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太子后嫁给他弟——窃腰【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5 23:06:15

  盛媗藉着月色看清玄铁面具的时候,终于认出了来人是端王。
  她有些意外,端王怎么会在这里?
  “愣着做什么。”卫衍低声催。
  盛媗回过神,赶紧朝卫衍过去,等上了前,她小声地问:“十四殿下,您怎么在这儿?”
  卫衍领着盛媗往回走,闻言神色微动,他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你看起来在这里待得很好,还有心情问这些。”
  盛媗看不见卫衍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听出了一点不快,她乖乖闭了嘴。
  盛媗本以为端王是要带着她下山回城,等跟着卫衍到了一个小山洞,她才反应过来他不准备带她下山。
  “我们……不回去?”盛媗跟在卫衍身后,他拨开狭窄洞口前搭垂着的野蔓,侧过身,她愣了一下,连忙钻进去。
  卫衍随后进来:“那些匪贼在搜山,现在离开可能遇上,先躲一躲。”
  这个洞穴并不深,但里头还是很黑,盛媗进来没往里走几步,在月光能照到的地方停下,卫衍说完,她转过身的动作明显一滞。
  “殿下……是一个人来的?”盛媗觉得有点荒唐。
  “……”卫衍沉默。
  盛媗:“……”
  还真是一个人来的……
  盛媗本来以为端王来救她就已经够奇怪的了,没想到他还是一个人来的,堂堂皇子,孤身一人前来,实在是以身犯险。
  盛媗自然不知道玄羽也来了,方才已经去帮她引开匪寇了,官兵也在来的路上,到时会将这群贼寇一网打尽,端了他们的匪窝。
  卫衍虽然没解释为何一个人前来,但现在出去的确更危险,盛媗便乖乖地待在了山洞里。
  如今是五月,入了夏,天渐渐热了,但山里的夜冷,卫衍在山洞中生了火,漆黑的洞穴里亮了起来。
  卫衍生火的时候,盛媗很自觉地出去外面,用山壁上搭垂的野蔓细细将洞口掩好,让里头的光半点也透不出去。
  盛媗从外面回到火堆旁的时候,卫衍因着火光,看到了她右手的伤,伤口看不清,但能很清楚地看到流了很多血。
  “你的手怎么了?”卫衍蹙眉问,问完也没等盛媗答,从身上摸了雪帕子出来,“过来。”
  盛媗这才想起来手上的伤,刚割破的时候疼得厉害,这会儿却像是习惯了疼一样,她一点感觉都没有。
  但被卫衍这么一提,手心密密麻麻的疼又慢慢涌了出来。
  盛媗也不扭捏,坐到卫衍身边,朝他伸出手。
  她伸手是想接过雪帕子自己包扎,但下意识伸出的就是右手,卫衍丝毫没有迟疑,握住她手腕,将她的手搁到膝上,给她包扎。
  盛媗默了默。
  上次借了端王的帕子还没还,这回又用了他一张帕子。
  盛媗的目光从雪帕子上慢慢移开,去看卫衍。
  这回被绑的事不管怎么算都跟端王一点干系都没有,可她心里还是很没道理地想:怎么每次遇到端王都没好事。
  卫衍包扎完,转眸看盛媗,他刚才就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盯着本王做什么。”
  盛媗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地移开视线:“没、没什么……”她收回手,包扎好的右手有些麻木,她捻了捻指尖,转移话题道,“有点口渴。”
  也不是假话,她从傍晚被匪寇从廖府外绑来这山上,三四个时辰一口水没喝——柴房里备的水她怕被人下了药,没敢动。
  卫衍默了片刻:“……外头好像有野果。”
  盛媗“哦”了声,作势要起身出去。
  卫衍忽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重新坐下:“你手上有伤,坐着吧,本王去。”
  盛媗哪敢让堂堂端王殿下给自己摘野果,她本来是要拒绝的,可一转脸看见那玄铁的面具在火光下反射的光竟然是温暖的,她一时莫名地愣了。
  等再回过神,端王已经出去了。
  卫衍摘了野果回来,盛媗接过来一个,在衣服上蹭了蹭,喂进嘴里。
  然后卫衍就看到,盛媗的眼睛蓦地湿润了。
  只是一个野果而已,值得她感动得要哭么。
  卫衍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胸口塞了一团棉絮似的,多难受说不上,就是有些闷。
  “怎么了。”卫衍声音很轻地问。
  “殿下……”盛媗噙着泪看卫衍,口齿有些不清,“我、我能吐了它吗?”
  “什么?”卫衍蹙眉。
  盛媗实在忍不住了,背过身“呸呸呸”了一连串,将咬进口中的野果全数吐了出去。
  好半晌,盛媗转回身,朝卫衍龇牙咧嘴:“对不起殿下,太酸了,我实在……实在咽不下去。”
  卫衍:“……”
  “殿下?”盛媗见卫衍没反应,怕他生气,忍着嘴里的酸意小心翼翼唤他。
  卫衍的确有点气,但只是极短暂的一瞬,之后反而有些好笑。
  “觉得酸不会直接吐掉么。”卫衍好笑道,“本王不准,你就不吐了?”
  盛媗看见卫衍眼里亮晶晶的,分不清是他的眼睛亮,还是他眼底映着的火光亮,但她揣摩他的语气,觉得他应该没生气,于是灿然笑起来,卖乖地说:“殿下不准,我就不吐。”
  卫衍怔了怔。
  面前的人抱膝坐着,小小一团,灿然笑起来的时候,好像那火堆都黯然失色了。
  盛媗偏着小脑袋笑了一会儿,卫衍都没什么反应,像是有些出神,她便慢慢收了笑,只是看着他。
  过了片刻,卫衍回过神,落在盛媗脸上的目光无声地收回去。
  盛媗没察觉他的目光有什么深意,见他回神,小声地问他:“殿下,你为什么会来啊,又是世子哥哥让殿下帮忙的?”
  卫衍默了默:“……是。”
  “那殿下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卫衍将白鹳的事说了,又免得她问世子哥哥为什么没来,就说“卫衍”带官兵围剿匪寇去了。
  盛媗这才没追着问,点了点头:“方才看到殿下,我还以为是世子哥哥来了。”
  卫衍转过目光看她,片刻问:“你为何觉得他会来。”
  盛媗一下子也答不出,但她就是有那种感觉,她思考了一会儿:“我也说不清,可能是因为……以前也有一回像今天这样,在一片林子里,不过是我去找他。”
  盛媗说完,卫衍没说话。
  “殿下,你不好奇吗?”盛媗有点奇怪。
  “……那你说说。”
  “那是很多年前了,还是我小时候……”
  宣德十七年秋,在那个盛媗笑话卫衍弱得跟小鸡崽儿一样的九月。
  盛媗赢了那一帮世家公子,他们拿她没办法,就迁怒于被她摔下马的卫衍。
  当时的卫衍体弱多病,因性子孤僻冷漠,本就不合群,又因为赛马一事,在之后的狩猎场上,那些世家子故意将林中圈围场地的红绳割断,让卫衍误入密林深处。
  卫衍迷路被困,直到天黑狩猎结束他都没回来,众人才发觉。
  皇帝大怒,几乎出动了所有人去找,盛媗当然也听到了消息。
  她赛马的时候并不知道卫衍身体不好,现在他又因为赛马的事被人捉弄身陷险境,她深感自责。
  夜半,小盛媗骑了马悄悄绕路进了林子,或许是上天谅她悔过,让她找到了他。
  少年比她大好几岁,也比她镇定,其实她一个人进林子是有些害怕的,但她找到他的时候,他却一点也不怕。
  “你叫卫衍吗?”她在野外很认路,领着他往回走,路上和他说话。
  卫衍却不想理会这个任性的奶丫头,并不搭理她。
  盛媗也不恼,自顾自继续说:“白日的事是我不好,害得你被他们欺负,对不起。”
  她道了歉,看他。
  卫衍扫了这自说自话的奶丫头一眼,还是不理人。
  一路上都是盛媗说话,卫衍一句回应都没有,一直到能听见人声,快遇到皇帝派来的人时,卫衍才开口:“我们分开回去。”
  “啊?”盛媗有点不愿意,好不容易找到的大哥哥,万一他又走丢了怎么办呢?
  “大哥哥,我送你回去吧,我可以保护你的。”
  卫衍止步,看她。这小丫头到底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到时候他们又要笑她不知矜持。
  卫衍皱眉烦躁的时候,盛媗已经打定主意:“大哥哥,我送你。”
  “不必。”卫衍冷声拒绝,“你还想让我再被嘲笑一次么。”
  盛媗一下子愣住,刚打定的主意又动摇起来,被一个小妹妹送回去,他们肯定又要笑话他了。
  盛媗的眼睛慢慢黯然了:“那好吧。”
  卫衍提步要走,盛媗却又追上去:“大哥哥,”她将马鞭递给他,“白日我把你掀下马,我让你抽回来。”
  卫衍不理解,也对报覆没有兴趣,他绕过她:“不必。”
  “大哥哥等等!”她不依不饶地追上去。
  卫衍的耐心已经耗尽,停下步子看她,脸色冷得可怕。
  盛媗被他的脸色吓得瑟缩了一下,但还是执意把鞭子递给他:“大哥哥,这根鞭子送你了。”
  卫衍不耐烦,正要再次拒绝,盛媗抢先开口道:“这鞭子跟了我很久了,有人笑话我的时候,我就会用这根鞭子打回去,现在我把它送给你,以后他们欺负你,你可以用这根鞭子打他们。”
  盛媗把鞭子塞进卫衍手里,拍拍胸脯:“这是我的鞭子,他们要是不服气,你叫他们来找我!”
  卫衍终于打量起眼前的人,这小丫头就算不好胜的时候,也嚣张得很,站直了巴掌高的小人,却牛气哄哄的,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卫衍嗤笑一声:“他们找你,你不怕?”
  卫衍以为她一定会不可一世地说“不怕”,可面前的奶丫头偏了偏小脑袋,有点疑惑:“他们不是要回兴陵吗,沧州离兴陵那么远,他们真的会来找我吗?”
  卫衍:“……”
  卫衍牵着马往回走,身后的小姑娘没再跟。
  握着手里的马鞭走了一段,他慢慢停了步子。
  卫衍回过身,月光笼罩的密林中,小姑娘的身影倔强而单薄,竟还无声地站在那里。
  卫衍默了默,突然沉声地问:“他们笑你什么。”
第29章 回家
  肩头沉了沉,卫衍从陈旧的记忆中回过神,侧头看,讲故事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离天亮还有大概一个时辰,她一夜没睡又跑了好些路流了好些血,疲倦也是正常。
  卫衍便没动,任由盛媗在睡梦中无意识地靠着他。
  或许是想起旧事的缘故,她睡着的脸上犹自挂着一点笑意,好像还是当年那个无忧无虑、喜怒从心的小丫头。
  洞中火簇跳动,映得卫衍眼底的光也明明灭灭。
  他记得,他问完她,她当时很高兴他主动跟她说话,立马上前了几步,叽叽喳喳又说了一大通,有一半都是答非所问的废话,他如今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记得,她说别人总笑话她没见识。
  离开沧州的时候,他留了一本书给她,书上讲了许多大嵂各地的风土人情。
  他自己尚且身陷囚笼,不得自由,没办法带那个小丫头亲眼去看四海九州,他所能做的,也不过是留下一本略载了四海九州的书,算是偿她无瑕无垢的那一颗赤子之心。
  盛媗醒过来的时候,端王已经不见了,他好像每次都是这样来去无踪,而她不知是不是睡得太沉的缘故,竟一点都没有察觉。
  山上的匪寇都被剿灭了,哪怕离得远,但好像不管在哪个角落都一样能闻到山上的血腥味,看来是一场恶战。
  盛媗歇在马车里,闻到那股血腥味,想起自己才杀了两个人,有点犯恶心。
  不过等回到卫府,她就顾不上犯恶心了。
  盛媗下了马车,被簇拥着一进卫府的大门,就看见前院里放着一个大火盆。
  卫襄催道:“媗姐姐,你真是倒霉,在廖府门外都能被匪寇绑走,快快快,跨了火盆去去晦气。”
  在盛媗心里,卫国公府的门楣不说如何高贵,至少十分庄严,要在这样庄严的地方跨火盆,盛媗觉得好像在做梦。
  “真、真要跨?”盛媗被卫南霜挽着已经到了火盆跟前,但实在迈不开腿。
  卫国公不在府中,柳氏发话说:“好孩子,快跨了火盆回去洗洗,你折腾了一夜,早些去歇歇。”
  国公府太大了,盛媗住了这么久都常常觉得它大得有些冷清,但今日这火盆烧得着实旺了些,让她想起来在沧州的时候,小小的屋子里烧一个暖炉,一整间屋子便都暖和了。
  她来兴陵后初时与卫家人十分客气疏离,后来熟识后知道卫家待她出自一片真心,她便也多了几分真心,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有了家的感觉。
  盛媗跨火盆的时候,不知道卫衍在看她。
  卫衍自小在国公府长大,但他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卫家的血脉,他在国公府的所谓的“家”,常常只是那一方偏僻的鹤山院。
  也是今日,卫衍突然发觉,其实卫国公府的一家人,总是很热闹。
  “长兄,你要不要也去去晦气?”卫襄把跨火盆当成了玩乐的趣事,盛媗跨过去他还没玩够,又喊卫衍。
  如果换了以前,卫襄定然不敢开这个口,但方才他一扭头,看见世子长兄孤单单站在一边,他心里竟一时有点心酸。
  话出了口,院子里短暂的安静了一瞬。
  其实这样的安静有些伤人,像一条泾渭分明的无形界限,不仅是卫衍多年不肯越界,也昭示着卫家人对卫衍,因为积年累月的难以亲近,已然生出了疏离的隔膜。
  但卫衍没什么感觉,他早已经习惯了。
  他不是卫家人,也不是光明正大的皇子,他只是那个人藏在暗处的罪孽。
  “世子哥哥。”在一瞬的寂静后,盛媗打破众人的沉默,“你再陪我跨一次火盆吧,我觉得我这么倒霉,跨一次不太够。”
  柳氏笑了:“倒还真没见过跨两次火盆的。”她朝卫衍招招手,“卫衍,你来陪你媗妹妹再跨一次,我们长长见识。”
  “长兄,走走走!”卫襄觉得好玩,过去拉了卫衍。
  “跨吧。”卫衍站到了火盆前,对盛媗轻声道。
  盛媗点了点头。她心里有点犹豫,但迈步前终于还是伸出手,牵住了卫衍的一截衣袖。
  跨了火盆,盛媗回去洗完澡,天已经濛濛亮了,国公府的人昨天都担心了一晚上没睡,一府的人便都颠倒了昼夜,天亮了反而都歇下了。
  到了傍晚,卫国公也回来了,众人到莲方堂用晚膳。
  卫家的饭桌上没太多规矩,因为卫襄和卫思思都不是“食不言寝不语”的人。
  用饭用得差不多时,卫国公对盛媗道:“昨夜的事是府里疏忽,原以为天子脚下不会有这种事,可没想到……你受惊了,这段时日在府里好生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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