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收到回复:早点睡。
她回了个“晚安”的表情包,把手机丢到床面,去浴室洗澡。
半小时左右,回到卧室,靠坐在床头,随手刷起朋友圈。
转念生出一个念头。
宋槐打开网易云,翻出刚刚在车里播放过的歌单,精准找到那首《晚安晚安》,边听边把它分享到朋友圈。
原打算用“大学四年听过近千遍的一首歌”作为文案。
编辑成文字,纠结几秒,又全部删除,终是一片空白地发了出去。
发完,平躺在床上,切掉微信后台,阖眼听歌。
歌词早就被她熟记于心,每每听到那两句法语,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想到段朝泠。
再没有一首歌像这首,能够完全呈现她那几年行尸走肉一样的真实写照——
“现在几点了,你在做什么呢”
“我们有多久,没有说话了呢”
“Mon Cheri tu me manques”
“Bonne nuit,bisou bisou”
“晚安,晚安,还是一样想念你”
“晚安,你会不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晚安”
-
可能是最近太累,宋槐没顾得上关掉app,直接睡了过去。
早晨醒来才发现,那首歌单曲循环了一晚上,手机已经自动关机。
扯过数据线,给手机充电。
等开机后,打开微信,看到朋友圈那栏有不少小红点,顺势点进去。
上面赫然显示一条通知。
四个多小时前,常年不看朋友圈的段朝泠评论过她的最新分享,只有言简意赅的两个字,却足够醒目。
——晚安。
-
跟段朝泠约完会,宋槐马不停蹄地继续开展新工作。
营业执照和其他一些资质还需要十几个工作日才能办下来,趁着这段时间,三人开始陆陆续续地看房子,准备在附近的写字楼里租一层办公室。
寻中介接连看了几日都没找到心仪的,不是租金超出预算,就是各方面不符合最初预期。
到最后,看得薛初琦耐心尽失,大小姐脾气一上来,干脆联系家里,想以理财为由问父母借一笔巨款。
宋槐忙出声阻止,说再看看,毕竟是在北城,不行的话也是她向家里求救。
事情出现转机是在三天后。
彭宁微信上突然联系她,说待会叫人给她送东西过去。
收到后发现是份购楼合同,地址在她前公司附近,离现住处也不远。
合同尾页标志的购买日期是一个月多前。
宋槐点开和彭宁的聊天对话框,问:找房子的事我没跟他和家里人说,他是怎么知道的?
彭宁很快回复:不是知道的,而是精准猜到的。
宋槐发了两个叹号加一串省略号过去。
她当时并没规划得这么长远,但段朝泠似乎很早就开始替她筹备起这些事了。
他猜到她在等资质下来期间会联系中介焦头烂额地找房子,所以让彭宁提前把合同给她送了过来。
生米煮成熟饭,她自然不会拒绝。
但其实也没想拒绝他的好意。
毕竟如今两人已经走到这份上,太见外反而会伤感情。
跟彭宁聊完,宋槐主动联系段朝泠,问他晚上是否有空,想见上一面。
段朝泠好像在忙,隔了很久才回复:到时去接你。
中午,等谭奕和薛初琦从外面回来,宋槐把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一遍。
不用再到处看房,薛初琦当然高兴,提出要在家涮火锅。
三人吃吃喝喝到下午,又喝了几罐啤酒,直到傍晚才散场。
薛初琦还有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化完妆,出去赴和朋友的约。
房间里只剩下宋槐和谭奕两个人。
谭奕酒量不如她们俩,这会晕得不行,手臂搭在额头上,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宋槐没太好意思把他叫起来,让他回去再睡,找了条毛毯盖在他身上,开始收拾餐桌上的残羹剩饭。
没过多久,收拾得差不多了,把垃圾放到玄关处,听到敲门声突兀地响起。
以为是薛初琦中途折返,宋槐没想太多,扣住把手,把门打开。
左右没想到段朝泠会出现在门外。
她以为他会在楼下等她,或者在上楼前跟她打声招呼。
她看着他,脱口笑问一句:“怎么上来了?”
段朝泠平声说:“来之前去看了何阿姨,她做了些吃食给你。顺便给你送上来。”
宋槐接过袋子,笑说:“那你等我一下,我把东西放冰箱,然后去换个衣服,很快出来。”
谭奕还在里面睡着,避免徒增误会,她没请他进来坐。
正要将门阖成一条缝隙。
听见客厅那边传来谭奕沙哑的声音,喊她的名字,问她现在几点了。
一切发生得毫无征兆。
宋槐握着门把手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往回看一眼,又去看段朝泠。
他面色无波无澜,实在分辨不出喜怒和起伏。
空气凝结成冰,有碎裂的征兆。
段朝泠迈过门槛,用寡淡的口吻说:“第二次了。槐槐。”
第69章
69/无从招架
-
电梯里,有机械的广告播放声,音量不大不小。
宋槐站在最后面,紧盯着匀速下降的楼层数字,单手抱臂,没去看斜前方的段朝泠。
反光镜里,两人的身影相互交叠。
刚刚在房间里,抛开那句话,他没再多言一句,这会似乎也不准备说些什么。
这让她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想法,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解释,索性跟着泛起沉默。
到了一楼,提示音响起,门自动拉开,隔几秒又重新合上。
见他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宋槐将目光投向他。
段朝泠恰巧在这时抬了抬眼。
视线交汇一瞬间,暗流涌动,气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跌宕。
宋槐扯了扯唇,主动打破寂静:“不出去吗?”
段朝泠没作声,抬手,按下电梯的开合按钮,让出过道位置,示意她先走。
宋槐微顿,越过他,先一步出了电梯。
推开单元门,融进将暗未暗的环境里。
路灯底下人影稀疏,三三两两地结伴共行,谈笑声掺杂花坛里的几声蝉鸣,极易扰乱人的敏锐神经。
夜色昏茫,连同思绪也变得黏稠,她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朝二三十米开外的车位走。他的车停在那儿。
走到车子旁边,正要回头去看段朝泠。
忽地,察觉到腰间一紧,鼻息间涌进他的气息,越靠越近。
宋槐甚至忘记凭本能去惊呼——她的身体比她自身还要多熟悉他几分。
段朝泠欺身,不费余力地将她圈进怀里。
短暂几秒过去,没给她留时间适应,垂眼,抬起她的下巴,用力吻她。
盛夏傍晚,空气里有股潮湿的热意,黏在皮肤表面尚未蒸发。
她背部紧紧贴着车身,隔薄薄一层雪纺纱料,温润感遍及全身,忽冷忽热,像置身在水火当中。
段朝泠没打算轻易放过她,进攻或迂回,都强势得不容人拒绝。
起初她还能应对,进程没过半就已经节节衰退,完全不足以成为他的对手,寸步难行。
偶尔有车从不远处经过,打着双闪,宋槐余光注意到,眼神恢复一点清明,睫毛止不住地颤动。
舌.尖被他吮咬,传来轻微痛楚,像在借此惩罚她的不专心。
她顾不上太多,双臂环住他劲瘦的腰,将自己完全交给他。
过了片刻,段朝泠松开她的唇瓣,一路游走,在她耳侧的皮肤上留下红痕。
他太清楚哪个点会让她彻底发疯。
宋槐攥住他腰侧的衬衫面料,力道一再收紧,脑中像扯了一根岌岌可危的弹簧,绷紧后再次被拉直。
意识涣散的间隙,听见他哑声提醒:“乖,把门打开。”
不知怎么,他像是对她下了蛊。她下意识听从,右手反到身后,胡乱摸索到把手,稍微使力,车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一条缝隙。
下一秒,随他一起跌坐进后座。
很长一段时间里,宋槐都觉得这副身体似乎不再属于自己,它太容易被他操控,以一种熟稔的方式叫她既快乐又痛苦。
顶灯原本是开着的,她实在受不住眼下这种光亮,求他关掉。
段朝泠好说话地同意了,车厢内恢复黑暗,手中的动作却比刚刚还要狠戾几分。
耳朵里被涨潮一样的水声充斥,宋槐难捱极了,指甲陷进他的后背,颤着嗓音再次恳求他。
段朝泠没听,反着她的意愿行事。到最后,在她即将攀顶时又突然顿住,像是故意。
被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她勉强分神,断断续续地在他耳边说了句讨饶的话,终于换得称心的快意。
又过去许久,车里只剩下她时缓时急的呼吸声。
段朝泠坐到一旁,掀开储物格盖子,拿出纸巾擦完手,按动打火机,点了支烟。
他透过缭绕烟雾看她,伸出手,轻抚一下她微潮的发丝。
车窗敞开,新鲜空气灌进来。
宋槐平复完起伏不定的心境,扶住窗沿,稍微坐直了些,而后去夺他手里吸了一半的烟。
段朝泠挑了挑眉,没阻止,由着她拿走。
宋槐咬住滤嘴,缓慢地将剩下的烟吸完,软声解释:“我室友在和谭奕谈恋爱……我们三个今天约了一起在家吃饭,本来她也在的,刚刚才出去。”
段朝泠面上没什么变化,揽过她的肩膀,“喝酒了?”
“……你刚刚不是都尝到了。”
“是么。”他在她颈窝的位置轻咬一下,淡淡地说,“没注意。”
宋槐实在禁不住这样的厮磨,又觉得有点痒,想躲,但这会累极了,如何都抬不起胳膊。
经过刚刚那么一遭,精神匮乏得很,她已经没力气再做多余的动作。
简单解释了大概,谭奕这段插曲就此过去。
窝在他怀里待了会,宋槐坐起来,背对着他,将刚刚被解开的暗扣系上。
身后传来段朝泠惯有的低沉嗓音:“要帮忙么。”
她没说话,默默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听见他似有若无的一声笑。
没在后座久留,两人移到前排。
等车子开出小区,宋槐问:“我们等等要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我不知道,下午约你的时候没想太多,也没做什么具体计划,就只是想单纯地见你一面。”顿一下,宋槐轻声补充一句,“还想当面跟你说声谢谢。”
趁等红灯,段朝泠握住她的手,平静说:“准备怎么谢我。”
宋槐眉眼弯了弯,“可以先欠着吗?暂时还没考虑好。”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谢礼。”
宋槐没应声,因无端觉得他的话像是一种暗示,她无从招架。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宋槐借机请教了一些专业方面的困惑,听他用简洁的句式教她最精准的技巧。
自行把学到的东西消化完,等回过神时才注意到路况,“我们这是要去看何阿姨吗?”
段朝泠说:“原以为你有别的安排。没有的话,我们去那边过个周末。”
宋槐隐隐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农历日期,笑说:“后天是何阿姨的生日?”
“嗯。”
“可我还没来得及准备礼物。”
“没事。我准备了。”
“你准备的应该算你的才对。”
“算我们的。”
车子出了环城高速,一路直行,穿过别墅区,最终停在了院子里。
何阿姨在前院给花浇水,显然不晓得他们今天会过来,站在原地怔愣几秒,忙放下手里的水壶,前去迎他们。
进了屋,叙了好一会的旧,何阿姨张罗着要去做晚饭,问她和段朝泠想吃什么。
那顿火锅还没消化掉,宋槐其实不太饿,但不想扫她的兴,随口点了两道不需要太下功夫就能做出成品的家常菜。
饭后,宋槐陪何阿姨和余叔在客厅看了会电视,觉得有些乏了,想回楼上休息。
刚走到二楼,收到段朝泠发来的消息:过来。
她没回自己的卧室,收起手机,扶着楼梯扶手上到三楼,直接去寻他。
段朝泠的房间在走廊深处,连通书房。
作为晚辈,她从前很少上来打扰他,此刻踏入这领域,有微妙的心悸感。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的关系被赋予了一种新定义——是从前无论怎样都无法想象的定义。
墙面挂了盏壁灯,光晕盈弱,垂直照在门框上。
宋槐站在外头,轻叩两下门面,敲开房门。
段朝泠刚洗完澡,穿了身黑色居家服,搭浅灰色长裤,身上有浅淡的薄荷香气,是沐浴露的味道。
他牵着她的手来到书桌旁,“先坐会儿。我去吹个头发。”
宋槐点点头,等他走远了些,径自坐到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