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改拿修罗场剧本——云山昼【完结】
时间:2024-03-01 14:37:55

  她也差不多查完了驭灵的资料,索性合上札记本,将那尾羽毛放回了芥子囊里。
  不等了。
  跟这人聊天着实累人,半天都得不到回音。
  也不知是男是女,又是哪儿来的修士。
  不过现下至少知道了,那万魔窟里不止蔺岐一个人。
  虽然不怎么容易碰见对方就是了。
  -
  月S还记得月问星的话,又想到她多半会再去找奚昭,中秋当晚,便拎着个木头做的假人在明泊院外等着。
  没等上多久,就见一道鬼影逐渐出现在不远处的廊道上。
  他提声唤道:“问星,这儿!”
  月问星慢吞吞地靠近,掀起眼帘扫了眼那木头人。
  和纸人很像,不过是木头搭的,外面绷着纸皮,且一看就知道是假物。
  “这是什么?”她问。
  “你不是说想要副躯壳么?”月S解释,“时间太紧,只能暂且让人用木头做了个。等你进去后还可以改换身形面容,不过身躯动起来可能有些僵硬――你要想再造一副,改明儿我去天水阁走一趟,让人给你打副更好的。”
  月问星默不作声地盯着那假人。
  良久,她忽移过眼神,落在月S身上。
  “二哥,”她问,“片刻都不行么?”
  月S知道她在问什么,蹙眉:“这事儿免谈。”
  月问星再不作声了。
  她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尖搭在了那木头假人上,再轻轻一划――
  根本没有温度。
  哪怕外面绷着层纸,不至于太过粗粝,可还是冰冷的死物。
  她垂下长睫,突然幽幽冒了句:“二哥,你当日也该修习控影术法的。”
  月S怔然。
  他正要问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却陡然发现动不了了。
  不光是身躯四肢,连眼睛都没法眨动。
  月光映下,余光里,她恰好踩在他的影子上。
  突然想到什么,月S心底陡涨起股恼气。
  这疯子!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亦是同时,月问星抬了眼看他,嘴边抿着丝古怪的笑。
  “就一小会儿,真的。”她慢吞吞地说,“一小会儿,便还给你。”
  -
  明泊院里,奚昭正在拆包在月饼外面的纸皮,突然听见脚步声。
  她抬头看去,却见月S正好从外面进来。
  不过和平时不同,步子没迈那么大,神情也平静,显得沉稳些许。
  奚昭:“阿兄?”
  倒不奇怪。
  今日是中秋节,他来也正常。
  月S在门口站定,没说话,直直盯着她。
  因着光线昏暗,眼神看不分明。
  他手里还拎着些东西,看着像书。
  奚昭想起来了。
  昨天跟他说过,她想借些书。他便让她等着,今日来送。
  “是书吗?放在桌上便是。”
  她复又低了头,解开系绳。
  “你自个儿挑地方坐吧,我拆团圆饼呢。”
  门口的人紧绷着身子,“嗯”了声,便朝角落的桌子走去。
  余光瞥见他往角落去了,奚昭动作一顿,忽想起桌上还放着那本札记。
  不光札记,舆图也在桌上。
  她眉心一跳,松开绳子,三步并两步拦在了他身前。
  “阿兄!”她迎面抱住他,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挡在了身后,“差点忘了问,你白日里怎没来看我?”
  她原本只想挡一挡他的去路。
  身前人的反应却出乎她的意料。
  他像是受着什么惊吓般,忽然浑身一抖,往后退了步,跌坐在了椅子上。
  ……
  怎么比昨天抱他时反应还大?
  “阿兄……”奚昭就势坐在了他腿上,在他脸上落下个若有若无的吻,蜻蜓点水般,“为何不说话了。要不要吃团圆饼?刚买回来的,我们去花房吃?那儿还可以看月亮。”
  月S瞳仁紧缩,忽然一下站了起来。
  他似是见着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经过片刻的剧烈反应后,又僵立在了那儿,宛若一座石雕。
  奚昭往后退了两步,站稳。
  烛光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怪谲。说不上开心与否,反倒透出错愕与恼意。
  “阿兄?”她迟疑唤道。
  “忘、忘东西了。”月S别过脸,突然语无伦次道。
  奚昭:?
  “忘东西了。”
  月S又神经质地重复一遍,淡绯从颈上蔓延开,涨至耳尖。
  “忘东西,去拿,拿东西。”
  他嘴里喃喃着,眼也不眨地就往外冲,步子快得跟有人在身后追他一样。
  但在经过一片没有月光投下的漆黑场地时,他突然一顿。
  随后踉跄两番。
  月问星的魂魄被挤了出来。
  月S渐渐清醒过来,看着面前尚未站稳的胞妹。
  虽被她占去身体,可他的意识仍旧清醒着。
  方才那幕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使他面上烫红难褪,心跳如擂鼓。
  他强压着浑身的颤抖,重斥道:“月问星你什么毛病!还学会强占人的身子了?若再有下回,别想再踏进这院子一步!”
  月问星僵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月S忍着急促的呼吸,转身便往明泊院走。
  但没走两步,他就听见一声喃喃――
  “脏东西。”
  是月问星的声音。
  月S脚步一顿,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
  他转过去,蹙眉看向月问星。
  “你从哪儿学来的?”他语气不快,“还是有谁在你面前说过这些话?”
  月问星终于回过神来。
  她直勾勾地盯着他,眸光阴寒。
  语气也满是怨毒:“你这脏东西!贱人!”
第98章
  接连两句骂语砸下, 砸得月S满脸懵然。
  他脑中一片空白,唯有那两个词儿在不断盘旋。
  好半晌,他终于回过神来。
  哦。
  合着是在骂他?!
  “月问星!”月S紧蹙起眉, 尽量忍着叱骂的冲动, “你在哪儿学的这些东西?!”
  平日里疯疯癫癫就算了, 现下竟还学了骂人?
  月问星不语, 脑中所想皆是方才那幕。
  之前她看见过那姓蔺的道长抱着奚昭, 躬身咬她的嘴。
  但那会儿她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只觉得何处奇怪, 却不明白缘由。
  现下借着月S的身躯亲身体味过了, 她终于觉出一星半点儿。
  难怪。
  原不是在咬她。
  贱人!
  “要你管!”月问星愈想愈恨, 死死盯着他, “贱人!贱人!”
  自从身死后, 她便再不能借助“人”的方式去发泄情绪。
  没法流泪, 更感受不到气血上涌的滋味。
  愤恨不断在心底积压、发酵, 尽数化为黑压压的雾气, 在她身后急速膨胀。黑雾扭曲变形,逐渐钩织成一头庞然巨兽,仿佛随时都会向月S扑咬而去。
  月S忽觉头疼欲裂。
  这人简直是!
  不可理喻!
  但他还没气昏了头, 情绪也尚且算作稳定。
  他抬手作剑指。
  银白色的气流从指尖飞出,再飞速交织、缠绕成一张巨网, 朝那黑雾飞去。
  眨眼之间,便将黑雾彻底笼罩住。
  再经强行压制, 雾气从银白巨网的缝隙间逐渐消散。
  与此同时, 他道:“在生什么气便说出来, 别整日把这些话挂在嘴边,成什么体统。”
  “我都死了还要什么体统?”气极之下, 月问星何话都往外蹦,“脏死了,你凭何碰她!”
  月S这时才总算明白。
  原是在气这个。
  他又恼,又觉好笑,哼笑一声:“你强行占去这副躯壳的时候,什么都不嫌,这会儿倒嫌起来了。”
  月问星抿着唇不说话。
  月S也渐理解了她的心思。
  公孙家旁系多,与他们同辈的子弟数不胜数。故此,那些个公孙子弟与其说是血亲,平日里相交来往更像朋友。
  也时常闹出两友为另一人相争的事。
  更别说是月问星这样的偏激性子,好不容易有了个朋友,自是不愿意旁人插入。
  虽嘴上说她,可到底是自家胞妹。
  月S干脆在院中石凳上坐下,扬眉看她:“既嫌我,我便不进去了。现下雨少,你一月里也见不着绥绥几面。若再把时间浪费在与我置气上,还不知何时才能跟她见下一面。”
  听了这话,月问星陡然冷静下来。
  确然是这个道理。
  她倏然看向明泊院里。
  烛火还亮着,可不知何时就会熄灭。
  经方才那么一闹,她再不提借用他身子的话,也没工夫跟他动怒,转身便进了屋。
  进去时,奚昭还在拆月饼。
  月S带来的书就放在桌上,而先前的东西都已收拾走了。
  月问星没进门,只扶着门沿看她。
  方才还高涨的气焰,这会儿轰然散去,仅有酸涩郁结在心,难以排解。
  “奚昭……”她陡然唤道。
  奚昭先前只觉背上袭来股寒意,忽听到这么一声,惊得月饼都脱了手。
  她倏地转身。
  见是月问星,她才勉强松口气。
  “你怎么没声没息的。”她往她身后看了眼,“你是刚来吗?有没有看见你二哥?”
  听她问起月S,月问星只觉心像是被丢进了酸醋里。
  她想哭,但泪水无论如何都流不出来。那点涩意全积攒在心中,使她口不择言地开口:“我方才,看见了。”
  奚昭以为她是说看见了月S,便道:“那为何不叫他进来,放下书就跑了。”
  “不是,不是……”月问星磕磕绊绊道,“我看见,你亲他。”
  奚昭一怔。
  月问星紧攥着门沿,力度大到几乎要将那木头抓破。
  “为何,他可以,我不行?”
第99章
  奚昭怔住。
  好半晌才送出一字:“啊?”
  她是不是听错了。
  这又不是给糖给零食, 怎么还能一人一份的。
  月问星垂下眼帘,飘摇烛火下,那张模糊不清的面容上没有丁点血色。
  如果旁人来看, 又不知道她是鬼, 只怕要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再开口时, 她突然改换了语气, 像是被气到极点的愤恨发泄:“月S那种人有什么好亲的?”
  奚昭:“……”
  月S知道这事儿吗?
  月问星又将头抵在门上, 漏出些许凄冷神色,幽幽怨怨道:“自小便是这般, 谁都爱和二哥玩。府里的下人是, 府外的人也是――在他们眼底二哥何处都好。不像我, 就是个遭人嫌的病秧子, 谁也不待见。也是, 合该如此。”
  奚昭挠了下面颊, 神情间是真情实意的困惑。
  可你院子里的人不都是被你拿东西砸出去的吗?
  她在招魂幡里看得清清楚楚来着。
  月问星的语气中透出自怜意味:“左右都被忽视惯了, 跟风似的, 谁也瞧不见。”
  奚昭默不作声。
  不。
  你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朵快发霉的蘑菇。
  她久不出声,月问星移过飘忽不定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一把嗓子空灵幽怨:“昭昭……你为何要亲近他?他比我更好么, 为何我不行?”
  恰在这时,施白树冷着张脸进了屋。
  她应是感受到了适才的磅礴鬼气, 一进门就将视线对准了月问星,一手搭在腰后的刀柄上, 护在了奚昭面前。
  “有鬼。”她吝啬挤出两字, 好似只要奚昭开口, 就会将月问星视作恶鬼驱除一样。
  “鬼?”月问星恼蹙起眉,“你打算做什么?砍了我不成!”
  施白树一言不发, 但握在刀柄上的手攥得更紧。
  系在辫尾上的铃铛也发出微弱的鸣响。
  奚昭没感受到先前那阵鬼气,故此并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防着月问星。
  但随即又觉得正常。
  施白树对谁都好似这样一副漠然态度,就连绯潜都时刻提防着。
  她拍了下施白树的肩,想告诉她月问星没有敌意。
  不等她开口,月问星忽道:“昭昭……你还没说缘由。”
  ……
  奚昭也不知怎么跟她解释,想了想道:“打个比方,我现下让白树亲我脸,她会亲――等等!你做什么?!”
  她往后退了两步,捂着右脸,一脸错愕地看向施白树。
  方才她正说着话,挡在面前的施白树突然转过身,一步靠近,在她颊上落了个蜻蜓点水似的吻。
  速度飞快,跟她平时拔刀的动作一样干脆利落。
  随后又退了步,神情如常。
  月问星也愣住了,瞳仁一阵紧缩,倏地看向奚昭。
  “她――”仅蹦出一个字,却能窥见破音的苗头。
  “先别说话。”奚昭打断她,“我在思考。”
  颊上的那点温热已散去不少,她垂了手。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对施白树道:“你这是……?”
  “你让我,亲你,脸。”施白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
  她明白了。
  奚昭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不知道为什么,施白树好似在把她的每句话都当成命令。
  夸她辫上的铃铛好看,她便会拔刀,想把辫子直接割了送她。
  随口提了嘴什么果子好吃,不到一刻钟桌上就会多出两盆果子。
  说要歇息,便挡在外面谁也不让进。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奚昭斟酌一番,断断续续道:“刚刚只是打个比方,我没那意思。还有平时,若我要什么都会直接告诉你的――就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说时,施白树始终沉默地看着她。
  听到最后,那素来冷漠到甚而有些木讷的脸上,竟露出丝浅到不可察觉的淡笑。
  “知道了。”她说。
  说话间,月问星已经没声没息地走到了奚昭身旁,垂下眸子巴巴地看着她。
  心里话快要从眼神里漫出来了:施白树可以,那她为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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