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探案手册——娇莺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02 14:43:22

  “以往发生案子,我们夫妇都是一起面对,现在这是怎么回事?”铃兰问。
  观壶好心替元邈解释,“那是以前。可夫人生下小主子后,气血亏损,花了两年时间身子才调整过来。主子怕您再出什么问题,希望您能好好呆在家中。”
  这边的声音惊动门外不少人,方才幸灾乐祸的越州司马也听见了,朝着铃兰他们走过来,
  越州司马不知是苦口婆心还拱火:“嫂夫人这便是不对了,妇道人家就该好好呆在家里,若是出了危险,反倒成了元长史的累赘。”
  铃兰听到这话,看向元邈的代言人观壶,“长史也是这个意思?”
  观壶回顾元邈曾经的话,斟酌三两刻,说道:“长史没明确说过。但他曾说,若帝禹时的那场浩劫再临,他要让夫人和小主躲在温暖山间小屋,而他愿一人顶着暴风雨,筑堤治水,”
  观壶的话有夸张的成分,他想寻常女子听到这话,怎么也会有所触动。
  围观在侧的女子们的确深为感动,毕竟元邈是越州当地的名流,她们本就对元邈有好感,拿着帕子不禁泪湿。
  也有些眼红嫉妒的,在旁边说风凉话,睨着铃兰,吐出诸如“私奔的丫鬟”“不知好歹”,“身在福中不知福”,“配不上”之类的话语。
  有句古话说得好,他人即地狱。
  铃兰气上心头,越想越觉得三年里尽是憋屈,风言风语在她身上编织出一张大网,将她的心灵拖入无间。
  但顾虑会影响元邈形象,她装作云淡风轻,“那我先回去了,不给长史添麻烦了。”
  远离人群后,铃兰觉得似乎有冰刀子割她的面容,抬手摸了摸,发觉泪水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在冷风吹拂下结成了冰霜。
  或许是受悲伤笼罩,她步子踏得飞快,脚下扬起一阵风。
  四名仆婢远远望向形容消瘦的夫人,仿佛看见摇摇欲坠的霜枝,怕她被北风吹走,忙追逐身后。
  *
  铃兰走后的如梦寺,门前依旧围拥着成队人群,而庙内的元邈像是心有灵犀似的,忽而回头望向门外。
  门口处黑压压的,幸好两侧有官兵把守,否则人群便是涌入庙内,将庙里的诸官冲走。
  越州司马挤出人群,进了寺庙,见到元邈时不免打趣:“外面的妇人可是真多,会稽县竟有这等多的人丁。”
  越州刺史偏头瞧向元邈,跟笑道:“不只是会稽的人口,听说还有长安、冀州、乃至吐蕃的。元长史可是四海八荒的名人,她们都是为了见元长史而来。”
  元邈无感,看向庙门等候他的人群,脸颊冻得像霜打的茄子,外面比庙里看着要冷得多。
  今早铃兰与他出去的匆忙,穿得又单薄,若继续在外面等候,怕是会感染风寒。
  正打算出门去接铃兰,却见观壶进庙禀告:“夫人已经离开了。”
  “那便好。”元邈松了一口气,与诸位官员前往案发现场。
  所丢失的金光莲华只有中心的翡翠莲蓬,而底座仍留在原处,其他地方并无蛛丝马迹,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元邈想起寺庙佛像里的暗道,假装无意中碰到佛像,慢慢推开了暗道,“这里有道暗门。”
  诸位州官闻讯而来,点起了烛火,沿着暗道而行,却发现尽头处的出口被山石封死,此路并不能顺利通往庙外。
  一位官员道:“两日前郊外山顶发生滑坡,恐怕这石头是那时候砸上的。”
  元邈想起前段时间他与铃兰通过密道后,郊外山林发生严重的山体滑坡,密道的路恐怕是在那时被堵死。
  “也就是说,在此之后并无他人进过这密道,盗贼是内鬼?”一位州官推断道。
  随后刺史派人盘问了后院的僧众,但他们皆有不在场证明。
  元邈走到金光莲华后,发现莲座斜下方也有一道暗门,记得上次他和铃兰在寺庙里发现的暗门并非是此门。
  他唤来刺史等人,当众揭开暗道,暗道虽然狭小难以通人,但却是通畅的。
  刺史派出身材瘦小的吏人下了地板,发现里面蹲着一只身材肥硕的玳瑁猫,正舔舐着自己的爪子。
  肥猫警觉不速之客到访,弓起背部,瞪起黄绿色眼珠子,咧开猫嘴,亮出尖牙恫吓。
  “难道是猫叼走的莲蓬?”刺史一边推测,一边看向元邈,见他摇头称说不知。
  那猫刺耳地“喵”了一声,朝着另一方向逃窜,吏人跟上那猫。
  约半柱□□夫,吏人归来,抱出一袋粉末,据其表述,这是从山后的洞穴里取出的碎末,表面湿漉漉的,成色像是翡翠石。
  “翡翠石?你确定?”刺史见状眼前冒起金花,急问:“这是什么,你快说出来,休要骗我然后把宝物吞了。”
  吏人却道:“这是在河边山石下面看到的,碎片压在山石下的坑里,似乎是夜猫把石头放在坑中,估计洞穴里还有其他野兽,把这玉石砸碎了。”
  翡翠莲蓬碎了?
  被摔碎的还有诸位州官的升迁梦。
  其中刺史反应最为激烈,身子站不稳了,直往后面摔,殷勤的州官扶住他,带他离开寺庙送去医馆。
  元邈仍滞留原地,总觉此事有些波谲云诡。
  一只猫刚好通过寺庙暗道,又刚好拔走寺庙供奉的莲蓬,又刚好钻回隧道,刚好把莲蓬放到岸边经过山石碾压。
  隧道里抱出来的那只野猫,虽表面有些脏,但其毛发顺滑而服帖,像是喂鹿肉干才能饲养出的程度。
  这猫,倒像由人精心饲养过的。
  他盯着猫正发着呆,那猫却突然两足站立,做出一个“恭喜发财”的姿势。
  元邈以为他是在讨食,从怀里翻找出昨日铃兰给他包的菜团子,小心翼翼地丢在地上。
  那猫俯下前肢,凑上鼻子闻了闻,便发出嫌恶地吼叫声,一巴掌把菜团子打飞。
  “我说,哪有给猫狗喂和尚菜的。”一位壮和尚走来。
  那和尚身材高大壮硕,约莫一丈,一条胳膊缠着纱布,但其胳膊极长,肌肉结实,稍微动臂便有青筋凸起。
  和尚“嘘”了一声,掀起莲台附近的一块地砖,伸臂探入地砖下面的暗道,从里面取出一个瓷罐。
  元邈见和尚手不方便,蹲身替他开瓷罐。
  甫一掀盖,咸腥的肉香自罐中飘散而来,似乎里面装着的是鹿肉干。
  玳瑁猫在旁边喵了一声,又做起了拜岁姿势。
  壮和尚剜出一块肉干,递给野猫。
  野猫叼起肉干,小口咀嚼着,那壮和尚趁机揉了揉猫脸,咧嘴一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
  元邈替和尚收起瓷罐,发现小洞以他的臂长无法触及地面,那和尚却能轻而易举将罐子塞进地砖之下。
  元邈朝其拱手,发问:“敢问圣僧尊姓大名?”
  壮和尚站起身子,合十手掌,形容谦逊,“不敢称为圣僧,小僧林达,是如梦寺的扫地僧。”
  元邈礼尚往来:“在下越州长史元邈。”
  这话仅是简简单单一句寒暄,林达听后却哼出粗气,骂道:“就是那个让妻儿受罪,自己却守着个好名声的元长史?”
  元邈不解,“这话什么意思?”
  林达替铃兰抱起不平,“儿子两度误闯寺庙,上次在寺庙里受了惊吓,差点丢魂,幸好小僧替他收惊。”
  这么一说,元邈确实听铃兰提起,昨天庙里有这么一个铁汉柔情的和尚,想必便是此人。
  那和尚见元邈不语,又继续:“今日你夫人在庙前等你,你可倒是好,叫家仆遣走她,你那同僚柳司马说她拖累你,害得她被你那些追随者指指点点。”
  元邈叹了一口气,鞠了谢礼,“多谢圣僧指点,我这便回家。”
  铃兰性格好面子,被当面这般羞辱,恐怕真不一桩小事——他恐怕回家要哄三日才能哄好。
  *
  铃兰回家后,坐在瑶琴前胡乱拨弦,心乱弦乱曲更乱,最后她自己也无力再续曲,一掌压住弦动,琴音瞬间停止。
  她起身离开琴凳,打算命人搬走这架琴,耳边传来丝弦的震动。
  一只青白的手抚上琴弦,指尖流出婉转音律。
  铃兰心头微动,抬眼时瞧清楚来人时,瞬息间恢复平静,只问:“你怎么在这里?”
  古晏廷瞥见她眼里的流出的失望,眉梢微寒,却仍装作不知,“来看你。我与元长史同期考中制科,也同在门下省共事过,来看看旧友如何?”
  “好好的长安不呆,跑到这地方来,今日前来恐怕别有居心。”铃兰直言不讳。
  古晏廷在琴弦上又弹拨几声,铃兰辩识出他所弹的调子来自哪篇,脸上泛起青绿。
  “够了,你该回去了。我需要回房歇息,莫要再在这里打搅我。”铃兰道。
  古晏廷只云淡风轻地道:“是白乐天的《井底引银瓶》,你和安仙嫔时有通信,应该知道这首诗。”
  《井底引银瓶》是近年流传最广的新乐府诗,说的是女子为爱私奔,被社会舆论所不容,后面想要离开夫家,却发现自己也归不得娘家,。
  “我不知道。”铃兰说着正要转身,却被古晏廷强行拽住手腕,拉回到身前。
  他另一手在琴弦上撩拨,浅唱低吟:“为君一日恩,误妾百年身。寄言痴小人家女,慎勿将身轻许人。1”
  或许是被琴音牵动,铃兰本就心情不佳,现下更是有巨大的悲伤笼罩在头顶,想骂出两句,喉咙却被巨大的悲伤堵住。
  古晏廷见铃兰哽咽得说不出话,眼里似有晶莹泪光打转,便问道:“铃兰,与他私奔到越州,你可有后悔?”
  说完这话,他余光瞥向后后方微动的树丛,藏在树丛后的人屏气凝神,也在静静等候铃兰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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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井底引银瓶》的原句
第60章 瓶沉簪折
  元邈躲在后院树丛的隐蔽角落,撩开遮蔽视线的树杈,侧目瞥视前方僵持的两人。
  铃兰沉默了,脑海中浮现的是夫妻生活中的点滴甜蜜,耳畔回荡起方才如梦寺前的讥笑。
  她被冷嘲热讽并非第一次,原本杜鹃姑姑舍给她一间铺子,她亲力亲为地打理,但进铺子时总能遇到长舌男女说风凉话。
  后面元邈撞见了这事,便花钱雇佣专人,代替她打理铺子。
  此事像是根串珠子的线,轻轻一拽,便从她脑海中扯出一堆糟糕而又混乱的过往。
  仔细整理过记忆,她惊觉婚后烦心多过喜悦。
  铃兰缓缓吐出两字:“后悔。”
  身后的树丛里窸窣作响,尚未转头瞥向声音源头,古晏廷轻轻一拽铃兰袖边,在她手背有节奏地敲击着。
  指尖冰凉地跃动,她辨清了那节奏是什么。
  是安宁司的暗号。
  “想回到娘娘身边吗?”
  铃兰愕然,舌头顿时僵在口中,久久才挤出半句,“你竟然是.......”
  古晏廷点了一下头,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应:“我是。”
  他是安宁司的人!
  四时会的掮客是安宁司的人,组织里处处都是安宁司和长平司的探子——四时会被渗透成了筛子。
  “我们四时会怕是要完蛋了。”铃兰将这句吐槽说出了口。
  她意识到嘴里的话是什么,捂住嘴环视院落,周围没有任何人,这下算是安心了。
  刚摆明立场的古晏廷,会心而笑:“若四时会真完蛋倒也是好事,然而天意不作美。”
  “这又是何意?”铃兰不解。
  古晏廷拨弄琴弦,以琴音作为掩饰,与铃兰小声说:“前段日子我寻访白卿,问她占算四时会的命数。”
  “白卿什么也没回答,感慨这是天命,她不该泄露的,随后便离开薛涛那边,去道观出家了。”
  古晏廷说完这话,停下手里的琴弦。
  铃兰接在其后,信手在琴弦上飞扬,“天命?你是说四时会是天命?”
  天命二字既出,过往关于四时会的信息在脑海中高速旋转,涿郡,天命,行妄将军。
  她如梦初醒,便问:“姓赵?”
  古晏廷点头,“之前未曾与你透露,那是我远房舅父一手操办,他来自军旅世家涿郡赵氏。”
  铃兰恍然大悟,江山终究还是要改姓赵,的确是天命。
  她拥有四时会和安宁司两重身份,眼下不得不面临一个抉择:究竟是帮着必败的大唐,还是跟从天命投靠赵家?
  铃兰陷入两难,小心翼翼地问了同是双重身份的古晏廷,“两条路,你怎么选?”
  古晏廷闻言,猜到铃兰的言下之意,没有一丝犹豫,“大唐的水土养育了我,我此生便是大唐的人,死后是大唐的魂。”
  这话倒是点醒了铃兰,生为唐人,便该为大唐尽心尽力,大唐从未亏欠过她,她怎可为蝇头微利而做出危害大唐的事。
  或许见她沉默太久,古晏廷拨动琴弦,发问:“你怎么选?”
  铃兰的手指也抚上琴弦,在他旁边续着古怪的调子,说了两字:“大唐”。
  穿越者若想如鱼得水,必须顺应天命而行,可她偏偏倔强地选择一条不会有黎明的路。
  有时候她怀疑自己看多了热血电视,想为生养自己的山河抛头颅洒热血,做着余则成的事,哪怕像他一样......
  牺牲所爱,和陌生人组建家庭。
  想到这里,她犹豫了片刻,看向古晏廷,“贵妃让你过来,是想让你.........”
  “别想太多。”古晏廷再拨琴弦,敦促她,“任务都写在鱼腹里。”
  铃兰松了一口气,古晏廷又告知她任务完成后汇合的地点,随后停下手上的动作。
  院内暮色四合,天空呈现一片淡黄,铃兰看了一眼天色,便说要送古晏廷离开。
  古晏廷却微微一凝,仿佛在门前看到了什么。
  铃兰将视线转向门口,屋檐下站着元邈,手里提着一个裹着牛皮纸的东西,鬓发被风吹得有些散乱。
  她有点心虚地打量古晏廷,他们两人此时并排站在瑶琴前,方才你一下我一下的拨着琴弦,换作任何人都将误会他们抚琴传情。
  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喽。
  古晏廷并未加以解释,上前拜别元邈,主动称说天色已晚改日再行拜访。
  “不用再来了。”元邈直白地嘲讽:“打着看望我的借口,却选在我不在府中时造访,倒像是来这里偷窃的。”
  古晏廷倒也沉得住气,“清者自清。”
  铃兰上前推开元邈,留出一道路,目光带有歉意地看向古晏廷,“你先走,我同他慢慢解释。”
  元邈没继续阻拦,径直走向瑶琴,把手里的盒子挂到花圃的栅栏上,云淡风轻地拨弄琴弦,细听不成调子。
  铃兰捡起地上的盒子,硬纸包装被捏得变形,里面装着东街梁婆子店铺的桂花糕,每天只有巳时和未时发售,要提前两周预约排队才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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