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先前忙着抱佛脚都忘了,我该叫我妈妈开车过来接我的,这样也能把你送回家了。”
往公交站走的一路上,她都在懊恼。
不过刚在车站停下来,瞥见了徐知行的身影,她就计上心来,冲徐知行招了招手,“你有空做点好事,送乔可矜回家吗?你看她都病了,我太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去了。”
她这一下来得突然,乔可矜和徐知行都明显被震惊到了,出乎意料地对视了一眼。
接着乔可矜就看到徐知行扬唇,单肩背着书包透露出了点不羁的本性,笑说:“不用特地叮嘱,我本来就准备送她回去。”
“那正好,我把乔可矜交给你,你把她照顾好。”
姜雪眼睛发了亮。
就算是用生病发热慢半拍的脑子来想,乔可矜也知道她脑瓜子里现在装的都是道尽情爱的故事情节。要不是她要乘坐的公交到了,她会贴在乔可矜耳边叽叽喳喳好久。
可送走了她。车站又显得过分安静了。
徐知行就站在乔可矜左边,距离不到五十米,依然超过了正常异性同学都应该恪守的社交距离,而路灯将他们的影子距离拉得更近,甚至是有些过分亲密了。
估计还是因为她之前说过的话,徐知行只是认真扮演护花使者的角色,却一直没有和她说话。
反而是乔可矜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今天谢谢你。”
她总是在说谢谢,徐知行侧目看了看她略显疲态的双眼,又看向远方驶来的公交,“你可以不用和我说谢谢,车来了。”
车上没什么人,乔可矜习惯性坐到了后排,脑袋靠在窗上,半阖着眼。
徐知行毫无疑问是坐在了她旁边,知道她没有睡,也知道他们说话的时间只有两三站的那么久,心中就涌起一阵冲动,想要尽快把该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故意写错题的事情,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在考场上临时起意的,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过你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所以对不起。”
他担心乔可矜会临时打断他的话,所以语速有点快,几乎是一口气说完的。
说完这一小段,感受到乔可矜是在听的,他才放下心来缓声说了两句:“我们成绩相当,就算我认真答题,我也不一定能考得比你好。所以你不要觉得第一名是我让给你的,你能拿第一,是因为你本身就很优秀。”
“我不会拿成绩开任何玩笑,既然你不喜欢这样,那么我以后就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最近几站的距离都很近,才说了几句话,就只剩一站,乔可矜就要下车了。
她睁开眼看着窗外向后移动的景色,耳朵静静听徐知行说话:“虽然你那天说一周都不要和你说话,不过现在该说的都说了,期限也只剩一天了。我们提前一天和好,可以吗?”
乔可矜没有说话,公交开始减速,在和平路公交站停下。
徐知行跟在她身后一起下了车,没走几步路就要走到她家巷子口了,可乔可矜还是没有说话,
过分的安静令他焦灼。
他一直在想乔可矜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想原谅他,又或者是不是讨厌他了。
可是没有答案,供他们同行的路程太过短暂,乔可矜在巷口就停了下来,一转身看到了徐知行精彩复杂的表情。
她有点愣,问:“你是不是在脑补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话?”徐知行看上去有点紧张。
这是在不像是他会露出的表情,双唇微微抿着,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焦躁,而指节分明的手指互相交叠掐捏,发白的指尖暴露出他最真实的情绪。
心脏仿佛被击中了一样,变得酸软。
乔可矜不禁轻轻咬了下唇,解释:“我是在想,明明说了一周不要和你说话,现在就和好会不会很没面子。不过我刚刚想好了,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这样应该算是我大人有大量。”
所以说,她是同意了。
男生总算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意,低笑了声:“那说好了,我们和好,不要再冷战了。”
“那就送到这里吧,我妈妈现在在家。”
徐知行在这方面有足够的自觉性,听话地在巷口止住了脚步,只是对她挥了挥手,说:“今晚早点休息,不舒服就和你妈妈说,不要逞强写那些课外作业。”
“我知道,拜拜。”
-
第二天一早,闹钟一响乔可矜就坐了起来。
脑袋一阵晕眩,太阳穴胀得发痛,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混乱感。
在床上呆坐了几分钟,她骤然回神,强忍着不适的躯体洗漱完毕,吃了药以后,背着书包当着陈梅的面挤入了早高峰,赶在七点十分到达了教室。
姜雪来得要晚一点,这会儿她的座位上还空无一人,乔可矜顺畅无阻地做到座位上,感受到太阳穴的太阳穴的胀痛好像变得更强烈了。
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应该是满脸通红,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她可能是——
身后被戳了一下,她刚一回头,徐知行手心覆盖在了她额头上,她竟然感觉有点凉。
时间忽然变慢,她想应该是她现在反应力太慢了,才会呆愣愣地看着男生认真的眉眼没有动,感受清淡的薰衣草洗衣液味笼罩在她的鼻尖,没一会儿又悄然散去。
“你发烧了。”
“哦,我早上吃过药了。”
乔可矜早上没有测过体温,也是刚刚才意识到她可能是发烧了,不过也没有要去请假回去休息的意思,把昨天的作业都整理出来,放到了第一排同学的桌上。
再回到座位时,就瞥见徐知行不赞同的眼神。
“你应该回家休息了。”
“不用吧?”
从小陈梅给乔可矜灌输的概念就是,绝对不能因为生病而请假,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耽误学习。陈梅说过的其他的话乔可矜不见得听进去了,但这一句她的确是记着了。
所以她从来没请过假,下意识地抵触请假这件事。
“什么不用了?你们在说什么?”
姜雪踩着点进教室,课代表在收作业,自觉的同学都已经开始早读了。
乔可矜摇了下头没肯说,可通红的脸颊就是明晃晃的证据,姜雪一看就知道了,“你是不是发烧了?早上量过体温没有?没有也没关系,刘老头那应该有体温计,我去给你要一个。”
她还没坐下来就又要往外走,可头一抬,几个课代表都看着她:“姜雪,就剩你没交作业了。”
“好嘛好嘛,我这就交啦。”
她把昨天的作业全都翻出来,挨个交给了各科课代表。
几个课代表前脚出了教室,刘老头后脚就进了教室,一双小眼睛在班级里扫了一圈,就看到姜雪高举的手臂,然后跑过来和他说:“乔可矜好像发烧了,您有体温计吗?”
“有,你直接去我办公室里拿,就在我办公桌右手边第一个抽屉里。”
刘老头把抽屉钥匙交给了姜雪,抱着保温杯喝了口他常年不变的红枣泡枸杞,看了看乔可矜几乎萎靡的状态,只消几眼,他心里基本就有了数。
可再看看另外几个得了流感的同学,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最近得流感的同学太多,症状或轻或重的,听说隔壁班发烧请假的也有好几个,不过一班就显得格外不同。一个个病归病,但也都跟铁打的人似的,说什么都不肯请假回家休息。
不出意外的话,乔可矜应该算这群人中的头号人物。
等了十分钟,乔可矜把体温计拿了出来,看了眼上面的数字正准备把温度念出来,两只手就一块儿伸过来抢温度计,明摆着是两人都不信任她。
在姜雪和徐知行之间,徐知行毫无疑问占了上风,抽走体温计看了眼。
“多少度?”
“38.5℃,算高烧了。”
徐知行把体温计给了他,刘老头时刻关注着这边的动静,给过来又问了一遍。
一听到答案,刘老头没给乔可矜说话的机会,“你收拾一下书包,我待会儿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过来接你回家休息。生病了就别在学校强撑着了,学习不急于一时。”
“别——”
“该休息就得好好休息,早点把病养好了,才能好好来上学。”
刘老头苦口婆心的,可乔可矜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低头拿纸又擦了下鼻子才说:“我说的是别和我妈妈打电话,如果您一定要我回去休息,我可以自己回家。”
“你都烧这么高了,我怎么可能放心——”
话说了一半,刘老头忽然想起了陈梅往日表现出来的强势态度,意识到如果陈梅知道了,别说是来接乔可矜了,恐怕不仅不会来接她,甚至还要大发雷霆。
虽然有点意外乔可矜没逞强,但他还是叹了口气,“我确实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
“老师,我可以送她回家。”
徐知行突然说。
第37章 爬窗
有徐知行自主请缨分忧解难, 送乔可矜回家的任务也就真落在他头上了。
刘老头给他们两人写了张假条,又拿着体温计给另外几个得了流感的同学测体温,几乎是一测一个准, 一早上好说歹说劝了半天,才把三四个发高烧的人赶回家躺着了。
不过他有点意外, 原以为最难搞定的乔可矜,竟然是最好说服的一个。
徐知行也觉得稀奇, 陪着乔可矜出了校门, 没走两步就忍不住问出了口。
乔可矜提不起精神, 走得慢, 说话也很慢, “因为刘老头说的没错。反正我现在状态不好,学也学不进去, 不如早点把病养好了, 把这两天落下的进度都补回来。”
可实际上她哪有什么落下的进度,她的进度一直是超前于班上所有同学的。
这话要是让同学听到,又得说她卷了。
估摸着班上那几个生病不请假的人, 说不准就是迫于乔可矜带来的压力, 才强撑着来学校的。这么说来, 刘老头能把乔可矜劝回去休息, 也是为同学们造福了。
这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徐知行不禁勾唇笑了起来,又想起来问:“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我想回家睡一觉, 看看情况再说。”
“嗯, 这样也行。”
徐知行不置可否,把乔可矜送到了她家楼下, 目送着她上了楼也没走。硬是等到女生在自家阳台上给他招了招手,他才安心回了学校。
阳台上风大,乔可矜给他挥了下手就回房间就躺下了,期间除了起床吃药以外就没睁过眼,但也睡得浑浑噩噩的。说不上睡得多好,只觉得骨头酸软,大脑胀痛,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下午四点,老旧的铁门被打开。
陈梅的视线从门口的运动鞋上扫过,却在瞥见乔可矜紧闭的房门时变得凌厉。
“乔可矜?你在家?”
听到房门外的声音,乔可矜翻了个身,正准备坐起来,陈梅就推开了房门,那双对外人温柔似水的眸子,在看向她时盛满了不满的神色,“怎么没在学校?”
她似乎没有看到乔可矜苍白的唇瓣,还有红到过分的脸颊。
又或者说她其实看到了,只是不在意罢了。
乔可矜下意识攥紧了床单,“我昨天得了流感,今天就发高烧了,所以班主任让我回家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上。”
乔可矜如实回答,不久就听陈梅冷笑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贵了?生个病就什么都干不得了?我小时候冬天发着高烧还要给你舅舅洗衣服做饭呢,那时候我能请假吗?我要是说我要休息,你外公外婆得拿着放牛的鞭子抽我。”
“那时候我说什么了?还不都是硬扛着?”她眼里写得都是嫌弃。
她平日里从不提起娘家,自从她嫁给了乔建斌,她就成为了那个家的外人。即便是后来离了婚,那个家也不再愿意接纳过她,正应了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现下忽然提起过去,是真的在嫌弃乔可矜娇生惯养。
可乔可矜知道她不是。因为除了陈梅,所有人都在告诉她生病就是应该好好休养。所以她知道自己没错,可以说服自己无视陈梅眼中的嫌弃,也可以选择不听她的那些长篇大论。
但陈梅发布的任务还是要听的。
“现在追究你缺了一天的课也没用,起来去把各科练习册都往后写十页,写不完就别睡了。”
她有时候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毫无感情的机器人,甚至可以说机器人都比她要好些。至少机器人的态度是一视同仁,而她对待别人和对待乔可矜的态度差异实在太大,那些日积月累下来的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在乔可矜身上了。
“好,我知道了。”
乔可矜慢吞吞从床上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