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对劲[gb]——三水铝【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16 17:15:43

  等了片刻,严宁低头看向紧握的手心,里面是一张身份证。
  沈长秋,24岁,户口落在D大。
  身份证是四年前办的,照片看起来很是青涩,眼神里有些期待和惶恐,那颗泪痣加上沈长秋这三个字,她不由得看了很久,唇角也勾起不易察觉的角度。
  今天,是他的生日。
  她将身份证放回了沈长秋外套口袋,又立在床前,定定的看了十分钟。
  刚打算走,老旧的病床猛地嘎吱响了一声。
  “啊!”
  沈长秋直挺挺坐在病床上大喘气,像是刚从梦魇中醒来,惊慌乱看。
  “醒了?”严宁的音色像淌过冰面的水。
  “你……”
  沈长秋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个人,是那个女警察,她抱臂立在床前,但浑身隐没在夕阳外的昏暗阴影中,像是站了很久。
  光线明暗分割,就像一条楚河汉界,沈长秋这边是温暖明亮,而她那边是阴冷灰暗。
  沈长秋飘起的心落了地,平缓呼吸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华宁,医院。”她简短说,指了指吊瓶,“你没什么事,挂的是葡萄糖。”
  “好……咳……”
  沈长秋闷声咳嗽了两下,清了清发哑的嗓子。
  严宁下意识向前走了一步,迈入夕阳中,光线恰好打在她憔悴的脸颊上,沉静的眼眸照成了棕黄。
  沈长秋凝望她,她也正好看来,对视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窗外阵风吹过,树叶沙沙。
  “你……喝点水吧。”严宁眼眸随着身体侧开,去一旁饮水机按动热水。
  沈长秋看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
  “你的相机……”严宁转过身将纸杯递给他,“没找到,水流太快了,但是标本拿回来了,还有你的包,如果大巴里还有你的行李,我们已经嘱咐客运站送警局了。”
  “真的找不到了么,那里面还有!算了……”
  沈长秋激动的情绪落得很快,接过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背包,了然般接受现实,勉强笑起来说:“我没别的行李了……谢谢你们。”
  他像是习惯性妥协了一切。
  “相机里有什么?”严宁好奇起来。
  “是蝴蝶!”沈长秋又变得兴奋,“金斑喙凤蝶!极其稀有的物种,还是国家保护动物!意义很大的!只可惜……没了。”
  话未说完,沈长秋像蔫了的花。
  “金斑喙凤蝶?那你抓了吗?”严宁抓住国家保护的字眼。
  “没有,没有!”沈长秋急忙摆动双手,输液管左摇右摆,“我就是研究一下,单纯喜欢。”
  严宁闭唇轻笑了一声,“那就好,看起来不用把你移交别的部门。”
  “这些我知道的,对了……那相机……”沈长秋试探又充满希冀地看着严宁,“……能赔吗?”
  “很贵么?”
  “嗯……有一点……”
  沈长秋低下头,相机是他大学打工攒了学费又省吃省喝节约出来的,这样就没了,他心中惆怅不已。
  “一般来说,是可以的,但人死了,你得找他的家属赔。”严宁掏出口袋里的笔记本写了个电话,“这是律师电话,你可以试试,也可以要点精神损失费。”
  她撕下纸条,沈长秋接过,上面写着一个叫“叶青文”的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会不会很贵啊,沈长秋心里冒出第一个念头。
  “援助律师,不怎么专业,但不要钱。”严宁开口,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太好了……真的谢谢你们,不然我可能就见不到你了……”沈长秋想起来什么,抬起头认真说,“也谢谢你。”
  他呆呆看着严宁,抿唇微笑,单纯的神色中带着些傻气,不符合年龄的傻气。
  严宁这瞬间感到诧异,沈长秋作为人质时,面容看起来平静无比,只当他那时吓傻了。
  可人质被击毙,沈长秋竟然还对她扯出笑。
  一般人面对这种死亡的威胁,几天才能缓过来,既不怕死,但又晕血,醒来还能笑得这么阳光灿烂。
  严宁再次打量沈长秋,见他目光也盯着自己,不太舒服似的侧过头。
  “本职工作罢了,也不只是我救的你。”她摆手道,扫了一眼空荡的病房,“你还是通知你的家人来接你吧,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现在住哪?”沈长秋连忙从床上爬起来。
  “昆明。”
  “昆明?”沈长秋眼睛亮起光。
  严宁皱起眉,只回道:“还有事吗?没事我走了。”
  “种罂粟的人?”
  “抓了。”
  “我……嗯……”沈长秋继续垂头思考,他指着病床问,“医药费呢?”
  “付过了,葡萄糖的钱而已。”
  “那……”
  沈长秋手紧张揪起床单,低头不言,严宁目光也落在窗外,右手攥紧成拳。
  夕阳越来越暗沉,飞鸟掠过一道阴影,房间里寂静无比。
  好奇怪,为什么没有重逢的欣喜,反而像是隔绝一道无形的墙,像夕阳阴影下背后的冷调。
  沈长秋看向她神似的面容,难道是自己认错了?
  “我先走了。”
  一声极不可闻的叹气,严宁迈步像门口走去。
  “等等!等一下!等一下!”
  沈长秋急忙收腿跪在床上大喊,严宁低马尾扫出弧度,她转过头。
  沈长秋吞了吞口水,再度扯开苍白的唇角:“我、我能跟你们一起回吗,我也在昆明住,你看!它快打完了!”
  沈长秋指着吊在半空的输液瓶傻笑,嘴角两边露出明显的酒窝,夕阳在他侧脸勾勒出一道金边,长睫毛的影子横在挺拔的鼻梁上。
  上方,那瓶见底的葡萄糖快速吐着泡泡。
  就如他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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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回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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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江靠在一辆灰色老旧轿车前抽着烟,不时看向医院大门,又看向手表,是一块三万多的欧米伽海马,他左手提着一个购物袋,装了些面包零食。
  和中午不太一样,他现在除了衣服有些脏之外,短发收拾得很整齐,两天没刮的胡子也干净了,面相硬朗成熟,身姿挺拔,处处散发着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你俩怎么样?”
  程江听到询问侧过头,一旁驾驶位伸出来一只夹着手,弹了弹手上香烟的灰。
  “你这中华就是好抽,但就是劲不够大。”这人又道,是他们队长,许志远,快四十的单身男人,寸头微胖。
  程江不解问向车内:“许队,什么怎么样?”
  “你和小严啊,你们不是警校同学吗,谁看不出你喜欢她,两年了,你在学校就喜欢了吧。”
  程江没说话,大力吸了口烟。
  许队许志远继续自说自话:“她那德行,我看没哪个男人要她,也就在咱们当个宝。”
  确实,严宁应了队里那句老话,男人当牲口用,女人当男人用,刚来时,程江不是没劝严宁做做后勤工作就行了,但她总是执意跑到第一线。
  怎么劝也不听,可事实是,程江从来没成功劝过严宁任何一件事,她总是一副淡然冷漠的模样。
  但她每次各项成绩总是第一,也缕缕获得破案关键,又能干又不叫苦,作为女人还能弄个身份打听打听消息,这搁哪个队里,都是抢着要的。
  “我俩……”程江抿了抿唇,“我俩没什么进展,老样子。”
  严宁总不搭理他,一对她好点,她连话都不说离得远远的,还不如普通同事见面打个招呼。
  “嗨,时间还长。”许志远摸了摸风霜的脸,“咱们这种人,就别祸害外头的小姑娘了,你看咱们局里那几个老人,谁敢成家,能内部消化就都内部消化啊,小子,也就你长的帅!”
  许志远把烟头丢出窗外,又探手拍了拍程江的胳膊,像是让他加油。
  程江没接话,他再度看向大门口,许知远说的没错,严宁人际关系极其简单,适龄青年关系好的就程江一个,他本以为他们可以一直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朋友关系,或许哪一天,她开了窍,能够接受他,这样等以后结婚生子,她也能退居二线照顾家庭。
  同一个体系,也能互相理解。
  可今天那个人质的出现,让程江嗅到一丝危机,他不明白,那人是哪点让她铁树开花,起了兴趣。
  沈长秋看起来虽然高,但一副文弱的模样,头发还长,说得不好听,像个小白脸。再者,他貌似还是个学生,研究生而已,也没有什么出路。
  程江觉得,武力值高强的严宁必然不会选择这种人。
  事与愿违,这时,严宁的深色身影从医院门口走了出来,但她提着一个眼熟的黄色帆布双肩包,不是她的。
  程江定睛看去,严宁正走下楼梯,而她身后紧紧跟着一个人,正是沈长秋!
  沈长秋快步跟在严宁后面,探着头似乎在询问什么,他没穿那件沾血的姜黄色外套,这会穿了个宽松的绿毛衣开衫,手里只拿着他的标本夹。
  “哟!?”许志远也看到了,探出头,又朝程江笑了笑,“哎呀,有意思!”
  许志远旋起车钥匙打了火,灰色轿车微微轰鸣,他落回坐,系好安全带,又笑了一声:“有意思啊!铁树开花,万年难遇啊!”
  程江愣了一瞬,严宁已经快到了,他赶紧将手中还剩一半的烟扔在地上,光线暗淡,红色火星刚落在地上立刻被他踩灭了。
  “师妹,吃点东西吧。”脚步声走近,程江抬起头将购物袋递给严宁,勾起笑容,“就是县里没什么好吃的。”
  严宁看了一眼,是面包饮料,她伸手接过,程江还没来得高兴,她一转身,将袋子塞给了沈长秋。
  “我不饿,你吃吧。”她冷冷说,又甩了一句,“还有,我说过了,你认错人了。”
  这是对发懵的沈长秋说的。
  这一瞬,车外的三人没来由的,成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三角形”。
  “哎,小严,你坐前边啊。”许知远伸出脑袋,也凑起热闹,“程江,你跟这个沈、沈……”
  “沈长秋。”沈长秋立马报上姓名。
  “哦对,你俩坐后边吧,小刘家里有点事,先回家了。”
  车开了,沈长秋坐在驾驶位后排,怀里抱着零食像抱着烫手的山芋,他敏锐的察觉到身边这个程警官的意图。
  他喜欢她。
  沈长秋侧过眼神,他先看到了程江手腕上那块反光的表,沈长秋不懂型号,但他知道那个欧米伽的logo,价格不菲。
  眼神在向上一些,是程江成熟的穿着和硬朗帅气的下颌。
  不能再打量了,他提醒自己,随后看向了怀里那堆零食。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看着起了毛球的袖口,心里充满了失落。
  他抬头看向副驾驶的严宁,她懒散的靠在座椅上,路灯阵阵扫过她的侧脸,没有任何表情。
  他看不出严宁的想法。
  她说她叫严宁,没见过沈长秋。
  程警官喊她师妹,开车的这个人喊她小严。
  “哎,小沈啊,你在K市住哪啊?住学校吗?”
  后视镜许知远深邃的眼神瞥了眼沈长秋。
  “青年路。”他说。
  “这么远,这也不是大学城啊,你住外边吗?我听别人说研究生宿舍还行啊。”
  沈长秋心跳快了一些,他开口解释:“我……我还不是研究生,我才大学毕业。”
  这声音开头有些低沉,但随后又变得坦然。
  严宁头微微一侧,程江也看了过来,沈长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看向窗外,躲避后视镜和其他两人的目光。
  “不是吗,你都24了。”程江率先问道。
  “我……上学晚了两年,研究生今年就要考的。”沈长秋转过头对他笑了笑。
  “哦哦。”程江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问,“那你大学在哪啊,准备考哪个学校?”
  “D大,考中科院植物所。”
  “那地方我知道啊!”许志远从后视镜看向来,“还有个植物园来着,去的人不少。”
  沈长秋也笑了笑。
  “那你去山里做什么?”严宁侧过脑袋。
  沈长秋看向她:“真的调研,我本科不太好,也没什么研究,我想着有了什么发现,到时候面试能拿得出手。”
  “哦,未雨绸缪!”许志远拍了下方向盘,“小伙子很不错啊!你住青年路的话,我们先回队里行不,到时候我再送你。”
  沈长秋摆起手,“不用不用,真是麻烦了,等到了我坐公交就好。”
  许志远还想说话,一辆车超了他们,他一脚加大油门。
  程江接了空,又问:“那你家里是k市的?今天这事,父母担心坏了吧?”
  “嗯……”沈长秋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有点困了,放点歌吧,许队。”严宁突然掏出手机,在中控点了点,随后靠在头枕上闭上了眼。
  “蓝牙已连接。”
  接着,熟悉的曲调从老旧的音响飘了出来。
  buckethead的《The Left Panel》
  是一首平静的金属乐,时长19分17秒。
  前奏一过,车玻璃滴滴答答落起了雨,沈长秋悄声呼了一口气。
  很巧,这首音乐,他经常一个人的时候听,这能让他平静,然而现在听起来,再加上这适逢的小雨,有种劫后余生的重逢感。
  为什么能这么巧,沈长秋只因为这首相同的曲子,心里生出了甜意。
  他对程江再度礼貌性的微笑点头,也放松靠在了椅背上。
  “饿了。”
  严宁的一只手从前向后探过来,从沈长秋膝盖上的的袋子里取了一个五份装的面包。
  沈长秋还想再给她拿瓶水,一只裸露的面包递在他面前,朝他扬了扬。
  严宁嘴里刁着一块,又抬了抬眉,沈长秋接过,她把剩下的递给了程江。
  最后,还剩两个的面包,又放回了沈长秋的袋子里。
  “我不吃。”许志远抬起手,“你们休息吧。”
  沈长秋发自内心对着窗外淡淡地笑了一下,一口一口吃着严宁递给他的面包。
  他不知道严宁刚才这么做是不是凑巧,帮他解了内心的围。但如果他们真的没有见过,或许这只是巧合。
  沈长秋没有真正的父母,他是个孤儿,但他有个代养他的女人,叫郑姨,她还有个和沈长秋年纪差不多的亲生儿子。
  小时候福利院不完善,经费空间有限,于是会找些有条件的家庭寄养,一个月除了伙食费,还有几百块的补贴。
  钱不多,但在当时,也算一笔不小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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