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朗——严栀【完结】
时间:2024-03-18 14:49:55

  赵一娴: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乔瑞:马上。
  赵一娴:再给你三分钟,不去,我先走了。
  乔瑞:在穿鞋子了。
  一分钟后,乔瑞整齐的出现在她面前。乔瑞的头发一看就是用了发胶做了造型,灰色的西装下可以看见纯蓝的衬衫,西装上一枚小型的胸针,西裤熨烫得一丝褶皱都没有。
  她还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茉莉味,不知道是喷了香水,还是刚洗完澡。
  乔瑞站在石阶上关门,赵一娴仰起头问道:“您是要去结婚啊?”
  “衣着得体是去赴宴的基本条件。”
  “哦,你说我不得体?”赵一娴自己只穿了件红色T恤,黑色牛仔裤。
  “没有,你这样也很好看。”
  “你这句话肯定是违心的。“赵一娴说,“我认为的衣着得体不是穿得要多有气质,而是衣服干净整洁就行。”
  赵一娴重新叫了车,两人到达宣云西图澜娅餐厅。
  上了楼,西图澜娅餐厅口,杨格和尤美静站在门口迎宾,两人手挽手,恩爱极了。
  尤美静一看见赵一娴就给她来了个拥抱。
  乔瑞和赵一娴进了西图澜娅餐厅,两人挑了个离门口近的地方坐下。
  乔瑞说:“999一位的自助,整场包下来就算有折扣,也不便宜。”
  赵一娴说:“杨格这几年的生意蒸蒸日上,赚了不少钱。”
  谈话间,两人看见那天见到的女人也来了,那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男人。
  赵一娴低声道:“那男人不会是她的丈夫吧?”
  他们又看见尤美静和那女人拥抱了一下,女人说:“哥哥嫂子,结婚十五周年快乐。”
  赵一娴说:“都叫哥哥嫂嫂了。好好的词,就是被这些人搞坏的。”
  “你先喝点东西吧,等会我们找杨格聊聊。”乔瑞起身拿了两杯苏打水。
  赵一娴喝了水,润了润嗓子,为即将到来的一场口舌之争做准备。她说:“对了,那天你说你在酒店遇见了那女人和杨格,你有没有拍到什么照片?”
  “我就看见她牵了杨格的手,然后我就上电梯了。”
  “可惜了,没有证据的话,杨格估计会不承认。”
  鲁杰缠着康书妍聊天,康书妍受不了他那无聊的油腻诗句,找了个借口,往外走,看见赵一娴和乔瑞在那,便走过去说:“鲁杰最近也不知道在发什么疯,天天在微信上给我发一些我看不懂的诗句。”
  “你们帮我看看这是什么意思。”康书妍把鲁杰发来的诗句拿给他们看。
  赵一娴一看,这是一首藏头诗,每行诗的首词连起来就是康书妍我爱你。
  诗句多半也不是鲁杰自己写的,估计是在网页合成的诗句上抄来的。
  好老土的表白方式,他们那个年代都不用这个了。
  乔瑞直白地说:“鲁杰说要追你,你是怎么想的?”
  康书妍说:“离谱。我不喜欢他。”
  意料之中的答案。乔瑞说:“那你再拒绝一次鲁杰吧,省得他天天烦我们,要我们帮他出主意追你。”
  尤美静牵着那女人过来了,她和她十指紧扣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好姐妹。
  尤美静说:“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杨格的妹妹杨林。上次我结婚的时候,因为她在外地上大学,没赶回来,所以大家不认识。”
  她又朝着杨林说:“这些全是我和你哥哥高中时期的同学。”
  “大家好。”杨林向大家点了点头。
  乔瑞说:“你是杨格的亲妹妹?“
  杨林说:“是的,我和我哥哥只差两岁。”
  尤美静朝着杨林说:“杨格瞒我瞒得可真够深的。你这次回来,他都不通知我,我也是到了今天才知道原来你这么多天都在和杨格选场地。”
  杨林挽着尤美静的手臂,撒娇道:“最近在不同的西图澜娅餐厅试菜试得我都发胖了。”
  她又问大家:“这家西图澜娅餐厅的菜大家满意吗?”
  康书妍说:“蛮好的,等我过四十岁生日,我就在这办。”
  杨林说:“那太好了,也不枉我和哥哥试了那么多家西图澜娅餐厅。”
  赵一娴说:“所以你那天和杨格来这里吃饭是为了试菜?”
  杨林看了一眼赵一娴,说道:“我记得你,上次我们见过,我哥哥不停跟我使眼色,让我不要和你说话。后来我问我哥哥才知道,你和我嫂子是很好的朋友,不让我和你说话,是因为怕给嫂子的惊喜露馅了。”
  “失陪一下。“赵一娴拉着乔瑞走向花园里。
  花园里静悄悄的没有人,赵一娴开口:“幸好你不让我说,不然真的就出事了。”
  乔瑞得意的挑挑眉毛:“我就说做事情要细水流长,慢慢的…”
  还没等他说完,赵一娴就换了副面孔,怪起了他:“你也有错,那天在西图澜娅餐厅的时候,你说你在酒店看见他们了。也是因为你这句话,所以我想得更歪了。”
  “什么啊?“乔瑞不解,“我说我在酒店看见他们,没错啊,我真的看见他们了,我又不是在撒谎。是你自己想歪了,不能怪我。”
  “乔瑞,你自己也想歪了吧。明明是你想歪了,然后再把这个意思传达到我这里。”
  乔瑞一时语塞。
  “我觉得我们都有错。”赵一娴说,“其实很多时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比如我们看见一个男人去酒店接一个女人,我们在知道这对男女不是夫妻的情况下,哪怕我们没看见他们走进同一件房间,睡到同一张床上去,我们总会习惯性在想这女的会不会是这男的小三。我们忽略了一点,一男一女除了情侣关系以外,还有很多种关系。”
  乔瑞说:“的确。还有挽手臂,其实这个动作没什么。刚刚杨林不也是挽着尤美静的手臂吗?可能她就是一个很热情的,对待自己亲近的人,身体接触会多一些。她又只比杨格小了两岁,两人肯定是一起长大的。虽然有一句话是说人结了婚后,要和异性保持距离,但是人总有父母、兄弟姐妹,那是血连着血的人,和异性的家人挽个手,拉着手,无伤大雅。”
  “这件事好一个大乌龙。”
  乔瑞说:“现在每天打开社交软件都会发现好多什么出轨的信息,或者曝光小三的帖子,看多了,不自觉就会觉得你看这人是不是小三。”
  “所以说婚姻是坟墓啊。”
  乔瑞不明所以看着她,说道:“怎么又扯上了婚姻。”
  “你说你经常在网上看到出轨,打小三,那不就说明了婚姻是坟墓吗?现在流行一句话叫做智者不入爱河。”
  “你好像有点反感婚姻,那你…”乔瑞还是鼓起了勇气,“那你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这句话,十几年了一直在他心里,想问,却又不敢问。
  赵一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她淡漠地看向他,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你吧。她不想再陷入往事里,以前的过往如同沼泽,她怕再次被吞噬。
  她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正是因为结过婚才知道婚姻是什么样子的。”
  一轮白瓷的明月挂在空中,正在冷漠地看着他们。
  乔瑞说:“我辞职了,以后我会在这里长住。”
  “因为要拆迁了?其实我心里有点不确定到底能不能拆迁。”
  “那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难道是你中彩票了?”
  “也不是,就是想辞职了。”
  “那你一定存了很多钱了,实现财富自由了,所以才敢辞职。”赵一娴心里羡慕极了,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实现财富自由。
  “那倒不是,忽然觉得好累,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去工作,闭眼前做的还是工作。”
  赵一娴叹道:“嗐…成年人哪里有不累的,不说成年人了,现在的小孩子也累。反正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主动找一个事情去累,命运就会随机送你一个事情去累。比起命运赠送的盲盒,还是自己选择一个好点,毕竟你不知道命运会送给你什么事,你的内心能不能承受。”
  “我能承受累,但是这累也得有意义啊,我觉得我每天上班好没有意义。”乔瑞脑里浮现出自己那个脑残领导的模样,真是作孽,辞职了还都能想起他。
  “上班的意义在于拿工资,每个月有工资到手就是有意义的。”
  “我觉得人总得做点什么能让自己高兴的事。我以前去上班跟上刑一样,是发自内心的不高兴。”
  “大家都是如此,只不过你的退路比我多,我也想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但是我不能,我上有老下有小。你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自然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赵一娴说,“那你想做什么事啊?”
  “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并且是细水流长…”
  赵一娴茫然地看着他,说道:“又是细水流长啊?”
  乔瑞真诚地看着她,说道:“嗯,细水流长。”
  她承受不了这种真诚的目光,后退了几步,隐在黑暗里,往事如同野兽一样朝她袭来,要把她吞并。但突然,街边传来的一阵叫喊声:“起风啦,台风要来了。”
  在黑暗里,她缓缓说道:“起风了,我先进去。”
第18章
  雨越下越大,外面电闪雷鸣,屋内却是一片黑暗,窗帘没拉,时不时有一道闪电的光映进来,像是恐怖片的开场。
  屋子内,一张单人床上,一个男人蜷缩着。他似乎做了噩梦,额头,人中,都发了汗。
  梦里的他变成了一个小男孩,那时他刚上一年级,第一次考试考了99分,放学后兴高采烈地拿了试卷回家要和父母分享。
  他父亲接过考卷,并没有高兴,反而脸色一沉,把考卷重重打在桌上,说道:“99分有什么可高兴的,又不是100分,剩下的那1分呢?下次考到100分再高兴吧。”
  门外有他父亲的同事在叫他父亲,他父亲背着手走了出去。
  他母亲从厨房出来说:“考卷收了,要吃饭了。”
  他父亲转过头说:“要下雨了,把院子里的衣服收进来。”
  有一回他父亲过生日,他自己做了一艘小船送给他父亲。他父亲仅看了一眼,便扔进垃圾桶,用火柴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说道:“花时间做这么个垃圾出来,不如好好学习,等长大了买艘真的船给我。”
  那天已经是黄昏了,他觉得那天的天就是他父亲手中燃起的火柴棍烧的。火柴棍把天都烧红了,也直烧到他心里去,把他的心也烧没了。
  他父亲爱他吗?肯定是爱的,不然不会花大价钱让他上补习班,不然也不会在房价如此高的首都给他出一半房子的首付。
  但他父亲爱的不是乔瑞,而是他血脉中的儿子。
  有时候他倒宁愿自己是被抱错了,可惜,他二十五岁那年,曾经偷偷做过亲子鉴定,他和他父亲的确是亲生父子。
  他的母亲爱他,同时他的母亲也是懦弱的。虽然已经解放多年了,可是男尊女卑的观念还是刻在许多人的心里。
  他母亲把丈夫当作天,看到丈夫对儿子这样,他母亲也用了同样的方法对待儿子。唯一的温情是他母亲小时候抱过他,在母亲怀里,被母亲抱着,是他童年中唯一的温暖。
  从小到大,他父亲从未抱过他,他父亲认为男人大丈夫,抱孩子是一件非常女人的事情。
  他有个表姐,生了个孩子,他们一家去看望这个表姐。那时候他十岁,看着刚满月的孩子,实在太可爱了,想去抱一抱,在这之前还特意洗了手,结果他父亲却拦着他说:“你想变成娘娘腔吗?”
  男人抱孩子会变成娘娘腔,但男人还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
  他不晓得别人家的父亲是怎么样的,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糟透了,所以幸好,在上段婚姻里,他无比庆幸,他没有孩子。
  他连人家的儿子都做不明白,怎么会去做好人家的父亲?
  他父亲不是一个好父亲,他也不是一个好儿子。
  自从搬到外面住,他很少回到家,除非有什么大事。他母亲总会偷偷给他发信息,问他吃没吃饱,衣服穿得够不够。
  为什么是偷偷的呢?因为他父亲说慈母多败儿,他母亲只要稍微对他好一点,他父亲总会这样说。
  他很小就知道他父亲不爱他母亲,他们的婚姻是双方父母撮合的。
  有一个雨天,学校提早放学,他回到家看,看见家里有一件女式雨衣,还有一双女式雨鞋,但他母亲去外省出差了,不会那么早回来。
  他父母的房门紧紧闭着,里面有男女喘息的声音混合着雨声,很刺耳。
  种错误的花,结错误的果,一切都是错误的。
  天空的雨,越下越大,风无情地低吼着,好像要把这个世界都淹了。
  年轻的赵子娟,躺在床上,两腿张开,她的眼里只看得见天花板,眼睛往下瞅,只看得见两腿间,接生婆的满头白发。
  接生婆喊道:“真的不行,还是送医院吧。”
  她婆婆冷冷地说:“哪有那么金贵,以前在乡下,我们也是这样生的。”
  接生婆说:“现在不比以前了,人命关天呢,我负担不起啊。”
  她婆婆说:“外面下着雨呢,家里都是女人,怎么去医院?我是过来人,第一胎都这样,你帮帮她。”
  床旁边有个矮窗,屋里的灯有些暗,她看见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脸,像死人的脸。
  她咬紧牙齿,面目狰狞,接生婆在一旁喊道:“用力啊…”
  她的脸皱了,红了,不知是水还是泪,都从她脸上滑过。
  她最后使劲,感觉到有什么从她肚里彻底挣脱了。接生婆喊道:“生了,是女孩。”
  她婆婆挑了挑眉,凑过来一看,失望地说:“赔钱货啊。”
  她公公外出去了,在临走之前就嘱咐过她婆婆,如果是个女儿就溺死。
  她婆婆接过女儿,朝着接生婆使了眼色,接生婆慌了,说道:“不行的,现在不兴这样了。”
  她婆婆把孩子往接生婆怀里送,接生婆连连后退,说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做这事是要遭天谴的。”
  这个接生婆已经七十多岁了,她年轻时候就到处去给人家接生。那时候在乡下,大户人家的产妇生孩子,如果是女儿,但不想要的话,就会让接生的婆子帮忙溺死,事后会多赠一些钱给接生婆。
  为什么产妇家里的人不敢干?因为还是怕,怕冤魂索命。穷人就不怕,都快穷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时候,大家还不知道这是杀人。因为做这样事情的人太多了,也不止这户人家这样做,几乎整个乡下的河里都是死掉的女婴,做得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女人的命不再是命,是不值钱的,可以随意主宰的。
  解放后,她跟着儿子进了城,在城里生活,许久不给人家接生了。直到今天,不知道这位老太婆从哪里得知她会接生,为了省去医院的钱,让她去帮忙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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