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禾拉着阿布的手,阿布反过来紧紧握着她。
何禾看看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又看看阿布。
他看着她,眼神与嘴角是她认为这绝对不会再是她自以为是的喜欢。
她想问,可她觉得不重要了。
何禾抬头望着她第一次见到的紫色天空,好漂亮。
像紫色喇叭花染出的颜色。
谁说的美人迟暮。
明明暮色才是最美的时刻。
管他呢。
她喜欢就够了。
何禾凑过去,她试探着抱住阿布。
她靠在阿布的肩膀上,阿布的脑袋也靠着她。
他转头,那一瞬间的轻蹭像是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因为只有一秒,那一定是她的错觉。
作者有话说:
bgm:凄美地。
阿布的身世在后面写。
第58章 版纳日记
◎2020.0806—“他们有的,你也得有!◎
车子路过另一处小象落难的水塘,何禾看到站在路边看无人机操作台的路远山。
“姐!”何禾喊了一声。
她跪着立起身子,在亓行舟避开各辆消防车、市政车、大卡车,还有喇叭的人声指挥与挖掘机轰隆隆的声音中,她拍了拍阿布的肩膀给路远山看。
“他没事!”何禾的声音被噪杂紧急的救援现场淹没。
他们被亓行舟带着离路远山越来越远,路远山挥了挥手。
去了医院,简单的擦伤在急诊中简直不算什么大事,没了路远山,亓行舟就忙前忙后地带着阿布检查。
清理了伤口,最后以防万一要打一针破伤风。
等亓行舟交钱的时候,医院大厅的电视机上在放小猪佩奇,何禾和阿布看了一会儿。
佩奇和乔治踩泥坑踩得浑身泥巴脏兮兮的,一个小孩儿头上打着吊瓶,他转过头看着坐在他身后身上也脏兮兮的何禾与阿布,又回头看看电视机。
“佩奇。”小男孩转过头,他趴在妈妈的肩膀上,小黑手塞在嘴巴里淌着口水看着何禾笑。
他大大的眼睛是因为打针而未干的眼泪,他长得挺可爱的,何禾用食指抵着鼻尖做了个猪鼻子的样子。
小男孩害羞了,他搂着妈妈的脖子转回头去。
他耳朵上一个小小的银耳环,被他来回转头带的晃。
何禾看了小男孩很久,小男孩每次回头偷偷看她,她都会冲他扬一下下巴逗他玩儿。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阿布,阿布正在像模像样地看头顶的电视。医院里也乱,电视那点动静根本听不清,他盯着电视,就好像能看懂汉字似的。
何禾又看看前面那个小孩,他正被妈妈扶着脑袋检查脑袋上的针。
他的手被妈妈从嘴里拿出来,挨了几句训张着嘴巴要哭,他妈妈赶紧站起来抱着他哄他。
小男孩趴在妈妈肩膀上被哄睡,何禾还盯着他瞧。
她在想——阿布小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黑乎乎的,圆溜溜的脑袋和圆溜溜的眼睛。
长得可爱,哭起来,眼睛和泡在水里的围棋黑白子那样,水汪汪,还黑白分明的。
阿布哭的时候,他妈妈也会这么哄他吗?
哦,不对。
阿布是被遗弃的小孩。
何禾一转头,才发现阿布不知何时也看向了那个小男孩,他的手指捏着刚刚擦手臂的纸巾,指尖快要把纸巾搓成一个长条。
现在大概进入了小孩容易感冒的时间,人来人往的医院里,等候座这边几乎全是小孩子在打针。
除了一个捂着脑袋的人‘哎哟哎哟’着一起在这里等,再就是坐在一起的何禾和阿布。
何禾转头对阿布笑:“阿布,打针可疼了,等会儿你可别哭。”
阿布摇头:“不哭。”
“哦。”何禾伸出胳膊揽着阿布的肩膀,她的脑袋凑在阿布的脑袋边,她的手悠哉哉地轻拍着阿布:“哭了也没事。”
她收回手,指着前面那些小孩儿对阿布霸道总裁上身:“你放心!他们有的,你也有!”
阿布有点懵:“有啥?”
何禾嘿嘿笑,她贼兮兮地眯着眼睛用双手挠挠阿布的下巴。
“我给你‘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走,打针了!”亓行舟拿着单子绕过来,他一边在前走一边对着单子自己嘀嘀咕咕。
阿布赶紧拉着何禾站起来。
阿布问:“你呼噜下巴干啥?”
何禾说:“你又不让我碰你头!”
打针的时候,何禾在阿布身边绕来绕去,她等了半天阿布喊疼,结果阿布只是皱了一下眉头。
阿布没哭,何禾的‘呼噜毛’也没用上。
他们跟着亓行舟往外走,亓行舟先去停车场开车。
急救车一下子来了两辆,在快黑下来的天空中闪着红色蓝色的光,从医院内冲出来的医生与护士接了病人又冲回急诊,虽然何禾和阿布没挡在门口堵住路,但她还是拽着阿布的胳膊往旁边躲。
“疼!”阿布从何禾碰他第一下就捂着胳膊哼哼。
他转过身,对着何禾瘪着嘴挂了一副可怜巴巴的哭脸。
“啊?对不起对不起!”何禾伸手捂着阿布的胳膊,她反应了一下:“不对,你打针的是左胳膊,我拽的是你的右胳膊!”
“骗人呢你!”
“真疼。”阿布垮下肩膀,他还用手擦了擦眼泪。
他顶着一头今下午折腾后乱糟糟沾了泥巴的头发,可怜巴巴的。
何禾就看着阿布演,她知道阿布的心思了,憋着笑站在一旁看着远处。
“疼就忍着。”何禾假装严肃,“男子汉大丈夫,打个针不准哭。”
“哦。”阿布放开胳膊。
他也不装哭了,手从何禾的背后绕过抬高她的下巴。
何禾猝不及防被阿布的手带着她的脑袋与身子后仰,她踉踉跄跄,阿布用身子抵住她的后退。
她平仰向上惊慌的视线中,全是阿布那张带着几条红色刮痕的‘战损脸’。
阿布幽幽地说:“你骗人。不和你玩了。”
当天晚上路远山就打电话说不让何禾和阿布再去跟着象了,到了第二天,路远山也没去。
她在房间内开了一上午的会。
何禾带着给路远山拿回来的馄饨,她一进门,路远山就说:“收拾收拾东西,明天回版纳了!”
“回版纳!?”何禾高兴地猛吸一口手里的玫瑰奶茶。
她咽了奶茶,坐在狼吞虎咽吃小馄饨的路远山身后问:“为啥?你们不追象了吗?”
“这群象不用管了,就跟着它们走就行。”路远山对着小馄饨吹气,“无牙仔的腿也差不多好了,昨天救上来六六也没怎么受伤。发情期过了,公象走了。除非再有象真的受伤了我们来接或者帮忙跟着救治,我们在这里,也有点过度干扰象群自然栖息行为了。”
路远山咬着小馄饨口齿不清地说:“过了这边就没别的象群了,先撤吧,版纳还有一堆事儿呢。”
回版纳了!
真好!
一大清早何禾抱着璐璐,她从车窗望着她无比想念的版纳的棕榈树与椰子树,她举着璐璐的爪子,把璐璐凑到窗边让它一起看。
照例在小区外买三份糯米饭,三大杯冰镇暴打香水柠檬水。
照例的,亓行舟去小超市买了肉和菜,然后车子上了高速往救助中心去。
“喔唷!大美女回来咯!”云姐提着桶笑呵呵地站在象舍出来的路上,“哪里来的猫噶!真漂亮嘞!”
何禾提着包还有柠檬水,她拎着璐璐的牵引绳把璐璐放在地上让它自己试着跑跑。
“在普洱捡的噶!”何禾见到云姐觉得亲,她学着云姐的音调,带着不怕生的璐璐往云姐那边走。
“棒棒怕猫不?”何禾问云姐。
云姐放下桶,她蹲在璐璐面前瞧。
“不知道哦。”云姐逗璐璐逗得咯咯笑,“小棒棒胆小嘞,昨天被猴子吓得跑。”
“叫啥名?”云姐又问。
“璐璐。”何禾说,“一个王字旁,一个走的路的那个路。”
“咋和阿布似的嘞。”
“他救的嘞~”何禾哈哈笑。
“阿布还没来噶?”
“没呢。”何禾抱起璐璐,“走嘞~我们去看看月亮和布布!”
田园猫是一点儿都不胆小,璐璐被何禾抱着在月亮的象舍栏杆边,月亮已经睁开眼睛了,它趴着,小鼻子够何禾伸进栏杆的手。
璐璐也伸出爪子去抓月亮的鼻子,它咪咪叫着,月亮突然摇摇晃晃地想要站起来。
“梦哥!”何禾回头叫扫地的小梦,“月亮能站了吗?”
“能啊!”小梦说,“昨天就站起来了!厉害得很,还走了一小圈。”
何禾放下心,她等着月亮费了好大劲儿从垫子上站起来,它的鼻子哼着一声一声的小奶音,和璐璐就好像一来一去聊天似的。
她隔着栏杆把璐璐递在月亮的面前。
身后脚步声,靴子踩着冲过水的地面啪嗒啪嗒响,何禾转头,阿布趴在她身边的栏杆边。
他一大早就笑得和版纳灿烂的日光一样。
“月亮昨天能站了!”何禾急着告诉阿布这个好消息。
“嗯。”阿布还在笑,他去旁边布布的象舍看了一眼,蹲在布布门口的栏杆边笑着问何禾:“和妞妞去野化训练不?”
何禾想都没想:“去!”
“去哪?”云姐拿着本子走来了,她把本子往长凳上一放,“阿布,你去观象台,安安说那里来象了!”
“哦!”
阿布拿过本子,何禾问:“不去野化训练了?”
“去观象台。”阿布说,“看看是哪家的。”
“哦——”何禾把璐璐放在象舍边,她后退几步坐在长椅上。
阿布走了两步回头:“禾禾!”
“啊?”
“你去不?”
“观象台?”
“对。”
何禾站起来:“去!”
野象谷的观象台上,与假期开始早就剧增不知道多少倍的游客们正在为来上十几次,几十次都不一定能遇到的野象欢呼。
何禾和阿布挤在圆形台子上,远处河中站着十几头象。成年的象站在外侧,把小宝宝象们围在中间。
小象浮在水面上,只能看到一点点后背。
何禾这才知道阿布在本子上写的是什么。
10:05,三条波浪线。
10:13,一个小草符号。
“这是什么?”
“在河里。”阿布指着波浪线,他指着小草说:“这个是采集。”
何禾无语:“你不会写汉字,就这样画符号吗?”
“我记得住。”
“哦。”何禾没多问了。
她抱着的小猫,很快就吸引来了游客与小孩子的注意,象站在河里一动不动,大家渐渐失去了好奇,他们开始围着何禾与小猫看。
人一多,人看到的不只是猫,还会有阿布。
有几个女孩见阿布身上的亚洲象种源繁育与救助中心的衣服,她们围着阿布对亚洲象问这问那。
何禾被挤在的一旁,她看着阿布,看着他的脸又变成了黑红黑红。
一个女孩的声音飘进何禾的耳朵。
那个女孩拿着手机问:“能加个微信吗?”
这真是,真是她的黑历史。
想到这里,何禾都忍不住对着象群哭笑不得。
她往旁边走了走,低头用手指捋捋小猫的脑袋。
她想说‘他不能加你们的微信’这句话。
可是,她也没什么资格说这句话。
她喜欢阿布,她单相思。
也可能不是单相思。
但是——总之——
啊啊啊啊!
烦人。
过了一会儿,那些女孩走了,阿布往何禾这边挪了挪。
山间白眉长臂猿接连啼叫,还有在河水声中小象打闹的象啼。
何禾转头看去,阿布正看着她。
阳光,像第一天见面时那样争先恐后洒在阿布的脸上。
他的眼神依然是自由,野性的,但是,是纯良的。
在她生活的家乡少见,在哪怕是她生活了一个月的云南也少见。
银耳环一闪一闪,黝黑的皮肤还有那股蓬勃的生命力。
阿布就站在这里,何禾却认为他该在草地上试图驯服一匹野马。
棕色的马,或者黑色的。
瘦弱,却有劲儿。
风会像现在这样吹乱阿布的头发,吹乱马的鬃毛,狂奔的马蹄踏过草地,马挣扎着嘶鸣却怎么都甩不下他。
它只能被阿布抓着缰绳,被他一次次的吆喝着驯服。奔跑时的风吹着阿布的衣服鼓起似风筝,马带着他跑向看不见尽头的草地。
谁都追不上他。
阿布好看。
什么都没变。
何禾现在依然对这个场景心动。
但又好像变了一些,阿布不再拉开他们的距离,他一直在看着她,慢慢的,他们一次比一次更近。
她第一次见面就想占有的视线,此时此刻,此景,此地,的确正牢牢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们加你微信。”何禾目不转睛看着阿布。
“嗯。”阿布点头。
他又说:“我没加。”
“哦。”何禾问,“为什么?”
阳光让浑浊的河水也能亮晶晶,象群半天没动了。
阿布把笔在手里转来转去,他盯着何禾:“你猜。”
“不猜。”何禾泄气,她踢踢围栏,“加不加和我有什么关系。”
何禾转过身,她靠着围栏看头顶的绿树。
原来白眉长臂猿就坐在她头顶的树上!
它黑乎乎一团,只有眉毛是白的。
阿布的双臂撑在围栏边,他看着回到版纳后,何禾又换成了短t和牛仔短裤。
她头顶挂着她的墨镜,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好玩。
他直勾勾盯着何禾,眼睛在何禾的鼻尖和她逗璐璐的手指上来来回回。
何禾头也不抬,她心知肚明阿布眼神落在她的身上:“看我干嘛?”
被发现了,阿布也没躲开视线。
“想看呗。”
“为什么。”
“看你快和我一样黑了。”
何禾闻言立即伸出胳膊比在阿布的手臂边,她是黑了一些,可是和阿布相比,他们的肤色还是泾渭分明。
何禾‘哼’了一声:“黑了我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