当然了,你知道的,我喜欢你,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欢,自从见了你之后,我整日里茶饭不思,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可你不喜欢我,所以我才不敢再缠着你,可后来那晚之后,我们有了肌肤之亲……我当然越发离不开你……你不能再要了我的清白后又再也不理我了,这不是始乱终弃么?”
“始乱终弃?”薛钰嗤了一声,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要说见异思迁、始乱终弃的本事,谁又比得上宁大小姐你?”
“赵嘉宁,你真的,有你说的那么喜欢我么?”
“当然。”赵嘉宁答得言之凿凿,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极占便宜,看谁都是十二万分的真心:“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
薛钰有些晃神。
赵嘉宁趁机道:“我喜欢你,自然想为你生下孩子,可你知道的,我最怕疼了,据说生孩子是极疼的,而且我年纪还小,我自己还没长大呢,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怎么照顾孩子呢?我有个姨娘,她待我一向亲厚,却因为生孩子大出血死了,薛钰,我怕,我怕万一我也因为生孩子出了事,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薛钰有些错愕,目光动容中又隐隐有些惊喜:“你……你竟是因为这个……”
“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会不愿意呢?薛钰,等再过两年,我再长大一些,我或许不怕了,到那个时候,我们再考虑这件事好不好。”
“没事,怕就不生了,我之前没考虑周全,你还小,怎么能生孩子,我也没必要让你冒这样的险。”
赵嘉宁闻言便知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又再接再厉道:“那你还生我的气么……”
薛钰眼睫低垂,没回答,只是轻轻摩挲着她的腰:“这儿还疼么……”
赵嘉宁喘xi着道:“不疼了,只是有些痒……”她又缠了上去,柔软的手臂攀附上他的脖颈:“薛钰,我想你……”
“哦?想我哪里?”
“哪里都想……”
……
在即将彻底陷入清淤时,赵嘉宁模模糊糊地想,这事算是翻篇了,她算是侥幸过关,将薛钰又哄好了。
第34章
上回宫宴赵王因病不能入京赴宴, 魏熙帝思子心切,等赵王病好之后又立刻寻了个由头召他入京。
魏熙帝在御花园设了个家宴,却没成想将薛钰也叫了去。
领路的小太监与他也算有私交, 在前面谄笑道:“那自然是圣上看重您,不过奴才听说,似乎是赵王的意思, 他记挂您记挂得紧呢。”
薛钰随口道:“是么。”
“可不是?您此行啊, 也不必拘束, 虽是家宴, 可永安公主却并不曾赴宴……也是奇了,往常她要是听说您进了宫,还不巴巴赶着过来?”
“不过奴才听说,永安公主这几日举止有异,状若癫狂,更有传言说宫里有人撞见她衣不蔽体,在宫中游走……偏御医瞧了, 吞吞吐吐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许是有什么不敢说的……只是后来圣上勃然大怒, 将灵犀宫的一干宫女太监全都处置了,也不知道到底是犯了什么事。”
薛钰神色微动,淡淡道:“是么。”
等行至一处假山旁, 忽然从一旁绕出一个身影,高大挺拔, 穿着一件玄色斗篷,戴着紫金冠, 鬓若刀裁、面如冠玉,因着母族中有胡族血脉, 所以五官格外深邃。
他隔着几步之遥,在薛钰面前站定,似笑非笑道:“仕钰,北元一别,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薛钰眉梢微抬:“赵王?”
赵王唇角微挑,又往前走了两步,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凤眸闪过一丝异色:“仕钰,一段时间未见,你好像长大了,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薛钰闻言微哂:“赵王说笑了,难不成我之前还能是女人?”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说吧,是娶亲了?是哪家的小姐?能得你垂青,那必定是出尘绝艳、仙子一般的人物了,不知她是否有个姊妹什么的,也可为本王引见引见啊。”
薛钰搭下眼帘,是根本不愿再与他多话:“王爷若没别的事,就请恕我先走一步了。”
“急甚么,你我本是一道,我特意前来迎你,哪有不和你一起回去的道理?”
“不说这个了,本王上次送你的梅花袖箭,你用着可还衬手?”
“王爷费心了。”薛钰说完朝赵王略一拱手,绕开他径直往前走了。
赵王略扯了嘴角,立刻跟了上去:“你走这么快做什么,你还没回答本王,本王送你的梅花袖箭,你到底喜不喜欢呢。我说仕钰,你等等本王啊……”
薛钰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赵王,一向冷清自持的眉眼,轻易不展露情绪,此时也终于染上了不耐:“王爷,我如今尚未及冠,极少有人唤我表字,王爷大可不必这么称呼我。”
赵王“哦?”了一声,眸中晦暗难辨,望着薛钰,似笑非笑道:“怎么太子能唤得,我便唤不得?”
薛钰也懒得再同他周旋,直接扔下一句:“自然是,亲疏有别。”随即转身离去。
薛钰走后,赵王望着他的背影,低头把玩着拇指上的鹰隼云纹银戒,哼笑道:“好一个,亲疏有别。”
这时从假山旁出来一个道士装扮的男子,道袍猎猎,倒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此人正是赵王的谋士姚广平。
他顺着赵王的目光,望向薛钰方才离去的方向,摸了一把胡须道:“世子的身后是整个永城侯府,永城侯时任左都督,手握重兵,位极人臣,若是能为王爷所用,自然是有天大的助力。”
“只可惜这位小侯爷未免太过不近人情,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可想而知,他的态度便是永城侯的态度,他们是要坚决拥护太子了,要我看来,王爷大可不必在他身上再费工夫。”
“先生以为我是为了争取永城侯的支持?”
“难道不是?”
“先生,如果说原先留在京城中,我倒是还可以与太子争一争,可如今我既已就藩,除非造反,不然也该歇了这心思了。”
“自古立嫡立长,谁让我那位性格软弱的二哥命好呢?大哥早夭,皇后又多年无所出,他刚好落了个‘长’字,你说他不是命好是什么?先生啊,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大局已定,我们也该认命了。”
“那王爷为何?”
赵王笑道:“不过是薛钰曾救了我一命,救命之恩,自是永世难忘,我觉得与他投缘,想跟他亲近罢了。二则我实在想不通,除了内阁那帮腐朽的老儒,无论是父皇还是朝上的大臣,抑或是教习我和太子的师傅,都是更喜欢我,怎么偏偏薛钰要与他交好呢。”
“他们俩根本不是同一路人,先生你信不信,迟早有一天,他们会反目。”
“太子对薛钰自然极好,屈尊巴结,逢迎讨好,只不过我看得出来,他羡慕甚至嫉妒他。”
“太子生母位卑,他又历来不受父皇重视,因此养成了怯懦软弱的性格。他自然羡慕甚至嫉妒薛钰能够那般肆意妄为,即便背负骂名,也依然我行我素,百无禁忌。
“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轻易获得父皇的宠爱和皇妹的仰慕,这些都是他梦寐渴求的。”
“通常一个人羡慕嫉妒另一个人,总会想办法从他哪里夺取点什么,以此聊表慰藉。”
“本王倒是想看看,他们最后,究竟会为什么样的人事而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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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上,统共不过太子、赵王、薛钰三人,魏熙帝临时有政务绊脚,尚未过来。起初气氛还算和睦,太子穿着一件赤色圆领袍常服,上绣团龙图案,五官俊雅,气质温润如玉,将一杯刚由他亲自沏好茶放到薛钰面前,微微笑道:“仕钰,尝尝,这是福建进贡的白毫银针,如银似雪、茶香沁人,你会喜欢的。”
赵王见状把玩着手上的青花灵芝纹金钟茶杯,十分的嗤之以鼻:“我说二哥,你是君,他是臣,哪有君给臣沏茶的道理?多日不见,我竟不知,二哥什么时候跟奉茶监学了这等手艺,难不成是要抢他们的活计么?”
太子闻言却也不恼,只是笑道:“我与仕钰之间,没有那等虚礼。”
赵王便是看他不顺眼,闻言又嗤了一声。
薛钰这时转过头来看向他,极挑衅地一抬眉,微扯了嘴角道:“王爷不是一直记着臣的救命之恩么?不如今日以茶代酒,也请王爷为我沏一杯好茶。”
啧,果然君臣相亲啊,这就迫不及待地为太子讨公道来了?
赵王一瞬不瞬地看着薛钰,竟慢慢地笑了起来:“世子有命,自然无无有不从。”
便亲自执了茶注为他奉茶。
薛钰接过茶盏,却并不喝,反而转手赏给了身后的小太监:“看你们站了许久,想必也渴了,就赏你们尝尝赵王的手艺。”
赵王眯起凤眸,唇角微勾,面上神色难辨。
小太监自然不敢,吓得连忙下跪。
赵王却略一抬手,疏懒道:“世子赏你,就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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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魏熙帝过来,见他们正在饮茶,也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过后却忽然将杯子重重摔下,脸有怒容:“看到茶,朕便想起了近日的一桩事,实在可恨!朕才刚刚颁布戒谕,这帮人就敢顶风作案!”
原来是朝中有勋贵在贩卖私茶。
茶叶作为牵着西番的重要物资,一向被严格管控。西番因为饮食问题,需要大量茶叶,偏他们本地又无法种植生产,于是只能向中原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