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墨,清墨…我害怕,你别吓我…”
景阳气噎声哽,泪水扑簌扑簌落下,颤着双手去抓他。
这么一叫,杨清猛地回过神来,他在干什么?
虽说他只是小杨将军的替身,可公主为了他豁出性命追到上阳郡,舍弃尊荣嫁给他,而他算不得正人君子,为了幽州谋逆案得以平反,他动过利用她的心思。
虽然最终被瑞王破坏,但他生关死劫之际,瑞王还是利用她救了他的命。
她屡次救他,但他却起了杀心!
杨清羞愧万分,下意识的抱住她,抚摸她丝滑的发丝,越是心疼越是慌乱,“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别怕…”
俄顷,景阳终于在他的怀里安静下来,双颊泪痕尤在,楚楚动人。
杨清低头去察看她的脚踝,还好,只是旧伤未好利索,并未添新伤,但他还是不想让她忍痛走回去,于是拦腰抱起,嗅着她发间的香气走入院中。
恰逢卫晋提着水壶回来,一脸诧异,“公主这是怎么了?”
熄灭的怒火登时窜了起来,杨清火冒三丈,双眸似刃,狠狠剜了他一眼。
见状,卫晋立即意识到了不妥,憨憨傻笑,紧忙找补,“这不是秋芜姑娘屋里也没个人,我担心她渴坏了,赶紧烧壶水拎回来。”
杨清以蒲寻见到外人情绪不稳为由,要求住单独小院,院中并无他人,凡事需亲力亲为,他倒也能理解。
可就在他烧水的间隙,让景阳听到了不该听的,难免迁怒于他,正欲发作之际,秋芜撑着虚弱的身子走到门口,大半个身体的力量靠在门上,替卫晋开脱道:“我实在口渴,这才劳烦他烧壶水,是耽误姑爷什么事了吗?”
对于秋芜来说,杨清景阳是主子,蒲寻是疯子,她若有事相求,唯一能开口的也只有卫晋了。
谁都没错,偏偏事情赶在一起,巧了!这苦果只能他自己吞了。
杨清蹙着眉,转头看向卫晋,“机灵些,外面有人盯着呢!”
刘仞面上敬畏,但丝毫不敢含糊,早就派人盯死他们了,时不时还有人扒墙头看看。
卫晋自是知道,连连应声。
见杨清一走,快步走到秋芜身旁,水壶里的水顺着壶嘴洒了一路,他毫无察觉,赶忙扶着秋芜回榻上,嘴里一直埋怨她不注重身子。
而后回过身倒水,递给她,“渴坏了吧!我特意用凉水冰了一下,不烫。”
秋芜笑笑不语,颇为感慨,他的心眼粗得犹如漏斗,竟也能心细如此,却没猜疑适才是有意支开他。
支摘窗打开,她的睡榻正对窗外的景色,不久之前,她透过窗子看见景阳鬼鬼祟祟的盯着杨清,奈何卫晋往院中央一坐,她根本靠近不了。
秋芜总觉得姑爷有些古怪,可到底哪古怪,她又说不上来,是以帮助公主支开卫晋,若杨清真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也好让公主及时发现,有个对策。
景阳自是不知秋芜如何帮她的,她仍沉浸在惊天动地的信息中,蜷曲在睡榻一隅,双手环抱膝盖,躲得远远。
此时已至凌晨,两人就这么一直看着彼此,一言不发,似在窥探彼此的心思。
她听到了多少?已经怀疑他身份了吗?
沉默许久,杨清终于开口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我可以问吗?”
景阳对幽州谋逆案了解的并不多,她只知惠帝在幽州遇刺是皇兄的一块心病,犹如他的逆鳞,不能触及。
想要翻案,更是难上加难。
在梦中,他夫人杜如冰曾是幽州刺史未来的儿媳,杜家也因谋逆一事满门抄斩,杨清为了名正言顺的娶杜如冰,踏平一切艰难险阻,帮幽州刺史平冤昭雪,还其清白之身,自此,她的身份终于得以见光。
她曾纳闷,杨清与杜如冰是如何相识的,可刚刚听到“幽州谋逆案的无辜人”,她便猜到他与杜如冰一样,都是牵涉其中的可怜人,而让她更震惊的是,杜如冰竟然还活着!
她还活着!
“你问。”
杨清敛起眸子,心下忐忑,手指不觉得攥住被衾,似是无能为力,只能放任自流的无力模样。
如果她问他到底是谁,他该如何说?若是她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会舍弃他还是保护他?
算了,他在自作多情什么,他只是个替身,万万不能说出他的真实身份。
悲哀油然而生,杨清编好了说辞,等着她开口。
“幽州刺史谋逆一事,你还要翻案吗?”
景阳问得竟是它?杨清倏地抬头,满眼震惊,但景阳只想知道,如今杜如冰不是他夫人,他还愿意冒险翻案吗?
还是真如梦中那样,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博美人欢心,那他此时会放弃吗?
“错的永远不可能成为对的,若林沐真是谋逆,他就该遗臭万年,可若不是,几十口的人命以及因此受牵连的几千人、就此没落的豪族世家也该有个交代。”
当年惠帝借由谋反一事,将朝廷上反对他的人除得干干净净,因此流血、受牵连的人更是数不胜数,其中随显帝打江山的武将多被下狱,是以如今外敌来犯,朝堂上无可用之人。
景阳自是不知这些,但她觉得杨清说得在理,且她已经知晓此乃冤案错案,此事没有不办的道理。
还有…她抢了杜如冰的夫君,也该为她做些什么!
景阳含笑斜睨,“你说得对,错的就是错的,这条路虽说艰难,但我陪你一起。”
闻言,杨清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抬眼便看见她眼中的万丈光芒。
她的眼睛纯净无瑕,宛若洁白皎月,性子娇软纯真,哪里像囚于内院中的模样?
且,她一个囚徒,没有启蒙师傅,没有人教导,却能深明大义,受尽欺辱,也能宽以待人…整个人就像长夜漫漫中的满天星辰,闪闪发光,永不泯灭。
杨清从未像今日这般仔细瞧着她,他怔怔出神,好似发现了宝藏,从未有人让他觉得这般惊奇!
回过神后,杨清点点头,算是应允,等着她下一个问题。
景阳似得到了什么肯定,笑得愈发灿烂,光着脚丫一瘸一拐的下了榻,杨清赶忙去扶,却见景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开旁边精致锦盒,小心翼翼捧出一个一臂之长的木牌。
他定睛一看,心下一惊,这竟是他为杜如冰亲手刻的牌位,藏于山上木屋中供奉,上面写着“爱妻杜如冰”。
爱妻?在这个只有两人的屋中显得格外拥挤。
杜如冰还活着,这个牌位自是不重要了,可他实在不明白公主寻这个做什么。
第25章 真心换真心,圆房
正疑惑时, 景阳开口道:“我本来想着把她的牌位迎回府中供奉,日后你不必劳途奔波祭拜,算是我去洪福寺迎你回家的小小惊喜。”
说起惊喜, 她能想到杨清高兴的模样, 心底顿时似开了花般, 喜不自禁,就连嘴角也情不自禁上扬。
须臾,她回过神, 神色复杂的一笑, “如今她还活着,用不上了。”
她把牌位交由杨清, “你自行处理吧。”
杨清接过牌位,看着“爱妻”二字,心里五味杂陈,说不上什么感受, 可他更怕景阳心里不是滋味, 偷偷看她, 这一看, 发觉她竟比他还坦然!
他们二人成婚了,可他的未婚妻还活着!
知道这个消息后,他一直矛盾纠结, 因为无论如何选择,他都会伤害一方。
瞧着景阳明媚的笑脸,他心神荡漾,他知道, 她什么都不会问了,可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想知道你嫁的夫君究竟是何人?”
景阳莞尔一笑, “无论是何人,你都是我夫君。”
曾经,只要他是梦中人便好,无谓富贵或贫贱。
现在,只要是他这个人就好。
这声音似有勾魂锁魄的魔力,杨清把牌位扔到一边,腾出手抱住她,侧身一旋转,齐齐上榻。
景阳顿觉天旋地转,身体猛地落在一堵肉墙上,情不自禁哼了一声,而后四目相对,声音戛然而止,针落可闻。
两人意外唇齿相抵…景阳羞怯移开,脸颊酡红,似宫宴那日吃醉了酒,杨清也觉得难为情,赶忙找话,“你刚刚叫什么?”
他的气息打在景阳脸色,登时更红了,杨清忽然觉得,此话不说还好,一说反而更让人难为情。
能因什么叫?还不是他怀中舒坦,他正准备再找补找补时,景阳抬起食指指了指他的胸膛,弱弱道:“硬,硌得慌。”
为了避免生硬的床板硌疼她,杨清以身为榻,以为会好些,此时才意识到平时拉弓射箭,衣衫下隐藏一身腱子肉,难怪硌疼了她。
他心疼的扯过被衾,示意她躺在这边,谁知景阳并没有下去的意思,在他身上轻轻挪了挪,“现在不硌了。”
她偏着头,娇羞的模样惹得杨清心生怜爱,好似一道珍馐美馔,他忍着咽了咽口水,然后…然后就再也忍不住了,五指伸进她的乌发,轻轻用力,压着她的头垂下。
景阳心慌意乱,视线胡乱一扫,惊了一跳,只见不远处的门扇四敞八开,光天化日之下,她和杨清在干什么啊?且,卫晋还在院中呢!
她抗拒的推开他,怎料杨清不肯,他一边压住她的头不让躲,另一边身体上倾够了过来,瞬间,两唇再次相抵,身体中的血液彻底沸腾,须臾便侵占每一寸“领土”。
他势不可挡,景阳意乱情迷,挣扎一阵子后就缴械投降了,压下头来配合他。
杨清侧手用力一翻,与她彻底调换了位置,而后脚尖轻轻一勾,层层纱帐落下,若隐若现中,身影似浪涛起伏…
翌日一大早,天色熹微,卫晋在院中央扯着嗓门喊道:“清墨,你出来下!”
昨个夜里,他见杨清久久未出来,又听到些许奇怪的动静,是以猜到两人的好事成了,但两人连门都没关,他想打个盹,又怕蒲寻发疯冲撞了好事,是以守了大半夜,今早出来一看,门扇虚掩着,蒲寻正在门外徘徊。
他赶忙拉着她站得远些,听蒲寻说有要事,非见他不可,这才干了这招人烦的事。
杨清是练武之人,耳力极好,谁知景阳觉浅,听到声音后,猛地坐起,赶忙寻衣穿上,着急忙慌的样子看得杨清忍不住把她再次推倒,压在身下。
“你干嘛?”
门没落锁,景阳紧怕卫晋下一秒会闯进来,紧张地不得了,偏偏杨清没有动得意思,星眸似火,落在她雪白的肌肤上。
景阳被这灼灼目光烫的浑身不自在,四肢本就散了架般,万不能再来一次,更何况,卫晋还在门外催着。
但杨清食髓知味,并不打算放过她,瞧着她谎张的样子,起了逗弄的心思,邪肆一笑,“求我!”
景阳困在他的臂弯下,逃也逃不了,只能偏过头,弱弱道:“求你。”
声音似蚊子般嗡鸣,让人痒痒的,欲罢不能,杨清更难受了,按着她双手更逼近了些,颇为不满,“就这么求我?”
卫晋又在外面催促了几声,却迟迟未得到回应,开始不耐烦起来,“再不出来,我进去了哈!”
景阳本来还在思考如何求他,一听,更慌了,来不及多想就迅速亲了他一下,“好了。”
杨清不可置信的摸摸嘴唇,瞬间而逝的触感好似错觉,但身下人娇羞的模样告诉他这是真的…
外面催的急,以卫晋的性子说不定真能冲进来,杨清恋恋不舍的起身,扯过被衾盖在她的冰肌玉肤上,“安心再睡一会儿,我去看看。”
昨夜里折腾得很了,瞧着她疲倦的样子,杨清有些心疼,然,好不容易逃过一劫的景阳并不领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背过身不去看他。
这模样更像惹急了的兔子,杨清心底痒痒,想再逗弄逗弄,奈何外面催得太急,只能离开。
未能尽兴,脸色实在谈不上太好,他蹙着眉,难掩愠色,“何事?”
他转过身关好门,避免满屋的春色逃出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卫晋知他恼怒,憨笑上前,每天追更柔柔文独家文q羣饲二珥二五久义亖七“兄弟也不想打扰你的好事,但那个疯…医女说有要事与你说,我也是没办法。”
他瞧着蒲寻在远处没有跟过来,又低声说道:“兄弟,眼下情况这么危险,你还有心思洞房?而且,洞房还不关门,若不是兄弟有眼力见,替你守着院子,被那疯婆子撞见了可怎么办?”
羞事被一言戳破,原本消了的怒火登时又起来,杨清提步踩在他的脚上,神色不动道:“说好昨日你守着院子的。”
这也是他昨夜放肆的原因,卫晋吃痛,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多说什么。
昨日蒲寻观察两人的一举一动,将杨清眼底的杀气尽收眼底,两人虽是夫妻,但微妙的感情不仅有爱意,还有提防和隐忍…
起先,她并不理解,等卫晋进屋后,她远远的立于院中央观察,刚好从洞开的门口看见遗落在地上的牌位。
普天之下,除了林沐幺儿,谁还能在杜如冰的牌位上刻上‘爱妻’二字,瞬间,她明白了其中缘由。
“我想好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杨清引着她去了偏僻无人的屋子,确定四周无人后才问道:“怎么又想说了,莫不是想诓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