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
“你帮过那么多人,也看过很多爱恨纠缠,那你觉得那些人,那些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样?你懂吗?”
“不太懂。”靥娘大眼睛天真无邪望过来,“小白,你究竟想说啥?”
“我是想说,丹景他对你,就是男子对女子的那种,嗯,就是……”白公子快把自己薅秃了,涨红着脸就是说不明白。
靥娘皱眉:“他想跟我双修?”
白公子跟个煮熟的虾一样瘫在椅子上装死。
窈儿终于看不下去了,接过话来:“就是神官大人心悦你,所以你跟望月抱抱,他吃醋了,生气了。”
靥娘:……
“可他是小道士啊,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只有十岁,还不及我肩膀高呢。”她喃喃,“心悦我?他喜欢我?”
“小道士也会长大啊,总不能一直是个小孩子。”
靥娘愣愣点头:“是哦,他会长大。”
窈儿见她这副神情,想了想,开始下猛药:“呃,如果,我是说如果,神官大人也养了一只猫,小母猫,有天化成个美艳女子坐在他大腿上――”
靥娘把杯子捏碎了。
装死的白泽琰活过来,拖着椅子往后退了退,煽风点火:“传闻万芳公主心悦丹景神官已久,明里暗里表白数次,这次大老远跑来齐州也是为了看他,若是靥娘对丹景神官无感,那我现在便去唔唔唔!”
靥娘使了个封口咒让这家伙闭嘴:“我去道歉!”
说着又使了个缩地成寸,转眼消失在两人面前。
屋子里静默半晌,白泽琰松了口气,戳戳李窈儿:“唔唔唔唔唔!”
窈儿手一摊:“抱歉啊白公子,靥娘姐姐的法术我解不开。”
“唔?”
“呃,只能等靥娘姐姐回来了……”
“呜呜呜!”
***
重明司议事厅。
最近心情一直很差的神官大人听青岚报告完万芳公主的护卫安排,皱着眉默了阵子,还是问道:“她不来吗?”
青岚眨眨眼:“谁?”
丹景瞪他。
“哦哦,明白明白。”青岚恍然大悟,转头问一起议事的君莫笑,“靥娘子最近在干啥?”
君莫笑是个直性子,见他问了,瞥了眼正竖着耳朵听的神官,实话实说:“在家生闷气呢,见谁不顺眼就打谁。”
说着撸袖子给人看,“瞧瞧,都是她打的!”
青岚啧啧摇头:“惨,惨不忍睹!”
“就是说嘛。”君莫笑大咧咧问道,“小道士,你俩到底为啥吵架?不如道个歉和好啊,也省得让我们跟着遭罪。”
丹景甩了个愈合符给他,冷着脸拂袖而去,青岚酝酿半天,试图给君莫笑解释:“那事我听说了,总体来讲也没什么谁对谁错,但小师弟对靥娘子的感情你是知道的。”
“嗯?什么感情?”
“……就是男女之间那种,男子对女子,那样,懂吗?”
君莫笑摸着下巴狠狠思索了半盏茶的功夫,突然跳起来:“这小子,他想跟我们家靥娘双修?!”
.
神官大人乌云压顶一样从议事厅走到自己住所门口,远远就看到门口有个窈窕身影忙上忙下,听见脚步,那身影回过头,艳阳般驱散了整个重明司多日来的阴霾。
“小道长,你回来啦!”
靥娘踩在长条凳上,手里拿了块抹布擦门框,“快过年了,我来给你打扫打扫!”
她鼻尖额头沾了灰,像只偷钻烟囱的小猫,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一直傻笑,丹景只觉得心里又酸又涨,抿着唇别扭道:“你来作甚?”
“说了打扫屋子啊,门框擦干净了,接着来擦窗子。”
靥娘跳下凳子来拉他,絮絮叨叨,“之前大扫除都是用水鸥风牛没想到自己动手也挺好玩的,擦完窗还要打扫哪里?我能进你房间吗?”
丹景垂眸盯着她拉住自己的手,默不作声。
“唔,你不回答是不乐意吗?可是外面好冷啊,我想烤火,还想看小道长表演小云朵的法术,还想……”
靥娘话没说完,冷不防被他反握住手腕拉进房间,压在墙上。
房门关上,被挡在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棂探进来,映出他脸上的隐忍与不安。
“这里也好,书房也好,我的所有房间你从来都是来去自由,今日却问可不可以进来。”
他俯身,灼热呼吸压下,“靥娘,你究竟想表达什么?要跟我划清界限吗?”
就像窈儿说的,小道士早就长大了,他肩宽腿长,比靥娘足足高出一个头,此刻穿了厚重有分量的鹤氅,宽宽大大,轻而易举便将她笼罩其中。
靥娘被禁锢在墙与小道士之间,完全裹挟进带着淡淡松香的温暖怀中。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想道歉。”
她一时忘记了自己会法术,没被握住的那只手无措地抵着他,随着衣服下紧实的胸膛起伏,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同步。
“望月的事情是我不对,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我看望月只是一只小猫。”她轻声解释,一根手指在他胸前轻轻画着,“望月的啪褪切∶ǖ牛有小猫的形状,像这样。”
“但我忘了你是看不到的,所以,很抱歉。”
“小道长,你原谅我,也不要让小母猫坐你大腿好吗?我光是想想就很难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难过,但就是很难过,很想哭。”
她抬眸望过来,星辰一样的眼睛起了雾,将神官大人一颗心疼的不知所措,他将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握住,眉头微皱。
“什么小母猫?你又听谁在乱说?”
“你不要管乱不乱说,总之就是不许!”靥娘难过又想哭,心里猫挠一样难受,追问之下恼羞成怒,挣脱他一拳打过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
“还有那个什么公主的,你也不许对她好!”又是一拳。
“嗯。”
“以后也不许跟我吵架,对我冷脸,这是最后一次!”
三拳过后,靥娘终于找回了气场,昂着下巴点点小道士心口。
“记住了?”
“记住了。”
“那咱们现在和好吗?”
“好。”
“乖哦。”她梨涡漾起,笑的得意且嚣张,两只脏乎乎的手在神官大人雪白的里衣上抹了又抹,“既然和好了就去吃好吃的吧?打扫屋子一点都不好玩。”
她说着就要去开门,忽而一只指节修长的大手覆上来,握住了她的手指。
门又重新关上,靥娘回头,鼻梁擦过雪白衣襟。
“小道长?”她背靠着门,手跟房门一起被丹景按在身后,而那宽大衣袖绕过她的腰,看上去像是在拥抱。
“靥娘。”他倾身,往日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你方才打疼我了。”
“还有在你家那日,也很疼。”
他垂下的眸子睫毛长长,跟小时一样乖巧,白皙精致的耳廓泛着诱人的红。
“揉揉。”
靥娘觉得他夸张,自己根本就没用力,但看在两人刚和好,这家伙又难得撒娇的份上,还是好脾气地给他揉揉吹吹。
“呼――呼――痛痛飞走啦!”
“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他看似抱怨,嘴角却是一直翘着的,得寸进尺地靠过来,青玉冠与珠钗相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我长大了。”
靥娘觉得小道士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缠缠绵绵,让她心尖发麻,她不由想起窈儿今天说的话,低了头目光闪躲。
“是,你长大了。”
他不语,只定定望着她。
她被那炙热眼神看得无所遁形,整个人都烧起来,雪白莹润的脖颈起了红晕,一路向上,直把脑袋也烧得昏昏沉沉。
“那天是我不好,对你发脾气,说了过分的话,我也道歉。”他轻声开口,握着她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但我不后悔,因为一切都是情之所至,靥娘,你一定懂我的心思。”
“我心悦你,你呢?”
他的手在她指尖摩挲,慢慢十指相扣,另一只手缓缓攀上她的背,而后又握住她盈盈一握的后腰,将人一点点拥入怀中,直至呼吸相闻。
“靥娘,我好喜欢你,只喜欢你。”
“我想亲亲你。”
第78章
年轻的神官低声恳求,往日清冷端肃的嗓音带了蛊惑,轻而易举撩化怀中人,靥娘仰起脸,被他含住了唇瓣。
潮热的气息与松竹香气同时涌来,她一时不防,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衣襟。
初时是羞涩浅显的探索,而后便是得寸进尺的深入,灼烫的呼吸间唇舌交缠,靥娘有些喘不过气,无力地敲打他肩膀,却被轻扣住后颈,侵占了所有呼吸。
他低头吻着,时而温柔时而汹涌,阳光照过来,落进他漆黑的眼眸里,映出坦荡荡的深情与欢喜。
“靥娘,你喜欢我吗?”
这世间总会有很多莫名其妙的道理,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所有人都在劝一厢情愿的那个人趁早放手。
可感情恰恰最不讲道理,没人知道这段感情对那个人来说有多深,有多重要,也没人明白放手有多难。
与靥娘经历过的悠长岁月相比,小道士的一生太短了,从喜欢上她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拼了命地努力,只为有朝一日成为值得依靠的人,以大人的姿态与她并肩而立,守护她,保护她,疼爱她。
那不是因为年少时的一句阴差阳错的承诺,也不是因为一守十年的不甘,而是他喜欢,他就是喜欢她。
靥娘在他怀里,脑袋灌了浆糊一样迷迷蒙蒙,听他追问自己,便轻轻嗯一声,细白手指攀上他脖颈。
“小道长,你是想跟我双修吗?”
.
带着符文的结界慢慢升起,屋子里明亮的阳光也变得暧昧,赤诚相见的两个人红着脸凝望彼此,直至情不自禁交换第一个吻。
温热的指腹从耳畔抚过,没入青丝之间,丹景轻轻揉捻着心爱之人的头发,每一个吻都极尽温柔。
她是这世间最珍贵的珍宝,是独一无二的明月,是他此生至死不渝的信仰。
“靥娘,我想在你心里要个位置。”
他强而有力的心狂跳不止,潮热的唇辗转经过她的脖颈,锁骨,羽毛般轻柔落下,带着渴慕与迷恋。
缱绻的吻辗转而下,滚烫的呼吸停留在她心口,他迷恋地在这里啄吻厮磨,听她为他轻呓出声。
“听到你的心跳了,她说很喜欢。”
靥娘有些害羞地轻触埋在自己胸前的青玉冠,又去揪那对白玉一样好看的耳朵,娇媚出声:“嗯……喜欢……”
她终于见到了小道士的尾巴,半分也不可爱,很不讲道理地侵入了她。
突如其来的疼痛伴着难以言说的酥麻感席卷全身,阳光躲在晃动的床幔后忽明忽暗,靥娘忍不住用手抵住他胸口,想要制止他过分的索要跟渴求。
“小道长,好像、好像够了……”
“还不够。”他眼神炙热明亮,“靥娘,我还想更靠近你一点,再近一点,我想要你喜欢我。”
我想,讨你喜欢。
他不是从前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小道士,他跨山跨海日夜不停,终于追上明月的脚步,他向明月表达爱慕,甘愿献祭自己生生世世。
就像是一声春雷叫醒沉睡的寒冬,那些隐藏在冰雪下的隐忍克制终于暴露,十年来的思念渴望彻底扯断了心中名为理智的弦,脱掉神官外衣的少年满心欢喜,把心爱的女子爱了一遍又一遍。
墙壁的凉意猝不及防袭上脊背,让本来已经昏昏沉沉的靥娘瞬间清醒过来,她被小道士修长有力的手托举着,灼烫的触碰让她不由得轻叫出声。
“靥娘喜欢我吗?”他目光灼灼,拉开了距离又猛然贴近,将她完全压进闭塞的空间里,执着于一个答案,“喜欢吗?”
光洁白皙的小腿从结实劲瘦的腰间软软垂下,靥娘欺霜赛雪的肌肤染上胭脂一样的粉色,她在没完没了的小道士背上挠了几下,委屈地哭出声:“喜欢!喜欢行了吧?不喜欢谁带你玩啊呜呜呜……”
热烈的吻汹涌而来,霸道的呼吸占据了她所有,窗外天色渐暗,昏暗房间里暧昧的水声与一声声缠绵悱恻的小道长交相唱和,在寒冬里升腾起最热的浪。
月色渐明,长夜漫漫,冷风呼啦啦刮过树梢,吹散了树下君莫笑老父亲般哀怨的呼唤。
“靥娘哟,不~能~夜~不~归~宿~啊~”
***
暮春三月,对于地处北方的齐州来说,正是花红柳绿,春意盎然的好时节。
七皇子李朗被封泺郡王,月初来了齐州就藩,郡王府就建在大明湖畔,府邸庄严大气,尤其大门上一对口含铜环的椒图,威风凛凛,极有灵性。
瞅着没人注意,这金兽嘴里铜环动了动,低声道:“你怎的又来了?这次是来作甚?”
靥娘换了春装,打扮得像个二八小娇娘:“回龙子的话,我来捉妖。”
传说椒图是龙的第九子,素来喜欢僻静,领地意识极强,所以形象经常被人们用在大门上,取个少被打扰,平安镇邪之意。
椒图点了点头:“前几日确实又进去几只小精怪。”
靥娘好奇:“您看着小精怪进去,没拦着?”
椒图没接茬。
这王府主人非要揣怀里带进去养着,它怎么拦?
靥娘不死心,假装低头在绣囊里翻找东西,凑近了跟金兽咬耳朵:“那些小精怪打不得骂不得,声音大点都要吓得掉眼泪,捉起来一点意思也没有,就没个大个儿的厉害的?”
椒图斜眼瞪她:“大的厉害的我能放进去?”
“呃,也对哈。”靥娘打个哈哈,“那您在这齐州城见过吗?大个儿的精怪?”
椒图略一思索:“……还真见过,一个特别大个的。”
靥娘来劲了:“谁?”
“你。”
……
小内侍乐宝出来接引的时候,正瞧见靥娘抓着大门铁环来回晃,还用手指弹金兽额头,他奇怪地多看了几眼,见她眼神望过来,赶忙低了头匆匆带路。
这靥娘子生的星辰眼,双梨涡,貌若天仙,比宫里娘娘还好看,但就是本领忒大忒}人,听说前几日当着万芳公主的面徒手捏死一只艳鬼,把素来自称胆大的公主殿下直接吓晕过去,醒来后连夜收拾东西回京了。
就这样一位比鬼还凶猛的小娘子,偏他们家郡王殿下还就喜欢得紧,隔三差五出门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再乐呵呵地喊人家来捉妖,捉一只给十片金叶子。
靥娘子有求必应,但乐宝觉得比起郡王殿下,她明显更喜欢金叶子。
靥娘被带去了花园,就见着泺郡王李朗正在一棵桃树下摆了桌椅赏花,闲闲支了手臂斜靠着,身上披件紫色外衫,发髻也不够严谨,颇为随性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