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一惊一乍的。”他猛地动作,带累了戈宁,猝不及防地扑倒一侧,险些摔下塌。
萧松烈身形微晃,胳膊稍稍抬起要去扶她,一想到什么,动作微顿停在半空。
他不自在地捻了捻手,胳膊老实垂在身侧,轻吸一口气,干巴巴的说:
“不早了,夫人早点歇息。”
戈宁撑着小榻边沿坐直,扯来搭在手边的布巾扔向萧松烈,没好气道:“你当我不想早些歇息?”
捡起怀里的布巾,萧松烈一脸茫然,迟迟没有动作。
戈宁嫌他迟钝,拉着他的胳膊拽了拽,强迫他坐下,等人坐稳,戈宁又嫌他挨得太近,素手搭上萧松烈的腿,轻推两下。
“坐过去一些。”
萧松烈依言挪了一下腿,他还要说什么,却见戈宁腰肢一塌,娇娇娆娆地趴在他腿上。
戈宁的身形纤细又曼妙,半边身子压上来,只觉哪里都软乎乎。
许是嫌他的腿硬邦邦趴着不舒服,戈宁曲起手臂垫在中间,脑袋枕在手臂上。
冰凉的乌发,温软的肌肤,萧松烈霎时绷紧了腿部肌肉,裤管撑的鼓胀。
“呆子,发什么愣,快帮我绞干头发。”
半干的湿发披在身后凉丝丝,不太舒服,戈宁拍了拍萧松烈的腿催促。
语气亲昵,姿态亲密,好似他们才是成婚多年的夫妻。
萧松烈脊背微汗,捧着布巾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实在不知如何下手。
想了想,他笨拙地展开布巾,包住戈宁后脑勺,揉搓。
“嘶……轻点。”
戈宁倒吸一口气,捂住发根处躲避。
萧松烈没想弄疼她,戈宁这一躲,他更是无从下手,闷闷的应了声。
他尽力忽略不老实的戈宁,手上动作变得极轻极缓。
“哎呀,这样要擦到什么时候。”戈宁趴得不舒服,一边调转方向,一边教他怎么绞干头发,“再加点力道,把头发里的水挤干。”
萧松烈闭了闭眼,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知道了,把头转过去。”
戈宁:“那你不许再弄疼我。”
她刚刚拨了两下头发,掉了有七八根!
萧松烈紧捏拳头,好一会才低低沉沉的嗯了一声。
嘴上是答应的好好的,戈宁脑袋一转向外侧,萧松烈动作迅疾,布巾裹住半干乌发,不顾她的低呼胡乱揉搓一通。
头发是干了,戈宁也被他惹出了气。
“瞧你干得好事!”戈宁愤愤起身,乌发拨至胸前,五指成爪状慢慢梳理一遍后,捏起脱落的发丝。
“你以前可没有这么粗鲁、这么不耐烦。”
刚成婚那阵子,夫君扯断她一根头发都要慌乱道歉,保证下次不会再发生。
面对戈宁的不满,萧松烈只有苦笑的份。
他再次催道:“头发干了,去睡吧。”
布巾丢到一旁,萧松烈下了榻,挪开挡在戈宁前面的杂物,好让她顺利走回架子床。
戈宁轻抚长发,撇撇嘴,过了一会又开心起来。
她说:“你别走啊。”
她在身上摸了摸,从腰间摘下一块双鱼形玉佩分为两小块,一块握在手心,一块递给萧松烈。
“上次给你,你说不知道能不能回来,怕丢在边州,说什么都不肯收,这次总可以了吧?”
萧松烈盯着半块玉佩瞧了一会,又去看戈宁粉扑扑的脸蛋,缓缓放下凳子,直起身。
他声音有些含糊的说:“我会好好戴着它。”
夫君不善言辞,又一贯内敛,能这般说,戈宁已经很满意了。
从戈宁手心捏起那半块玉佩,萧松烈往怀里一塞,别过头,不去看笑得明媚的戈宁,急匆匆的说:“夜深了,早些睡吧。”
然后,他扶起戈宁的胳膊将她带往床榻边。
农家土屋的地面由黄泥铺就,不甚平坦,戈宁只在这里住过一晚,不熟悉屋里的一切,走得踉踉跄跄,全靠萧松烈撑着。
最后歪倒床上,她踢掉鞋子向床榻里侧挪,掀开被子一角等待。
萧松烈轻扫一眼,哪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于是扯来锦被裹住戈宁。
“睡吧,我还要看会书。”
戈宁:???
戈宁满面娇羞的等了一会,却听夫君说要去看书,又懵又委屈。
“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学了?”
萧松烈站在床榻边,两手无意识的交握揉搓,“兵书,大将军交待我尽快看完。”
拿大将军当挡箭牌,戈宁不好说什么,只撅着嘴哼哼:“一会练功夫一会要看书,许久不见,夫君倒变得文武双全了。”
“什么文武双全,别说胡话,睡吧。”
借着锦被阻隔,萧松烈按住戈宁肩头,强迫她躺下。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我还不困,可以再等等你。”
戈宁拉下锦被,露出脸蛋。
萧松烈自是不会信,方才绞头发时就见她打了几回哈欠,整个人懒洋洋地趴着,若不是他动作生疏弄疼了她,戈宁是动也不想动的。
他的主意很好,等戈宁受不住困,自行睡去,他再悄悄离开,偏他三番四次催促,戈宁愣是不肯上床安睡,缠着他折腾。
“还有十几页,看完就睡。”萧松烈如是说。
戈宁咬着唇,眼珠子骨碌碌转。
“真的不睡?” 她拖长了音调,神秘中透着一丝引诱。
萧松烈下意识看向她,却见锦被拉至腰腹,戈宁故意翻过身侧躺,拉开里衣衣襟,露出翠绿色肚兜。
几近明示,戈宁不认为夫君能忍得住拒绝她。
“看完再说。”
像被闯入眼帘的翠绿与白皙灼烫了一般,萧松烈飞快挪开视线,语气不自觉地加重。
然后他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转身。
“你……”
戈宁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
萧松烈没去看戈宁的神情,把不知从哪扒拉出来的书翻得哗哗响。
戈宁憋得慌,胸口起起伏伏,良久,她嘁了一声,拉上衣襟,翻身躺下。
只闭了一会眼睛,戈宁忽然张口:“夫君?”
萧松烈头也不抬,应道:“嗯。”
一炷香后,戈宁又唤了一声:“夫君?”
手上那本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书翻了一页,萧松烈:“我在。”
一刻钟后,察觉夫君还没入睡的打算,戈宁再次唤道:“夫君,还没看完吗?”
萧松烈沉着回应:“此兵书深奥晦涩,需多读几遍。”
戈宁深吸气,一字一顿:“夫君慢慢看,我先睡了。”
萧松烈闻言,翻书的动作一顿,继而长出一口气。
现在,只要等戈宁睡熟即可。
这般想着,萧松烈反倒松弛下来,有心思仔细去瞧书里都写了什么。
戈宁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听到夫君仍旧翻着那本书,心里越发不高兴。
说好先睡下的戈宁刷的一下坐起身,被子一掀下了床。
她拄着拐杖,磕磕绊绊的走到夫君身边。
拐杖轻敲两下地面,戈宁大声问:“是我好看还是你手上那本破书好看?”
萧松烈手一抖,差点把书丢出去。
他轻咳一声,道:“夫人作何要与书比?”
见他不肯正面回答,戈宁更郁闷了,抽走他手上的书,趁他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坐进萧松烈怀里。
戈宁一手捧着他的后脑勺,强迫他正脸看过来,一手探向腰间,勾住腰带。
面前的丰润红唇开开合合,萧松烈便是不想看也不得不分神去留意她。
“到底是我好看还是书好看?”她气势汹汹的问。
第38章
◎义父,您看我与婶婶可相配?◎
戈宁小小一只坐在萧松烈怀里,仅着一件轻薄里衣的身子半依偎着他,她高仰起的脑袋尚不及萧松烈下颌高。
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让萧松烈结实身躯一下子紧绷非常,眼睛游移了片刻就是不敢低头去瞧戈宁。
萧松烈:“自是夫人好看。”
戈宁听他语气飘忽又生硬,像是被逼无奈的敷衍回答,神情瞬间冷下来,指尖用力一勾。
“你说谎!”
倏然收紧的腰带勒得他呼吸一窒,萧松烈别过头,深深吐息后,攥住她的手腕,挪开。
“别闹!去歇息吧,等我看完这本就去陪你。”
萧松烈稳住心神,言辞温和的安抚她,似是安抚一个耍脾气的孩子。
说着,他伸手为戈宁系上衣带,让微敞的衣襟完全遮住那抹翠绿。
戈宁拍开他的手,信口说道:“我哪里闹了?倒是你,竟像是在躲着我似的。”
本是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说完,戈宁越想越是如此,面色狐疑。
萧松烈心中诧异,别瞧戈宁失忆失明,但该有的敏锐与机警是一点没少。
不太好糊弄。
“又胡说,我躲你做什么?”萧松烈不想再纠缠这个话题,生怕戈宁起疑,“听话,去睡一觉。”
戈宁没作声,垂头思索。
按说夫君喝了补汤,不该是如此冷淡反应……总不会是赵大娘听岔了,弄成补脑的,这才一直盯着书看?
萧松烈等了又等,一度以为戈宁要赖在他怀里睡去,正为难着,戈宁忽地环住他的腰。
“你不肯陪我睡觉,那我陪你看书。”
戈宁自觉地扭动身子,找到舒服的姿势后,额头贴在萧松烈颈侧。
活色生香的美人坐在怀里,还极不安分,萧松烈强压下火气,压低嗓音说:“你这样闹,我还怎么看书?”
笨蛋,就是不想让你看书啊……
戈宁偷笑一声,板着脸说:“你看你的,我睡我的,不可以吗?”
脑门轻蹭萧松烈颈侧肌肤,环在他腰上的胳膊跟着收紧,柔弱无骨的小手在萧松烈后腰上摸了摸,如是赞叹:
“夫君,你好像又壮了一些。”
萧松烈全凭意志力才勉强忽略戈宁的小动作,嗓音喑哑的警告她,“回床上去,小心着凉。”
戈宁无视他的警告,软着声撒娇:“不要,床上好冷,不及夫君的身子暖和。”
萧松烈没想到戈宁这般缠人,绞尽脑汁想了几个借口都没能成功,整个人都是恍惚的,坐立不安,汗流浃背。
戈宁丝毫不知他的烦乱心思,赖在夫君怀里洋洋得意。
萧松烈不禁思考,若是现在坦白,还来得及吗?
正当这时,寂静深夜响起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萧松烈耳廓微动,迅速捕捉到外面的动静,心神一松。
“有人来了。”
话未落音,萧松烈箍住戈宁细软腰肢,稍稍一提就将她从身上挪开,甚至等不及戈宁站稳,腾的一下起身。
“哎哟……嘶……”
戈宁反应不及,脚下一踉跄,身子歪歪扭扭地扑到桌案上,撞得桌上茶杯水壶丁零当啷的响,手肘更是磕上桌沿,传来钝钝的痛。
“我出去看看。”身后一阵响动,还有戈宁的痛呼声,萧松烈倏地停住脚步,深呼吸才克制住回头看她一眼的冲动,道:“若是乏了你先歇下。”
然后,拉开门扉大步离去。
卧房里,戈宁抱着胳膊迷茫的眨了眨眼,没一会,眼眶微红,泪水渐渐蓄满,闪着晶莹的光打转。
卫嘉言策马而来,在小镇转悠两圈才找到义父留下的地址,料想婶婶和义父他们已然入睡,便想着悄悄进去,等明日一早唤他们起来,到时再让他们收拾行礼去灵州。
只是刚行至小院附近,卫嘉言就瞧见小院正房亮堂堂的,再近一些,就见义父早早等在院门边上。
卫嘉言受宠若惊,紧勒缰绳,吁了一声,欢快地翻身跳下马。
“义父!”
萧松烈恍然回神,疲惫扶额:“你来得正是时候。”
卫嘉言看了看黑咕隆咚的天,怀疑萧松烈在嘲讽他,挺直腰杆辩解道:
“刘副将派我来传话,赃物尽数抬到了灵州卫所,今夜忙一宿,明日午时前能整理成册,等义父过目后,传令兵会先行一步送往宫中,未时末,众将士便能整装出发回京。”
“刘副将想问问义父,可还有别的命令。”
萧松烈:“明日一早就去灵州与刘副将汇合,你婶婶那里……到时你去传个话。”
卫嘉言一口应下,想起什么,又道:“义父,您可还记得梁绍?”
萧松烈想了想,“射取匪寨十三人首级的那个弓弩手?”
卫嘉言点头:“正是他,百步营的梁绍,义父您前些日子还夸赞他勇猛呢。”
不止勇猛,还善射,百发百中在他身上是最妥帖恰当的形容,萧松烈对他印象深刻,着重交待过刘副将,要将此人培养起来。
卫嘉言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谁,应是做了什么事叫卫嘉言注意到了。
萧松烈问:“此人有何不妥?”
卫嘉言兴奋的说:“义父您不在,不知道这梁绍还读过书识不少字呢,那么多人编写账册,就属他的字最好看。”
卫嘉言继续说:“我瞧那梁绍相貌堂堂,打听了一下,他既不爱喝酒也不爱赌钱,还是家中独子,且尚未婚配,婶婶定然满意。”
萧松烈步子稍顿,落在了卫嘉言身后。
卫嘉言不觉有异,边走边细数此人优点:
“梁绍二十有三,正值青壮,又得义父赏识,迟早出人头地,连刘副将都说他为人正直,前途无量,方方面面都不比大勇叔差,配婶婶是极好的。”
“二十有三……太年轻了,只怕他太过轻狂。”萧松烈嗤了一声,挑剔道:“在百步营任何官职?是几品?年俸可有百两?”
萧松烈一通发问,他不认为梁绍配得上戈宁。
卫嘉言皱了皱眉:“这年纪刚好,再大几岁就老了些。义父您别忘了,婶婶也才双十年华。”
萧松烈:“……”
抿抿唇,萧松烈不动声色的改口道:“如此说来,二十有三也不算年轻了。”
卫嘉言啊了一声:“这又是什么说法?二十三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况且梁绍此人称得上年轻有为,虽说官职是不高,但以后的事可说不准。
我还听说梁绍在西征时就立了许多功劳,积累了不少家底呢,算得上家境殷实,定不会让婶婶过苦日子。”
萧松烈对义子那句年轻有为颇为不赞同,亦不满意他所谓的家境殷实,甩了甩袖子,傲然开口:
“我十三岁时便能独自领兵立下战功,二十三岁时收服镇北军,无人敢有异议,年轻有为……呵。”
“再说他的家底,能让你婶婶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