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空调刚开,没有屋里暖和,许西棠怕冷,身上就一件毛妮格子裙和薄薄的内衬,又盖了一件晏西岑的外套,但还是冷,她缩了缩脖子,直往晏西岑怀里钻,撒娇的小狗似的,嘴里还哼哼唧唧的,磨人得要死,晏西岑紧抿着唇,喉结滚了两下,随机吩咐司机将隔断玻璃升起,司机已经习惯了,目不斜视地照做,然后将车开车梧桐巷。
车子开到某酒店门口,刚停下,晏西岑就从车上抱着许西棠下车,一路抱进酒店大堂,又在前台人员惊讶的视线下抱着进了总统套专用梯。
这家五星级酒店是方莒生家族经营,是新开发的子品牌,设备什么全是最新的,当然,入住总统套的客人早被酒店的工作人员牢牢记在心里,这可是首批入住的超级VIP客户,能不记住吗。
酒店前台立刻拨内线将晏西岑回酒店的消息告知了总统套的私人管家。
“经理,晏先生带了一个女人回酒店,抱进来的,对,要不要安排送玫瑰花?”
“送也是明天送!现在你敢去?!”
“……”
第四十七章
47.
醒来第一眼, 许西棠的视线里,是被落地窗照射进来的金色光线笼罩的白色沙发。
沙发上搭一件黑色西装外套,一块银色腕表, 一条灰色条纹领带, 上边盖着她的毛妮格子裙, 纷纷杂杂, 呈现一种凌乱的美。
记不清昨晚的情形了,只记得后半夜她翻身时,不期然撞入一个怀抱,那时, 她已褪去浓浓的醉意,一双清醒的眼睛里倒映着男人英俊凌厉的一张脸, 那么冷, 但他睁眼对上她的瞳孔那一刻,目光里却抖落温柔。
原来她和他竟然睡在一张床上啊。
这样合适吗?
她继续装睡,晏西岑也不揭穿她。
过了会儿, 在她困意袭来的时候,她被一只大手揽过去压在身下, 接着,男人吻下来, 带着浓烈的侵略意味地吻她,淡薄的广藿香混杂一丝轻微的薄荷气息汹涌地灌进她的鼻腔里, 她被迫张开唇。
口腔里盈满他的温度, 他很霸道,几乎不留一丝喘息的机会给她。
唇瓣被吮得发麻时, 身上的衣裙已经凌乱不堪,堆在腰间的布料也裹上他掌心的热烫, 像发烧。
她轻轻颤着睁开眼,脑子已然清醒,但此刻的状况不受她掌控,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是一条砧板上的鱼那一刻,已来不及拒绝,滚烫热烈的吻再度落下,脖颈,锁骨,下颌,唇,耳朵,眼睛,额头……像是被洪流包裹,她睫毛轻颤着湿润。
他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总是纹丝不乱,似乎每次只有她一颗心被剥得像条光滑的泥鳅,而他从来衣衫整齐,连气息都是稳的。
房间里没有点灯,被他点燃的火却在身上燎原,她仗着黑夜和酒醉的迷乱,最动情时分,情不自禁地搂住他的脖子回吻他,又大胆地轻轻吻上他的喉结……啪嗒,背上的扣子被他单手解开,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在玩儿火,要躲,已经来不及。
“晏叔叔……不要。”
她在这种时候矜持。
晏西岑两只眼睛的目光几乎要灼穿她。
她恳求,颤抖,最后他还是停手,替她拢好衣服,然后站在落地窗边抽烟,背影冷冽。
怎么……他看她的眼神好像要吃了她一样?
再后来……晏西岑去了套间的会议室,她带着酒醉后的迷乱,慌乱地搂着锦被渐渐睡下。
昨晚的一幕幕冲进脑海,许西棠热得捂住脸坐在床上懊恼。
靠。
喝醉酒了又乱来。
她再也不要喝酒了。
去冲了澡,许西棠披着浴袍出来,正好外边有人按铃,她去开门,经理带人送了一大车玫瑰花进来,之后又有餐车推进来。
许西棠坐下吃了一口三明治,问经理:“那个……晏先生呢?”
经理微笑说:“晏先生和方总去打高尔夫了。许小姐,我们是温泉度假酒店,您要不要去体验一下?我们酒店有自己的天然温泉井,富含二十多种不同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哦,泡了对身体和皮肤都很好哦。”
“啊,我看见了汤池了,我晚上再泡。”
许西棠又想到昨晚,脸一下子就热了,发烧一样,她迅速吃完早餐,准备打车去梧桐巷找傅老学习请教修补技艺,但刚走出电梯,经理便替她安排了一辆劳斯莱斯送她过去。
襄市连下三天大雪,今天终于放晴,暖阳之下,梧桐巷更显古朴凄雅之意,枯叶纷飞,红梅白雪,庭苑里古意森然,一砖一瓦如同古画里的雍容笔墨雕琢而成。
推开二十一号院的朱红大门,到二进院,屋里茶香四溢,桌案上,一捆红梅散发着清雅的香,傅奶奶坐在榻上品茶,手边一只暖炉,见她来,忙招手让她过去。
“小许,快过来吃茶,你老师在修复室里研究怎么修复你男朋友送来的两件瓷器呢,不让人打扰。”
许西棠笑着坐下,喝了一口红茶,又吃了两块杏仁酥,之后去傅石易老师的收藏室里转了转,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发朋友圈,等她悠哉游哉地逛完收藏室已经是中午一点,又蹭了一顿中饭,之后傅石易领她去修复室里。
“老师,今天给我演示陶瓷修补技艺吗?”她搓着小手兴奋地问。
傅老笑呵呵地指了指一张梨花木架子上的锦盒,说:“那里边有只晚清黄釉粉彩云龙纹天球瓶,民国时期仿的,我从古玩市场淘来,去年被我孙子贪玩儿打碎了,我本来打算扔掉,事情一多就忘了,正好这几天收拾屋子找出来,干脆拿来考验你的技术水平如何,我再决定要不要教你锔瓷金缮技艺。”
许西棠非常高兴地接话道:“好的老师!保证完成任务!”
瓷器耐得住高温,但极怕受到碰撞,任何的硬物打击都能将瓷器击得四分五裂,这件黄釉瓷器碎成了十大块,不难修复,但要把瓷器修复美观不是易事。
一般瓷器修复需经过清洗、粘合、补缺、打底、上色、做釉等六个主要程序,许西棠很认真,虽然不是第一次修复瓷器,但她还是很小心翼翼,她对各部件进行了针对性的除尘、除胶以及粘接面清洗工作。
修复过程总共花费半个月的时间,因此许西棠这半个月的时间几乎都是在修复室度过的,因为修复任务紧张,所以她干脆在傅老的四合院里住了一间屋,以至于温泉酒店倒没有回去过,她的温泉浴也随之泡汤。
当然这半个月她也不闷,傅老刚上初中的孙子傅小石提前放寒假了,天天来找傅老学习修复知识。
傅小石听说爷爷这里来了一个姐姐和爷爷学习修补文物的,于是每天来凑热闹,整天拿着手机对着许西棠拍来拍去的,许西棠闲的时候就问:“小石头,你天天拍我做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哦?”
傅小石狂点头:“姐姐你简直太漂亮了!是仙女!我们班的班花跟你比就是丑八怪啦!”
“不要贬低你们班花哦,说不定以后你还要哭着追人家呢。”
“我才不会呢!我以后要追漂亮姐姐!就像你这样的!姐姐你看一下镜头,我把你拍更好看点儿!”
“……”
许西棠没办法,只好让他拍,毕竟她来找傅老学习也没有交学费,那就变相让傅老的小孙子拍拍视频当学费算了,但她有一个要求,不许拍脸,拍了脸也要打马赛克,傅小石答应了。
傅小石小小年纪居然还是个颇有名气的网络博主呢,在好几个网站发视频,所有的站粉丝数加起来已经超过百万了,最红的一个站,这小鬼居然有五十几万的粉丝。
傅小石的视频内容主要是拍一拍和傅老去古玩儿市场淘古玩儿的日常,偶尔也会记录藏家委托傅老修补一些瓷器之类的视频,虽说只是拍着玩儿,但傅老可是从国家博物馆退休的大牛,傅小石的视频的含金量可以说是非常的高,有几期视频甚至引得国家博物馆官微点赞转发以及几个业内专业人士前来观摩,在多位官方账号和大V的引流下,傅小石的粉丝数持续攀升,这半个月又有许西棠出镜,傅小石的粉丝数忽然间就破百万了。
这天傅小石从兴趣班回来,兴奋地举着一台新买的微单冲进修复室,许西棠正在思考如何让修复的这件黄釉瓷器的色彩变得更明亮一些,冷不丁地被人打扰,她差点就要打碎修好的瓷器。
她将东西收好,心有余悸地过去打了一下傅小石。
傅小石咧嘴笑道:“姐姐你看!网站给我发工资了!这个月创新高!我买了台微单!姐姐你让人拍一下你修补瓷器的过程行不行呢?因为你的出镜,这几期的视频播放量每期都破百万了呢!我的粉丝朋友都留评论说想看姐姐你的真容!他们都猜你是个丑八怪!因为你不敢露脸!”
许西棠笑着又敲他的脑袋一下,说:“你的粉丝这么没有素质哦?别对我用激将法,姐姐不吃这一套。”
傅小石吐吐舌头,道:“好吧那些话是我的激将法,但我的粉丝朋友确实很想看姐姐你的真容哦!他们说你身材好好哦!一定是个大美女!”
许西棠无奈:“喂,你的粉丝朋友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猥琐男吗?”
傅小石:“我的粉丝当然什么人都有啊,不过这几天涨粉这么多,我猜应该都是些年轻人吧。姐姐,那你答应出镜吗?”
“不出。可以拍,但不能露脸,给我打上马赛克哦,如果我发现你没打上马赛克,我就给你发律师函。”她故作严肃。
傅小石拧眉夸张道:“好可怕!我最讨厌动不动就给人发律师函的人了!神经病一样!”
这当儿,傅老抽空来观察她的修复成果。修复步骤还剩最后一步,瓷器已近乎粘合完整,但从外表看,裂缝还有些明显。
傅老意味深长地问:“最后的修复阶段,你打算如何让这件瓷器回归它的本来面貌?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一定不能让这些裂痕暴露,小许,你能做到吗?”
许西棠沉吟几秒,对傅老说:“老师,我打算用无色无味的环氧树脂加填充料配制的腻子进行填补,之后,再使用高分子油漆颜料喷涂纹饰,使瓷器变得完整。”
傅老细细凝视那只瓷器,沉思片刻,说:“很好,这个主意不错,我等着验收你的成果,如果这一关你过了,那你就跟我进那间专门的修复室,我教你用锔瓷金缮技艺修补那件明宣德青花大碗,还有那件白釉黑花碗。”
许西棠眼前一亮:“真的吗老师?那两件瓷器好珍贵,你让我在旁边看你修复吗?”
傅老:“当然,不然你怎么学以致用?对了,你那个男朋友,这几天怎么没有看到他陪你过来?”
许西棠一愣,解释说:“呃,我那个男朋友平时还挺忙的,所以没什么时间天天陪我过来。”
话刚说完,傅小石就很激动地问:“姐姐你有男朋友了啊?”
“嗯。”
傅小石:“他是做什么的啊?帅不帅?高不高?有钱没有啊?”
许西棠噗嗤一笑,问:“小石头,你问那么多干嘛?”
傅小石:“姐姐你可是仙女!不是高富帅根本配不上你好吗!”
“……”
现在的小孩儿还真是……上道。
傅老拿尺子敲了敲傅小石的脑袋,吹胡子瞪眼道:“天天不干正事儿,让你背的几篇古文背好了没有?你关心人家的男朋友干嘛?怎么,你想和人家男朋友一决高下?”
傅小石:“我当然想啊!爷爷你别看我才上初一,但我已经有一米六五了!我们班最高的男生就是我!我可是我们班班草!”
傅老:“哟呵,你还是班草呢,一米六你就想跟人家男朋友一决高下,小许的男朋友,人家有一米八几!你还嫩着呢!”
“啊?这么高啊?我不信!除非他现在就站在我面前!”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边院门开开合合,没一会儿,傅奶奶就领着晏西岑穿过两进院门到了三进院。
晏西岑穿一领黑色羊绒大衣,里边还是商务套装,阿玛尼私人订制款,腕上一块百达翡丽,暗蓝色纯色领带,淡蓝的衬衫,刚进院,傅小石就倚靠在门边看得惊呆了,晏西岑高挑的个子以及强烈的气场给他幼小的心灵形成了巨大的冲击!
傅小石扭头对里边正研究修补方案的许西棠说:“我靠,姐姐你男朋友这么帅吗?!这妥妥的就是高富帅本帅了!那么高!他有一八八吧!他好酷哦!看着好高冷!”
许西棠翻资料的手一顿,抬眸望窗外扫了一回。
院子里一株红梅开得正艳,嶙峋的姿态,傲放的花骨朵儿,晏西岑抬一手轻轻拨开梅树间的槎桠,几片梅花随风抖落,一片一片沾在他的肩、发和围巾上,他掸雪的动作,随意、温文尔雅,说不出的禁欲和清冷。
要命,那只手怎么这么好看!
她合上手中的资料书,几步跑到门口的位置,晏西岑和傅奶奶正巧走到台阶旁,她抿了抿唇,目光紧紧盯着自己快一周没见的男朋友。
这几天她都在傅奶奶隔壁的屋子睡,没有回那间温泉酒店,所以对于晏西岑这几天都在干什么又见了哪些人,她一概不知。
傅奶奶领了傅小石去前院,只留下晏西岑和许西棠在一间小型的修复室里。
许西棠今天穿平底鞋,发顶才刚过他的肩,于是踮着脚帮他拿去肩上沾着的几片梅花瓣儿,发现他穿得少,只一件长大衣加西装外套,里边一件衬衫而已,于是皱眉问:“你不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