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山空——苍鹤【完结】
时间:2024-03-17 14:46:53

  唐仪听闻后,面无表情地说,“你还不如不说,或许身为义女我还能好受些。”
  江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吗?”
  唐仪看向了江衍,“难道不是教唆我心甘情愿去死的吗?”
  江衍微微一笑,“既然被你猜到了,那不如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知道我为什么能跟唐贺天达成一致吗?他那么想要月上寒宫,为什么他不跟你来一个里应外合呢?”
  唐仪摇了摇头。
  江衍说,“我说我有办法让你心甘情愿去死,所以他便放弃了月上寒宫。”
  唐仪一愣,低声道:“他曾经是那么的想要月上寒宫……而现在却为了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不惜牺牲我……”
  江衍将手帕放在了唐仪面前,“你多少吃些东西。”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这间牢房。
  唐仪从小母亲早逝,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以天为父,母为地,好不容易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虽然是寄人篱下的日子,却是千方百计、掏心掏肺地对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好,生怕自己刚尝到甜头,又被打入了凄苦苍凉的人间地狱。
  她不想再过那种穿不暖食不饱,甚至还要与野狗抢吃食的日子了,即便是有个师父,也不如一个真正的家温暖。
  若是她能提前预知此时此刻的处境,以及等待她的未来,她宁愿一辈子都不想去尝这份甜头,与卓长珏一辈子纵马于西域沙海,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怪就怪她太过于贪婪吧。
  而卓长珏也不能一辈子都与唐仪潇洒浪迹,他自己身上还背负着难以释怀的血海深仇。
  纷争这个漩涡,一旦踏入一只脚进去,永生永世都沉沦于其中,无法自拔。
  去留随意,潇洒自在又有谁能将其发挥的淋漓尽致呢?
  【南邑 天华城 节度使府】
  林天泽突然从梦中惊醒,急急忙忙地唤来了近日新招揽到的军师。
  莫影奇随着掌灯的侍女来到了林天泽的寝室,抬手施礼道:“不知大人深夜唤我前来,所谓何事?”
  林天泽只穿着里衣,见莫影奇来了,赤着脚便要下床将莫影奇扶起,说道:“军师请起,我方才想到一招妙计,想说与军师听听。”
  莫影奇听后也不恼,心平气和地说,“大人请讲。”
  林天泽引莫影奇入座,吩咐下人上了热茶,这才说,“我欲联合朝中的几位大臣谋反。”
  莫影奇听完眉头一皱,“大人,这谋权篡位可是大事,不可如此马虎潦草。”
  林天泽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笑着说,“请军师听我细细道来,我只是联合几位大臣制造舆论声势,将天琅皇城搅它个天翻地覆。拿皇帝膝下无子一事与雁王神武盖世一说,一方面鞭挞皇帝执政昏庸,在位几年后宫都无所出,是天要绝段氏王朝,一方面支持雁王夺位,毕竟长公主之子同样身承皇室血统。军师意下如何?”
  莫影奇笑道:“真是一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妙计啊,若是皇帝龙颜大怒杀了雁王,或是杀了出言不逊的大臣,落得个草菅人命的名头,最后得利者终归是大人您啊。妙计,妙计啊!”
  林天泽大笑,“到时候我是不会忘记军师的鼎力相助的。”
  莫影奇随意地笑了笑,“哈哈哈,大人真的是太抬举我了。能让我满腔愤懑有处抒发,我已经很感激大人了。”
  林天泽不满地说,“荣华富贵是必须的事情。”
  莫影奇笑着摆了摆手,“荣华富贵于我只是身外之物,若是大人真的想奖赏我,不如便赐我一桩婚事吧。”
  林天泽说,“军师单说无妨。”
  莫影奇羞赧地一笑,“其实我心仪朝家的小姐已经许久了,恳请大人出面说个媒。”
  林天泽眉毛一挑,他故作思索了良久,才开口问道:“我记得朝家有小姐两位,都待字闺中,不知军师说的是哪一位?”
  莫影奇说,“朝影疏,朝小姐。”
  【川蜀小院】
  穆酌白看着手中的信笺,思索了良久才缓缓拆开,里面是段鸿轩的字迹,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句“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林秋砚恰好扫到了这句话,随即嗤笑一声,“学什么古人泛酸水呢?”
  穆酌白抬手将信笺靠近烛火焚了个干净。
  林秋砚说,“你打算何时跟我走?”
  穆酌白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林秋砚说,“我何时打算说要与你走?”
  林秋砚嗤笑了一声,“现下唐府的事情江衍也解决的差不多了,难道你还要留在这里招人嫌?”
  穆酌白摇了摇头,“不会,我会回天琅。”
  林秋砚伸手捉过穆酌白的双肩,强迫她看着自己,“怎么?你舍不得天琅的荣华富贵?”
  穆酌白看了看那双恨不得捏碎自己肩骨的双手,“你便是这么看我的?”
  林秋砚松了手,“我反悔了,我不想送你回天琅了。”
  穆酌白说,“所有的事情不是你想如何便可以如何的。”
  林秋砚声音颤抖着说,“莫非你还是为了江衍?你难道看不清吗?他心里没有你,你何必如此作.践自己?现下还回天琅,你只有死路一条。”
  穆酌白微微一笑,“自从我被送入天琅,时时刻刻都在等死。死对于我来说,只不过是一种解脱。”
  林秋砚听闻半跪在了穆酌白面前,他双手捧起了后者的脸,“酌白,你跟我走吧,我们去哪里都好。你的探子不都打探到了吗?玄字御影已经杀死了李峥辉和他所有的部下,带着步步生莲回天琅去了。”
  穆酌白伸手抚了抚林秋砚的腕骨,“你不杀林耀了?”
  林秋砚缓缓地点了点头,咬牙切齿地说,“杀!”
  穆酌白说,“那便随我回天琅吧,我助你一臂之力。”
第55章 夜游
  ◎以后我做你握刀握剑的手◎
  【唐府】
  唐楠站在唐贺天的书房前踌躇了片刻,他先是理了理衣服,又看了看等在一旁的管事,问道:“我爹还在里面吧。”
  管事点头,“小公子放心,门主一直在里面。”
  唐楠郑重地点了点头,缓缓地伸出手推开了门,“爹。”
  唐贺天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招手让唐楠上前来,“吾儿,过来。”
  唐楠低着头上前,右手被不算温柔地拉了过去,唐贺天看着他绑在手腕上的袖箭,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将一把匕首放在了唐楠的手中。
  唐楠温热的手心猝然接触到了冰冷的硬.物,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手,唐贺天却把他的手拉得紧紧的,不让他后退半分。
  唐贺天说,“这是送你的生辰礼物,今日的生辰宴出了些小插曲,让你失望了,这是为父的错。”
  唐楠慌忙摇了摇头,“并没有,我很开心。”说完,他便伏地跪了下来。
  唐贺天震惊,“吾儿,你这是做什么?”
  唐楠说,“我有一事想求父亲同意。”
  唐贺天收敛了几分面上的笑容,问道:“是何事?”
  唐楠起身施礼再跪拜,“请父亲先同意。”
  唐贺天说,“你说吧。”
  唐楠说,“请父亲放朝影疏他们出城,我知道他们心怀不轨,但是还请父亲看在我的面子上别为难他们。”
  唐贺天听闻,预备扶起唐楠的手也收了回来,“你觉得他们为什么会找为父帮忙?”
  唐楠思索了片刻,如实说道:“父亲手中掌握着整个南邑的联络网,江衍虽贵为王爷,但说到底是外戚,手中没有多少权力,他想要在南邑找些什么,只能依靠父亲。”
  唐贺天满意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但是你的姐姐唐仪却想联合他们来杀我,而且他们起初也是这么打算的。”
  唐楠一惊,他本就想过朝影疏与唐仪之间的这种可能,但是这个苗头一旦产生便立刻被他扼杀掉了,唐楠宁愿相信他们是奔着茯苓竹草来的,他抿了抿嘴唇,继续道:“姐姐带着父亲的命令,没有杀掉他们却是把他们带了回来,这确实不对,但是父亲也不能因此就断定他们与姐姐是合作关系,而且若是他们在陲南村便死了,我也回不到父亲的身边啊。”
  唐贺天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柔光,他伸手摸了摸唐楠的发顶,说道:“你受委屈了,那个女人,为父已经解决了,也算是给你出了口恶气。”
  唐楠摇了摇头,“我不委屈。那我说的那件事情……”
  唐贺天笑了笑,他伸手拍了拍唐楠的肩膀,安抚道:“放心,为父不会为难他们的。”
  唐楠笑着站了起来,“那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父亲休息了,先行告退了。”
  唐贺天点了点头,看着唐楠蹦跳着离开了书房。
  管事关好房门,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笑着说,“许久不见小公子这么开心过了。”
  唐贺天接过茶杯,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孩子像他娘,心软。大儿子不成器,小儿子又心软,这是天要亡我唐家啊。”
  管事上前安慰道:“门主可不能这么说,小公子小小年纪能有这般缜密心思,门主应该觉得欣慰才是。”
  唐贺天说,“也是,小楠比他大哥有出息多了。”
  江衍从关押唐楠处走了出来,月光撒在他前行的小路上,周围影影绰绰的,暖黄色的灯光与银白的月光不分彼此,他突然感到一身的轻松。
  顾湘云从暗处走了出来,她将发髻散了下来,如瀑布般乌黑的长发全部束在一起,少了几分庄重,多了几分活力,白皙的肌肤在月光下仿佛吹弹可破,谁能想到这个女人已经年近三十了呢。
  江衍抬手施礼,“白夫人。”
  顾湘云回礼,“雁王殿下。”
  江衍笑道:“这次有劳夫人了。”
  顾湘云说,“殿下打算何时出发?”
  江衍看了看满园的月光,又想到了那个细胳膊细腿,长得一般好看的小姑娘,嘴角已经不经意地勾了起来,“明年开春吧。”
  朝影疏坐在灯旁编织着手上的绳子,听到门外有动静慌慌忙忙地将手中的东西藏了起来,欲盖弥彰地笑了一下,“回来了,事情怎么样了?”
  江衍见状,也不打算拆穿朝影疏,随意地说,“还不错。现下还不算晚,你想不想去喝酒?”
  朝影疏蹙眉,又重复了江衍的话一遍,加重了“喝酒”两个字。
  江衍立刻摇头否定,笑得极其地谄媚,“吃东西,麻辣的。”
  朝影疏说,“上次的凉糕……”
  “吃,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江衍掰起了手指头,“香水鱼、烧鸡、廖排骨,想吃多少吃多少。”
  朝影疏惊讶地眨了眨眼睛,继续把话说完了,“太甜了。”
  江衍凑上前,捏了捏朝影疏的脸,“你说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难伺候?”
  朝影疏扬了扬下巴,笑着说,“我可好养活了,给什么都吃,水煮青菜也吃。”
  “所以挑起食来,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说着,江衍的手便滑到了朝影疏的下巴上,轻轻地摩擦着,眼神有些迷离地说,“给亲一下吗?”
  朝影疏笑了笑,伸手捂住了江衍的双眼,仰头在后者的双唇上轻轻地贴了一下。
  江衍在朝影疏贴上来的一瞬间便占据了主导权,急切又隐忍。
  “你的脸好红。”
  朝影疏眨了眨眼睛,很快便从意乱.情.迷.中.清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正坐在江衍的腿上,手里还抓着他的衣服,白色的长衫显然已经被揉搓的没法看了。
  江衍偏头看向朝影疏,调侃道:“你紧张什么?”
  朝影疏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松开了手中的衣襟,小声地说,“我没有。”
  江衍如同变戏法一般,将一根红色的绳子出来,在朝影疏面前晃了晃,“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是什么好东西?以至于见了我就要藏起来?”
  朝影疏一把夺了过来,欲盖弥彰地扯开了话题,“你不是要去喝酒吗?快走吧。”
  江衍的手臂绕到朝影疏的身后,将那根绳子拿了过来,往手腕上比划了一番,笑道:“还挺合适的。”说完,他便将绳子还给了朝影疏。
  朝影疏又拿着红绳比量了一番,嚅嗫道:“还差一点,还差些东西。”
  江衍问道:“这算不算小姑娘的心思?”
  朝影疏摇了摇头,“不算,你的生辰快到了,我思来想去也没想出送你什么好,南邑这边的姑娘有给心爱之人编织手链的做法,所以我就想着给你编一条。”
  江衍伸手郑重地握住朝影疏的手,神情极其认真地说,“不要觉得你亏欠了我什么,与我而言,你就是上天送予我最好的礼物,自从我父母离世后……算了,不说以前的事情了。走,我们去喝酒。”
  二人寻了一处临河的酒楼,推开雕花木窗便是热闹非凡的都江运河,各式各样的画舫船舶从水面上驶过,偶尔传来敲锣打鼓唱小曲的声音。
  朝影疏说,“小二先来一壶君山茶,上你们这边的特色菜,再来二斤梨花白。”
  江衍轻轻地敲了敲桌面,像是有一支羽毛轻轻扫过了手背,连带着手心也感受到了柔软。
  江衍说,“唐门主的消息来了,说是李峥辉的军队可能在南海上的莲鱼岛上。”
  朝影疏说,“那我们明日便出发吧。”
  江衍点头,“好,不过,我要提醒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朝影疏不解地看向江衍。
  江衍继续说,“酌白那边的探子得到消息,玄字御影已经奉皇命杀了莲鱼岛上全部的人,我们过去很有可能会扑空。”
  朝影疏一愣,下意识地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朝影疏曾经设想过找到李峥辉,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样以后朝家便不会陷入险境,更不会到灭门的惨境,可若是李峥辉死了,虽说解决了一件麻烦又棘手的隐患,但是朝影疏总觉得心里发慌,毕竟朝君澜和李峥辉之间还有不为人知的交易,李峥辉一去不返的原因,以及他是因为什么而独守莲鱼岛这么多年。
  吃食很快便端了上来。
  朝影疏却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碗碟里的东西,江衍见状倒了一杯梨花白放在了她的面前,“尝尝?这里的梨花白和天琅的一个味。”
  朝影疏抿了一口,梨花的香味便在唇齿间蔓延了开来,酒味很淡,后劲却十足,辛辣一直灼烧到腹部。
  江衍问道:“好喝吗?我娘也爱喝这个。”
  朝影疏点头,“少喝,后劲很大。”
  江衍又给朝影疏倒了一杯,说道:“继续喝啊。”说完,他便起身推开了窗户,夜风瞬间灌了进来,温暖中带着一丝闷热,还算得上舒爽。
  江衍对朝影疏伸出手,“阿疏,来。”
  朝影疏纳闷地走了过去,看了看江衍,才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了?”
  江衍说,“你看下面那么多画舫,我们要是跳下去,是会落到画舫上呢?还是落到水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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