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跑那儿去了?”云娆抱怨道,“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河边?我们在栈道上走了大半圈,一直在找你。”
云深:“噢,我给忘了。”
“……”云娆很无语,“你快把汤圆给我带回来,他刚洗了澡,等会乱跑又弄脏了。”
云深闻言,转头瞥了眼旁边草地上,正在杂草堆里疯狂打滚、沾了一身草和泥的傻狗。
他眼皮抽了下,语气仍是漫不经心的:“知道了。你们在原地等我二十分钟。”
云娆:“这么久?从超市走回来最多十分钟。”
云深懒洋洋道:“我不太记得路了,这里好像不是超市?”
“……”
撂了电话,云深收起手机,把狗子招呼过来,一脸嫌弃地帮它拍掉身上的脏东西。
系好牵引绳,他直起腰,瞅了眼站在跟前闷声不吭的温柚。
她脸很红,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并没有明显的生气迹象。
“我得走了。”云深看着她,稍微解释了下,“刚才呢,就是想和你击个掌。”
温柚细声说:“哪有那样击掌的。”
“是不像。”云深慢条斯理地说,“所以,麻烦你努力一下,往击掌那方面想象。”
温柚:“……”
云深:“当然,你要是没生气,往别的方向想象也行。”
温柚已经往别的方面想象了
收不回来了。
他今天的种种表现太直白,温柚的感受很清晰,清晰到,她觉得自己这回应该不可能误会。
温柚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我想象不出来。”
“那就慢慢想。”云深说罢,睨了眼在身侧蹦跶的狗子,叹气,“我真得走了。”
“至于新年礼物。”他缓缓地说,“今天没带,晚点再给你。”
第40章 摊牌
回到家, 温柚把棉衣一脱,泡了杯热可可, 坐在书桌边给黎梨打视频。
过了快一分钟黎梨才接起,穿着浴衣贴着面膜,懒懒地说:“我正在为明天咱们仨年前最后一次约会美美做spa呢。”
明天是腊月二十九,黎梨和云娆要去温柚家和她一起吃中饭。
因为温柚家人少,所以她俩每年春节都会找机会去温柚家陪她玩。
温柚捧着脸坐在镜头前,有一阵没说话。黎梨很快发现端倪, 凑近了道:“你这脸蛋,提出去可以当灯笼了。”
温柚:“我觉得……云深哥可能真的在追我。”
黎梨:“你才觉得啊!”
“我想谨慎点嘛。”温柚揉了揉脸,“今天他表现的真的很明显。”
黎梨好奇死了:“他做什么了?”
温柚慢吞吞地挑了个重点说:“他今天……抓了一下我的手。”
“啊啊啊!”黎梨咚得倒在床上,把面膜掀了往旁边一扔, 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我完全无法想象那个画面!”
抓手这个事儿没什么大不了, 但是放在云深这株千年铁树上,简直比国足踢进世界杯还要让人纳罕。
黎梨兀自激动了一会儿,忽然翻身而起,严肃道:“你打算怎么办, 不会就这么缴械投降了吧?”
温柚:“当然不会。”
黎梨点点头:“你得支棱起来,你喜欢他起码十年了, 让他追一阵不过分吧?”
远不止十年呢。温柚心说。
“我的确还想再确认一下……”
不等温柚说完, 黎梨嘴巴和机关枪似的噼里啪啦道:“你可千万别告诉他你喜欢他, 还喜欢了那么久!他本来已经够拽够欠揍了, 你再告诉他, 他不得上天?不得嘚瑟死?我靠, 光想想我都受不了。你一定要冷淡!让他慢慢追,让他也尝一下爱而不得的痛苦!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太容易到手他不会珍惜的!”
“……好的呢。”温柚小幅度点了点头。
她心里确实想要慢慢来,不想进展的太快。
倒不是像黎梨说的那样,因为她单恋了很久所以心态不平衡,也想让云深尝一尝单恋的苦……
好吧,确实也有一点点这样的心思。
不过,更多的原因其实是恐惧。
温柚绝对接受不了,他只是短暂地喜欢她一下。
年少时,她也曾飞蛾扑火,怀揣着一腔爱恋想要告白,不计后果。
随着年岁渐长,这份感情在心里贮存的时间越久,温柚就越发谨慎,明白自己做不了飞蛾,接受不了燃烧后就破碎的命运。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做一只蜗牛,把所有心事藏在壳里,缓慢地,安稳地,孤单地前进。
而云深对她而言,依旧是年少时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
蜗牛围绕着烈火前行,隔着安全距离,能感受到一点温暖,又不会被他炫目的火焰迷失。
而现在,这团野火招摇着,从远处蔓延到了蜗牛的面前。
蜗牛从小就很喜欢火焰的滚烫,但她已经习惯了在冰天雪地里行走,她能够忍受寒冷。
蜗牛恐惧的不是火焰的靠近,而是自己习惯了这样的滚烫后,可能会丢掉自己的壳,失去抵御寒冷的本事。那样的话,一旦火焰熄灭,蜗牛一定会在下一个冬天冻死。
所以,如果云深不是认真的话,那不如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温柚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她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操作:“你觉得我让他追多久比较好?如果拖太久的话,他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很没劲?”
黎梨:“你算一卦不就知道了。”
“不行的。”温柚摇头,“我从来算不准自己的桃花运。”
黎梨眨眨眼:“要不,我来算?”
温柚点头:“好啊!”
“可是我完全不会啊。”黎梨想了想,“我今天在家里翻出了两颗纯金骰子,要不,我们把这事儿交给老天决定?投出来几点你就几月答应他。”
说着,黎梨拿来两颗有冬枣那么大的金骰子,闪瞎了温柚的眼。
温柚:“你先去洗个手!然后右手在下,左手在上,包着两个骰子,心里默念几遍你要求问的问题……”
“知道啦。”黎梨按她说的做,一脸虔诚地把两个骰子抛出去。
骰子落在桌面上,黄金软,没转几圈就停了下来。
黎梨举着手机凑过去,让温柚看到点数——
双六,十二点。
温柚表情一垮:“十二月啊?现在才过春节,这也太久了吧……”
黎梨:“我刚才手感不太对,要不再来一次?”
温柚:“嗯嗯。”
说罢,黎梨又掷了一次。
一个四一个六,十点。
温柚抿着唇,表情依然不太好看:“十月……感觉还是有点晚呢。”
黎梨:“我手有点湿,我擦干了再来一次!”
温柚:“嗯嗯!”
黎梨擦完手回来,抓起两个金骰子,合在掌心摇了摇,第三次掷出去。
这一回,掷出一个二一个三,五点。
“五月好诶!”黎梨笑道,“现在二月多了,好歹让他追两三个月吧?”
温柚也觉得这个时间刚刚好。
《黎明之下》四月要进行第一轮公测,四月之前她一定非常忙,顾不上工作之外的事儿,到五月应该就能闲一点了。
黎梨不太信任地瞅着她:“你可千万要绷住啊。”
“我会的。”温柚做了个守口如瓶的动作,“五月之前,我一定憋得死死的,什么也不说。”
顿了顿,她忽然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儿,又犹豫道:“我只能保证不表白,但他要是又来牵我的手怎么办?我可甩不开。”
说着说着,温柚脸涨得更红,埋在手掌里:“他万一要抱我怎么办?”
“没在一起就动手动脚,那不是耍流氓吗。”黎梨斜她一眼,“虽然我觉得云深哥不像那种人,但是,你能不能有骨气一点啊?嘴上说不,身体又那么饥渴,鬼才看不出你的心思。”
温柚:“……”
她检视了一下自己的内心,感觉还是有骨气的。
可惜不多。
只有那么一点点。
-
转眼来到大年三十。
阴沉的天气并没有转晴,雨要下不下的,天空淤着一层灰。
房门一闭,家里的年味还算足,阳台挂了灯笼,门窗贴了窗花,空调暖风呼呼吹着,与室外的湿冷截然不同。
午后三点多,云深穿了件圆领毛衣,袖子卷到手肘上,站在餐厅帮父母料理年夜饭的食材。
老两口在厨房忙得热火朝天,靳泽和云娆在客厅摆弄新年礼物,就连宠物都成双成对,西几趴在汤圆背上睡觉,时不时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半个小时前,云深给温柚打了通电话,问她要不要来他家一起吃年夜饭。
单纯以云娆闺蜜的名义。
温柚拒绝了,她更想留在自己家,守着空旷的老宅子,和叶姨他们过年。
这会儿,云深正闷头腌海鲜,餐厅外忽然拖拖沓沓走过来一人。
云深眼皮都懒得抬,靳泽走到他身边,瞥见他戴在腕间的一串冷灰色海水珍珠,不无惊讶:“怎么骚起来了,哥。”
云深:“滚。”
靳泽搭着他肩膀笑:“女朋友送的?”
他明知道云深女朋友是假的,故意这么说。
云深:“没事儿干是吧?”
靳泽:“看你孤单寂寞冷,关心你一下都不行?”
云深:“不需要。”
靳泽伸手碰了碰云深的手链,云深像被狗舔了似的嫌弃避开,靳泽一脸无所谓:“哪个姑娘送的?对你有意思吗?”
不知为何,靳泽说完这话,感觉周遭空气蓦地冷了几度。
沉默了一会儿,云深忽然抬眼瞅着靳泽。
印象里,这条狗虽然骚的有点过头,但似乎从小到大,脾气性格都挺讨女孩子喜欢。
而且他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戏里少说也谈了几十场恋爱,应该蛮有经验的。
云深表情莫名温和了些,像是有事请教。
他斟酌半天,漫不经心地说:“我有个朋友,最近在追一姑娘。”
靳泽洗耳恭听:“然后?”
云深:“可惜这姑娘喜欢别人。这种情况怎么破?”
靳泽闻言,冷不防想起很久以前,他出国读书的时候,也以为云娆在国内喜欢别人,还和别人在一起了。更离谱的是,云深这个大舅哥也这么认为,一场乌龙直接导致靳泽和云娆错过了很多年,靳泽直到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你确定……”靳泽缓缓地问,“那姑娘不喜欢你吗?”
“确定。”云深清咳了声,“还有,不是我,是我一朋友。”
靳泽:“好的,你那个朋友,真的确定人家不喜欢他?”
云深:“那姑娘明确表达过,绝对不喜欢我朋友。”
“这么狠。”靳泽又问,“人家亲口说的?还是你朋友听别人转达的?”
“亲口说的。”云深扯了扯唇,“面对面。”
“哦。”靳泽叹了口气,耸耸肩,“那应该没戏。”
云深脸一黑:“操,你会不会说话?”
靳泽:“不是你要问我的?你朋友没戏,你急什么?”
云深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待,摘下手套,面无表情地离开餐厅。
“喂。”靳泽在后面喊他,“你虾还没腌完。”
“好女婿腌吧。”云深冷笑,“让爸妈看看你的能耐。”
靳泽:……
回到卧室,云深冲了好几遍手,拉开椅子坐在桌边,瞥了眼桌上包装精美的礼物,感到一阵头疼。
他拿出手机,微信显示上百条未读消息,都是朋友同事和合作伙伴发送的祝福。
云深挑了几个重要的合作伙伴回复“同乐”,指尖下滑,看到贺宜嘉的消息。
贺宜嘉说,好歹和云深父母认识一场,她派人送了几样礼物过来,希望长辈喜欢。
云深皱眉,点开输入框,想回一句:死缠烂打就没意思了。
打完这行字,他扫一眼,眼睛莫名被刺了下。
仿佛感同身受。
最后,他删了这行字,回复【不必】,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
-
傍晚,老城区的街道张灯结彩,红彤彤的灯笼连绵十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充斥着欢声笑语。
温柚和叶姨一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桌上大半都是她爱吃的东西。席间,叶姨好几次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温柚的恋爱状况,担心她独自在外打拼会孤单。
温柚只管打马虎眼,嘻嘻哈哈地转移话题。
没过多久,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季予川父母都在国外,他今晚在季令宜那儿吃了半顿饭,佯称有事,离开小姨家,又来到温柚这儿蹭饭。
温柚反应很淡,不欢迎也不抵触,让叶姨给他添了份碗筷,平平常常地坐在一起吃喝。
叶姨不停打量季予川,觉得他生得好,为人也热情,还挺像回事的。
饭后,季予川留下帮叶姨收拾残局,其间可劲儿套近乎,把叶姨逗得眉开眼笑。
温柚没管他,兀自坐在客厅看春节联欢晚会。
电视里,欢庆的歌舞持续上演,室外淤积多日的阴云终于落了雨,淅淅沥沥的,窗户在冷风中轻颤,明净的玻璃上渐渐布满雨痕。
季予川从外面走进来,饶有兴致地打量四周:“你家房子好大,难怪小栩他们都管你叫地主婆。”
温柚:“羡慕吗?”
“还行,我家也不赖。”季予川在她身边坐下,“房子大了,一个人待着容易孤单,我这不就陪你来了。”
温柚扬了扬唇,没吭声。
看完一个小品,温柚问季予川打算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