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余时安却像忽然想起什么来,从腰间取下一只锦袋。
这只锦袋约莫成年男子手掌大小。
起先在酒席间只顾着应对白丛山,居然没注意到他身上带了这么个玩意。
她见他慢慢取下,缓缓打开,倒想知道他是要拿个什么东西出来。
然而,余时安却是故弄玄虚一般,带着这物件寻到了长廊灯笼光亮下,这才彻底扯下锦袋。
里面竟是一只发灰的瓷瓶,隐约之中,好像有些眼熟。
“这是……”沈菱歌想了想,突然道:“这是我在大伯父家拉得瓷胚,后来被王伯带回瓷窑,烧坏的那只?”
她抬眸望向他,眸光灿烂,宛若明星。
余时安微笑,点点头,“正是。想来这东西对你应是有些分量。不然这么丑,也不会随身带着。”
这样的调笑,沈菱歌倒也没有生气的样子。
“我记得,这只瓷瓶不是在槐杨楼摔碎了吗?如何还能完整的在这?”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了敲下巴,眸中闪过思索之色,“不会是你帮我补好了吧?”
他笑而不答,权当做默认,且道:“这只瓷瓶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瞧见它摔碎在厢房中,险些以为你当真是去了郁家,寻制瓷之技了。”
“谁跟你说的?”沈菱歌闻言不觉好笑,笑意荡漾在唇边,“那时都酉时三刻了,谁会那么晚去郁家?”
听到此处,余时安抱着手臂,靠着长廊的柱子,嘴角带着戏谑,“那可说不准,毕竟你可是沈家瓷器行的沈老板。”
他这么说也是有理,沈菱歌若不是有系统相助,如若郁家真有制瓷之法,就算是披星戴月,她也会赶去修习。
“我是沈老板没错,可我又不是傻子。”沈菱歌抬手放在唇边,轻声笑着,竟在余时安面前打趣道,“若是郁家真有法子制出青瓷,我沈家这一仗怕是翻身无望咯。”
“也是。”余时安收起戏谑之意,顺嘴地认同了沈菱歌的话。
两人站在月光下,嘴角微扬,笑意渐深。月光洒在两人身上,纯洁而柔和,似是为二人镀上了纯白的光晕,圈住了两人间难得的放松气氛。
垂眸浅笑中,沈菱歌忽得沉静下来,蹙起秀眉,“所以是有人同你说我去了郁家?那人是小沅?”
余时安见她笑意顿无,也敛起玩笑之意,点了点头。
“好啊,她同小二交代要予我知晓,你尚在厢房等我;同时又告诉你我去了郁家……”沈菱歌说得波澜不惊,眼神却渐冷,“策划如此周全,我不认为这是小沅凭一己力想得出的事情。”
正说着,她冷敛的目光渐渐爬上了余时安的脸颊。
感受到了这一丝的不友善,余时安身上的轻松之感瞬间消散无踪,不自觉中亦蹙起了眉头,“你认为是我做的?”
声音落下,他却没有得到沈菱歌的回答。
在她这样的目光中,他无话可说。
扯了嘴角,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笑道:“天色已晚,沈老板早些休息。”
说罢,余时安放下手中的瓷器,转身向南苑走去。
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沈菱歌的视线缓慢移动至放在长廊栏杆上的瓷瓶,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灰黑的瓶沿,一双杏目闪过幽光。
若不是他,那会是谁?
借着光亮,仍可见那瓷瓶上拼接的纹路……
次日,天光时,沈菱歌被外面一阵喧嚣吵醒。
昨日宴饮喝了些酒,这一下子,竟睡到了这时。
梦中被喧闹吵醒……
这个场面确是像自己刚穿书来的时候,总有人为了家产,欺她柔弱孤女,到她这里来闹上一闹。
她穿好衣衫,收拾妥帖,便前往喧闹之处,一探究竟。
此次声响是从南苑传来。
沈菱歌还没走到南苑门口,便听见了付云的大嗓门,高声嚷嚷着,“余时安,你大哥说你昨日到了白大人宴席上替沈家那个小贱人挡酒?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白大人是什么身份?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母亲,您一大早上这来,就为了说这个?”余时安好像并不奇怪他的母亲会风风火火地前来找他算账。
“那日沈家瓷器行开业,你同我说让我回去,不要耽误了你大哥采办瓷器一事。想来也是有理,那你这又是在做什么?”付云扯出在铺子里被余时安拽出,窃窃私语之事。
听到这话,沈菱歌即将迈入南苑的脚又缩了回来,站到了一边。
南苑围墙将她的身形遮住,可清晰地听得余时安母子二人之言。
“儿啊!你莫要糊涂!你要将沈菱歌娶进府中,冲着她家的瓷器颇受官家赏识,那便也罢了。她既是拒婚不愿意嫁进来,那也无妨,反正你大哥采办瓷器的事都已然圆满。你现在上赶子到处说你是沈家的赘婿,若真让人当了真,你让余家的面子,放在何处?”
付云难得的苦口婆心,对着余时安谆谆教诲。
“母亲,孩儿不愿让余家为难。昨日酒宴之上已与白大人言明,如今孩儿只是沈家赘婿。断然不敢牵扯余家半分。”余时安语气虽是谦恭,但态度坚决,似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见劝不动他,付云作势扬起巴掌要打上去,可余时安躲也未躲,屹立不动。
终究是舍不得,付云收回了手臂,哽咽起来,“安儿,你大哥自小便说母亲偏心于你,故而一直以来对你颇为嫉恨。若不是今日你亲口说出这些,母亲断然是不能相信。”
“我在问你一次,你当真要为了沈菱歌,入赘沈家?”付云的语气中满是失望与悲痛。
“是。”余时安再无多余字句。
只这一言,足将付云气个好歹,“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捂住胸口,脸色发白,“安儿,你当真要入赘沈家,那休怪母亲无情。没了余家,你便一无所有,母亲倒要看看,那沈菱歌会待你如何!”
说完,付云那狠厉的眸子扫了余时安一眼,“此乃余家与你余时安的决裂之书,你若是在上面签了字,母亲便不再阻挠你。也向你保证不会找沈菱歌麻烦,你敢签吗?”
她拿出准备好的纸笔,摆在南苑院中石桌之上。
而余时安,看了那纸张,眉目淡然,接过纸笔,在那落款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如此,付云从失望之色,转化出了慌乱之感。
她只是听从了余时民的建议,仅想着逼他一逼。
怎想到,他竟签得这般果断,不留情面。
如她所说,余时安可是她从小疼爱到大的小儿子。虽是荒唐胡闹,可从未违逆过她半分心意。怎就被沈菱歌拒婚之后,变得这般固执,且这般无情。
她颤抖的手,收回石桌上的纸张,一咬牙,“走!”
接着,付云带着一众随从走出南苑。
门口的沈菱歌一听付云要走,赶忙闪身躲到树后,幸好未被付云发现。
何止是付云,沈菱歌也不明白余时安心中的计较。
她也知道,就算她进去当面问个明白,余时安也只会含糊其辞,避而不答。
索性也懒得问他。
让他入赘沈家,对她来说确实是好事一件,而他与余家决裂,那他便毫无退路。
如今沈家一切也掌握在她的手中,一介赘婿,尚且不足为惧。而于她而言,从此她无论要分家业,做生意,已然成婚,便是毫无顾忌。
心中有了计较,她悄悄抬步,刚迈出一步,借着墙上的雕花窗,回首望入院中。
而院中,仅能瞧见那身着青衫的男子独自一人,背负双手,傲然而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身上,如同一层柔和的光纱,映衬出他清秀挺拔的身姿。
他抬起头,注视着遥远的天边,眼神深邃而迷离,仿佛有千言万语在心头荡漾,却又无法倾诉。
他的心境如同那片晴朗的蓝天,虽是宽广而无边,却又承载着无尽的思绪。
第16章
一键兑换婚礼套餐
“老板,县太爷刚派人过来说,下午要来咱们瓷窑看看。您看如何安排?”
沈家瓷窑中的工人无论是运送石英这些原料的,还是配比拉胚都极为忙碌。
昨日,原先供应石英的人说是亲戚病了暂时休业几日,他能等,瓷器行可等不了。
获得官家授权可开采石英的商户本来也少,线下也只能让王伯通过老关系寻了一个货郎,让他中间商,赚些差价。
他送来的石英,沈菱歌是看过的,贵是贵了些,不过纯度不错。
只好暂且过渡一下。
日头渐渐升起,在瓷窑中已感觉有些冒汗,沈菱歌正指导着工人拉胚的角度。听闻王伯所言起身擦去额头的薄汗,“县太爷可算是想起我们来了……无论如何,自是要盛情招待的。另外把前日制出的青瓷茶盏包上一只。”
“是。”
交代完毕,沈菱歌又将窑内各处检查一番。
【宿主,你好久没来光顾商城了。本商城在线推出新产品……】
“系统你最近没生意了吗?我不找你,你来找我?”
她是没想到系统还需要自行上线推销。手上的活计没停,意念与系统交流着。
系统没再做声,但她忙了一阵,突然想起什么来,又唤出系统,“系统,我还真有事找你。”
【宿主请说。】
“商城里有没有结婚服饰、什么礼品、装饰之类的礼包?”言毕,沈菱歌拎起一只只新的瓷器,观察着它的成色。
【宿主,这些东西随处可见,而且你也有下人不是吗?不需要浪费如此宝贵的技能点吧?】
“沈家现在忙生意人手都不够,哪有闲功夫搞那些。”
【好吧,商城中可兑换婚礼道具大礼包,含请柬、婚服、装饰物等……】
“行,就这个了!有没有一键装饰完成以及请柬一步到位礼包?”
【宿主,这是你来到本书中第一个婚礼,你难道不应该稍微用点心吗?】
她也是第一次从系统的语气中,听到了:无奈。
能把系统气无奈,可是很有成就感的一件事。
“婚礼重要与否,并非在于第几次,而在于同谁成亲吧?”
系统不再劝说,再次进入常规兑换流程:【婚礼道具礼包兑换成功,扣除技能点1;婚礼流程礼包兑换完成,扣除技能点2】
“这么便宜!”
挺好,虽不知余时安到底为何宁愿抛弃家世也要入赘沈家,但既然他已经做到这一步,那便给他办个盛大的婚礼。
总算也给足了他面子。
天空湛蓝如洗,阳光洒在大地上,映照出晶莹剔透的白雪。午后时分,天气渐渐转凉,一阵微风带来了冰冷的气息,让人感到一丝丝的寒意。
富云县县令许知凯坐着马车来了瓷窑。
窑内,沈菱歌和王伯两人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带着他往里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聊。
“以前你父亲在世时,本官前来看过一次。今日故地重游,这瓷窑比那时红火许多。”许知凯叹道。
一双眼睛四处打量着,看了看每道工序,又望了望这周遭的风景,绿水青山配白雪,当真是风水宝地。
不到一刻钟便引着他逛完了瓷窑,随后,王伯带着他二人去了瓷窑阁楼厢房中,布上茶水,升上炭火后便离开了。
这个阁楼平日里也没人上来,沈菱歌想着青瓷一旦重现,肯定会有达官贵人到这瓷窑中观赏,便命人将这里收拾了出来。
阁楼位置高,可一览瓷窑及周边山川的风景。
“本官公务缠身,这才得空来瓷窑观赏,沈老板莫怪。”许知凯三十出头的模样,长相端正,一袭官服穿在他身上也有着一股威严之气。
从红泥小炉上拎起小壶,沈菱歌为许知凯斟上热茶,“许大人说的哪里话,您贵人事忙。原该是菱歌上门拜访才是,只是瓷器行前些日子发生太多事,还望大人见谅。”
“瓷器行开业千头万绪,又天气寒冷,沈老板也是病了才不能赴约,本官又怎会怪罪。”许知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随意地说起。
可到了沈菱歌耳中,倒是上了心。
毕竟她从接手瓷器行至今,一则是忙起来无暇顾及,另一方面许知凯是付云的表亲必是得敬而远之,已致未曾想起拜访许知凯,更别提赴约一事了。
“大人所说的赴约……”
“就是槐杨楼那次……瓷器行开业那日,本官恰巧出了远门,没能到场。索性时安懂事,安排了第二日在槐杨楼饮宴。”许知凯放下茶杯,搓了搓手,“时安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不少。”
那次,不就是她被小沅卖给人牙子。
所以余时安约她去槐杨楼,是为了引荐许知凯?
若当真如此,先前岂不是误会他了。
说起这个,许知凯又道:“时安入赘沈家一事闹得沸沸扬扬的,不知沈老板怎么看?”
这许知凯是付云的表弟,换言之则是余时安的表舅。终究是一家人,多半也是探探她的口风。
念及余时安对自己相助之意,沈菱歌道:“先前菱歌要稳住家业,不得不向族亲有所表示。后来青瓷慢慢做起,瓷器行也成了菱歌不可推卸的责任。时安念及我们青梅竹马之情,菱歌心中感恩。定会许他一个盛大的婚礼,断不会让他施礼于人。”
其实沈菱歌也是犯了嘀咕的,这许知凯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昨日余时安与余家决裂,今日这就来了。
说起来,趁着青瓷风头正热来刷刷存在感。
这另一层意图,想来就是替付云而来。劝说她不与余时安成亲是断无可能的,毕竟两家结姻,余家坐收渔人之利,手握青瓷。
所以,他要劝说的就是婚事照旧,只不过是沈菱歌嫁过去,而非余时安入赘。
既是猜中了这一点,沈菱歌先行说出个中缘由令许知凯无言以对。
“如此,本官自会献上厚礼。”
言尽于此,许知凯又稍坐了片刻便欲起身离去,哪知行至阁楼门口处,忽而转过身子,“前日里,白大人似是有意与沈家合作是吗?”
“白大人是有这个想法,但是沈家瓷器行在我这个小女子的手中,也没什么野心,仅想着能供着铺中的工人,族亲为生便罢了。”沈菱歌浅浅一笑,眉目清澈。
“嗯。”许知凯点点头,这便下了阁楼。
沈菱歌将他送走后,简单安排了瓷窑中的事务,便让寅礼带她回了沈家,幸好余时安还没回来。
“礼包启动!”沈菱歌话音一落,冷清的沈家瞬间变得焕然一新、喜气洋洋。
红色的锦缎装点着高高的房檐,如同一道道燃烧的火焰,散发着热烈而瑰丽的色彩。锦缎上绣着金色的花纹,夕阳之下,金色的光亮若隐若现。
微风吹过,锦缎轻轻飘动,宛如红色的云彩在空中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