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聊赖地玩了两分钟手机,站起身,打算去书架那儿找本书看,用来打发时间。
无意间看到在书架最后一层放着的《En attendant Godot》,蹲下身,捏住书脊,将书拿了出来。
粗略翻看几页,余光瞧见段朝泠走了过来。
宋槐抬头看他一眼,又垂下头,手里的动作没停,继续看自己的。
段朝泠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问:“怎么看这本。”
“想测试一下对这本书的脱敏程度。”
“结果如何。”
“感觉还好……心里没什么太大波动,只有一种往事如昨的恍惚感。”
段朝泠拿过她手里的书,放到桌上,温和开口:“之前跟你说过,周楚宁对我来说是个有重要意义的朋友。”
宋槐点点头,“我还记得这话。”
“这本书算是一种正向激励。除此以外,再没别的含义。”
“……其实你不用解释的,我如今都懂了。”宋槐轻声说,“不过有一点我一直很好奇。”
“哪点。”
“我想知道,我姑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时候年纪还小,只知道她对我很好,喜欢带我到处玩儿,仔细回想一遍,发现自己早就对她没什么实质性的概念了。”
段朝泠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很叛逆,不喜欢被束缚。”
“听起来跟我的性格不太一样。”
“的确不太一样。”
“……那你当时为什么说我像她。”
“你们对待感情的态度基本一致。槐槐,我自始至终都不希望你像她。”
宋槐无声吸进一口气,笑说:“我承认,我现在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连刚刚那点儿恍惚感都不复存在。”
段朝泠看着她的后脑勺,将人转过来,让她同自己面对面。
旧事聊完,宋槐稍微抬手,掌心贴向他心口的位置,“……分开这半年多,有想过我吗?”
段朝泠语调很淡,“你指哪个层面。”
“心理上……和生理上?”
段朝泠没回答想或不想,只说:“之前教过你,要为自己的言行承担后果。”
宋槐笑了声,明知故问:“有什么问题吗?”
她大概猜到了段朝泠不会在这里对她做什么,毕竟有何阿姨和余叔在,闹出动静总归不太好,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出手撩拨。
但她实在低估了他的魄力——没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段朝泠把她的手绕到自己身后,将人抵到书架旁,精准捕捉到她的唇。
中途,纠缠暂时告一段落,宋槐勉强分出一丝精力,低喃出声:“……有些累,想回房洗澡睡觉了。”
段朝泠没阻止,“在这儿洗。洗完再回去。”
见他退了一步,宋槐见好就收,随口答应下来,在他的目送下进了浴室。
简单冲了个澡,关掉水阀,用毛巾将自己擦干净。
穿上衣服,对着镜子梳理正滴着水的头发。
浴室门被拉开。
段朝泠走了进来。
以为他来拿东西,宋槐没太在意,往旁边挪了挪,方便他过去。
然而段朝泠只走到她身旁便停住了。
浴室里没开排风,源源不断的热气向上聚拢,罩在隔断玻璃上,形成一层白雾,连同视线也变得缥缈不定。
他似乎离她很近,又似乎自带一种伸手触及不到实处的遥远。
周围安静极了。
她身上混着和他完全一样的薄荷香气。
段朝泠注视她的眼神深不可测,几乎寻不到尽头。
他倏然向前半步,将人拦腰抱起,轻放到台面。
为了稳住平衡,宋槐身体微微向后仰,一只手紧紧缠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扶着镜面一侧的置物架。
不久前的那个吻在此刻这个节点得到了延续,一触即发,不带丝毫掩饰。
连衣裙的带子被扯开,她亲眼看着他低头品尝起伏的、柔软的,逐渐陷入一种无法挣扎的梦境。
最后的最后,水流将泄,漩涡中间浮现出波光一样的亮色,于顷刻间迸发。
终究没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接连两次,于她而言已经到了极限。
宋槐急促地呼着粗气,扶着他的手臂跳下去,脚刚着地,身体不受控地发软,又被他带进怀里。
她被他抱到床上。
在浴室待得足够久,一头长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宋槐本打算回自己房间,想到还要费力下楼,也就懒得再折腾。
卧室的灯被关掉。
黑暗中,段朝泠躺在她身侧,从后拥着她。
宋槐嗓子干涩得不行,不太想讲话,但还是强撑着说了句“晚安”。
三五分钟过去,段朝泠忽然说:“找个时间搬出来吧。”
宋槐这会已经快要睡着,半梦半醒间,依稀听见了他的话,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转身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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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还没亮,宋槐比段朝泠先醒。
忍着困意从床上爬起来,在储物格的夹层里翻出一件他的衬衫,把它套在身上。
她昨晚穿的那条裙子已经脏得没法再穿,只好先借用一下段朝泠的。
换衣服的动静不算大,但段朝泠还是醒了,扫了眼她的穿着,哑声说:“过来。”
宋槐一顿,“……得赶紧回房了,再拖一会儿天亮了,我怕被人看见。”
“不急。还早。”
听见他这么说,宋槐没再纠结,朝他走过去,坐在床沿上。
段朝泠将人一把拉过来。
她身体紧挨着他,能明确感知到他身体的变化。
宋槐忙说:“别……时间要来不及了,而且没准备那个。”
段朝泠细密的吻印在她锁骨上,“知道没备东西,还来招我。”
宋槐被亲得来了感觉,断断续续地解释:“……我也不想穿成这样,而且我没想到你会醒。”
段朝泠没说话。
箭在弦上,他自然不会就此放她离开。
半晌,宋槐将用过的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又去洗手间涮了下手,终于走出房门。
门口有扇落地镜,刚好能看见面色潮红的自己——身上穿的那件衬衫添了不少褶皱,脖子以下的各种痕迹尤其明显。
泪眼朦胧,倒像是被欺负过度。
宋槐收回目光,把门轻轻阖上,准备悄无声息地回二楼补觉。
刚一转身,意外和迎面走过来的何阿姨撞了个正着。
她猛地僵在原地。
第70章
70/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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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朝泠穿戴整齐,陪她一起下楼。
路过二楼,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哄:“先回房好好睡一觉,晚点儿再出来。”
宋槐不想留他一个人应对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我陪你一起去。”
“听话。交给我来处理。”
简单两句对话,给足了她安全感,宋槐放弃劝说,在他的注视下回到卧室。
满腔心事不上不下地悬在内里,早就没了睡意,窝在单人沙发上,对着天花板频频出神。
时间过得比预想中还要迟缓,度日如年,磨得人飘忽不定。
晌午时分,宋槐赶在饭点下了楼。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气氛和昨晚相比没什么不同,一切照旧,似乎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谁都没主动提起在走廊的那段突发状况。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何阿姨看她的眼神——祥和中带了些许欣慰,又透着一丝不明意味的担忧。
这让她更加好奇段朝泠究竟跟他们二老说了些什么。
正式开餐前,趁何阿姨在厨房给笋汤收汁的几分钟,宋槐靠向段朝泠,小声问:“怎么解决的?”
段朝泠平声说:“直言不讳。”
“那何阿姨和余叔有说什么其他的话吗?”
“让我照顾好你。”
“……我原本还以为没这么容易蒙混过关。”
“怎么。”
“早晨我看何阿姨的表情不太对,明显被吓到了。”
段朝泠略微挑一下眉,没说什么。
等菜陆续上齐,宋槐随段朝泠落座。
余叔特意去后院将自己珍藏多年的好酒挖了出来,说是在段朝泠高考那年托人从酒都带回来的,眼下时机正好,可以打开喝了。
餐桌上,聊的基本是些东拉西扯的家常,无人提及她和段朝泠的事。
酒过三巡,宋槐吃得差不多了,托腮听他们闲聊,另一只手伸到桌子底下,揉捏膝盖往上的位置。
昨晚在浴室逗留,同一个姿势维持太久,肌肉僵硬,今早起床明显感觉腿部酸胀得厉害。
刚收回手,察觉到段朝泠的手跟着覆了上来。
她险些吓得跳脚,强忍着没声张,下意识看向他。
段朝泠没回看她,正同余叔说着话,手中的动作不停,慢条斯理地帮她按摩,试图缓解她的不适感。
她今天穿了条百褶裙,裙摆松散,他顺势探进腿侧,掌心触碰到她的皮肤,严丝合缝。
表面来看,他们各自如常,寻不出任何异样。
他腕表的表带时不时会刮到她,钻心的痒。
宋槐垂敛眼皮,尽量让自己维持镇定,私底下攥住他的手,想阻止,反被桎梏住。
怕被发现,神经一直紧绷着,整个人的状态像一个持续膨胀的气球,随时有漏气的可能。
又过了会,见她不再动筷,何阿姨将切好的水果拼盘端上桌,招呼她多吃点。
宋槐接过来,含笑道了声谢,趁机将段朝泠推开。
一顿饭结束,段朝泠还有事,去楼上书房忙工作。
宋槐没急着回房补觉,猜到何阿姨可能有体己话要讲,便陪她到前院剪理花枝。
午后日头正盛,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区域里光线充足,人也变得松弛下来。
棚檐底下摆一整排紫砂花盆,堆泥玉兰的盆形,里面栽种了不同种类的应季花。
宋槐将工具剪递给何阿姨,站在一旁看她给花枝除芽。
做完手头上的事,何阿姨自顾自笑说:“朝泠刚出生那年我便在段家工作,一手把他带大,亲眼瞧着他前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说句唐突的话,我本身无儿无女,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还好朝泠不嫌弃。如今他已经不再需要我做什么,但还是会腾出个一亩三分地,让我好生待在这儿……他和他母亲一样,都是心善之人,可惜他母亲执念太深,把自己的念头强加到了孩子身上,到最后落得不伦不类的下场,也连带着让朝泠吃了不少苦。”
何阿姨换了把更精细的高枝剪,又说:“清早我到三楼洒扫走廊,见你从朝泠房间出来,是真被吓了一跳,后来听朝泠讲清原委,依旧没怎么缓过神来……不过他也确是有心了,按理来讲,我和余叔都是外姓人,说白了就是在段家的务工人员,没资格去干涉这件私事,他本不用同我们解释一二。”
宋槐看着何阿姨忙碌的背影,轻声说:“您和余叔对我们来讲都很重要。”
何阿姨无奈笑说:“你呀,自小就惯会哄我们开心。”
宋槐跟着笑:“不是说假话哄您,这是事实。”
“……可话又说回来,得知你和朝泠的事,我的确惊喜交加,转念又开始替你们捏一把冷汗……无论如何,我们都能接受,但不代表家里就能接受,老爷子什么脾气大家有目共睹,未来的路不一定好走,估计处处是坎坷。”
宋槐说:“您的顾虑我都明白。”
何阿姨笑说:“其实朝泠本不希望我跟你讲这些,他护着你,不想让你卷进来,但我是想着……我们槐槐如今已经长大了,是可以帮他分担这些难事的。两人携手共进没什么不好,还能增进些感情。”
聊到这,话题也就结束,点到即止。
何阿姨到院落中间拾掇出一些已经晒好的干花,打包装盒,嘱咐宋槐走的时候记得一同带走。
宋槐应声称好,又陪着聊了两句闲话,等何阿姨把事情做完才动身回屋。
上到二楼,没等走到卧室门口,中途折返,直奔三楼书房。
段朝泠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听内容猜测,应该是在聊工作上的事。
宋槐阖上门,朝他靠近,双臂缠住他的腰身,从后面抱住他。
段朝泠讲话的语调不着痕迹地顿一下,同那头简单交代几句,挂断电话后,低声问她:“怎么了。”
宋槐摇了摇头,脸颊紧贴他的背部,稍微蹭了蹭,像在撒娇,“……没什么,就只是想抱抱你。”
看到她这种状态,段朝泠心里有了数,“何阿姨跟你说什么了?”
“好像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无非是希望我们好之类的。”宋槐松开手,仰头,笑着看他,话锋陡然一转,“喝酒吗?中午瞧着余叔在喝,我其实蛮想尝尝的,但没太好意思。”
段朝泠扫来一眼,“自酿的酒度数很高,不适合你。”
“那换一种喝?”宋槐低喃一句,“我记得书房有不少存酒来着……”
话音还没落地,她走到酒柜旁边,弯下腰身,去翻柜子里的红酒。没看牌子,临近拿了一瓶,又从架子上取了高脚杯和开瓶器。
无意间垂眼,看到最后一排放着一瓶带“CoraZhou”签名的藏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