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慕之宾——海青拿天鹅【完结】
时间:2024-03-20 14:41:32

  那死狗还算讲武德,我放过他,他也放过我,没有在我的脖子上留点什么令人瞩目的东西。但往下,他就放肆起来。锁骨以下,斑斑点点,像不小心蹭的胭脂。
  今日的事着实多,直到现在,我才有功夫独自好好回忆。
  肌肤相触的感觉,他对我说的话语,一幕幕重新浮现。这汤池,底下明明没有烧火的地方,可我却觉得水又热了些。
  我坐起来些,让身上的热气平复些。良久,我仍觉得这些事,仿佛是在做梦。
  就像得到了一个全天下人都艳羡盼望的宝贝。在得到它之前,我以为,我大概会跟自己或别人想象的那样愉悦,可到手了才发现其实不是那样……
  当然,也不是不愉悦。他在讨好人方面,确实比几年前大有长进。
  他的亲吻和抚摸,都让我很是舒服,直到后面那步之前,我都很是享受。
  至于后来么……
  我觉得我大概看书看漏了什么,须得再翻出来好好看一看。
  明玉除了嘴皮子厉害什么都不知道,这其实情有可原,毕竟她还是个雏儿。可那绢册号称扬州花魁圭臬,论理不该漏了这样要紧的事。
  试想,要是一个人吃饭就牙疼,那么给她端上来什么山珍海味也是无济于事不是?
  正当我胡思乱想着,忽然,我听到身后有动静。
  “……上皇。”是外头宫人行礼的声音。
  心头的警钟敲了一下,我连忙重新将身体浸入水中,躲在池壁下。
  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走近,我忙大喊:“你不可进来!”
  那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停住,片刻,只听他说:“你在里面许久也未出来,我过来看看。”
  我窘然:“我稍后便出去。”
  只听他“嗯”一声之后,不再有声音传来。
  我将脑袋露出浴池的石沿,朝外头张望。
  轻软的薄纱低垂,透着外头灯树的光,并不见什么人影。
  确定外头真的没人,我才放下心来,从水里出来。我也不唤宫人伺候,自己擦干身上的水,穿上衣裳。头发仍湿漉漉的,我胡乱地擦拭。一边擦拭,一边觉得自己当真好笑。也没人在催我,这般匆忙,就像逃命似的。
  就算是他又如何,明明看也看过了……心里一个声音道。
  汤殿外,原本的宫人们都在。
  见我出来,她们露出讶色:“娘子怎不唤我等?”
  我没答话,问道:“上皇呢?”
  “上皇方才来过,又回娘子寝殿去了。”
  我应一声,也不多说,自往寝殿而去。
  寝殿前,空荡荡的,内侍和宫人都不知跑哪里去了。下一瞬,我就看到了那个坐在石阶上的身影。
  听到脚步声,他转回头来。
  烛火光落在那眉宇之间,他的指间转动着一根细小的草叶。
  与白日里校场上的威武之态以及方才与明玉说话时的从容优雅之态相比,此时的他,也显得孤独而安静。
  我讶然,四下里望了望,道:“其他人呢?”
  “不知。”他说,“方才就不见了。”
  我心想,好个桑隆海……
  再看他,只见他仍穿着方才回来时的衣裳。
  “议事议完了?”我问。
  他“嗯”一声。
  “为何坐在此处,不到里面去?”我问。
  “有些累了。”他淡淡道,“想吹吹风。”
  那眉眼之间,确实有了些疲惫之色。
  我知道,若非四下里无人,他大概不会这般显露出来。
  心有什么地方软了一下,我伸出手指,轻轻地顺着那修长如墨色描出的眉毛抚过,而后,滑向他的脸颊。
  他仰着头,眼睛微微眯起。
  少顷,他捉住我的手,反将我拉下去,让我坐在他的身边。
  “阿黛。”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深深吸一口气,用力抱着我,话语喃喃,“阿黛……”
  那身上,仍有些许酒味未消。
  我知道,他回行宫之前,必是被营中的人灌了不少。方才他坐我旁边的时候,我就闻到了。只是他这人要强起来,能让人看不出他有任何不对劲,不但能与明玉谈笑风生,还能去与大臣议事。
  现在没有旁人了,他原形毕露。
  除了酒味,还有汗味。
  我嫌弃地推推他:“我刚洗了出来,你脏死了……”
  他却不放手,反而将我抱得更紧。
  “你可再洗一遍,与我一道……”
  我面上臊热,在他肩上打了一下。
  他低低笑起来,浑厚的声音,似乎也有了醉人的味道。
  “阿黛,”他的鼻子蹭着我的脸颊,热气喷在我的耳朵边上,“你哪里也不去,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么?”
  这话听上去意蕴不明。他没说这个留在他身边,是现在,明日,还是更远的以后。
  我知道他开始荒腔走板了,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道:“我让他们将浴池重新备下了,随我来。”
  说罢,我牵起他的手,将他拉起来,带着他往汤殿走去。
  他没说话,拖着步子,却顺从地跟在我的身后。
  月光明亮,地上拖着两个影子,一长一短。
  汤殿里,那汤池已经重新换过了水。我伸手到水里试了试,不太凉也不太热,刚刚好。可那些宫人们刚刚才行过礼就不见了,连个更衣的人也没有。
  “是你让桑隆海这么做的?”我不满地对子烨道,“偌大宫室,宫人见你我在一起就跑。”
  他坐在更衣的榻上,没说话,望着我,与先前一样的无辜。
  我无法,只得上前,亲自动手给他宽衣。
  “起来。”我说。
  他站起身来。
  “张开手。”
  他乖乖地将手臂张开在两旁。
  我伸手去解他的腰带。
  这腰带,还是早晨更衣时,我为他挑的。革带金扣,有兵戎之气又威仪十足,正适合今日观兵。
  但它出乎意料的难解。
  我扯了好一会也解不下来。正当我皱着眉,贴上前去再用力时,他的手将我按住。
  “我来。”他的声音低而无奈,而后,只见他三下五除二,那带扣就松了开去。
  他随手将革带仍在榻上,扯了衣带,自己将外袍宽了下来。
  而后,底下的薄绢中衣也被他脱下。
  我看到那身体上也残留着点点红痕,还有几道可疑的印子,像是指甲抓出来的。
  耳根蓦地烧灼。
  正当他开始扯袴上的腰带时,我大窘,忙转过头去:“住手!”
第一百九十六章 番外——阿黛的七夕(二)
  在这寿宴之中,齐王自不是那最地位最尊的,却是最引人瞩目的。
  才入东园,阿黛就看到了那被众星拱月般围在正中的,不苟言笑的脸。
  与第一次见到时一样,他还是喜欢穿得素净,身上无繁复艳丽之物。可他立在人群之中,却似自有葳蕤生光,纵然是衣饰再华贵之人,在他面前也不过芸芸众生,黯然失色。
  过去向齐王见礼和攀谈的人一拨接一拨,无论何人,齐王除了还礼,皆清冷之态,并无多言之意。
  “你兄长今日那身袍子甚是好看,是不是宫里的新料?”明玉掂着脚尖张望着,好奇地问阿黛。
  阿黛狐疑地看她:“你究竟是来看齐王的还是来看我兄长的?”
  “都看,有何不可?”
  眼见着围过去的人越来越多,明玉疯狂扯阿黛的袖子。
  阿黛无奈,只得唤来一个仆人。
  “将我兄长请到东园边上的花厅去。”阿黛看了看明玉,照着她交代的话,吩咐道,“就说我有急事。”
  仆人应下。
  明玉又扯扯阿黛袖子,使着眼色。
  “哦,让我兄长将齐王也带上。”阿黛忙补充道。
  仆人再应一声,转身去禀报。
  明玉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可不知他能不能将齐王带过来。”阿黛说。
  “放心好了。”明玉笑得贼兮兮,“他定然会的。”
  明玉铁口直断,竟果真奏效。
  没多久,上官谚就带着齐王来到了东园边上的花厅里。
  “何事?”他问。
  明玉站在我身后不说话,纨扇半遮面,站姿如弱柳扶风,一副教养上乘的贤良淑德之态。
  阿黛再度在心里翻个白眼。
  “也没什么。”她说,“我看那边人挤人的,兄长的鞋子都要被人踩脏了,便想找由头让兄长过来喝茶,歇一歇。”
  上官谚的眉梢动了动,看着阿黛,又看看明玉,转头对齐王微笑道:“我跟你说过我这妹妹是懂事的,可没说错。”
  齐王没答话,只将目光扫了扫阿黛,而后,跟着上官谚入内。
  茶早已经备好,上官谚也确实渴了,拿起茶杯喝两口,神色有些意外。
  “这是今年的紫笋?”他问明玉。
  明玉道:“正是。”
  上官谚颔首:“香气清且纯正,乃难得之物。府上有心了。”
  明玉唇角弯起,微微垂眸,将笑意掩在纨扇之后:“大公子过誉。”
  阿黛听着二人说话,往齐王那边看一眼。
  只见他也尝了一口,似对茶的味道毫无所觉,更没有任何要说些客套话的意思。
  什么性情清冷。阿黛忍不住腹诽,说不定就是个闷葫芦罢了。
  喝了一杯茶的功夫,上官谚便要起身,与齐王回到东园里去。
  明玉却不舍,激灵之下,目光一闪,看向阿黛:“阿黛,你不是说有事要与大公子商议?”
  阿黛一愣,看着明玉:“何事?”
  明玉暗暗对她使了个眼色,微笑:“你方才不是说,七夕想到金光门的漕渠放河灯,做那流灯乞巧?”
  我何时说了要与兄长商议?竟敢卖我。阿黛心里骂道。
  “金光门的漕渠?”上官谚饶有兴味,“何谓流灯乞巧?”
  阿黛也只得硬着头皮答道:“便是京中时兴的乞巧之俗,到金光门的漕渠去放河灯许愿的。”
  “哦?许的什么愿?”
  “什么愿皆可。”明玉见机在一旁补充道:“这新俗,讲究男女分开,女子在金光门放灯,那灯随着漕渠漂到西市许愿池去,男子在许愿池里拾灯,拾到谁的,不但能为那人完愿,自己还能沾沾福气。”
  说罢,她望着上官谚的齐王,温声道:“大公子和齐王也去么?”
  上官谚的眉梢微抬,看看阿黛。
  “你想去?”
  阿黛讪讪,无奈地“嗯”一声。
  “你想与萧娘子去也无妨。”兄长道,“只是放灯归放灯,切不可甩开家仆乱走。”
  阿黛没想到兄长竟会答应得如此痛快,眼睛一亮,忙答应下来。
  果然有明玉在,家里的人就会放心。连兄长也不例外。
  阿黛心想,也不知道到底谁是亲生的。
  齐王站在上官谚身边,依旧一语不发,只看着上官黛和上官谚说话。
  未几,上官黛的目光忽而看过来,他不着痕迹地转开了眼睛。
  离开花厅之后,走了十来步,齐王忽而问上官谚:“七夕夜,你出门么?”
  上官谚想了想,摇头:“暂且未知,到时家中或许有什么安排也不一定。阿黛贪玩,她出门去,家中总要有人给她在我父亲面前打打圆场。”
  说罢,他看着齐王:“子烨莫非想去看阿黛说的那什么流灯乞巧?”
  “不去。”齐王望着别处答道,斩钉截铁。
  ——
  阿黛从宫中带回的那流灯乞巧的说法,让一众闺中密友也十分感兴趣。
  她们和咸宁公主等人一样,围在一处叽叽喳喳,并且很快决定下来,七夕夜要去金光门放灯。
  “也不知谁会拾到我的灯。”一位闺秀满面憧憬,“要是齐王就好了。”
  即刻有人说她这是白日做梦,但很快也跟着想入非非。
  “阿黛,你兄长不是与齐王交好么,能不能让他带齐王去一趟放生池?”她们笑嘻嘻道。
  阿黛叹口气,觉得自己最大的用处,大概就是给她们做花痴齐王的垫脚石。
  不过,既然兄长准许了,那么金光门放灯也还是要去的。
  七夕前一日,明玉就让人去将灯买了回来,分给阿黛一盏。
  河灯最忌漏水,纸笺放在里面,若是受潮就毁了。明玉向来女红出色,于是取来精美的帛片,将自己的名字一针一线地绣在了上面。
  阿黛女红从来不好,也对这什么流灯乞巧毫无兴趣。
  如意郎君是什么?
  太子那样么?
  她嗤之以鼻。
  可明玉千叮咛万嘱咐,说那河灯里不能空着,一定要写东西塞进去,不然不吉利。
  她坐在闺房里,想了想,索性名字也不写,就在纸上画了一只狗。而后,折起来,放到河灯里。
  这下吉利了吧。
  她心想,志得意满。
第一百九十七章 花香(上)
  子烨停住。
  再转头过去,他没再动,上身光着,下袴细带上的结扯开了一半。
  我忍着脸上的热气,不满道:“我让你自己宽衣,又不曾让你将下面也脱了。”
  也不知是不是酒意未消的缘故,他看着我,顺从且无辜。
  “不将下面也脱了如何沐浴?”他说。
  “那也该等我走了才是。”
  “你为何要走?”他更是诧异,“我们昨夜什么都看过了。你什么样我都知道,我什么样你也都知道。”
  我:“……”
  这死狗。
  我登时面红耳赤。
  竟说得那么大方。真是得寸进尺,廉耻都不要了。
  “谁什么都看过了,”我说,“不害臊。”
  他一愣。
  “你的意思,不曾看清楚?”他问。
  我觉得他喝的那酒,大约很有些问题,他的脸皮现在比城墙拐角还厚。
  正待说话,他忽而抱住了我。
  “做什么?”我瞪着他。
  “你也宽衣。”他眨眨眼,“我们一起沐浴,我让你看清楚些。”
  我知道他实在耍弄我,在他肩上用力打一下。
  他笑起来,不再胡闹,松了手。
  我逃也般跑出去。身后传来他低低的笑,没多久,我听到重物落水一般的声音,大概是他跳到汤池里去了。
  脸上臊热未消,我心里继续骂着死狗,想回寝殿去,可出了汤殿,又停住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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