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曾是我阿兄——一支荷【完结】
时间:2024-03-02 17:16:18

  她亦不敢贸然行动,毕竟是在旁人府上,且那朗越性子古怪,云枝也怕她返回来对自己不利。
  她先记下当前位置,之后便去寻了那殿中伺候的侍女。
  两人在原路走了不久,便瞧着晨起还跟在朗越身旁的几个丫头聚在一殿门之外。
  云枝缓缓靠近,随意想个话题同几人搭话,“独孤娘子可在殿中?”
  她自然知道独孤朗越不在此处,这才越发显得他们聚在这边很是可疑。
  还未等那几个侍女回话,屋内便有人急急应声,“是戚家娘子不是?我是程西约,快帮我开了门外那锁。”
  云枝轻蹙了下眉头,“你们将程娘子关进殿中作甚?”
  几个丫头均吓得直摆手,“并非咱们所为,是独孤娘子……”
  那出声之人正欲解释,叫一旁的丫头扯了衣袖,“同戚娘子无关之事,戚娘子还是不要过问为好。”
  怎能不过问,都是一起入的王府,今日独孤朗越敢戏耍程西约,明日便敢对她戚云枝也下黑手,实在太不像话。
  “今日秦王还曾特特向我提起,询问我与程娘子入府之后可有不便之处。现在照小娘子的意思,秦王关照并不作数,都由着你家主子的性子来,将客人随意关在府上也不可过问了?”
  秦王虽未谈及程娘子,可这时候拉他出来充数,想必他也不能多说什么。
  那丫头并不知晓秦王午后曾到殿中同云枝说过话,还当云枝是在胡诌。
  “秦王事忙,哪里会顾这点滴小事,戚娘子还是莫要为难咱们了。”
  随云枝一道的侍女却赶忙作证,“王爷确实是来过殿中的,只是当下几位娘子都在别处,只戚娘子同王爷碰了面。”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他们虽是独孤朗越的侍女,可秦王府上到底还是秦王说了算。若是知道她们纵容朗越娘子慢待客人,秦王那等重视法纪之人绝不能饶了他们。
  云枝向着几人伸手,“钥匙拿来。”
  那几人也不再磨蹭,将那铜钥交到了云枝手中。
  不过耽误这一会儿功夫,她还未来得及靠近门口,那边独孤朗越却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戚娘子忙碌,不仅要压着我独孤朗越,还要做我阿兄的主,这偌大的王府都听你戚云枝的可好?”
  云枝见她来稍有些意外,不过程娘子之事她既然已经出手,便没有就此罢休的道理,“不知程娘子做错何事,要独孤娘子将人锁在殿中?”
  朗越抬起下巴瞧她,既然她要问,她自然可以编出一百种理由来,“程娘子在园中随意解手,我这主家见了嫌弃,略施小惩,戚娘子可有异议?”
  一听便是胡言,那程娘子听她胡乱编排,气急却不知该如何自证,在殿中杳杳落下泪来。
  “你也瞧见得,她在殿中喝了多少茶水,那殿内极冷,想来是内急忍不得了。”
  云枝冷下脸来,独孤朗越实在可恶,给未出阁的娘子造此般谣言,不是要叫程娘子在贵女圈中颜面尽失么。
  “朗越娘子默不出佟娘子所教课业,因而导致殿中裁撤炭火,我与程娘子只得喝茶水取暖此乃其一,朗越娘子对课业不熟练,无限期将授课时间拉长此为其二,这桩桩件件都因朗越娘子而起,如今娘子还要给旁人泼些无来由的脏水么?”
  那独孤朗越却突然围着她打起转,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通,那神色绝不友善。
  “戚娘子怎么不说这天塌了都是我独孤朗越捅破得?好生有趣,原来京城贵女是这般模样,惯会推卸责任。”
  云枝记得上次在宫中对上,这独孤朗越也是说京城贵女如何,叫人听来极不舒服。
  “只是就事论事罢了,独孤娘子不必将话转到旁的事情上去,同京城内外并无关联。”
  “可我看你分明自视高贵,说话间语气仿佛是在施舍,”独孤朗越倒是胡搅蛮缠得一把好手,“叫我想想。欸,我倒是忘了,你也曾被皇室议亲,如今这样,难怪不平。”
  云枝叫她三两句话说得有些气急,正要出言讥讽,忽而停了下来。
  她倒是想起阿娘教导,同人争执最忌讳叫人牵着鼻子走。独孤朗越将话题都扯到了八百丈远,自己同她继续纠缠,那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她忽而放松一笑,叫独孤朗越一愣,“戚娘子觉得此事很好笑?”
  云枝扭身正对着她,“朗越娘子可知,府上缘何选了我与程娘子伴学?”
  朗越哪里会去了解这些,左不过都是瞧着秦王势大,武都王尊崇,一个两个都来攀附罢了。故而越是如此,她越是觉得旁人要以她为首,哪个也不能惹她不喜。
  云枝却想着,若是今日不能将独孤朗越这个满口胡言的性子治住,后面不知还要再生多少是非。
  “娘子以为秦王和武都王如今权势滔天,我与程娘子皆是被送到府上贴金的吧?”云枝冷冷戳破她的幻想,“娘子却从未想过,你阿兄和未来夫君皆是武将出身,功勋他们已然立下,可日后要如何度过,多年后还靠着从前军功过日子?还是你想着独孤氏继续蜗居在那偏远之地,叫你每每进京之时生怕旁人说你是出自小门小户,继续瞧你不起?”
  “你——”
  云枝一番急言,将独孤朗越几乎打回原形。
  她伸手重重将朗越冲向自己的食指拍下,“太平盛世里,依旧想着拥兵自重是什么下场,我想娘子不会不知道。”
  独孤朗越的气势叫她压了下来,也终于肯随着云枝所言动起脑筋,“我与程娘子不过是小小不可言的娘子罢了,可戚家和程家树大根深,如此百年基业,方才是王府上真正看重的,也是我俩今日出现在此处的缘由。”
  “独孤娘子若是执意要败坏我二人的名声,也要好生想想自己的后路。”
  独孤朗越挑起眉头,“你这是何意?”
  “我同程娘子在京城虽不至于有口皆碑,至少都是世家之女,在贵女圈中不落后风的,如今头天作陪娘子,竟双双被娘子一番教育……”
  云枝凑到她面前落下最后一句狠话,便不再多说什么,单叫她自己考量。
  实在叫人意外,独孤氏怎会生养出如此蠢笨之人。
第26章
  云枝那一番剖析果真震住了朗越,她抿了抿嘴,示意几人将程娘子放出来。
  程西约哭的梨花带雨,出门之时狠狠瞪了一眼朗越。
  “既已经放了她,你们若是在外胡说,我可是不会饶你们的。”
  云枝揉了揉额角,已经懒得同她废话。
  洪四海将后院发生之事一一报给独孤及信听来,他倒是不慌不忙将手中书信搁在案头,“到底是戚家出来得小娘子,比旁人看得透彻些。”
  “王爷不担心朗越娘子这般行动,会得罪两位娘子么?”
  秦王抬头漫不经心瞟他一眼,“自然是已然得罪了。”
  “可照朗越娘子这般行事,迟早要把京中大小官员的女眷都开罪个遍。”
  洪四海固然不喜朗越,可也不想秦王府被架在火上烤。
  他有些捉摸不透秦王的意思,却见面前之人不慌不忙,“正是要这般。”
  “属下,不明白……”
  秦王勾唇一笑,“若是朗越真有手腕,府外人情往来,府内主持中馈,我倒不会叫她同武都王成好事了。”
  洪四海知晓秦王是极厌恶独孤朗越的,从前二王提了要五王同独孤氏结亲一事,原本以为秦王要择选星越娘子进京,不想他却接了朗越娘子来。
  说来,星越娘子倒是同王爷更亲近些。
  “王爷,可是不想郡公府攀上武都王这棵大树?”
  洪四海忽然福至心灵,王爷在郡公府饱受欺压,那郡公娘子更是将自己外甥女失贞一事嫁祸王爷。原本在郡公府悉心学武,预备继承郡公衣钵的秦王,也正因此事不得不弃武学文,北上到戚府拜师。
  若不是后来有机会出征临南,还不知要何时方能出头。
  秦王起身在地心站定,伸手去掀一罗汉松盆景的小叶,面露出一丝狠意,下手几乎将整个枝子折做两半,“若是还要叫郡公府爬到咱们头上,这多年的努力不尽白费了?”
  洪四海知道秦王恨郡公府上下入骨,对这情景见怪不怪。
  其实还觉有不对之处,“如此一来,若朗越娘子惹得武都王不喜,进而恼恨上王爷,对咱们也并非是好事。二王同武都王亲厚,他又是储君大热人选,王爷不觉此举十分冒险么?”
  “好了,”他心有城府不愿多说,转身对着洪四海,“闲事不去提它。”
  “交代你做得事情,速速做了。”
  洪四海赶忙称是。
  这日,云枝这边出了王府大门,却不见晨起接她来府的马车,那地方只停了两座小轿。
  云枝左右张望,洪四海赶忙上前,“戚娘子,王爷等候许久了。”
  云枝惊讶了下,“阿兄也在?”
  秦王从轿子里探出身子,极是温和有礼的模样,“你姨夫的事情有了些变化,到戚府上咱们详聊。”
  云枝见他主动上门,心中有些担忧,可他也并未给云枝细问的机会,径直便落回轿中。
  她心中颇有些忐忑,也不知秦王带来的消息是好是坏。
  戚府上众人久不曾再见独孤及信,一时具都有些慌了手脚。他不过刚跨出轿外,守门的小厮便赶忙去寻了大娘子来。
  他可算稀客了,自多年前被赶出府去,谁能想到还有这样光明正大回府的一日。
  云枝看他笃定,内心几番挣扎还是开了口,“阿兄若是碰上我阿爷,他说话恐怕并不会好听……”
  秦王似乎很是体人意,“叫老师念上两句也是寻常,从前在宜园之中并不少挨骂。”
  他铁了心要同戚如敏打开局面,自然一早做好了准备,拉得下这脸来讨这个没趣儿。
  云枝倒不知该如何再劝了。
  他对宜园恐怕比秦王府还要熟悉,自动自发去了待客的前厅。
  他是大名鼎鼎的一字王,不论出入何处,身边护卫都不下十数人,很有当朝重臣的排场。云枝瞧着这些人排开,几个立在屋外,几个近身侍候,有股子笃定之态。
  大娘子和姨母这会儿才姗姗来迟,云枝见了赶忙迎了上去,“姨母身子不好,怎么也一道过来了?”
  “事关你姨夫,纵然是爬也得爬来听听。”
  大娘子赶忙问她,“秦王可给你说了什么没有,怎么突然就来了,闹得人措手不及。”
  云枝只道,“一路上什么话都不曾提起,进门咱们再问问看。”
  大娘子一路过来,瞧着门口站着两排面生的侍卫,叹口气道,“如今他确实是不同了。”
  刚一入了门去,秦王便起身唤一句师娘。
  他礼数周全,大娘子自然不能拂了他的面子,“言许老成了许多。”
  “师娘容貌倒是一如从前。”
  彼此都用熟悉的称呼对话,气氛很快活跃起来。
  秦王也不推拉,开门见山道,“近日殿前有一事,武都王手下一都令名唤韩天寿,日前重伤了一举子,因协商不妥,事情闹得极大,官家严令斥责了武都王治下不严明,重罚了韩天寿五十军棍,引得韩天寿旧疾复发,死在校场上了。”
  甘家娘子听此一文,猝然一惊,
  秦王语气颇为严重,“因连年征战,咱们得官家体恤,本朝都是重武轻文,那韩天寿之事若是发生在一年之前,不过也是轻轻落下。可官家此次有打压武将之意,连着罚了数名武官。日后武将出事必定会照此章办事,大理寺对甘都尉恐怕不会轻判,府上心里还是要有个底。”
  云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赶忙问道,“阿兄可有办法?”
  众人将视线具都转移到他身上,他却摇头叹一口气,“云枝忘了,我这身份正是官家如今不想容得。”
  几位女眷皆被这话吓摊在椅上。
  屋内众人一时默默不语,云枝这才知晓秦王为何执意要来戚府,恐怕那官家已有兔死狗烹的苗头。不单是为了姨夫,连秦王自己的地位都是岌岌可危。
  她那日教训朗越无礼所说之言,不想却真的一语成谶。
  秦王一直等到戚如敏下值回来。
  叫云枝大为意外的是,阿爷对他并未冷脸,似乎已经料到这日。二人一起去了书房之中密谈,反而将一众女眷拦在了门外。
  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云枝几人等不住睡了过去。待到天还未亮,几人便被叫起到前厅叙事。
  叫云枝意外的是,连安执白都被阿爷叫了来,可见是真的出了大事。
  他语气艰难,止不住叹了好几次气,“舒温糟贬斥,咱们府上近来要收敛行事了。”
第27章
  王舒温是戚如敏最为看重的弟子,年纪轻轻升任刑部侍郎,前途本是一片大好。
  云枝顿觉吐息都要不畅,怎的这事情一桩接着一桩的来了。
  “舒温被牵扯到梁王旧案之中,如今已被收押御史台监牢,听候发落。”
  云枝忙问,“仍旧是‘升溢粮’案不成?”
  戚如敏摇头说不是,“是三年前黄河水患。”
  此事原本同王舒温并无关联,还是戚如敏特意关照,叫他替梁王遮掩一二,不想却连累了他。
  在场众人都觉戚府这次恐怕也要收到影响,戚如敏便对安执白诚恳提议,“年后便是春闱,府上近来不太平,唯恐会影响到你。慧美人日前来信,也叫你先另寻住处,城南那里有我从前老友的一间旧居,你便先到那里安置,春闱之后再做打算吧。”
  慧美人都来了书信,自然是宫中也漏了些风声出来。
  安执白瞧了瞧仍有些慌乱的云枝,“从前有王舒温王侍郎照顾府上,如今若是戚大人事忙,府上留着这众多女眷,总要有个郎君能支应门庭。”
  云枝闻言抬起头来,安执白却已经收回视线,只看到他侧颜沉着冷静,浑身散发出平和却有力的气场。
  他目光坚定,“至于京试,小生心中自有分寸。”
  戚如敏这时候焦头烂额,见他坚持便也不再相劝。
  “甘都尉的事情,秦王也同你们说了,为今之计还是先不做变动,以免弄巧成拙,反倒对他不好。”
  大理寺看在王舒温的面子上,原本是对甘都尉多有关照的,如今连王舒温都下了狱,这倒不好办了。
  “今日我先去刑部程尚书那里商谈一二,三司那边他都能说上话,云枝若是得空,同妃令一起去舒温府上,看看有没有要帮忙之处。”
  云枝“欸”了一声。
  “那昨天夜里秦王同阿爷都谈了些什么?”
  戚如敏摆手说是朝政之事,并不愿多说,“同你们不相干。”
  云枝猜测应当是极紧急的事情,不然何至于商谈到当天夜里。可阿爷是个嘴严的,若是不想提起,半点口风都不会透露。
  同戚府上一般无二,秦王府上也是一派严肃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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