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我要得不急,改日送来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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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时,宋槐路过平时经常和段朝泠去吃的那家粤菜馆,顺便打包了些餐食。
到家比预计时间晚了半小时左右。
室内没开主灯,只留了盏勉强能用作照明的壁灯,暖调光线折射到浅色壁龛表面,留下浅薄阴影。
宋槐顺着那道影子往里走,推开格子门,穿过露天花园,在单独辟出来的那间浴室里寻到段朝泠。
他半截身体浸在浴缸里,手臂懒散搭在边沿,正在阖目假寐。
浴室双面环窗,被隐隐上升的潮气笼罩,看不清窗外的霓虹夜景,但能看清他的侧影,以及紧实的肌肉线条。
听到动静,段朝泠缓缓睁眼,目光盯她。
宋槐走过去,把搁在软垫上的高脚杯放到置物架上,跨过几节台阶,坐到他身旁,轻声问道:“刚刚睡着了吗?”
段朝泠谩不经意地抚摸系在她腕间的那条链子,“没。在飞机上睡了会儿,倒也不困。”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出去了这么久。”
“不是说要严格保密?”
“差点儿忘了这茬……不聊这个了,去吃饭吗?我打包了吃的。”
段朝泠没搭腔。
宋槐用手试探一下水温,猜想他应该没进来多久,便对他说:“那你先泡着,我去厨房找几个干净盘子……”
一句完整的话没来得及讲出口,被他攥住臂腕。
宋槐其实想开口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是没出声,因感知到了他眼神里的一缕晦暗。
他或许有话要说,或者,有举动要做。
明明早有预料,但当他将她一把拉下水的那一刻,她还是止不住低声惊呼。
段朝泠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癫悖几分。
宋槐泡在温热的水里,浑身湿透,漂泊无定的惊慌感席卷上来,叫她不得不抓住他的肩膀,像抓住一道浮萍。
在她喊他名字的后一秒,段朝泠捏住她的下颚,径自吮住她的唇。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身上那条白裙只被剥落到一半,余下的严丝合缝地贴着皮肤,勾勒出完整的形态。
太久没碰过她,可他并不急着索取,耐心为她做铺垫。
宋槐无声承着他的投其所好,整个人松弛得恰到好处。
中途,他彻底闯进,饱胀感一再叫人绷到极点,她没由来地感到紧张。
段朝泠低声半哄,叫她放松的同时,掐住她的腰,不容拒绝地做出更恶劣的行为。
水温下降,室内温度却升得极高。
到后来,宋槐手掌扶着窗户表面,俯瞰窗外光点相连的危楼门厦,脑中一片空白。
他汗水时不时滴在她的背部,掺杂了一记又一记的凌厉,促使她变得更加敏锐。
敏锐的不只是感观,还有轰然迸裂的、倾泻的、如梦似幻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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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后,段朝泠在她额间印下一吻,打开水阀,换掉快要凉透的一缸水。
宋槐一动不动地瘫坐在里面,闭着眼,鬓角布了层细密汗珠。
热水顺着水龙头涌进,浇在皮肤表面,有介于黏稠和清爽之间的舒适感。
段朝泠将人揽进怀里,倾身去拿酒杯,将剩余的酒液饮尽。
宋槐睁开眼睛,目光落在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用眼神示意,她也要喝。
段朝泠看了她一眼,没把杯子递过去,单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
浓重的酒精味道在两人的口腔里荡开。
又折腾了许久,宋槐反而更渴了,但实在懒得出去找水喝,窝在他怀中,虚弱得厉害,手臂都不想抬一下。
段朝泠饱食餍足,抬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她的发丝,低声问:“下个月你生日,想要什么。”
宋槐打了个呵欠,嗓音干涩,“倒真有一个愿望,想你帮我实现。”
“说说看。”
“我想为你过一次生日。”
她说得还算随意,但不难从中听出坚定。
段朝泠低头注视她,“这不至于被当作一个愿望来实现。”
宋槐显然不这么认为,认真说:“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见他迟迟没作声,宋槐抬了抬眼,“不止是今年,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想陪你过,好不好?”
半晌,段朝泠说:“好。我答应你。”
第73章
73/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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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前夕,平台正式上线。
前期推广和宣发做得足够充分,客户端下载量大幅度飙升,日安装量超过万次。
数据统计结果出来时,不光是薛初琦和谭奕,连宋槐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这远远超过他们最初的预期。
周五下午,三人到长衫资本跟贺汀见了一面,共同商讨下阶段的具体筹划。
贺汀作为专业人士,见惯了一鼓作气后迅速衰竭的自创团队,由衷劝告他们一定不要因为这点成就沾沾自喜,后面还有更长远的发展和打算,目前只是冰山一角。
宋槐同样由衷感谢了他的好意提醒。
花三天时间紧急修复了试运营期间没注意到的各种bug,接下来的计划是准备批量招人。
平台一旦开始运营,日常要开拓和维护的东西太多,光凭他们三个根本自顾不暇,也是时候步入正轨了。
将招聘信息挂到各大门户网站和app,来面试的人寥寥无几,基本是些即将面临毕业的大学生,眼神中透着最纯粹的热情,对薪资和待遇的要求不高。
薛初琦暂时负责人事方面,左右招不到相对有经验的人,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焦头烂额。
宋槐和谭奕安慰她,说这件事要从长计议,急不得。
当晚,跟段朝泠做完,宋槐不急去冲澡,躺在床上发呆。
段朝泠摸她的耳垂,缓声问:“有困扰?”
宋槐晃了晃神,如实相告,跟他说起事业方面的近况。
段朝泠听了,用阅历温和教她:“公司处于起步阶段,除了你们本身,没人会轻易为你们提供试错成本,更不会平白无故地下压赌注。互惠互利和扩加自身优势才是王道。在正式熟识前,人跟人之间最容易建立关系纽带的相处模式大抵如此。”
宋槐幡然领悟,瞬间有了新思路,随便扯过一件衣服套上,想赶紧跟薛初琦和谭奕商量一下。
脚刚落地,被他拦腰抱了回去,“跑什么。”
宋槐笑着挣扎,“我想先去办件正事儿,晚点儿再满足你可以吗?”
“不可以。”
“……太频繁了对身体不好。”
段朝泠仍不打算放过她。
宋槐只好软声同他商量,“求你了叔叔。”
段朝泠微微眯眼,将她的双手摁过头顶,越过她,去翻床头柜里的套。
他声线低颓,沾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欲念,“与其现在求我,不如把它派到真正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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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期间,宋槐随段朝泠到谈景新开的club小聚。
来的人不算特别多,都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多数她都见过,程既非和周伏徵也在内。
大家这次都没带家属,除了段朝泠。
这地方离她跟薛初琦和谭奕常去的清吧比较近,左右不过几十米的距离。
听他们闲聊才得知,原来那家清吧是程既非特意为爱人开的。
难怪之前在那儿碰到过段朝泠两次,原来并非实打实的偶然。
难得聚得这么齐全,谈景叫店员开了几瓶顶贵的威士忌招呼他们。
今日来的都是自己人,插科打诨的过程中,气氛当即被烘托到极致,好不热闹。
起初,宋槐没怎么开口讲话,安静坐在那里,边吃水果边听他们畅聊。段朝泠时不时低头看她一眼,见她不再碰桌上那些食物,便叫工作人员上了杯润喉的清茶。
大概误以为她闲待着无聊,中途有人将话题往她身上引。
对方问的基本是些浅显的问题,不涉及到隐私,她含笑回答两句,又不着痕迹地将自己摘出去。
一起聚得差不多了,众人三三两两地散开,打牌的打牌,玩桌球的玩桌球。
段朝泠问她想玩什么。
宋槐短暂思索两秒,果断选了前者。
程既非还有事,先走了;谈景没什么兴致打牌,组了张桌,喊周伏徵陪玩。
宋槐靠在段朝泠怀里,粗略计算手里捏着的几张底牌的输赢概率。
最开始几局,周伏徵和另外两人担心欺负了小姑娘,选择性让她赢,后来渐渐发现,被喂牌的实际是自己。
周伏徵笑了两声,对宋槐说:“以后定要经常来玩儿,跟你打牌可比跟谈景他们打有意思多了。”
宋槐笑说:“‘他们’里面,也包括段朝泠吗?”
周伏徵笑说:“你不妨亲自问问。”
宋槐扭头看向身后的段朝泠,眉眼带笑。
段朝泠自是不会回答这问题,淡淡道:“什么时候学会的?”
“你指打牌吗?小时候就会。”
那时候宋丙辉嗜赌成性,晚上回家,能聊的无非是骰子和麻将,久而久之自然也就记住了,打牌对她来讲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段朝泠注视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晦涩。
宋槐没注意到,倾身去摸牌。
这场牌局到深夜才结束,宋槐和另一人两家赢。
走的时候,周伏徵让谈景叫人把她赢的筹码折现,宋槐笑说不用,又说:“留着下次再玩儿吧。”
一旁的段朝泠平静说:“没有下次了。”
回去路上,没了纸醉金迷的喧嚣声作陪衬,困意瞬间来袭。
宋槐靠着段朝泠的肩膀昏昏欲睡,陡然想起什么,为了保持清醒,伸手打开了车窗。
冷风吹进车厢,很清新的橡苔味道涌入鼻腔。
宋槐稍微坐直身体,无故提到一件事:“等回去我想给你看样东西。”
段朝泠看她一眼,问她是什么。
“一式两份的文件。”她说,“准确来说,是份股权转让协议。”
段朝泠心里有了数,“你公司的?”
他太了解她,不用揣摩就能懂她的行为动机。
宋槐点点头,笑说:“抛开当初给贺汀的那份,我是占股比例最多的那个,现在给了你,我们各自分一半。毕竟你也是出了一份力的,总不能一点儿回报没捞到——虽然这些股份现在不怎么值钱,但不代表若干年后没有价值。段朝泠,请你相信我。”
段朝泠没拒绝她的好意,抚了抚她柔软的发丝,“比起信我自己,我更愿意信你。”
宋槐当然能听懂。
这是他对她最大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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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后的工作日,宋槐按照事先的构思,分批拟定了改版后的招聘信息,把它陆续挂到网上。
有了段朝泠明里暗里的点化,毫无悬念,这次得到了满意的结果。
段朝泠生日前两天,宋槐得空去了趟城郊,履行和章暮也之间的约定。
那家店名气不算特别大,且位置不太好找,她将车开到临近的巷口,徒步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找到。
店主是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年龄大概三十岁往上。前不久两人加了微信,宋槐跟她讲明来意,被告知目前人在外地旅游,要过段时间才能回北城——也就是今天。
掀开厚重的门帘,走到前台。
店主认出宋槐,叫她稍等片刻,自己则直接进了里屋。
店面不大,整面墙摆满了不同种类的咖啡豆,亚克力盒面贴了国家和产地,以及基本说明。
宋槐绕着四周转了转,视线无意间扭转,瞧见不远处粘了块毛毡板,上面贴满了照片。
她不自觉地靠过去。
右上角有张合照,相纸泛旧,拍摄于很多年前。
重点是照片里的三个人——周楚宁和章暮也,以及大概十六七岁的段朝泠。
宋槐脑子“嗡”的一下,顷刻间明白了章暮也将她叫到这里来的目的。
不是为所谓的咖啡豆,而是为留存在这儿的一张合照——他早就认出了她是谁,且要她看清他是谁。
店主自里面出来,将手里拎着的包装袋递给她。
宋槐结完账,面无表情地走出店铺,驱车直奔老城区。
第三次来到这间画室,心境早已大不如前。
似乎知道她这两日会找上门来,在见到她人时,章暮也不觉意外,拿起桌上的白色烟盒和火柴,笑着对她说:“顶楼有块空地,那儿风景好,宋小姐愿不愿意赏个脸?”
宋槐视线落在他手里捏着的烟盒上,微微一笑,“好啊。”
她跟在他身后,沉默迈过每一节台阶。
天台没设立围栏,人站在上面,从高空俯瞰无数景物,如坠云端,有微妙的惊悚感。
宋槐本身并不恐高,但还是强行收回了目光。
章暮也将一支烟衔在嘴里,背风点燃,“这地方朝泠很多年前就来过,他是在这儿学会的抽烟。你猜谁教的?”
宋槐看着他的侧脸,“是你吗?”
“不,是楚宁教的。”章暮也笑了声,“当时也顺带把我教会了。”
停顿数秒,章暮也又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好像也就这么高——差不多跟我的腰部平齐。一晃都长这么大了,跟楚宁也越来越像,如今还交了……男朋友?”
宋槐无声吸进一口气,没应这话,平静地说:“来的路上我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