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悔不当初——长湦【完结+番外】
时间:2024-03-24 23:06:32

  他斟满杯中的酒,笑着说道:“这样好的姑娘,家门早该被媒婆踏破了吧。”
  席间只剩下他和皇帝,还有几名内侍宫女。
  皇帝笑着和哥舒越一起饮下杯中的清酒,他轻声说道:“是皇后的内侄,瞧着守礼客气,实则是个娇生惯养的姑娘。”
  “上面还有个嫡姐婚事未定,因此才未能早早议亲。”
  皇帝三句两句将情况说清楚,略有些惆怅地说道:“倒也是个可怜姑娘,打娘胎里都带着病,就是娇蛮了些。”
  “竟还是个娇蛮姑娘。”哥舒越故作讶然道,“微臣眼拙,完全没能看出来。”
  两人私下相处时不像君臣,更像是挚友。
  实际上他们在年少时的确是挚友,至少在皇帝还不是皇帝前,他曾将哥舒越当作挚友过。
  *
  宴席未过半,端宁公主就借故头疼厉害。
  她回去后等了崔琤许久,将发饰全部解下后都没等到崔琤,反倒等来了她的母亲。
  平常都是崔皇后传唤她过去,这次崔皇后却亲自到了她的寝殿。
  端宁公主心中微动,恭敬地向母亲行礼。
  崔皇后抚摸着她披散下来的长发,轻声说道:“容儿,别怕。”
  “你父亲……无论如何也不会令你下嫁给哥舒越了。”崔皇后抱住女儿心有余悸地缓声说道。
  端宁公主却笑得僵硬:“父亲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她怕是因为宴席上的变故才令皇帝换了计略。
  “你父亲自有他的谋划。”崔皇后轻叹一声,“只是哥舒三郎是个麻烦,谁能想到偏偏是他救下了令令?”
  崔皇后本不想和端宁公主提起这些,但还是继续往下说道:“哥舒昭在京为质多年,他父亲心有歉疚也是正常。”
  “据说当时哥舒越本想令长子进京,也舍不得送他过来……”
  崔皇后的目光闪烁,将女儿抱得更紧一些。
  她略带倦意地说道:“容儿,你信吗?我这几月总觉得不顺心,就好像有一只手在推着我往前走。”
  端宁公主垂下头,将手搭在了母亲的手背上。
  “我原先是不信命的,容儿。”崔皇后轻叹一声,“但有些事真好像是有天意的干预。”
  端宁公主悠悠地问道:“那父亲是想让二妹妹嫁给哥舒昭吗?”
  她的眼帘低垂,目光锁在虚空中的晦暗处。
  崔皇后的声音倏然便凌厉了起来:“令令是万万嫁不得他的。”
  端宁公主抬眼看向她,轻声问道:“母亲何出此言?”
  崔皇后轻笑一声,摸了摸女儿微微颤抖的纤手。
  “令令有神凤的命格,是注定要做皇后的人。”她微笑着说道,“这世上她只能嫁给一人,便是你哥哥。”
第16章 第十六章
  端宁公主睁大眼睛,极是惊愕,她蹙起眉头反问道:“可是母后,您考虑过令令吗?”
  “您怎么就觉得她一定会愿意嫁给大哥?”
  端宁公主将手从崔皇后的掌中抽出,执起玉梳理顺自己的乌黑长发。
  崔皇后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她从女儿的手中拿过玉梳,继续替她梳理起长发。
  “容儿,你还太小。”崔皇后喃喃地说道。
  “她姐姐费尽心思就是为了太子妃之位,”她轻叹一声,“我不是说崔瑾不好,可有些事的确是天注定的。”
  崔皇后将手按在女儿的手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急切:“嫁给你哥哥是她的命,你以为我当年难道就愿意嫁给你父亲吗?”
  端宁公主的手中再次变得空落落的,她低着头说道:“您既然知道这皇家是个火坑,怎么舍得将她再推进来?”
  “这不一样。”崔皇后驳斥道。
  “有我在,没人能动得了令令。”她的神情微动,蛊惑地说道,“况且,以后你们之间便再没有宫墙的阻隔,可以常常相见。”
  崔皇后捧起女儿的脸庞,温声说道:“让令令嫁入东宫,有什么不好呢?容儿。”
  说到这里她莞尔一笑,“你莫要担心太多了,容儿。”
  “令令未必就不喜欢你哥哥,她性子活泼,与阿淙这样沉稳的郎君最是相配。”
  她的眼中含着笑意,仿佛已经想象出日后二人琴瑟和鸣的情景。
  端宁公主不觉得放松,反倒打了个冷颤。
  太子皇兄确实很好,可他再好又如何呢?只要想到令令要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端宁公主便觉得胸口闷闷作痛。
  她左右不了自己的婚事,便希望崔琤能够幸福,所以之前发觉崔琤倾慕李澹的时候,她才会那样支持。
  可现今连这样简单的事也要遭到无数人的阻遏。
  崔皇后轻柔地用丝带为端宁公主束好了头发,就像一位母亲而不是一个皇后。
  “待会儿令令就要过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玩闹了。”她摸了摸女儿的肩头,轻声说道。
  端宁公主的神情怔怔的,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
  末了崔皇后压低声音:“你也想看着哥哥顺利即位吧,容儿。”
  “他这些年……太苦了。”
  端宁公主猛地抬起头,她紧抿着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崔琤并不知道崔皇后与端宁公主之间的暗流涌动,她到端宁公主的寝宫时崔皇后已经离开。
  端宁公主从榻上坐起,倏然将她抱在怀中。
  崔琤有些微愣,她柔声问道:“怎么了?姐姐。”
  她感觉到端宁公主的手有些凉,下意识地便摸向了她的额头。
  仰起头的一刹那,端宁公主哑声说道:“小心太子,令令。”
  她的目光中带着许多复杂的情绪,近乎是在恳求她。
  崔琤瞳孔紧缩,她霎时感觉如坠冰窟,为什么端宁公主也会让她小心太子?
  她轻声问道:“姐姐,你在说什么呀?”
  “令令是聪明的姑娘,”端宁公主揉了揉她的头发,“你知道什么是危险,对吗?”
  崔琤有些迷惘,她看着端宁公主湿润的眼眸,总觉得她好像比方才还要悲伤无措。
  端宁公主错开她的视线,在心中低声说了句抱歉。
  但她不能眼看着崔琤被母后拉入深渊里……
  *
  即便知道明天的马球比赛最为精彩,几位声名显赫的边将和部下都要亲自参与,崔琤还是没有前去。
  她光明正大地推辞说昨夜受了凉,众人都知她的身骨弱,只有哥舒越在知晓后感叹了一声:“甚是遗憾。”
  端宁公主悄悄地来看她,两人在内室里下棋下得昏天黑地。
  这种胜负参半的博弈让她们二人都兴致极高,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真想一直都这个样子。”端宁公主向后仰躺,把正在收整棋子的崔琤也拉了下来。
  “每年夏天我们都一道来行宫,但只有今年是最快活的。”
  端宁公主侧过身,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她原本飘忽的声音变得坚定起来。
  她温声说道:“令令,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只要你时刻都感到快活,其余的事情怎样都无所谓了。”
  崔琤的眼帘向下低垂,卷翘的睫羽洒下一片浅影,让她的面容看起来极是柔美。
  她轻声说道:“姐姐也要快活,也不能离开我。”
  两个人一起笑了出来,直到夜深端宁公主才离开。
  在挑选好明日要穿的骑装后,崔琤好好地睡了一觉。
  马球比赛终于结束,明日便可以尽情驰骋于猎场。
  翌日清早她就爬了起来,红色的骑装将她的脸色衬得更加红润。
  往日略显苍白的芙蓉面泛着淡淡的粉色,直令人想起春日里的桃花。
  巧的是今日她嫡姐也穿了一身红色的骑装,崔琤只看了她一眼便没再理会。
  她像新生的花朵般,恣意地弯弓拉弦,将一朵将坠的雪白色玉兰花从枝头射落。
  端宁公主接过花后,小心地将花簪了她的发间。
  崔琤一到猎场就好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非常的兴奋热情,就好像是许多年都没来过一样。
  “别跑得太远。”端宁公主轻声叮嘱道,“累了就休息休息。”
  “知道了,姐姐。”崔琤笑着点头。
  端宁公主取出帕子,擦了擦她额前的薄汗,低声道:“先前不也常来,今次怎么这般高兴?”
  “也没有……”崔琤小声反驳道。
  她神情微动,暗里掰着手指盘算上次来是十年前还是十一年前?
  端宁公主看出她心思还在跑马上,失笑道:“太阳快落山了,只能再跑最后一次。”
  “好,我马上就回来。”
  崔琤弯起眉眼,向着日落处奔去。
  阴翳的林中洒下缕缕霞光,但在枝叶的遮蔽下,霞光不是鲜红的赤色,而更像是灿烂的金色。
  崔琤骑着马慢慢地在穿过密林,她听着鸟鸣声,心中恬静又淡然。
  忽然间她听见了一声细细的猫叫,崔琤看了看左右,怎么都没有寻到,低头的瞬间她才发觉小猫正蜷缩在她的脚下。
  崔琤一下子便想起了前日挠她的那只小猫,本想着不再理会它但等她转回来的时候它还在原处。
  她下马时才发觉它似是受了伤。
  崔琤很是犹豫,但最终她还是把它抱上了马:“只是救你回去罢了,我才不会养你呢。”
  它这回倒很是温顺,只是不知因为什么才到了密林中。
  小猫实在太小了,它缩在她的怀中一下一下地舔吮着她的手指,就像是要吃奶一样。
  崔琤心生恻隐,轻声说道:“你要是乖乖的,也不是不可以带你回家。”
  小猫又细细地叫了一声,这一声落在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崔琤莫名地想起了小姑娘的哭声,“以后便叫你乌娘了。”
  她前世只有一个孩子,出生不久便被立为太子,很是尊贵。
  但遗憾的是,那孩子和她并不亲近。
  她也不知是因为他随了父亲,天生冷清凉薄,还是因为她体弱多病难以时常看顾到他,他才渐渐与自己不亲。
  崔琤一手抱着猫,一手摸了摸身下马匹的头颅。
  她柔声说道:“今日辛苦你了,我们回去吧。”
  它当然不会回答,可崔琤还是喂了它一根胡萝卜。
  正当她准备打道回府时,一道尖锐的弩箭破空声响起,利刃直直地扎进了黑马的皮肉里。
  崔琤还没反应过来,受惊的马匹便带着她疯狂地向前奔去。
  浓烈的煞气跟在她的身后,接连不断的弩箭顺着她的颊侧擦过,划出一道血线。
  她大喘着气竭力拉住它,它还是将她带到了一片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这太远了。崔琤看着眼前潺潺流动的溪水,脑中一阵轰鸣。
  那弩箭上应是抹了能让马匹发狂的药物,她咬紧牙关从马上跳了下来。
  发疯的黑马越过湍急的溪水中仍在不断地向前奔去,崔琤艰难地活动了一下脚踝,她扭伤了脚,手掌也擦破了,左掌血淋淋瞧着颇有些恐怖,好在怀中的小猫没事。
  她的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只能强忍住恶心先走到溪水。
  清冽的溪水冲刷着血肉模糊的伤处,将污血洗去。
  崔琤取出内衬里的帕子,小心地包扎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她做这事时十分生疏,勉勉强强地将伤处给缠住了。
  直到血色从眼前消失后,理智才逐渐回笼。
  她脱下靴子坐在溪边,轻轻地揉着自己再度红肿起来的脚踝。
  凛冽的溪水清凉,舔吻过她疼得发酸的足腕。
  夏日傍晚的暖风柔柔的,崔琤抱着猫仰头看向天边的夕阳。
  日光并不刺目,但她还是觉得眼中酸涩。
  眸中像是进了沙子,“啪嗒啪嗒”的莹润水珠落在她的衣袖上。
  她揉了揉眼睛,轻轻摸了摸乌娘。
  方才那几道连发的弩箭让她心中的慌乱到了极点,她可以确信暗箭是冲着她来的。
  但脑中的思绪太乱,令崔琤无暇思索更多。
  前世发觉李澹和嫡姐间的脏事时,她都没有这样无措过。
  她只是冥冥地感觉到围绕国柄的争端开始了。
  暮色渐深,山风也逐渐变得疾猛起来。
  她不知道那刺客会什么过来杀死她,如果来找寻她的人在天黑前还没能赶到,猎场的深夜也能将她吞噬。
  崔琤将乌娘抱得更紧一些,她光裸的双足还浸在水中。
  踝骨的伤处已经不再尖锐地疼痛,但却连让站起来的可能都没有。
  “对不起,可能暂时没法带你回家了。”崔琤轻柔地为小猫顺毛。
  她支起一条腿,将头靠在自己的膝上。
  山风吹散了她的发髻,一根银簪扑通一声掉进了溪水里。
  崔琤心想待会儿可能要下雨了,她的心也随着落日一起沉进黑暗里。
  正当她要陷入绝望时,撕裂的马鸣声撞开了黑夜。
  她猛然回过头,便看见那张熟悉又陌生的俊美脸庞。
  李澹高高地举着火把,浅色的眼瞳中泛着嗜血的红光。
  他只是死死地凝视着她,那神情极是可怖。
  他的面庞苍白失血,即便是在火光的照耀下也没有半分色彩,就好像是从地府中走出。
第17章 第十七章
  冷风吹起李澹深色的披风和束起的长发,他脸色苍白得好像覆了一层霜,只有唇瓣红得好似滴血。
  夜色中的他就像是话本里描绘的恶鬼般俊美妖异,李澹轻启朱唇,无声息地唤道:“令令。”
  他的出现本应像救世主一样,但崔琤却只觉得深深的恐惧。
  他不像人,更像是鬼。
  那幽深的眼神全然不像是个青年,让她一下子就想起了前世的李澹。
  她本能地想要逃开,然而下一瞬他便从马上下来了。
  “我来迟了。”李澹低声说道。
  崔琤还没反应过来,他便解下披风将她裹了起来。
  李澹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身体凌空的一刹那,崔琤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小猫。
  凛冽的冷香瞬时侵入她的鼻腔和肺腑中,将她整个人都裹挟在香气之中。
  崔琤的喘息有些急促,她感觉自己像是沉入了深水里。
  强烈的下坠感让她变得恍惚起来,虚软的左臂下意识地攀附上李澹的脖颈。
  他旋即将她抱得更紧一些,那有力的臂弯稳稳地将她拥住,让崔琤终于有了实感。
  “要下雨了,令令。”李澹低声呢喃道。
  隔着一层披风,她都能感觉到他掌心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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