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渣而死,不值得。
我得好好活着,总有一天一定会让程北谦偿还加注在我身上的所有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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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瑶后半夜梦魇睡得很不踏实,早上醒来全身酸疼,双腿抬都抬不起来。
她弯腰看了下,有点红肿。
程北谦昨晚完全是使了力故意折磨她,她甩了甩脑袋,把脑子里那些反胃的画面甩出去。
收拾好自己打开门准备去买紧急避孕药,发现客厅笔直站着一位身穿酒店服装的中年女人。
女人也不知站了多久,瞧见夏知瑶出屋,露出八颗牙齿。
“夏小姐您好,我是酒店客房经理叶红霞。”
能进总统套房肯定是经过程北谦首肯,夏知瑶往客厅扫了一圈,程北谦不在。
“请问您有事吗?”
“这个是程先生交代,让您醒过来后服用。”
叶红霞双手递上一个药盒,脸上是标准的服务态度,不含任何八卦,堪比机器一样不让人产生尴尬。
48小时紧急避孕药。
夏知瑶拖着泛疼的步伐接过药,刚走了几步,发现身后没有离开的脚步声,疑惑转身。
“还有事吗?”
还没等酒店客房经理开口说话,夏知瑶脸露讥讽:“难不成是让你监督我服用?”
傻逼才会想着怀上他的孩子。
叶红霞看着她,垂眸说:“程先生让您服用后,跟我去一趟医院做上环手术。”
“你说什么?”
夏知瑶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慢慢坐在沙发上。
叶红霞眼力劲足,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又掰开一粒药,生怕她像其她见不得光的情人一样受了刺激,当场撒泼打滚。
被男人要求去上环,这就是不想让女人怀上他的孩子,怪伤人心。
但叶红霞的顾虑完全是多余,夏知瑶只是忽然想起曾经她跟程维聊过这类话题。
那时程维说要是不想要孩子,他就去做结扎手术,不能让她有一丁点伤害。
夏知瑶心里只是替自己难过。
她面无表情吃完药,站起身说:“我去换身衣服。”
见她不吵不闹,叶红霞不由多看了她几眼。
去的是一家程北谦安排的私人医院,不用排队,10分钟完成手术,干净利落。
夏知瑶捂着肚子慢悠悠出医院,叶红霞全程陪护,伸出胳膊想要搀扶她,却被夏知瑶躲开了。
“手术已经做完,你可以走了。”
“夏小姐,您刚做完手术,不宜长时间行走,我叫车送您回去休息。”
医院人来人往,消毒水刺鼻味随着人流融入鼻息。
夏知瑶似乎又感觉到消毒工具在身体里翻滚。
她眉头紧蹙,脸色不虞道:“药也吃了,手术也做了?还要监视我干什么?”
叶红霞解释:“夏小姐您误会了......。”
夏知瑶打断:“我自己会回去,别再跟着我。”
“那好,您注意身体。”
叶红霞怕招她烦,也不再一个劲劝,反正任务已经完成,最后叮嘱几句,果断离开了。
夏知瑶低着头慢慢走出医院,最近京港市天天雾霾,整个城市像笼了一层模糊不清的灰纱,看着让人心里压抑。
她裹紧围巾亦步亦趋走着,见医院门口围了不少人,正打算绕道走,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身影。
夏知瑶脚步一顿,待那几个人散开,她往前走了一步。
第19章 强夺
这些人围观的是一对乞讨的母子, 母子俩低头跪在地上,身前竖着两个纸箱片。
上面写着——请好心人捐赠两百路费回老家,日后一定偿还。
这俩人正是之前在京纽酒店外一边卖炸鸡一边卖秘方的母子。
夏知瑶有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们了, 还以为他们早就得偿所愿离开了京港市,没想到竟在这里乞讨。
出医院那会,她心里头就格外想吃一口炸鸡, 有美食的安抚日子似乎才能接着往下走。
那位大姐瞥见一双干净直筒靴,没抬头, 压着儿子脊背鞠躬:“求求施舍一下。”
注意到面前人既不捐钱也不走,疑惑抬起头, 瞧清眼前的人,大姐惊讶道:“是你啊。”
医院附近餐馆多, 他们挑了一家上桌速度最快的面馆。
这会正是午饭时间, 十桌小店挤满了人,屋里热气腾腾,只有角落还空着一桌。
夏知瑶点了两碗牛肉面。
大姐局促地搓着手说:“怎么好意思让你请我们吃饭。”
大姐对夏知瑶的馈赠很不好意思, 倒是身旁的小男孩已经迫不及待, 两眼直勾勾恨不得钻进香喷喷的牛肉面里。
小男孩看着比上次更瘦,脸颊更黄, 套着一件明显窄小的黑色棉服, 胸口堆满污渍, 干裂的双颊更是好久没洗, 沾着黑杂质。
大姐看起来也比之前窘迫,俩母子像是在外面风餐露宿, 流浪许久。
“你们赶紧吃吧。”夏知瑶说:“能再见就是缘分。”
小男孩终于等夏知瑶把话说完, 也不管母亲同不同意,抓着筷子呲溜呲溜闷声开吃。
大姐羞赧地笑了笑, 按捺住腹中饥饿,盯着夏知瑶看了几眼。
“你气色看起来很不好,是不是生病了?”
夏知瑶一愣,摇头:“没有,就是感冒了。”
大姐聊了几句,实在饿得不行,也不再矜持,执起筷子一大一小并排闷声开干。
没一会连面带汤吃了个干净。
“老板,再来两碗牛肉面。”夏知瑶又叫了两碗。
大姐急忙制止,手足无措道:“一碗就很感激了,怎么能让你请两碗。”
小男孩睁着水汪汪期盼的大眼睛。
夏知瑶笑着说:“之前你做的炸鸡很好吃,今天我请你们吃。”
“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卖炸鸡了?”她转移话题问。
两碗面上得很快,小男孩已经扑在碗里开吃。
大姐大概是缓解了饥饿,没有着急动筷。
“炸鸡最重要是食材新鲜,我的炸鸡从来不用冻鸡,都是现宰现做,蘸水原料也是从老家运过来,可没人买,做了也是自己吃,手上那点积蓄全花完了。”
夏知瑶说:“您的炸鸡很好吃,怎么会没人买?”
大姐讪讪地看了一眼周围,肩膀缩着说:“也就你买过我的炸鸡,其他人怕我做的不卫生吃出病来。”
没店面没摊位,沿街叫卖确实很难有人买,而且大姐风餐露宿,外形上也很容易引起误解。
“您的秘方卖出去了吗?”
大姐摇头。
夏知瑶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注这对萍水相逢的母子,大抵是那份炸鸡带给她一份快乐,又或者说今天在医院碰到他们是一场缘分。
“您准备回老家了?”
说到这个,大姐眼眶不自禁红了,低头说:“没人买我的秘方,再不离开这里,我跟儿子就要饿死了。”
夏知瑶依稀记得第一次见这位大姐的场景,不惧怕身份悬殊,凭着一份孤勇往五星级酒店冲要见酒店主厨。
这份勇气不是谁都有。
今日再次见到大姐,她身上透着对生活妥协的迷茫,一定是经历诸多磨难,才会让她失去了勇气。
夏知瑶拿出包里所有现金递给大姐。
“这里是三千块,你带着孩子回老家吧,钱虽然不多,但也足够你们生活一个月。”
那一沓钱红艳艳堆在眼前。
大姐突然就崩溃哭了,弄得夏知瑶不知所措。
大姐开始一边抽泣一边诉说自己的经历。
她名叫兰青,在西南地区大山里长大,家里重男轻女连个姓氏也没给她取。
成年后她就嫁给当地汉子,每日遭到家暴,日子过得水深火热。
后来夫妻二人种了一山水果攒了一些钱,应同乡邀请来京港市挣大钱,哪知道上当受骗,血汗钱被老乡全卷走了。
夫妻俩不想回大山,于是在京港市苦混十年,终于盘了一家小店卖小炒。
兰青想起家乡小孩吃不起肯德基,就自己调制出一款更健康的炸鸡。
丈夫嫌成本大,把炸鸡撤出了菜单。
兰青也被迫放弃了自己的想法。
这么多年和丈夫一起经营店铺,哪知孩子长到五岁,丈夫劈腿了五十岁房东,一门心思想落户京港市。
“他抛弃我们母子,一辈子也不想再回大山,我们山里人结婚只办酒席,连结婚证都没扯。”
兰青哭着说:“他连自己儿子也不要。”
夏知瑶听了她的经历,不由动容。
兰青看着面前这一沓钱,哭得泣不成声。
“放弃的时候我想着只要有路费我就走,可你拿出这些钱的时候,我突然就不甘心了。”
兰青泪眼婆娑地抱住儿子,儿子懂事早,能听懂母亲的话,也扑在她怀里跟着哭。
“我不能让我的儿子回到那座大山,困住他一辈子,他要见广阔的世界,才不会长成他爸爸那样,这座城市太大太繁华,凭什么那个负心汉能留在这里?我不甘心!”
夏知瑶突然就明白她的不甘心来自哪里,那座大山从她出生起就把几千年枷锁框在她身上,只有见过广阔世界,才能改变自己命运,改变那座大山的命运。
夏知瑶在兰青身上看到了芸芸众生中的沧海一粟。
挣扎、再挣扎。
这份信仰难能可贵。
“虽然我不从事餐饮业,但你的炸鸡真的很好吃。”
夏知瑶思忖片刻说:“京港市有位比较出名的企业家名叫徐良革,他曾经不止一次在采访中提过爱吃炸鸡,他说过早期肯德基味道很好,但是后来商业化太严重,已经失去美食本质,或许你可以让他尝尝你的炸鸡。”
兰青愣愣听着,不修边幅的脸上泪痕清晰,但那双眼异常雪亮。
“真的吗?我能去哪里找他?”
夏知瑶找面馆老板要了纸笔,写下一个地址。
“这是他别墅区和办公楼地址,能不能遇到他,就看你的运气。”
兰青像捧着一盏金杯接过纸张,“我不认识他,他长什么样?”
夏知瑶问她有没有手机,兰青摇了摇头。
这也在意料之中,要不然她也不会找老板要纸笔。
夏知瑶从网上找到徐良革的照片给兰青看。
兰青一眼不眨盯着手机上男人的脸,牢牢记在脑中,因为不识字,一遍又一遍死记硬背男人的名字和地址。
出面馆的时候,夏知瑶还是把三千元硬塞给兰青。
“这三千元是我支付给您的版权费,您能授权我把您的故事写下来吗?让更多挣扎生存的人从中找到信仰。”
兰青捧着钱看向夏知瑶,她不懂什么版权,但刚擦干净的眼又湿透了。
“是你重新给了我信仰,你是我的恩人。”
眼看着兰青就要跪下去,夏知瑶忙扶住她。
“谁也预料不到未来,说不定您以后会成为中国炸鸡首富,压下肯德基在中国的位置。”
“真的吗?”兰青即便知道是安慰话,在这一刻还是充满憧憬。
夏知瑶看着她:“只要有梦想不放弃,一切都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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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京港市破天荒下了一场小雪,落地即化,第二天就寻不到一丝雪的痕迹,大街上到处装点上圣诞节装扮,一派喜气洋洋。
杂志社《追梦》第一期刊售卖达到预期,网上转载量一路飙升,又相继出了几期爆款。
这个时期的网络文学正处于风头。
余欣召集所有员工大肆庆祝了一番,还让夏知瑶请薛泽霖过来吃饭。
但薛泽霖公司有事脱不开身,让人送了不少进口小零食当做赔礼。
这一个小举动,当即获得了杂志社小姑娘们的喜欢,纷纷蠢蠢欲动想要加薛泽霖微信。
余欣还趁机调侃了她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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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前夕,夏知瑶时隔二十多天再次接到程北谦特助的电话,让她去百朝会所。
还是上次被泼了红酒的地方。
夏知瑶放下所有工作,准时准点赶到百朝会所。
依旧是那些公子哥们聚会,不过这次是庆祝宴鸣生日,按照惯例请朋友们消遣一番。
男人们过生日跟女人不一样,不喜欢搞隆重的生日party,喝点酒侃点圈内事,再有美人相伴就很惬意。
当然这些女伴也都是生面孔,不是夏知瑶之前见过的那些。
所以当夏知瑶坐在程北谦身旁时,一群公子哥表情就很耐人寻味。
上次大家虽然没瞧见程北谦和夏知瑶关起包厢门发生了什么,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夏知瑶被泼了红酒。
按照正常逻辑,夏知瑶这么不讨程北谦喜欢,肯定是不会再留身边了。
哪知道过去一个多月,程北谦带出来的还是她。
这就让兄弟们不知道以什么心态去面对夏知瑶。
说无足轻重的女伴吧,但程北谦身边很少有女性相伴。
说是女朋友吧,程北谦对待夏知瑶的态度又太过敷衍。
非常割裂。
“夏小姐喝酒还是喝饮料?”宴鸣人精,叫夏小姐最稳妥。
夏知瑶坐下后在桌上扫了一圈,这种聚会不可能摆上饮料,她不想过于麻烦,笑着说:“我喝点红酒就可以。”
说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程北谦姿态慵懒地坐在一旁跟好友聊天,手里漫不经心摇着一杯红酒,五彩琉璃灯氤氲在他周身,面容一如既往冷淡。
男人们聊商业聊项目,女人们聊男人聊奢侈品。
夏知瑶坐在那像个沉默的怪胎,程北谦连个眼风也没甩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