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萧渡玄的接触比这世上任何一个人都多, 但在那个瞬间,她还是觉察到了强烈的心悸感。
胸腔里的心脏就像是被一双手骤然攥紧。
“我是被人绑架到这里的!”沈希高声说道, “我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不认识这群人!”
萧渡玄的容色是那样冷。
沈希急切地说道:“你弄清楚好不好?我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
她将跪地的侍女拽了起来,说道:“他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不信您自己来问问。”
但那方才还一脸迷茫的侍女额前尽是细密的汗。
她颤声说道:“您是越国公府的沈姑娘, 也是奴今次要护送去江左的主子。”
侍女看向沈希,扑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
她浑身战栗地说道:“姑娘,奴、奴……”
沈希无法不感到恐怖,她的耳边阵阵地轰鸣着, 脑海中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语无伦次地说道:“你说实话,你明明就是太后的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对了, 陆太后——
这一切的缘起都是陆太后。
是陆太后不知道发了哪门子疯突然来绑架她,才会把事情闹到如此地步的。
“是太后绑架的我!”沈希烦躁地说道, “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但是这次的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抬眸看向萧渡玄, 眼底都是郁气。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萧渡玄便冷声说道:“沈希, 注意你的言辞。”
他的眼底都是深寒,
萧渡玄的身边跟着无数随扈和亲卫,地上跪着的还有无数侍从。
日光高耀明丽, 但船舱里却仿佛是一片黑暗。
沈希也是这时才想起来,这不是在明光殿,不是在一个没有旁人干涉的地方。
她可以和顾长风争吵,可以和萧言争吵,却不可以和萧渡玄争吵。
就好像如果不是快要崩溃的时候,她永远不能唤出萧渡玄的名字一样。
沈希站在原处,眼眸失神。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像是看一个疯子似的看向她。
船舱依然是宽敞的,但所有的气息都似被抽走一样。
有一种密不透风的窒息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沈希摇着头,她不住地往后退着,“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的指骨颤抖,心神也有些崩溃。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泪无意识地往下掉。
原本被绑架到这里来的时候,沈希是没有想要出逃的念头的,但现下想要逃跑的欲/望又开始疯狂地翻腾。
后方的窗是半开的,只要将那扇窗彻底打开,就可以离开了。
沈希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但她的指尖还没有碰到窗棂,腰身便被人给攥住了。
如果说萧渡玄方才是隐忍着暗怒的话,那么见她再度想跳江的时候,便只余下了震怒。
恶欲在叫嚣着,强掠的欲念更是在疯狂地攀升。
“你就那么想离开我吗?”他的话语里却尽是类似妒意的阴冷情绪。
*
从被萧渡玄抱上车驾的时候,沈希的意识就被迫复苏了过来。
但与其清醒地承受这一切,她倒宁愿昏昏沉沉地熬过去。
哪怕是给她用一点药也好。
萧渡玄已经很久没有束缚过沈希,当粗粝的麻绳穿过腿根的嫩/肉时,她浑身都开始颤抖,腰身也没多时就被攥得青紫,然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她的眼泪就没有停下来过。
萧渡玄全程都没有喂沈希吃药。
但被逼迫到那种地步的时候,她忍不住地哭着渴求药物。
可萧渡玄只是慢条斯理地摧折着她,将她的情绪往最崩溃的尽头去逼。
沈希不断地哭着,回到明光殿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近乎模糊了,当脚踝上被扣上锁链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手腕被绑得青紫,腿根更是充斥红痕。
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眸也被深色的绸缎给蒙住了,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沈希不知道她到底哭了多久,她只知道她的嗓音都快要哑得没有发声了。
在漫长的黑暗里,她寻不到任何的方向,也寻不到任何解脱的可能。
以至于当内侍的声音响起时,她都忍不住仰起了脖颈。
内侍候在外间,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到时候了。”
“稍等。”萧渡玄轻声说道。
他抚着沈希的脸庞,起身端起杯盏,喂到了她的唇边。
杯盏中盛着温热的茶水,沈希天真地以为她要能够解脱了,但饮下那茶水后她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有焚心般的烈火灼灼地烧了起来。
刹那间就绞杀了所有的理智。
沈希死死地咬住下唇,连眼泪都忘记要怎样落,身躯整个都蜷缩在了一起,她颤抖着指节,想要拉住萧渡玄的衣袖。
但他却已经离开了。
在漫长的控制和胁迫中,连昼夜都难以分辨。
沐浴的时候,沈希都提不起任何的气力,只能任由萧渡玄托住她的臀根,将她往水里抱去。
热水滚烫,让她不住地发颤,想要逃开,但萧渡玄却将她按得更紧了。
沈希咬住下唇,含着哭腔哑声唤他,细弱的嗓音里交织了孩子的无助和少/妇的荡媚。
她的小腹也鼓鼓的,就像是已经怀有身孕似的。
萧渡玄漫不经心地抚着按着,但眉眼间却尽是偏执:“快要改口了,小希,好好想一想,该唤我什么?”
沈希连日都昏沉的厉害。
即便萧渡玄不给她喂药,她的思绪还是如若一团乱麻。
沈希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这种病态到极致的教养,她懵懵懂懂地唤道:“皇叔。”
萧渡玄曾经很喜欢她这样唤,可不知道某一天开始,这个称呼成了大忌。
惩诫很快就落了下来。
沈希呜咽出声,她攀上萧渡玄的肩头,低泣出声。
萧渡玄轻声说道:“再好好想想,小希。”
他的话音低柔,但蕴着的情绪却太恐怖了,即便沈希的脑海中一片昏沉,她也下意识地紧绷了心弦。
可她不知道萧渡玄想要什么答案。
沈希咬住下唇,她的哭腔破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已经到了晚间,许多事情都已做好万全的准备,萧渡玄有功夫慢慢地调养她。
直到快要昏厥过去的时候,沈希才陡然撞对了答案。
她颤声唤道:“夫君,求您疼疼我吧。”
解脱像是粲然的白光,在那个瞬间强势地到来了。
沈希满脸都是泪水,意识短暂地清醒了半刻钟不到,但强烈的自厌情绪却铺天盖地地袭过来了。
从两年前上元节的宫宴故意饮下那加了药的果酒,用卑劣的手段爬上萧渡玄床榻的时候,她其实就该明白过来的。
那是一泓看似清浅易得的泉水,实则却是深重绝望的深渊。
堕落一旦开始,就再无止境。
如果沈希现在是清醒的,她一定不会这样想。
她只是开了个头,但真正将她拽下去的人一直都是萧渡玄。
但在这种病态的情绪影响下,疯狂翻涌的全都是对自我的厌恶。
好在药物的效用会长久地持续。
痛苦的情绪很快就被焚心般的火焰给烧着,沈希攀上萧渡玄的脖颈,吻住他冰凉的薄唇,从他的身上开始汲取冷意。
渴望像是成了瘾,让她有些难以分清那是药物的影响,还是她的自我意愿。
*
临到立后大典的前一日,沈希才最终从那病态的渴望里挣脱。
她并不知道,在她被关在明光殿的这些天里,立后的事轰动了整个朝野。
无论是知道内情的人,还是不知道内情的人,无一不惊掉了下巴。
陆府书阁的灯是一整夜都没有熄灭,李韶也狠狠地吃了一惊,宰相李缘更是在府中生生捏碎了一只杯盏。
从消息传出后,越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被人给踏烂了。
众人都劝沈庆臣称病谢客,先休歇一段再说。
但沈庆臣没有一日停止过与萧渡玄的博弈。
“小希不可能会骤然出逃,”沈庆臣眉眼扭曲,“再说臣的女儿又不是您的私奴,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他半生风流,也知悉内宅大院中的争斗。
继室崔氏做过的那些晦涩事,沈庆臣其实也是知道的。
侍妾之流,与物什无疑,庶子庶女,亦同奴仆相类。
沈庆臣却没有想到,那些年他造过的孽竟是全都应在了沈希的身上。
他的女儿什么也没有做错,仅仅是因为过盛的容色,就要沦为天子的禁脔,被掠夺强占。
萧渡玄站在高处,神情冷淡。
“那你还想怎么样?”他看向沈庆臣,“要朕表彰她这回出逃的路线挑得好,还是夸耀她这次仆从选得恰当?”
萧渡玄觉得他已经足够退让了。
如果放在先前,他是绝对不会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
沈希很不吃教训。
如果想让她学会一个东西、记住一个道理,是势必要强势甚至残酷的手段的。
哪怕比起先前的两次,萧渡玄也觉得他这回足够妥协了。
不过就是将她困在宫中几日等待婚期,除此之外,他几乎可以说没有碰她一下。
连早先时候想过无数回的烙印,都没有付诸丝毫的实践。
沈希的胆子还是小,在更多时候,萧渡玄总是还要哄着她,想到她在宫室中焦躁地等待他,拥住软枕磨蹭腿根的嫩肉,他的心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沈庆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全是烦乱的情绪。
直到立后大典的前一日,皇帝才终于肯让沈希出来,她也是那个早上才彻底清醒过来的。
一睁开眼就感觉额侧的穴位突突地疼。
连日的摧折让沈希脑中一片混乱,她难受得厉害,记忆却还残留在被萧渡玄于窗边攥住腰身的时候。
想到摇晃的船只和滚滚的江水,那些纷杂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
或许是为了让沈希彻底长个记性。
这些天沐浴的时候,萧渡玄总是将她摧折得特别狠。
以至于沈希现下一想到水,就会生出些畏惧,再没有比他更擅长教养的人了。
多日来她过得昏沉又混乱,乍然一清醒过来浑身上下还是有些不适。
萧渡玄下朝以后便回来了,沈希执着玉筷用膳,抬眸和他对上视线后就没了胃口。
不见到他还好,一见到便是有再高的兴致也落下来了。
萧渡玄却似是没有注意到沈希的视线,从容地将她抱在了膝上,低声说道:“不吃了吗?”
她还没有做好和他相处的准备。
沈希低下眼眸,没有言语。
“稍微喝一点粥,好吗?”萧渡玄轻声说道,“若是胃疼就难受了。”
他执着汤匙,将粥喂到了沈希的唇边,她勉强地喝了小半碗,就全然喝不下去了。
萧渡玄用帕子擦净了沈希的唇,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腹。
他的动作很温柔,也没有任何侵略的意味,就好像是又回到了几天前他们和睦相处的时候一样。
他处理军务向来杀伐果决,但在处理她的事情上时,他太擅长绥靖姑息了。
那天在船上时,沈希的情绪是那么崩溃绝望。
可过去这么久,便是再浓烈的抗拒情绪也被生生地给压了下来。
沈希突然明白为什么她会从那般激烈的抗拒,转到后来的得过且过。
这哪里是她内生的想法?这全都是萧渡玄的有意引导。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她心里应该愠怒的,害怕的。
可萧渡玄仅仅是没有再做什么,沈希的心里便又涌出了求和的想法。
跟他对抗是没有用的,她的气力太小,根本反抗不动。
情感是不能被压抑的,越压抑就会越难调起。
沈希消极地想,不如就这样算了吧,陆太后那样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萧渡玄肯定也不会信她的一面之词。
他们都是庞然大物,沈希撼动不了,也没有任何挣脱的可能。
她能够在皇权的强势倾压下,寻到一方属于自己的净土便已经足够。
沈希垂着眸子,轻声说道:“给我备车吧,我想回家了。”
长睫落下,在眼睑上落下一层浅金色的影子,让她的美显得有几分脆弱。
萧渡玄笑了一下,说道:“小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他的容色俊美,唇边含笑,言辞也温柔得不成样子。
“你说什么?”沈希瞳孔紧缩,脸色却是在霎时间苍白了下来。
第七十四章
萧渡玄抚了抚沈希的长发, 将她抱在怀里。
他低声说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小希。”
“这一回就算了,”萧渡玄凝视着沈希的眼眸, “但是没有下一次, 记住了吗?”
他虽然说的是警告的话语, 但言辞里蕴着的却尽是疼宠和纵容,甚至还有少许溺爱的意味。
他们的关系怪诞, 萧渡玄又习惯恩威并施, 偶尔宠她,偶尔罚她。
没有做错事就会哄着她, 可若是做错事了也不会纵着她。
沈希生出一种很吊诡的想法。
之前过去的那几天就像是一个更长时的惩诫, 类似于惩罚期,她捱过去了,那么先前的事也可以翻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