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什么的，也可以找她商量啊，为什么找白雨霏？感觉就像是、就像是硬凑话题。
乔回舟吃着泛凉的饭菜，瞄了她一眼，就看到隐约的水痕从她脸颊两端划过。
他愣愣地伸手，想抚干净她的脸，就被她躲开了。
“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她连说了三声“答应”，不知道是回应哪句话，但却是清清楚楚想彻底跟他划清界限――乔回舟被自己这个猜想难受得心脏闷痛。
他陪伴她四年，她突然就跟他划清，连一时的缓冲都没有。
他以为是她一时的任性，可她的眼神又那么认真。
兰寻真：“我搬出去吧，哥。”
她第一次正式地向他发出离别通知，以往都是心里想想，但这次她告诉了他，不给自己回头路。
*
大概因为哭过，兰寻真睡得很香，辗转反侧的只有乔回舟一个人。
周二一早，兰寻真起了床，把乔回舟送给她的手表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走出卧室门，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人。
不知道坐多久了，是从昨天一直坐着还是因为起得太早，不论哪种情况她都不关心了，这些也轮不到她担心，会有其他人去担心他的。
她招呼都没打，就出了门。
她在楚秀常去的炒饭小摊上点了一份火腿肠炒饭，今天还很早，索性就在支起来的小桌子小椅子上坐着吃。
付钱没用乔回舟的，用自己给别人补习赚的钱――所以自己有存款真好，无拘无束，等她还完了乔回舟这些年给她花的钱，她就会达到真正的无拘无束。
“老板，一份玉米炒饭。”
兰寻真心情很坏，头也没抬埋头吃。她膝盖弯曲坐在小板凳上，抱着书包，吃得很凶残，仿佛不是在吃炒饭，而是仇人。
她刨了一大口在嘴里，蛋的滑嫩、米饭的葱香味、火腿肠的嫩咸味一鼓作气在味蕾里蹦开。
她听不到周遭的人声，像个被下达了“吃”的命令的机器人。
快吃完的时候，清晨的声音涌入耳朵，她听到了自行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链条滑动的声音，由近到远，再由远到近。
最后她面前放下了一份打包好的玉米炒饭，有人在她对面也吃起来。
兰寻真：“……”
火腿肠炒饭已经吃完，她把书包往背后一甩，骑车就走。
后面传来了动静。
兰寻真不耐烦地往后面一看，梁梵天果然跟在后面，他跟第一次遇到时一样，戴着鸭舌帽，围巾遮住半张脸。
“你别跟着我。”
梁梵天：“我没有跟着你，北城一中在这个方向，所以我往这边走。”
兰寻真心情坏到了极点。
她知道他路痴，心情好点给他带路没问题，但现在她很烦躁，连带着讨厌他在学校里跟高岭之花似的不让靠近，出了学校就跟癞皮狗似的跟着。
“那你先走。”兰寻真停下了自行车，让他先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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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许霁月浑身冒着“斩女香”。◎
她咄咄逼人得可怕。
梁梵天骑着自行车，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下，疑惑地打量判断。果不其然，他又走错方向了。
兰寻真：“……”
她也不想管他，人人都要管，她干脆当个救世主好了。
她沿着学校的方向走，背后渐渐听到轮胎碾过地面的声音。
兰寻真一脚踩在脚踏板上，一脚蹬在地上，转头看到了梁梵天，他终于感到心虚，暂停在原地，些许无措地望向她。
“你之前怎么找到学校的？”不可能没遇到她的时候，就找不到学校了。
梁梵天回答：“之前这里种了一排树，我跟着树走就能找到学校，但是最近改修换道，这些树也被移栽了。”
好好好，他居然还能找到像模像样的理由。
兰寻真只能将闷气藏在肚子里。
梁梵天骑到她身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仔细端量她的神情：“你……发生什么事了吗？”
兰寻真不会跟他讲家里的事，扔了句“跟你无关”后就打算骑车走。
一只漆黑的皮手套摁在了车把手，力道很大。
兰寻真挣了半天也没挣脱，更加烦躁了。
“你有毛病是不是？马上就要迟到了！”她很少这么大声地凶人，只是他刚好赶上她心情不好的时候。
梁梵天整张脸上唯一露出的丹凤眼轻轻眨了眨，然后松开了手。
兰寻真不带犹豫，立刻往前面冲。
恼羞成怒之余，她还是分出一点心思往后看了看，梁梵天还停在非机动车道，凌晨稀少的大货车轰隆隆路过。
“你不跟上来吗？”距离挺远的了，她大声吼着。
梁梵天动了。
两个人踩点，赶上人潮最密的时候进入学校。这次，不是梁梵天主动躲开她的靠近，而是兰寻真先一步停好车，没有眼神交流，也没有打招呼，就先走了。
梁梵天望向她的背影，隔着手套，左手摸了摸自己右手伤疤的位置。
*
兰寻真一来就找了班主任，说了上晚自习和住宿的事情。
班主任：“晚自习今天就可以上，但是住宿还需要申请，可能需要四五天。”
四五天啊……但是她已经没脸继续住乔回舟的家了，他知道她的心思，但他最终选择婉拒了。
她要是还选择听不懂，还选择自欺欺人，那在他的眼里，会不会很可笑？
兰寻真想到了许霁月提到过的一居室。
不知道现在他还愿不愿意，因为乔回舟受伤，补习暂停，她已经快一周没联系他了。
在兰寻真思考的时候，班主任已经打印好了申请书：“在这里签字就可以。”
兰寻真在本人意见栏里签字，然后盯着家长意见栏发呆。
“这张单子需要带回去给你的监护人签字。”
兰寻真拒绝了：“我十八岁了，可以自己作主。”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她从十四岁到现在的签字，都是模仿妈妈的笔记，签下妈妈的名字，开家长会是乔回舟去，对外说是她的哥哥。
但是现在，她不需要模仿签字了，也不需要有人给她开家长会了，以后人生所有的决定，她都可以给自己作主了。
班主任看着签名栏上两个“兰寻真”，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家里的情况，帮不了什么，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为难她。
“家里是出了什么事吗？”班主任问。
兰寻真冷静回答：“没有。”
“那等申请批下来，就办理住宿手续，高中还剩下最后不到一年的时间，寻真同学，你很有希望考上好的大学，继续努力。”
兰寻真：“好，谢谢老师。”
“哦对了，待会儿不用做课间操，直接去行政楼302会议室，演讲比赛的结果出来了。”
“这么快？老师，我是第几名？”
班主任微笑：“……你去了就知道了。”
*
行政楼302会议室。
兰寻真推开门就发现有六七个穿着校服的同学也在这里，三三两两围在一起。
一位不认识的老师友善地招招手：“你是兰寻真吧，第一次参加英语演讲，拿了三等奖，真不错呢。”
兰寻真没想到自己能拿奖，虽然她希望能拿奖，但她对自己的口语水平心里有数，有个鼓励奖就不错了，没想到还是三等奖。
这三等奖有许霁月和英语老师帮她改稿子的功劳。
她从老师那里接过表彰证书，以及一个信封，信封里装着一千块钱。
愁闷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些。
来的同学里没有谢珂，这不应该，她是英语单科第一的种子选手。
“老师，谢珂同学呢？”
“她请假了，找别人代领的，她可是一等奖呢。”
谢珂拿一等奖是意料之中的，兰寻真更关心她为什么请假。
兰寻真想发条消息问问，又担心太冒昧了，她的指尖在屏幕划了划，意外发现一条三天前来自许霁月的消息。
[许霁月：寻真姐，演讲加油哦！狗狗拿荧光棒JPG]
……
[许霁月：看小狗，它好好长大了！很漂亮的白毛！]
[许霁月：[照片]]
……
[许霁月：乔哥怎么样了？伤好了吗？]
……
[许霁月：猫猫探头.jpg]
……
[提示：许霁月戳了戳你。]
兰寻真：！！！
完蛋了，当时看到信息后，刚好在忙其他事，就没来得及回，事后一直没想起来。
现在该怎么办？她还想暂住几天呢。
犹豫半天后，兰寻真试探性地回了一条。
[兰寻真：不好意思，我忘了回。你把小狗照顾得很好。然后，多亏了你的帮助，我拿了演讲比赛三等奖。]
这样回会不会太生硬了？
兰寻真在聊天记录上翻了翻，找到了他一个“狗狗点赞”的表情包，收藏了，然后发给他。
加了个表情包，应该好点了吧？
现在是课间操，许霁月应该不会看手机。兰寻真把手机揣回兜里，回到了教室。
此刻课间操还没结束，学生们在跑操，她继续按照计划按班就部地复习。
她没忘记下个月13号就要联考了，不对，这个月13号。算算时间，竟然只剩下不到一周的时间。
危机感陡生。
兰寻真只研究了一页化学错题集，预备铃敲响，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
四周喧闹了起来，兰寻真悄悄掏出手机放在桌肚，发现许霁月给她回了消息。一串串的，热情又急切。
[许霁月：没关系没关系，只要不是我消息发得太频繁打扰到你就行。]
[许霁月：恭喜恭喜！我就知道寻真姐你一定没问题的！[礼炮庆祝]]
[许霁月：既然得奖了，不如晚上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许霁月：我没有别的意思，你是不是要回家跟乔哥一起吃啊。]
思考片刻。
[兰寻真：好，那晚上我请你吃夜宵吧，刚好我拿了奖金。那晚自习结束车棚见？]
[许霁月：好！！]
趁着晚饭，提一下暂住的事情――兰寻真是这样打算的。
她没有想到另一边，许霁月已经激动得魂不守舍了，寻真姐请他晚上吃饭！就他们两个！他待会儿中午回去要先洗个澡！
*
兰寻真到了车棚，发现早就有个瘦长的人影在那里等着了。
十一月的天黑得很早，车棚旁边只有一盏昏黄的路灯，看着就像随时就要熄灭了一样。
在这样的路灯下，那道看不见脸的人影朝她挥了挥手，跟恐怖片似的。
兰寻真：“……”学校到底什么时候把这些基础设施翻修一遍啊？
兰寻真走近，果然是许霁月，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然而奇怪的味道钻进鼻孔，她控制不住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缓了一会儿，她迟疑问道：“你身上……”
许霁月赧然地摸摸后脑勺，没敢吭声。他喷了他爸留下来的号称斩女的香水。
兰寻真的鼻子有点敏感，闻了会儿就习惯了：“走吧。”
“寻真姐，吃什么呀？”这次许霁月终于名正言顺地跟在她旁边。
兰寻真：“吃螺蛳粉。”
许霁月：“……”
“你不喜欢？”兰寻真偏头问他，许霁月露出尬笑，“不是不喜欢，就是……”
“嗯？”
许霁月认命：“吃就吃吧，我也爱吃，我就喜欢这种酸酸臭臭辣辣的。”
兰寻真带他去了夜市，晚班后的成年人、下完自习的同学都会拥堵在这里，这里的小摊随便一家都很好吃，而且便宜又大量。
乔回舟开店前期，忙工作经常很晚，他们就会一同到这个夜市吃夜宵。
“你想要什么味道的螺蛳粉？招牌的？麻辣的？还是番茄的？干拌的？”
许霁月浑身冒着“斩女香”，拘谨地坐在小板凳上：“我跟你一样吧。”
“老板，两份招牌螺蛳粉！”
在等待的时候，双方陷入了沉默。
突然。
兰寻真：“补习明天开始吧。”
许霁月：“要不要看看小狗的照片？”
他们再次面面相觑，最后兰寻真说：“那看看小狗的照片吧，它最近好起来了吧，有没有起名字？”
“还没起呢，等你给它起名字。”许霁月翻出手机，点开小狗的相册，递给兰寻真，后者没接，搬着凳子靠过来，两个人挨着翻着照片。
小狗的毛肉眼可见长起来，雾蒙蒙的眼睛也变得黑亮，整条狗精神开心了好多。
兰寻真真心实意：“你把它照顾得很好。”
“请了阿姨帮忙照顾。”他说，“补习明天开始吗？”
兰寻真“嗯”了声：“你之前说的话算不算数？”
“什么？”许霁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兰寻真没时间解释，她的手机在兜里振动，取出来屏幕亮起，来电人是乔回舟。
第14章
◎你跟许霁月在一起，对吗？◎
兰寻真心绪复杂，按下了接听键。
“兰寻真。”他轻声念了她的名字就没声音了，饶是如此，她也忍不住浑身一颤。
乔回舟：“住校申请没那么快办下来，你今晚打算去哪，即便今天上了晚自习，也已经结束了半个小时。”
许霁月侧眸，看到兰寻真一只手持着电话，一只手搭在大腿上，无措地蜷缩。
他从未见到她这样紧张的样子。
她说：“我有地方住。”
兰寻真迅速扫了眼许霁月，又急匆匆地转移视线。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眼里荡漾着惊喜和意外。
电话那头，乔回舟静默几秒：“在哪？”
“同学家……吧。”
“……吧？”乔回舟重复了她不确定的语气助词，“哪个同学？楚秀？还是谢珂？”
“你别管了，你本来就不用管我，我就是一个暂住客而已，你不用关心我，你没有义务关心我，我们之间什么关系都没有！”她逼急了，话没过脑子就冲出来。
兰寻真听到他的呼吸声，一声一声，好久都没有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