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寒迟疑两秒,点头:“牛若男现在是你的离婚律师,你对她应该还算了解。”
董方奕干笑,“原来是这事,张小姐是有打官司的需要吗?想请牛律?”
张青寒顿了下,没有否认。
张青寒:“她不接我的官司,我想问你请她花了多少钱?如果你愿意说。”
“这没什么不能说。”他停了下,心里算了算,“如果这个官司来年顺利结束,从头到尾大概……”
他比了个数。
即便张青寒做了心理准备,但是对这位顶尖律师的含金量还是有了新的认知,她的第一反应是想她的那些包能卖多少,林林总总,似乎勉强可以。
“牛律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你们相处如何?你对她的能力有何想法?”张青寒一连发问。
董方奕回想了一下这纷扰近一年的离婚案,又想到牛若男的种种表现,诚恳道:“性格干脆利落,和她相处她是能精准关怀客户心理的,我们相处很愉快,所以我对她的能力百分百的信任。”
如果这个案子当初落在其他律师头上,他不敢想自己还能不能这么体面的站在这里,谈起这段让他失意痛苦的婚姻。
“至于你说的她不接你的官司,我不知道牛律怎么想,如果张小姐需要,我可以介绍其他律师给你。”
张青寒摇头,“我只想要她。”
“嗯。”董方奕并不意外这个答案,牛若男的能力苏南律师圈有目共睹。
张青寒:“我想知道牛律的联系方式,她不接我的案子,更不见我,我想找她聊聊。”
董方奕礼貌拒绝:“你知道的,除非对方同意,我不能随便把她的号码给你,哪怕我是她的客户。”
张青寒并没抱太大希望,对于他的委婉拒绝也能理解,只是沉默着不知怎么办。
牛若男不愿意接的原因,她比谁都清楚。
曾经牛若男风光无限又跌落谷底,就是因为帮一个臭名昭著的人打了官司,而祁L羽这个名字,死前捆绑的称号,只剩下“欺诈犯”了。
董方奕看着神情黯淡的张青寒,顿了下说:“如果张小姐真的很需要牛律师的话,我想……下次见面我可以帮你说一说,但是不保证她听得进去。”
张青寒猛地抬头,两眼放光,“你愿意帮我说就够了。”
和牛若男的见面都是按时间收钱,董方奕愿意在牛若男面前提一嘴,已经是帮她很大的忙了,过往这么多年,她才和牛若男说过三次话。而且她相信董方奕的分量,哪怕他只是随便张口,作为牛若男现在最看重的客户,她也不会随便听听就抛之脑后。
“董先生,我们素不相识,你愿意帮我这么大的忙,我忽然就能理解李漾漾的话了。”
正儿八经受过书香礼仪熏陶养出来的世家少爷,太子圈里都服的大哥,单是他的品性就让人心悦诚服,芝兰玉树不过如此。
董方奕轻笑,知道她想说什么,“你倒是比漾漾说的有趣。”
“嗯?”
“她只朝我一个劲夸你有多美貌,我倒是觉得,张小姐人更有意思一些。”
张青寒笑,两人相谈甚欢,结束后董方奕礼貌的要送她回去,她自然不会拒绝,抓住这个机会和他做朋友。
董方奕一路开到青山,车停下时,往山顶看了眼,表情奇怪地看向她。
张青寒心跳了一下,她之所以敢让别人送他,是鲜少有人知道这是赵貉的地方。
董方奕笑笑,果然问:“你和貉哥认识?”
张青寒:“……算我半个小叔叔吧。”
他点点头,礼貌的没有再问,只说:“见到貉哥,帮我问候一声。”
张青寒点点头,却没打算这么做,她和赵貉,可不是能寒暄这些的关系。
董方奕调车离开,张青寒走进庄园,接她上山的车刚驶过来,身后亮起一道长光,还未关上的铁门又缓缓打开。
一辆熟悉的黑色商务停在她身边,柴明从副驾下车,对她点了下头后,走到后面打开右侧车门。
昏暗的光线里,张青寒瞥见赵貉阴翳的侧脸。
她站住。
赵貉偏头看过来,“上车。”
张青寒从善如流坐上。
赵貉却未再看她一眼,只闭目凝神,浑身散着冰冷的气息。
张青寒笑了,偏头看过去:“赵貉,你总不会是在吃醋吧?”
赵貉睁眼,黑暗里他的侧脸凌厉。
寻着她调侃的笑看去,赵貉的语气居高临下,训斥道:
“哪怕无知,你也该懂得忠贞。”
“……啊?”
第33章 宴会
33.
张青寒错愕的反应, 让车里氛围直接降到了冰点。
柴明表情扭曲,露出痛苦面具。
下车后陪同老板进去,交代完明日安排, 一溜烟迅速跑了。
张青寒摆摆手,也要回房去。
“站住。”赵貉冷斥, 坐在沙发上正襟危坐看她,蹙眉抿唇, 不怒自威。
张青寒扭头,“赵貉, 我很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方式。”
赵貉露出被冒犯的神情,“张小姐,我年长你许多,你也不该直呼我的姓名。”
“好,Daddy, 我很不喜欢你对我说话的方式。”
赵貉脸又沉了几分,“我如何对待张小姐取决于张小姐的行为做法。”
“哦,我又哪里犯错了?”
赵貉拧眉:“你过来。”
他不想侧着身扭着脑袋跟她说话。
张青寒撇撇嘴, 走回去在他沙发对面坐下,两个人的距离似乎总是处在谈判和纠缠的微妙尺寸间。
赵貉:“你怎么会认识董方奕?”
“别人介绍。”
赵貉黑脸:“张小姐,我以为你该对我们的关系保持基本的忠贞。”
“这年头, 婚姻都没几个守贞的,没听说过炮|友还得一对一。”
“闭嘴!”
赵貉额边青筋一跳, 对她的用词表现出极大的不满。
赵貉自恃身正, 没想到35岁还会做出如此糊涂的事, 犯下他意想不到的错误, 他因为她的直接点明怒不可遏,又因为他的欲|望无话可说。
客厅陷入一人的怒火与另一人百无聊赖的游刃有余中。
“和董方奕保持距离。”
“凭什么?”张青寒不会答应, “你该不会想说我还得遵守当初的约定吧?”
她调侃道,眉眼满是打趣。
他们都心知肚明,因吴翔林定下的约定早就名存实亡,谁让小叔叔也是个男人呢。
赵貉瞪着她,显然被噎到。
“小叔叔,我和他就是正常交友,你管的多了,可就涉及到我的隐私了。”
“隐私。”赵貉轻嗤,“向我保证你的忠贞。”
“切。”张青寒翻了个白眼,“你以为现在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吗?”
她常常因为赵貉的神经、古板、老派感到无语,怀疑这男人到底经受着什么样的教育长大,让他既能严肃、正经、教条,又能锱铢必较。
“我是不是还得跪在你面前,吻上你的手背,向上帝许诺我的忠贞,你才能放心的和我上|床?”张青寒起身,“要这么麻烦就算了,你好好守护你纯洁干净的肉|体吧。”
说完,她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躺上了自己的床,松软干燥的被子,几天不睡不见潮意,看来她不在的时候,这家里还是会有人来收拾。
她打了几个滚,任性自由,长舒了口气,还是自己的房间睡着舒服。
她按掉台灯准备入睡。
“咚咚咚。”
门被敲响。
张青寒懒懒喊:“我睡了。”
“咚咚。”门依旧被敲。
间隔三秒,动作平缓,不开门誓不罢休的样子。
张青寒暴躁起床拉开门,瞪着门外的人,“你还想理论什么明天再说,我没功夫跟你……”
“让我进去。”赵貉打断她的话。
“三更半夜,你进我房间干……”她的话在瞥见他手里的东西后顿住,眉尾挑起,笑容莞尔,拉着门把往后退,门大开。
赵貉审视了一圈房间,最后落在张青寒坏笑的脸上。
他抬步走进。
张青寒按着门,“别跟我讲什么忠贞不忠贞的,我正常交友你管不着,在咱俩维持这段关系之内,我只能保证我不可能跟其他人做这些事。”
赵貉漆黑的眸子落在她认真的脸上,半晌,轻嗯了一声。
张青寒勾唇,扬手关上了门。
走廊再次陷入沉沉黑暗。
*
桑流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张青寒刚把赵貉赶出房间。
最近两人已经算是纵|欲过度了,醒来察觉到腰上的异样,她说什么都不愿意再来,今天还有很多工作呢,哪像他,真累了大不了在家休息。
她搓着脸想要清醒清醒,桑流那边的道歉让她恢复了一些精神。
“寒寒……”他底气不足地喊,昨天见到李漾漾,这家伙在他的追问下终于承认那天根本没带张青寒出来约见什么男人。桑流虽然不知道张青寒到底干什么去了,但也知道自己冤枉了她。
“你说你真有正事告诉我就行呗,还撒那种谎干什么。”桑流回想起来,自己也觉那天骂得难听。
“没事。”张青寒笑,“我知道你是着急了。”
桑流是她老板之前,两人先是朋友。
“恪D闼嫡馐抡得,那天你……”
“桑流,我不想说。”张青寒道。
“行,那我就不问了。”李漾漾也不清楚,看来是真不想说。
“过两天有个晚宴,你不是一心想找有钱男人吗,那天带你去啊,当我赔礼道歉了。”
张青寒揉腰的手顿了下,下意识往门外瞥了眼,无端的有些心虚,拒绝道:“算了,最近没什么心情。”
“那怎么行,这个机会你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晚宴来的可都是苏南名流,你随便结交一个都受用不尽啊!”桑流以为她因为厉涵最近风头正盛而失意伤心,一个劲的邀请,“你不来就是不肯原谅我,寒寒,我不想因为做了你老板丢了你这个朋友。”
桑流那边叫苦连天,卖惨和怀柔齐上阵,张青寒头疼,想着去晚宴吃吃喝喝也行,便答应了。
晚宴这天,张青寒从公司出发,坐上了桑流开的迈巴赫,车上他备了一套香槟色晚礼服给她。
张青寒有几分感动,虽然没办法说自己一时还真没打算认识有钱男人,但桑流的用心让她真心想要好好工作,给自己这个老板争口气。
晚宴在一个苏式园林别墅里举办,庭院以建筑、山石、水面分割了空间,直路中有迂回,舒缓中有起伏。
进门是风雨连廊,往里走石拱小桥古朴,流水声潺潺,无锡太古石造型怪石嶙峋,锦鲤池里游玩的金鱼在月光里泛起金光。白墙灰瓦上有精美雕花,镂空的窗在夜晚可以望见古时的月。
四角凉亭里有人对坐下棋,淡香茶叶幽远飘来。
竹影婆娑,古琴悠扬,一步一景。
张青寒跟着桑流一直走到宴会厅,衣香鬓影,往来觥筹交错的无不是苏南的上流人士。
桑流给她使了个眼色,拿了waiter端过来的香槟,就自行社交去了。
张青寒:“……”
她也端了杯酒,轻抿一口往角落的甜品区走,打算就这么窝一晚上。结果眼尾扫到斜对面,正撞上了董方奕看过来的目光。
两人对视,皆是一愣,然后走向对方。
董方奕:“张小姐,好久不见。”
他的目光礼貌的看了她一圈,笑道:“今晚你很美丽。”
张青寒看着穿着浅灰色休闲西装的他,点点头:“你也很帅气。”
两人笑笑,轻碰了下杯,喝了口笛型杯里的香槟,随后闲聊起来。
董方奕:“本来还在头疼今晚的宴会怎么度过,现在张小姐在,我大概能轻松一下。”
“嗯,怎么说?”
他抬抬下巴,微偏头小声对她说:“你瞧这场上,有多少是跃跃欲试想听我八卦的,一会总有大着胆子过来的,我应付一两个倒好,一晚上是真撑不住。”
他这么轻描淡写说着,似乎怕她尴尬,总要先拿自己的离婚案子调侃几句。
“有张小姐在就好了,佳人在侧,再没眼色的也不好这时候来打搅我了。”
张青寒:“我要是能帮董先生这么个忙,自然是欣然接受。”
董方奕笑笑,两人漫无目的聊着,一边吃着宴会前的甜点,打发时间倒也过得轻松。
说着,董方奕想起牛若男,停顿了一下,“张小姐,牛律的事,我帮你说过几次……”
张青寒呼吸都慢下来了,安静不动看他,她不知道自己眼里的期待有多认真,以至于董方奕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牛律她不太愿意。”
张青寒眼尾垂下,端起香槟喝了一大口,“我知道。”
董方奕:“牛律师说,你的案子隔得时间太久了,证据几乎难以寻找,而且……你和你父亲争财产,闹出新闻对你毫无益处,甚至毁了你的前途。”
“张小姐,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之间有怎样的矛盾,但是……你未来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张青寒干笑,抬头望进他眸子,“我还陷在旧时的泥沼里,怎么去够未来。”
董方奕愣住,看透她眼里的萧瑟,心微颤。
他摇头,“是我唐突了。”
如果真有他说的那么简单,自己何至于陷在一场离婚官司里一年多,弄得满身狼藉,满城风雨。
张青寒摇头,“还是要谢谢董先生。”
她又端了香槟,“敬你。”
“张小姐太客气了。”
两人碰杯,热闹的大厅却突然安静下来,玻璃杯相碰的声音在会场上格外清脆,跟着咚咚咚,拐杖碰撞光滑瓷片的声音从门口延伸至大厅。
张青寒侧眸看过去。
赵貉慢条斯理扯下手套,漆黑视线逡巡过场上,最后落在了穿着裸肩晚礼服的张青寒身上。
两人视线隔着几十人对视。
下一秒,有人从赵貉身后走出,那是个高挑美丽的女人,优雅大方,脖颈挂着的璀璨珠宝价值连城。
她挽上赵貉的手臂,轻笑道:“明渊,你来了。”
赵貉的到来,给这个平静的晚会引起了不小风波。
就连董方奕都露出微妙的神色,视线看着那处,留意到张青寒的疑惑眼神,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貉哥……”他心里不可谓不震惊,赵貉怎么会来,今日的晚会举办人可是……
场上的人显然都很好奇,四面八方的目光朝赵貉看过去,一触即离,很快掩饰着低头或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