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安乐伯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永璋帝皱眉了。
安乐伯又迅速描补。
“是,我儿调戏秦舒宁有错,可这关徐将军你什么事啊!你怎么能废掉他的胳膊呢?”
安乐伯说的理直气壮。
这下永璋帝也动了气:“好一句,关你什么事!”
“陛陛陛下……”
“展旌是我大卫的将军,他身负保家卫国的责任,看见你儿子□□旁人,为何不能插手?”
而且不久之前,徐展旌曾亲口说过,他与秦舒宁分开一事有内因,错在他,他正在求秦舒宁的原谅。
而安乐侯那个不开眼的儿子,竟然在这个时候撞了上去,简直是自寻死路。
见永璋帝动怒了,安乐侯立刻跪下去。
“陛下,臣……”
“够了!”
永璋帝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你儿子做了这么丢人的事,你竟然还有脸来朕这里叫冤,求朕给你做主,真是不知廉耻!”
最后安乐伯非但没讨到好,反倒被永璋帝骂了一顿,罚了半年的俸禄后,才灰溜溜走了。
永璋帝又看向徐展旌,安抚了一番他。
出乎永璋帝意料之外的是,徐展旌今日十分好说话,并未再找安乐伯府麻烦。
可第二天早朝时,顾修昀便出列,弹劾安乐侯公子欺男霸女,以及侵占百姓良田打死人一事。
眼下上京的伯爵侯府,基本都是先辈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以命相博争回来的功勋,丽妃父亲因后妃之宠,而被封为伯爷一事,许多人心中不满。
如今顾修昀将这不满撕开一条口子时,顿时有不少人加入其中。
安乐侯为人胆小怯懦。
但他那个儿子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些年干的‘那些好事’,随便扒一扒,便能葬送了安乐伯府的荣华富贵。
直到安乐伯府被抄家流放时,秦舒宁才知道此事。
“姐,我跟你说,现在安乐伯一家被拉着游街示众呢!好多人往他们身上丢石子臭鸡蛋的。”秦舒予从外面回来,手舞足蹈冲秦舒宁说着:“而且百姓们都在称赞顾大哥呢!”
秦舒宁歪头:“顾修昀?”
“对啊,听说,安乐侯他们家的事,最开始是顾大哥先上奏的。”
秦舒宁瞬间明白了。
想必是徐展旌将那日的事,告诉顾修昀了。
这次扳倒安乐侯一家,表面上看,是顾修昀做的。
但顾修昀刚回京,根基不稳,若没有徐展旌在暗处帮忙,他哪能这么‘一呼百应’。
他们姐弟俩正说着时,徐展旌和顾修昀从外面进来。
他们一人青衫,一人玄衣。
一人面如温玉,一人面如玄铁。
两人虽然是一道来的,但隔着很远,都能看出他们不和。
“徐大哥,顾大哥。”
秦舒予起身招呼他们。
现在秦舒宁看见徐展旌时,都已经没有太大的反应了。
见他们俩来了,她懒得看他们俩针锋相对,便起身走人了,只是刚出前厅,徐展旌就追了出来。
他看着秦舒宁道:“舒宁,我有事同你说。”
重生回来这么久了,秦舒宁现在能轻而易举分辨出来,徐展旌是真有事还是假有事。
见状,她停下脚步看向徐展旌。
第17章
“下个月是母亲的生辰,我想为她办场生辰宴。”
除了徐展旌成亲外,将军府已多年没办过喜事了。
再加上府里曾为徐展旌办过白事,总归不吉利,如今恰逢徐老夫人生辰将至,徐魏氏便提议,说不如为徐老夫人办场生辰宴,冲一冲先前的晦气。
徐老夫人并未直接表态,而是问徐展旌的意思。
徐展旌一贯对这种事不热衷,但在听到徐魏氏这个提议时,却破天荒的同意了。
此时,徐展旌看着秦舒宁,眼里带着希冀:“母亲希望你能来。”
他也希望秦舒宁能来。
秦舒宁眼里闪过一丝挣扎。
她移开视线,不看徐展旌:“我……”
徐展旌没让秦舒宁说完。
他截了秦舒宁的话,语气故作轻松:“离生辰宴还有一段时间,你不用这么快就做决定。”
他怕秦舒宁直接拒绝。
“徐将军,舒宁。”
他们正说着,秦老爷从外面进来。
秦舒宁便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带着金禾回了自己的院子。
徐老夫人待秦舒宁极好,她的生辰宴,秦舒宁不管人去不去,贺礼都会到。
秦舒宁知道徐老夫人信佛,便亲自去铺子里挑了一尊玉观音,作为贺礼。
之后,徐展旌如常来秦家,但却没再提徐老夫人生辰宴一事,也没再追问秦舒宁的答案。只是偶尔不经意间,看向秦舒宁的目光里,还带着明显的希冀。
到了生辰宴前一晚,秦家三人一同用饭。
秦舒予忍不住问:“姐,明天就是徐老夫人的生辰宴了,你要去么?”
原本在喝酒的秦老爷,闻言也看了过来。
前后两辈子,徐老夫人对秦舒宁都很好。
按理说,她的生辰宴秦舒宁该去的。
可眼下,她与徐展旌已经分开了。
如今徐老夫人的生辰宴,她再去将军府显然不合适。
秦舒宁放下筷子,轻声道:“我就不去了,爹,您和舒予明天,帮我把贺礼带去。”
秦舒宁不去,但冲着徐展旌母子俩,对秦舒宁的多番相护,秦老爷得去。
“哎,好。”
秦老爷没有多问,应承下来了。
第二日,秦老爷父子俩,在秦家用过早饭后,便动身去了将军府。
徐家得永璋帝看重,今日徐展旌为母操办生辰宴,原本他只想小办一下的,可不想上京的达官贵人来了泰半。
将军府门前车水马龙,衣香鬓影的好不热闹。
“等会儿进去之后,你跟着我,不准到处乱跑,知道吗?”
下马车前,秦老爷冲秦舒予交代。
“哎呀,爹,这一路上,您说的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秦舒予嘟囔着,伸手去掀帘子:“到了,我们下去吧。”
秦老爷整理了下衣衫,弯腰下了马车。
秦舒宁和徐展旌的事,在上京闹的沸沸扬扬的。
秦老爷甫一下马车,便收到了不少关注的目光。但秦老爷泰然自若,甚至还友好的冲他们笑了笑。
来的宾客窃窃私语起来。
“秦家人怎么也来了?”
“难不成真如坊间传的那样,徐将军还打算与秦舒宁再续前缘?”
“不能吧?哪个男人能受得了,秦舒宁那样薄情寡义的女子啊!”
……
这些人议论声音虽小,但还是被秦舒予听见了。
秦舒予神色顿时变得讪讪起来,就连腰都不自觉垮了下去,秦老爷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腰上。
秦舒予立刻将腰挺直起来。
“秦伯父,舒予。”
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秦舒予顿时头皮发麻。
一身蓝袍的徐展旌从府里出来,一身竹青色长衫的顾修昀,从他身后的马车上下来。
他们两人同时过来。
“徐大哥,顾大哥。”
秦舒予小声打着招呼。
徐展旌甫一过来,目光便落在马车上。
秦老爷面色歉然道:“舒宁今日身子不适,怕给老夫人过了病气就没过来。”
她终究还是没来。
徐展旌眼底滑过一抹失落。
旋即,他关切道:“可请了大夫?”
这本是一句场面话,但徐展旌既这么问了,秦老爷只得道:“看过了,大夫让她好生歇息。”
徐展旌轻轻颔首。
也不知道他信了还是没信,他道:“秦伯父,舒予……”
徐展旌的目光落在顾修昀身上时,微顿了下。
但今日是徐老夫人的生辰,顾修昀来者是客,徐展旌只得客气疏离,请他一同入府。
来往的宾客纷纷一脸惊奇。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情敌之间这么和谐的。
今日是徐老夫人的生辰宴,按照规矩,来的宾客,都要去见徐老夫人。
秦老爷一个男子,进去多有不便,便让秦舒予这个晚辈,代替自己进去,为徐老夫人贺生辰。
秦舒予进去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夫人。
徐老夫人坐在主座上,她面容娴静温和。身边站着一个粉衣女子,那女子眉眼殷殷,正是上元节那夜,在街上见过的周如荼。
那夜的事,秦舒予看的一清二楚。
他也知道,周如荼心悦徐展旌。
今天这种场合,周如荼光明正大站在徐老夫人身边,难不成徐老夫人,已经看上她做儿媳妇了?那徐将军为何还要纠缠他姐?
秦舒予心里有些不大高兴。
但到底没忘,他们今日是来给徐老夫人贺生辰的。
秦舒予压下心底的情绪,上前向徐老夫人行礼祝生辰。
徐老夫人笑着受了他的礼,又命人将他扶起来,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语气略带遗憾问:“舒宁没来么?”
“回老夫人,我姐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您就没过来,她让我代她向您赔罪。”
秦舒予说着,又将秦舒宁送的贺礼呈上来。
周围的夫人看到那贺礼时,目光顿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原因无他,先前周如荼也送了一尊玉观音,而且那观音是特制的,面容酷似徐老夫人。
当时那玉观音,徐老夫人看了一眼,淡笑着说了句,“如荼有心了”之后,便让人收下下去了。
可到秦舒宁这里,徐老夫人看了好一会儿,不住夸赞秦舒宁。末了,又吩咐:“回头就将这尊观音娘娘请到佛龛里去。”
这话一出,周如荼和秦舒宁,在徐老夫人心里的分量,一下子高低立现。
周如荼脸色顿时变得苍白起来。
磕过头送了贺礼后,秦舒予便退了出去。
临走时,秦舒予听徐老夫人道:“如荼,你来者是客,也出去落座吧。”
周如荼气了个半死。
秦舒宁究竟给徐展旌母子俩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这般维护秦舒宁!
可这些话,周如荼不敢问他们,只得忍着怒气,赔笑着出去了。
能做官的,哪个不是人精。
很快,府门口和内堂里的那一幕,传的宾客尽知。
当初安乐伯府出事时,有人便说,是徐展旌在为秦舒宁报仇,当时还有人不信。
今天这两件事一出之后,是个人都看出来了,徐展旌还想着与秦舒宁再续良缘呢!
而周如荼在徐家的所作所为,转瞬就转到了周父的耳朵里。
是以那天甫一回周家,周父便将周如荼母女俩狠狠训斥了一顿。
“你们还要脸不要?全上京上下,谁不知道,徐展旌心里还念着秦舒宁,你们俩倒好,还上赶着贴上去,我的脸都要被你们丢尽了!”
周父暴跳如雷发了一通脾气之后,便罚周如荼回院子抄女诫思过去了。
原本周母是支持周如荼的,可经过今天一事之后,她也不支持了。
“如荼,娘跟你明说了,娘今日去探过徐老夫人的口风,他们对你无意,你日后也不要再巴巴往上凑了,没得自跌身价。”
但周如荼现在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不!”周如荼大声反驳,“明明是我先认识展旌哥哥的,若非长辈婚约,他娶的人,本该是我才对。是秦舒宁,是她抢了我的位置。”
“你就不能清醒一点吗!”
周母气的胸膛起伏:“徐展旌和秦舒宁的婚事,确实是长辈婚约,可他们分开之后,徐家母子依旧非秦舒宁不可,那就足以为说明,徐展旌绝对不会娶你的,你还不清醒吗?”
周如荼不清醒。
她不愿意接受这一点。
“一定是秦舒宁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她那样一个薄情寡义的女人,展旌哥哥怎么可能会喜欢她!不行,我找她去!”
周如荼转身就要往外跑。
“把她给我拦住!”周母厉喝一声,几个婆子立刻上前,将周如荼拦住。
“娘,您别拦我,您让我去,我……”
周如荼话没说完,周母就给了她一巴掌。
周如荼是周母的长女,周母一贯疼她,这是第一次,周母发这么大的脾气:“你闹够了没有?还嫌今天不够丢人吗?”
“娘!”周如荼捂着脸,不可置信看着周母。
“我跟你说,徐家母子都不喜欢你,你就趁早给我死了这条心,也别再干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来,否则,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周母说着,又转头吩咐,“来人,给我看好小姐,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她出屋子半步。”
就这样,周如荼被父母软禁起来了。
她每日的活动范围,仅限于她的院子里,而且还有婆子监督让她抄女诫。
周如荼被宠爱长大,哪里受过这种委屈,遂将所有怨气全堆到了秦舒宁身上。
第18章
秦老爷父子回来时,已是日暮时分了。
秦舒宁去前厅见他们。
秦老爷正在拿帕子擦脸,前厅里有淡淡的酒香。
徐家对秦家人的态度,现在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是以今天在席间时,许多人找秦老爷攀谈喝酒。
看见秦舒宁时,秦老爷脸上闪过一抹欲言又止,旋即又岔开话题,絮絮叨叨说了会儿闲话。
秦舒宁见他已有几分醉意,便让人将他掺回去歇息了。
待秦老爷走了之后,秦舒宁才转过头,看向秦舒予:“你们在将军府,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她爹看着怪怪的。
秦舒予如实说了。
秦舒宁没想到,自己人没去,竟然也会成议论的焦点。
“姐。”秦舒予叫了声。
秦舒宁在想事,便嗯了声。
秦舒予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问:“你怎么想的?”
“什么?”
秦舒宁收回思绪,转头看向秦舒予。
秦舒予抠着袖角,小声道:“就是徐大哥。”
“徐展旌?他怎么了?”
“我觉得,徐大哥有点可怜。”
秦舒宁:“……”
虽然徐展旌曾是他的姐夫。
但他们俩见面的机会,却少得可怜。在秦舒予的印象里,徐展旌肃冷话少,每次见面时,若非必要,徐展旌鲜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