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和穿越笔记——沈慢慢【完结】
时间:2024-03-18 17:13:57

  般若奴识趣地蹲了个礼了,退去后院自行安置。
  李危:“饿不饿?”
  沈芜随他进内堂,饭案上摆了三荤三素和一碗汤,看菜色都是她平素喜欢的,明明风尘仆仆,却格外恣意温馨。
  她的伤早好了,但李危却还是小心翼翼,在外条件有限也尽量给她准备淡口柔软的食物,回家了,才能吃上一口她既喜欢又适合的,有些按奈不住地连着多走了两步,净了手,大大方方地坐下,先盛了一碗火腿老鸭汤。
  乳白色的汤,闻着鲜美,含在口中清爽淳香,吞入腹中暖烘烘的,鸭肉软糯甘甜,火腿独特的美味融在其中,衬托冬笋脆嫩,鲜甜可口。
  回家的第一顿饭就让她恍如隔世,这道汤如她家乡的口味一样,沈芜热泪盈眶,眼角泛红。
  李危:“有这么好喝?”
  他不解风情地瞧着沈芜,自己尝了一口,好喝是好喝,也不至于好喝到哭出来吧,想来是一路上吃了太多苦,突如其来有了安稳之感。
  顿觉有些对不起她,给她布了其他几样菜:“尝尝其他的,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常做就是。”
  沈芜讶然:“这些都是你做的?”
  李危摸了摸鼻子,她这般大惊小怪,他倒是不好意思了:“这有何难的?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不是说他不会做饭吗?沈芜:“我以为你不会做饭。”
  在渔利口的时候,她可从来没见过他忙吃的,鸡蛋都是胖婶煮好拿来的。
  李危:“以前是不会,在渔利口住的时间长,闲来无事学的。”
  沈芜舀了一勺上汤什锦豆腐,鲜滑柔嫩,满口余香,点头称赞:“好吃。”
  李危左颊的小酒窝幽幽绽放,心满意足。
  还记得他曾经问过她,要嫁什么样的人,她说了很多件,唯独做饭这一条,他一直记挂在心里,只因自己是真不会。今日能得到她一句“好吃”的夸赞,李危怎么能不高兴。
  相识以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坐下来,吃得这么正式的一餐。沈芜放下筷箸,拾起帕子抹掉唇上的汤汁,起身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再次落座,没急着喝,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对我说?”
  李危早就吃好了,一直陪在她身边,帮她布菜,换盏,没有要走开的意思,所以沈芜才有此一问。
  李危擦了擦手说道:“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长安。”
  沈芜:“愿意。”
  她答应地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倒让李危有些没办法开口接下来的话。
  沈芜瞧着他大喜过望转而又变得踌躇难言的眸色,笑道:“就算我现在反悔要和离,你也不会愿意吧?”
  李危眸中神色转而变得幽沉,摇摇头。
  “去了长安,恐怕就不能回来了,也过不成渔利口那样的日子了。”
  沈芜叹口气:“理想和现实总是有出入的,我也不可能事事都如意顺心,谁叫我记挂的人是这样一个出生,我也考虑过,老天爷让我来这世上走一遭,恐怕就是不想让我过舒心日子的,既然如此,不如顺应天意,瞧瞧我们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危被她的话震得魂不附体,全然没有听她后面说了什么,只知道她说她记挂他,只知道她说她愿意与他一道回长安。
  沈芜将自己倒的那盏茶递到他唇边,他才缓过神。
  沈芜说:“我没喝过,你喝吧。”
  他好像更需要。
  李危:“哦。”下意识地吃了一口,才道,“那你今晚住哪儿?”
  不待沈芜回答,他自说自话道:“住院还空着,但你的东西应都在陈府,等会儿我让人通知燕娘都收过来,也免得你两边跑来跑去收拾行装,或者你今晚住回陈府,那里你住习惯了,该是看不上这个小院子的。”
  沈芜:“你在担心什么?”
  李危住了嘴,瞧她瞧了半天,憋出一句:“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
  沈芜:“啊?”
  李危羞涩又失落地答:“没什么。”
  侍女进来收拾残羹冷炙,换了茶水,沈芜默了默才意识到,天黑了,吃完晚饭了,剩下的自然是进内院洗漱睡觉。
  这年代夜里的娱乐活动大多是逛夜市之类的,只可惜现下是冬季,夜晚冷得狠,若是夫妻二人都会早早抱在一起睡了,免得醒着挨冻。
  然而此时正有一个问题摆在他们面前。
  既然已把话说开,她愿意与他一起过日子,他也是愿意的,那么今夜到底怎么睡?
  主院只有一间卧房,楚王府不似陈府那般阔绰,没有地龙,只有卧房内烧炭火,要是让他住书房,就得再点一盆炭火,似乎有些浪费。
  要是留他在主院卧房,沈芜还没做好准备。
  室内安静地只剩下二人的呼吸声。门外的夜风吹落小树上的雪,啪叽掉在地上,惊起二人思绪,都抬起头往外看。
  时漏滴滴答答已临近午夜,外头的冷气一丝一丝游走进厅内,桌上的热茶已换至第二壶,让一个姑娘先开口,也太懦弱了,终是李危先说道:“不如还像渔利口那样,你睡卧榻,我再摆一张小榻?”又怕她拒绝似的,补充道,“中间再摆一张屏风。”
  沈芜曾说过,若是想成亲的男女,应婚前试婚,在其他人看来,尤其是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没有廉耻,不要脸。这时代被退婚都能让人追着说几条街,何况是试婚,试婚后再被退婚,那姑娘家还要不要活了。
  以往李危也不甚理解她这等无法无天的说辞,现下却觉,若是真心喜欢,那就试试又何妨,若是自己不好,他愿意改,她愿意陪着他改,他们总能有一个好结局。
  今晚就从一间卧房,一道屏风,两张卧榻开始,也不错。
  沈芜:“好。”
  从此,他们的生活有了更细致的交集。
  比如换衣,洗漱,铺床叠被,偶尔仓惶相触的眼神,默契地同时吹灭一盏烛火,无意识地拿错对方的茶盏,下意识在睡前看向对方,有时互道晚安已不能相互满足,他们有了拥抱,后来连拥抱都觉太浅,便亲吻额头脸颊,当气息相互靠近时,寻找更炙热更柔软的一点,成了心照不宣的坦然。
  这些点滴逐渐成为一条线,每一刻就将两人缠上一圈,不过匆匆几日,短短时光,就将两人缠成了一只茧,亲密无间,不分彼此。
  原来只要将昭然若揭的心思摊开以后,两个人会像两个雪球一样,被太阳照射后,自然而然地融在一处,没有半分龃龉。
  暖阳初升,第一棵青苗顶开积雪,露出头脸,鸡鸣在炊烟漫漫中嘹亮而嚣张,将一幕一幕人间烟火的序幕拉开,沈芜从梦中惊醒,在马车的软塌上醒来,腰上横亘着一条手臂,紧箍着,炙热地气息吹拂在她颈间,将一缕细弱的发丝上下浮动,惹得她身子瑟缩,撞进了身后人的怀中,那人没有睁眼,侧了个身,连带着将沈芜翻上了自己胸膛上,好似抱着一个安抚娃娃,随他的动作摆弄。
  沈芜的脸被压在他胸前,喘气有点费力,撑在他身上,借力起身。
  习惯一个早已熟知的人,竟然如此之快,沈芜也没有料到。她瞪了瞪李危,好似刚从美梦中醒来,要再确认一下人有没有错,忽而笑了一下,捏住了他的鼻子,将他弄醒。
  “你不是说出了荆州府就要找船渡河吗?今日能渡河了吗?”
  她已不是头一回走出山南道,但却是头一回北上,她曾找过古长安的资料,这个时代的长安,街头巷尾都能见到从西域来的胡人,香料传入,长安便能吃到更多滋味,也有了酿造葡萄酒和制造白糖的技术,饮品也更加丰富。
  长安也有夜市,但有宵禁时间,没有乡镇墟市热闹,却夜夜笙箫,连续不断,冬日也热闹非凡,像个削金窟。
  但这些都足以完全吸引她,最让她好奇的是长安人的住房。
  在她生活过的时代,住房不再仅仅是住房,而是一种投资品,好地段的房子,买入时一平两三万,转眼就能升至五六万,要是周边建了对口小学与初中,价格还能再翻一番。而此时长安人的住房也是一样,根据资料记载,临近东市的一座三进三出的院子,要卖六千贯,郊外也要两千多贯。
  三进三出的院子,一对年轻夫妻再带一对公婆,若是生个孩子,除去仆役,才勉强够住,可想而知这房价有多高,这般高的房价,在长安也是供不应求。
  来这里的外地人实在太多,有求学的,有当官的,有做买卖的,还有一些等候机会的普通百姓,林林总总加起来,一日东西两市的人流量就能达到上万人。
  这是一座充满机会的城市,也是一座到处是危机的城市。
  她掀帘子望着马车外,他们还在连绵的群山之间,但已能看见,官道前方波光粼粼的水面,像溢满池中的金子,让人错不开眼。
  李危却道:“今日不渡河,我带你在城里先转一圈。”
  沈芜仰头看去,山峦叠翠,晴空一鹤排云上,鹤尾之下有一座高楼,正是古今中外,闻名遐迩的黄鹤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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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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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城日晚,斜阳吞海,长帆远上,寺钟长鸣。
  山脚下,店家围了一圈地停放马车,客人上山登楼。
  李危站在马车下等沈芜,手里握着一把沈芜刚才塞给他的梳子,梳子上还有几缕长长的头发,蓬乱地缠绕在上面。
  宋下童下马,瞧他双眼发怔,脸上一会儿白一会儿红,没眼力见地和燕娘说:“主子好像被沈姑娘踹下来了。”
  燕娘惊疑:“好端端地怎么会被沈姑娘揍?”
  宋下童指指他手上的梳子:“肯定是他手笨遭嫌弃了。”
  李危转身瞪了他一眼:“费什么话,一边玩去。”
  他刚才确实是被沈芜赶下来的,说“踹”就过分了,沈芜才没那么粗鲁。
  早上他们入的州府,晌午歇了脚,下午启程后,李危告诉她今日就能到黄鹤楼,带她逛夜市,是以她下午便睡了一觉,这一觉竟睡到了傍晚,入了城才醒来。沈芜的发髻全部乱作一团,塌的塌,散的散,眼见就要到山下了,她一急就塞了把梳子在李危手中,让他帮忙梳。
  他好歹给自己梳了十几年的头,不像她才梳一年不到,应是比她手巧的。
  车厢内点了盏风灯,城内路途平缓,火星照亮一隅,除此以外摇曳跳跃,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李危将梳子窝在掌中,指尖打乱她的发,一下一下地梳起来。自从用了特制的桂花油养发以后,她的头发不再像刚来时那样枯黄,已经油亮柔软乌黑不少,指腹摸上去柔滑细腻,好似摸在一张上好的缎子上。
  耳畔的发丝最不听话,李危用手指抚摸两下,依旧抚不平整,反而将沈芜的耳尖碰红了,心下一动,盯着她的耳根蜿蜒而下入了她的脖颈,想起当日在医帐中看见的情形,那乌黑蜿蜒的发丝不知伸向了何处,梳角一勾,将那些引人发燥的发丝够了出来,带着她浑身的暖意与香气。
  车厢内桂花香味迎鼻,李危寻着香源,将手上的一把头发送在鼻端,舍不得放它们挽上额间。
  沈芜:“等得着急,你到底会不会?”
  李危:“没给姑娘挽过,手生。”
  沈芜知他心猿意马,惹得她也躁动不安,转身将头发顺了过来,将人也赶了下去。
  “你在车上我施展不开,你先下去。”
  梳个头要怎样施展,她不过是寻个借口,不想再磨蹭下去。
  实则是怕。
  两人和居这段时间,默契十足地没有提过什么,最亲近的时候也只是亲一亲了事,她不知,不对,她不敢面对李危满含隐喻的眼神,也不敢想再迈出一步会是怎样,在她的计划里,还是太快了一点。
  他们都没能再相处地长久一点。
  以前她一心在学术上,也有过短暂的心动,只是那些人都匆匆而过,连实践的机会都没有。她想过,要是谈恋爱,一个月牵手,两个月拥抱,三个月亲吻,半年能接受再深一些的接触,同居这样的事,怎么着也得一年以后。
  他们已经越过了那么多,那她想最起码要适应一年吧,一年以后,水到渠成,她或许也不像现在这么怕了,他也能更加从容不迫一些。
  手上随意挽了个发髻,将余下的头发辫成几根辫子,清爽利落地掀了车帘,欲往下跳,李危伸手搂住她的腰,单手将她抱了下来,沈芜假装平静地跟他道谢。
  李危自然也早就平静下来。
  面前的这座山不高,但山道有些陡峭,垫脚的石头上沾了雪水,店家铺了厚厚的草甸以防打滑。
  李危让沈芜走在前头,他在后头看着她,以免落入危险没办法及时制止。沈芜却不以为然,爬山前倨后恭的,怎样姿势都不会太好看,她可不想不雅的姿态落入这个人眼里。
  李危看出她的犹豫,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先一步跨了出去。
  “跟着我的步子,小心。”
  山树夹道,白雪缀石,两人不像爬山,倒像是在赏景,从山上下来的人瞧见他们都觉是一处风景,忍不住多看两眼。
  两人长相都不差,一个气韵松柏,一个冷月如兰,在雪间依偎行走,相携相伴,仿佛一副水墨悠远的画作,要是被黄鹤楼上哪位诗酒绝才看见,定要赋诗一首,以传千古。
  进门时,店小二就见两人不凡,引人入了相对安静些的阁子。
  阁子由屏风在堂内两旁阁出一块地方,不受人瞩目,也能听听场内人的闲聊,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芜没着急坐下,用目光将整座黄鹤楼逡巡了一遍,楼中并无特殊,墙上的诗作墨色浅淡,不知已经历几年,二楼才是挂诗牌的地方,但她也不是来欣赏诗作的,小时候背的多了,现在再看见,也只是回顾一二,她是想站在二楼瞧一瞧滚滚而去的江潮,切身体会一下诗中的韵味与意境。
  问向小二:“能上二楼吗?”
  小二没有犹疑:“二楼刚空出一张桌案,客人要是不嫌弃当然可以。”
  二楼风景绝佳,来黄鹤楼的都想去二楼,比一楼要更嘈杂拥挤,沈芜倒对这些没什么顾忌,提着裙子就跟了上去,李危伴在左右。
  刚坐定,就听邻桌的几个客人在聊时政。
  “四皇子身有残缺,性情乖僻,子嗣虽多,却没有个出挑的,大周后继无人,国运堪忧了。”
  “谁说无人,不是还有三公主吗?我可听说了,此次太子作恶山南道一事都由三公主操办,能力可见一斑。”
  “到底是个女人,迟早还得从侄子中挑一个出来。”
  “你们是不是忘了当今陛下还有一个七皇子,七皇子现如今就分封在山南道,尊为楚王……”
  这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旁人嗤笑一声打断。
  “谁不知道他这楚王是靠姻亲硬要来的。谁都有可能继承大宝,三公主都有可能,唯独他不可能。朝中哪个皇子皇孙没有些势力,唯独他依附于三公主,早已退出皇位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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