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是有意和阿兄……
姜浮沉吟片刻,摇头道:“这先不提。”
盈衣又道:“还有这最后一个,是宋家的娘子……”
姜浮:……
这些人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都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承恩侯有好几个庶女,但都被其夫人捏圆搓扁,能光明正大在外走动的,也就嫡女宋暄妍。
因为姜清的婚事,宋暄妍对所有姜家的娘子,可都抱有很大的敌意,平时见了,都要刺上几句。
如果说别人,是因为赐婚的事情送礼想要改善关系,姜浮还能相信,但这说法放在宋暄妍身上,她却是不能信的。
谁不知道,宋暄妍是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公主郡主都不放在眼里。
难不成,又是承恩侯夫人压着她送来的?
姜浮托着脸,怎么也想不出来这些人到底想做些什么。
“管她呢,以后随便找个空档儿,还回去就是了。”
送个礼而已,又不代表什么,她又不是官,算不上什么贿赂。
说话间,一个没注意,针又扎到手指,姜浮叫出声来,盈衣道:“还继续吗?”
姜浮将手中东西丢开,摇头道:“不来了。”
这比下厨还难,最起码厨房的火烧不到她的头发。
算了还是告诉谢闻,她真的做不来这个……
元宵过去,年是彻底得过完了。二堂兄姜澈要离家去阳州,他生性爽朗,临别宴也并未愁云漫布。
只有姜玥拉着阿耶的手要哭不哭。
姜澈把小女儿一把抱起,似乎是说给她听,又似乎是说给自己听。
“大丈夫志在四方,阿玥哭什么,阿耶很快就会回来的。”
姜浮心里知道,二兄在文上没有天赋,便想在武上挣一个前途。
魏国虎视眈眈,阳州两国交界处,身当其冲。
虽说不知道这场仗到底打不打得起来,但一将功成万骨枯,又岂是能闹着玩得?
第102章 覆灭
没过几日, 姜浮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宋家会突然给她送那样一副重礼。
阿兄在朝堂上纠结了一帮官员,弹劾承恩侯的过失。
说来也巧,承恩侯一向是大错不犯, 小错不断的, 多是一些个人品德问题。皇帝看在宋贵妃的面子上, 一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姜渐却把他的家底都抖落了出来。
流连妓院、私德有亏这些还是其次,江南水患连绵不绝, 治理水灾修建长堤却迟迟没有效果。
宋贵妃素日小心谨慎,可承恩侯实在不争气,居然私吞灾款, 人证物证俱全, 直接被姜渐捅在了早朝上。
皇帝不得已,按照律法发落。其实他也有个私心,昔日蹭赐承恩候一块免死金牌,虽然官职是保不住了, 但命总还能有。
天算不如人算, 皇帝不可能想到, 承恩侯之前嫖妓的时候,撑面子将那块救命的东西送给了姘头。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下连皇帝都救不了他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一人犯罪, 全家都凉。
宋贵妃脱簪待罪, 总算把宋家其余人都保了下来, 免于流放之苦。
但宋家的爵位和官职,都被削了, 宋燕时也受舒服牵累,大陈建立以来的第一个女官,就以这么不体面的方式被撸了下来。
了结了这桩心愿,姜渐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即便皇帝找了个由头,把他的管贬了,现在又做回了太子司直。
姜浮看他心情好,也乐意凑趣几句:“阿兄这下也算得偿所愿了?”
姜渐脸上笑吟吟的,心里却冷下来。这哪里算是得偿所愿,只死了一个承恩侯,宋随云可还活得好好的呢。
他才是那个最该死的。
姜浮道:“前几日,岳娘子给我送了一架古琴,是名士王奕的遗作呢。这也太贵重了,我于琴之一道,实在平平。阿兄你说,这琴是送我的吗?”
琴者,君子器也,她也曾学过,能弹出来成调的曲子,但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无法深造。
她是理解不了,为什么姜渐会对琴那么痴迷,虽然这一年来,都丢下了。
姜浮看着姜渐的脸色,从喜气洋洋一下子冷下来,冬天已过,他的脸上却凝结出了寒冰。
姜渐冷声道:“退回去。”
姜浮吃了一惊,犹豫道:“不好吧,这礼都已经收了,哪还有退出去的道理?”
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
姜渐道:“退回去。以后她的东西,你都不准碰。”
姜浮撇撇嘴,又是这样。阿娘担忧得没错,阿兄这种臭脾气,孤独一生也正常,哪有娘子能受得了这样?
她闷闷答一句“知道了”,其实心底里根本没打算照做。无冤无仇的,她可不想平白无故给人难堪,结一门仇家。
再过几日就是晋王与傅莲乔的婚事,皇子娶妻,丞相嫁女,这可是大喜事,玉京城早早地都热闹起来。
琉璃道:“等娘子成婚的时候,一定比这个还有排场呢。”
姜浮微微一笑,并没有说话。
傅相府邸就在隔壁坊,是御赐的宅子,在一群王公贵族中间,绝好的地段,离皇城近得很。
傅相府里内外已经装扮起来,一片大红喜气。
元宵过后,姬芳懿已经下了好几次帖子,这次再不去就不好了。
春意姗姗,就算是人间第一等富贵地,花也不能早发,唯有墙角梅香幽幽传来。
姜浮随着姬芳懿一起拜见了安阳大长公主,这是个慈祥的老人家,脸上总是带着笑。
一见她就亲切地褪下了手中的镯子,带到她手上,说这是见面礼。
其实姜浮已经见过她许多次了……
但她也不是傻子,不会当场说出来,只含笑应了,接着就被姬芳懿拉着去后花园里跑了。
这里有架秋千,姬芳懿示意让姜浮坐上去,很用力气地去推。姜浮不由得惊呼出声,姬芳懿哈哈直笑。
姜浮气恼道:“你这个人不是好人。”
趁姬芳懿停手,她忙从秋千上下来。
姬芳懿抱着她的手臂,问道:“阿浮你生气了吗?”
姜浮本着脸不说话。
姬芳懿有点急了:“你别生气呀,祖母交代过我,一定不能惹你生气的。”
姜浮静默了一会儿,才道:“那是不是你祖母让你找我玩的?”
姬芳懿摇头道:“这倒不是,我自己想跟你玩的。”
姜浮没完全相信:“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姬芳懿道:“当然是真的!除了你,都没人愿意跟我玩……”
姜浮叹了口气,勉强相信了姬芳懿说的话,就她这个脑子,骗人估计也不太行。
安阳大长公主府隔壁就是傅相府,姬芳懿为了讨好唯一愿意跟她玩的朋友,特意吩咐小厨房把所有她喜欢吃的东西都做了一份。
上一次馋嘴的代价是在床上整整疼了一天,但这次都是糕点,应该没什么事情吧。
两人坐在小花园里,吃着糕点。和姬芳懿玩也有个高处,和傻子说话不用时刻提心吊胆。
姬芳懿抱怨道:“好烦呀,祖母天天要给我相看人家。”
姜浮道:“怎么?是相看不到你喜欢的类型吗?”
姬芳懿狂点头:“没错,祖母每次给我找的人家,我都不喜欢。那些人都很虚伪,脸上总是带着笑。”
姜浮不能理解她的逻辑:“带着笑就是虚伪了吗?我也总是带着笑,那你怎么不觉得我虚伪,还天天找我玩呢?”
姬芳懿嘿嘿一笑:“你长得好看,别说带笑,就算流鼻涕都好看。”
姜浮:“……懒得理你。”
姬芳懿偷偷摸摸凑近,小声道:“元宵节那天,你和太子表哥在一起,是不是?”
她居然转过弯了,那日在画舫上,姬芳懿可是怎么都不开窍的。姜浮红了脸,道:“你怎么知道了?”
姬芳懿得意全盘托出:“是祖母告诉我的。”
她屏退了女使们,把声音压得更低:“阿浮,你不觉得,太子表哥没有以前好看了吗?尤其是和你在一块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有那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了……”
姜浮道:“可是,人又不是木头,肯定会有七情六欲的,怎么可能一直保持一个表情呢?我还是喜欢多笑笑,总比我阿兄好,天天皱着眉头,活像是别人欠了他多少钱。”
她忽然又想起来:“那个徐探花,你觉得他如何?”
姬芳懿道:“话本子写得不错,人却不怎么样。”
姜浮心中了然,不再提他,说些别的。状元楼的饮子,平安铺子的糕点,还有福宁酒楼的酒,都是极好的。说着说着,姬芳懿又要约她改日一定要同去尝尝。
姜浮没答应,也没拒绝:“一个也还算了,你一口气说了七八天,我怎么好答应。要是答应你了却不能应约,岂不是我的不是了吗?”
姬芳懿道:“反正你在家里也无事,为什么不能出来和我玩?”
姜浮摇摇头,她只是偶尔出来一次,昨天阿娘话里话外就说,她现在也是订了亲的人,不再是小孩子了,怎么好再天天出去闲逛呢。
天色不早,姜浮便想告辞,但姬芳懿拉着她不松手,“别走嘛,你再跟我玩一会儿,等到天黑了就在我房里住呗。我的床可大了,别说睡两个人,就算睡五个人都行。”
姜浮还是拒绝:“不行。”
夜不归宿的话,连一向不管事的阿耶都不会站在她这边。
姬芳懿撒娇无果,嘴角耷拉了下里,不再是志得意满的模样。
姜浮看了忍不住笑:“别人笑就是虚伪,你自己却天天笑个不停,这不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姬芳懿扁嘴道:“我笑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开心,不笑自然是因为不开心。坦坦荡荡的,哪里虚伪了?”
她眼珠子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主意:“要不然我去你家住吧?我祖母可疼我了,她还让我好好跟你玩,一定会同意的。”
姜浮还是拒绝了,把姬芳懿带回去,她真担心姜渐会当场发疯。
因为古琴的事情,姜渐已经老大不高兴了,还是别刺激他了吧……
姬芳懿只能作罢,依依不舍得送她出门。
马车几步之遥,姜浮劝笑道:“块回去吧,下下次我再找你来玩。”
姬芳懿眼睛亮了一下:“那我们可说好了,你可不准反悔啊。”
姜浮上了马车,马车里面已经有了一个人影。待看清楚这人是谁,心里却吃惊更甚。
雪簇刚窜上来,眼睛瞪圆,张嘴要叫,姜浮忙捏了一下她的胳膊,雪簇才硬生生咽了下去。
她看看马车门口,又看看姜浮,用眼神询问她该怎么办。
外面姬芳懿还在喋喋不休,靠着马车要和姜浮讲话:“你今天可是答应我了的,可别反悔。等我明天,不,再过几天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不来我就去你家找你。”
姜浮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把脑袋从车窗里伸出去半个,无奈道:“知道了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像什么样子。”
姬芳懿回去了,马车在车夫的驱动下走出了大门。
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路上却多了好几只巡逻的队伍,看装的衣服,不只有守卫玉京的金吾卫,京兆尹的衙役捕快,还有王府的亲兵,甚至还看到了东宫卫兵。
车夫有点慌了:“这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娘子,咱们还是快点回家去吧。”
姜浮道:“张叔,不急。就和以往一样就行了,着急赶路,反而显得我们做贼心虚了。”
车夫:“对对对,还是娘子你想得稳当。”
他挥了挥马鞭,有人拦下来,说一句姜府的马车,里面做得是姜府的娘子,便也只问了几句,就放行了。
“姜娘子,真没想到,这么快就劳累你帮忙了。”
第103章 逃婚
马车中的人, 正是傅莲乔。
雪簇眼睛瞪得很圆,姜浮跟她吩咐:“别乱出声,知道吗?”
雪簇没犹豫一下, 立马点点头。她现在是控鹤卫的人, 鱼符在姜浮手上, 她当然要听姜浮的命令。
姜浮这才道:“傅姐姐, 你这是……做什么呢?”
外面这阵仗,如果没猜错的话, 估计都是因为她吧……
脱去锦衣华服,傅莲乔穿得是寻常女使的服装,头发也只粗粗挽了一个发髻, 往日权臣贵女的尊贵, 是看不出来了。
姜浮看到她右手往后收了东西,像是匕首的刀柄。
傅莲乔被发现在这里,并未露出慌张神色,反而镇定自若道:“我不想瞒你, 也没有瞒你的必要。逃个婚罢了, 阿浮能不能助我一臂之力呢?”
姜浮脸上浮现出难色, 慎瑞云之错,已经是她心中难以愈合的伤口, 怎么傅莲乔也要逃婚……
她迟迟没有开口,傅莲乔也并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十分善解人意道:“阿浮若不想帮我, 就在前面寻个僻静巷子, 把我放下来即可。”
姜浮垂眸:“我并无此意, 只是好奇,好好的, 傅姐姐为什么要逃婚呢?”
她之前只觉得,晋王是凶神恶煞的人物,但接触之后,好像也并非如此。而且,慎瑞云逃婚的莫家,怎么可能和皇家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