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想着劝你爹给卓正投资,动不动就是帮着那个臭小子,你到底是哪家的?”
南峰的大嗓门是一点也没收着。
......
她想死。
还有能比这更社死的吗?
她想自掘坟墓
长眠于此
南星绝望地闭上了眼。
现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都要,装孙子!
装聋!
良久,头顶上方传来男人清淡的笑声,他也不点破,顺着她的意思捋毛儿,“好,不是你的意思,绝对不是长庚帮着我,长庚的钱要留着自己花,买吃的玩的都可以,但是买漂亮小哥哥不行。”
南星:......
她一声不吭,显然是打定主意接着装聋作哑到底。
直到男人离开休息室的时候,她的头丢没好意思抬起。
丢人丢到家了呜呜呜呜!
啊,苍天啊大地啊!
老爹啊,有您这么坑女儿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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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赵阳一直等候在外面,将手里的咖啡递过去。
宋京墨将搭在臂弯的西装外套递给赵阳,浅尝了口咖啡,少冰的凉意沁入喉咙让自己清醒了些,才缓缓道:“我在茶里加了助眠的成分,找人看着这里,让她好好睡一觉,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赵阳正色道:“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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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第一中心医院
走廊冰冷的灯光明晃晃地投落下来,孩子的哭闹声妇女的喊声乱糟糟交织成一团,时不时有人推着病床经过,滚轮骨碌在地板上,让人烦躁阴郁。
李思思额头上全是疼出来的冷汗,手指痉挛着指甲死死扣进扶手里。
“你说你傻不傻,好端端地挡什么那个疯子家长,明显那人就是来找学校茬的。”林声推着人着急忙慌往急诊跑,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可是,如果我不去挡,那杯东西就要泼到沐教授身上了......他毕竟......教我们上课,挺好的.......”
李思思倒吸一口冷气,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脸色疼到发白,看清在往急诊门口跑连忙喊了停。
“阿声,我不去急诊。”
“什么?!”林声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出现了幻觉,“你疯了吗?这种化学药物致伤再不去急诊伤口溃烂的更厉害!不行,必须去!”
“我不要。”李思思咬着唇。
眼看林声不停,她甚至拖着那条受伤的腿就要蹦跶起来,林声急红了眼,这伤口拖不得,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玩意儿,万一腐蚀完了皮肉到骨头里该多疼。
但是李思思这丫头,乖的时候真乖,向来不怎么拒绝别人,说话也轻声细语的,怎么倔的时候就这么犟呢!
“你说说你为什么不去急诊?你知道大周一的外科挂号要排多久的队吗?”林声气急。
李思思也红了眼,不说话。
她说不出口。
家境本就不好,这个大学也是她跪着求来的,本就囊中羞涩,去急诊肯定要花一大笔钱,家里一分不出她现在又拿不出来。
两人僵持不下时,身后忽然落一道男性嗓音,镇定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现在去急诊。”
沐晏书木灰色的外套敞开着,还没来得及系紧扣子就匆匆下车来了,他镜片后的眼眸犀利却柔情,看向轮椅里红了脸却倔强的姑娘,缓和下声音:“我已经约了外科大夫,我们先过去,别让他久等,好吗?”
他下车应是跑过来的,清隽面庞额前几缕黑色碎发散落下来,仿佛去与不去都交由她来定夺。
李思思只觉得一股比伤口更辛辣滚烫的情绪顺着胸口胀痛蔓延开,她垂下头来,声音细如蚊呐,指甲扣了扣扶手:“那去吧。”
林声“哎”了声,连忙推着轮椅要走,轮椅扶手却被沐晏书接了过去,“我来吧。”
“同学,麻烦你一会儿回趟学校,我申请了校园保险赔偿,所有的检查费用都可以报销,需要你帮忙提交一下扣费凭证和证据。”
“真的啊?这么好!”林声忙不迭应了下来。
沐晏书弯了下唇角,推着人往急诊室去。
余光瞥见坐在轮椅上努力挺直脊背紧张兮兮的姑娘,来回揪着衣摆的手指放松了下来,松开了,甚至以为他没看见悄悄地松了口气。
第41章
自从大一开学后, 南星从没睡过这么舒爽的一觉,无梦,是身体放松的深度睡眠。
她完全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就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暗,休息室窗外正对着簇红枫艳烈如火, 鎏金色蜕变到黛青的天幕徐徐沾染层云, 幕布的边角料忽地洒上月的金黄, 清冷皎洁。
南星意识回了下神,下意识地抬手拿手机。
手腕上异样的触感引起她的注意。
不知何时, 上面用红绳系了枚小小的平安玉坠, 雕刻者极其用心的将玉料圆润砌成长庚星的形状。
红绳的大小刚好贴合她的手腕, 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手机不知道谁给她充满了电, 摁亮屏幕才发现已经七点多了,演讲早特么结束八百年了。
一直守在休息室外面的张特助听到里面窸窣的动静, 知道人醒了,正想蹑手蹑脚离开, 思忖着是先告诉学校老师休息室他们用完了,还是先告诉赵阳人醒了, 就听得休息室里突然传来女生大嗓门的一句经典国粹。
“我×, 宋京墨你大爷的!”
张特助:.......
南星骂完一句还不解气,又补一句:“特么的又给小爷下药, 活腻歪了,宋京墨狗王八蛋!”
张特助头上冷汗都要落下来了,想起赵阳交待的,关于这个女生的事无巨细都要给宋京墨汇报, 真想自戳双耳装聋。
南星足足干了一整壶的柠檬水,冷哼了声, 病秧子还算有点良心,知道这么小小一杯不够她星爷喝的。
手机上各种未接来电消息一大堆,南星先问了林声李思思的情况才挨个回复完了其他的。
一整天忙下来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到食堂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好多窗口都关了,稀稀拉拉地几个售卖不怎么好吃饭菜。
南星转悠了一圈,实在没找到什么能吃的饭,寻思要不去便利店买个三明治和小米粥得了,脚步一拐刚要走,旁边窗口的大婶忽然开口叫住她。
“姑娘,等等。”
南星停住脚步。
“你看看这些你爱吃不?你爱吃你就端走,刷一份食堂饭卡价就行。”大婶正用抹布擦案板,顺手一指桌子上放的东西。
一小份蟹黄汤包、一份松鼠鳜鱼还有一大碗煮得奶白的艇仔粥上面不要钱似得堆满了生鱼片瘦肉油条丝蛋丝葱花烧鸭丝鱿鱼丝等等,摞得比碗都高了。
南星“咕咚”咽了口口水,都是她爱吃的。
她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这窗口的招牌,几个鲜红大字:东北大乱炖。
南星:.......
南星:“阿姨,东北大乱炖您卖这个?”
大婶将抹布扔进桶里,局促笑了下:“没,俺们丫头给俺点的,俺晚上早就吃过了才送来,扔了怪可惜。”
南星狐疑地看了眼,笑了笑,伸手拿着饭卡去刷。
扣了六块,一顿米饭菜的钱。
她去端盘子的时候冲大婶咧了咧嘴,笑了下:“阿姨,您就别骗人了,光看这艇仔粥就不是北城的做法,分明........”
分明就是嵩屿那边厨子的做法。
而且,每一样叠加的菜码都是她爱吃的,她常常去他碗里抢的。
说到一半,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嗓子里像是塞了团棉花,说不出任何话来。
“哎,姑娘别难受啊,乖乖呦,是不是和男朋友吵架了?这个饭确实是那个男孩子给你送的,怕你知道让阿姨帮忙给你。小伙子长得高高帅帅的,阿姨就没见过那么帅的男孩子撒,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似得。”
“小年轻的,哪里有什么天大事儿吵架分手,你看你的男朋友多喜欢你,一样样嘱咐我要温热着给你留着,还怕你发现,叮嘱我说是送给你的,多好的男孩子,快和吧好别吵架了乖乖呦。”
听到最后一句,南星彻底绷不住了。
喉咙处的酸涩蔓延到心脏,一颤一颤的,潮水般袭来,她嘴唇翕动半晌,转过身去。
下一秒,泪水就滚了下来。
很难受又好快乐。
母亲离开得早,从小到大,南峰对她物质上给予的很多,但是生活起居上,她是女孩子,多有不便,甚至是青春期懵懂躁动的心,也被她硬生生按捺下来。
南峰对她很好,但是她却从没有此时此刻的感受,温暖的,细水长流,像是春风一般可以在她疲惫时将整个人温柔的包裹进去。
在离开嵩屿那晚,有人在她心口印了个烙印。
现在,这个烙印越发滚烫,南星慌乱喝了口粥来平复情绪。
她拿勺子的手有些抖。
这个烙印好像在润物无声中越发深镌,再也消融不掉了。
-
这次申请积极分子的人不在少数。
南星将班级里修改几次的材料收集起来,整理好上交后,找到辅导员,辞掉了团支书这一职务,下午没课,她准备去递交了学生会的退出申请。
临出门时候李思思去水房洗衣服了,林声和张紫薇床上头对头的探讨八卦。
“这是商业联姻吗?”
“我看像是,卓正那么大一个集团和谁联姻都亏,不过华盛最近也势头正猛啊,我听小报说华盛千金花千蕊生得秀气温婉性子好而且不参加综艺不抛头露面的,是不是也挺般配的?”
“不是,般配个屁啊?”张紫薇不屑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卓正现在的执行董事谁不?就是那个宋家的大公子啊,上次来咱们学校演讲都是秘密来的,保密身份才没让大会堂人满坐崩了,开始演讲了才知道演讲嘉宾是他,后来人进的太多,差点出事故,老师赶紧组织暂停入场的,没看见星星那天去大会堂帮忙,回来的那么晚,差点晚饭都没吃上。长得那么牛逼的人,我看和花千蕊不般配,不过他们家族联姻就是这样,利益至上,咱们看个乐子。”
.......
南星爬下床换衣服,听得一脸颜汗。
她回来晚了不是因为忙得,而是被狗男人下药了,一觉睡到晚上。
“星星,上次你看到宋家大公子的正脸了不?”正思忖着,张紫薇扭头过来问她,“是不是特别帅?我真后悔那天没去啊,我看他们发在论坛上的照片都帅得惨绝人寰了。”
南星手忙脚乱系扣子:“还好吧......”
“好吧个锤子,就是帅!”张紫薇把平板电脑转过来正对着南星:“星爷你自己瞅瞅,这人怎么配得上宋学长的!”
照片是花千蕊的精修美颜图。
南星看了眼,确实比花千蕊本人还要漂亮许多,高P害得她差点没忍住来。
毕竟本人她也见过。
南星脑子里一片混乱。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商业联姻”上。
上次花千蕊显然是专程为了宋京墨去的嵩屿,最后他们聊了些什么?
他是真的要联姻了吗?
心口一瞬间涌上来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绪,酸涩,挤压,难受得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像是小时候摘的蒲公英,吹气时候猛地吸了毛绒绒的种子进鼻腔,痒得难受,却找不到源头。
她到底是怎么了?
南星烦躁得不行,她鲜少有这种感觉,于是一言不发低头穿鞋准备出门。
“你看,星爷都不吭声,一看就不般配。”张紫薇吐吐舌头,翻身过来和林声接着唠嗑,“要我说,怎么着,也得咱们星星这种级别的天然大美女才勉强配的上。不过咱们和那种人家的距离太遥远了,唉,别说星爷和他般配了,但凡星爷能和他认识难度都赛过我天天出门踩狗屎。”
南星出门时正好听到这句话,差点滑了个趔趄,还好扶住门框稳住了身形。
出宿舍门时正巧撞见从水房回来的李思思,哭红了眼,周围肿了一圈。
“出去办事吗?”看到南星,李思思眼眸里的情绪一闪而过,很快掩藏起来,笑着问她。
“交退学生会的申请书,”南星皱眉,几步上前,仔仔细细看她红肿起来眼,“思思你这是怎么了?又和家里吵架了吗?”
最近她们知道李思思常常给家里打电话,每次挂电话的时候都狠狠大哭一场,问她什么都不说。
直到一次李思思去厕所,南星接到到了李母的电话,上来那边就狠狠咆哮“人家小李都没去大学现在结婚生孩子了,人家婆家给了一大笔彩礼,你呢?硬要上什么狗屁大学,钱我是一分没见着,毕业了你要是不给你弟整一套房钱出来我真是白养你了!”
那一刻,南星才知道李思思经常哭的原因。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
“没事的,我都习惯啦。”李思思轻轻抱了她一下,扬起个笑容,“你先去忙你的。”
“行。”南星点点头。
递交申请的时候,系里正在开会,副主席不在,学生会的学姐让南星等一下,马上散会了让副主席直接签字批准,就不用来回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