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不说这个。”颜葭打断他的话,勒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一会儿吃完饭你能再带我去兜次风吗?”
“兜风?”傅京扬笑了下,“行啊,这回骑车带你兜。”
颜葭弯弯唇角,眼眶湿润,“好啊。”
吃过饭,等天彻底暗下去,夕阳染红大半边天。
颜葭和傅京扬下楼,傅京扬走进车库,推出来一辆机车。
黑红的车身,很酷。
他丢给颜葭一个头盔,倚着车笑,“公主请上车啊。”
颜葭戴上头盔,跨坐上车,抱紧了傅京扬的腰。
傍晚的城市车水马龙,他们穿过一条条拥挤的马路,最终踏入寂静无人烟的郊区小道。
夕阳还没下山,大片大片的火红映照着他们的脸颊。
鼓动的衣摆,柔软的微风,微红的双眼,抱紧的双臂。
都是这场夏日傍晚出逃的证明。
颜葭此刻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只是,望着这条终有尽头的路。
她会罪恶地想。
如果来一场车祸,他们都死在这里就好了。
这样,他和傅京扬就能没有人打扰,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但,这些荒唐的念头都是空想,在脑海中转瞬即逝。
她不想傅京扬死,她想他活着,她想他自由。
即便他们不能永远,永远在一起。
只要他自由。
只要他自由。
……
回家之后,两人从刚进门就开始接吻。
玄关处到卧室,两人一边亲一边急不可耐的地脱去对方的衣服。
颜葭今晚主动的过分,中间好几次,傅京扬都招架不住。
他喘着气,看她潮红的脸,凌乱的头发,迷离的眼神,鲜红的嘴唇。
“嗑.药了你?”
颜葭不说话,低头去亲他。
亲他的眼睛、眉毛、脸颊、嘴巴、喉结。
他身上的每一寸皮肤,颜葭都要留下记忆。
这一晚,从天黑到天明。
记不清做了多少次,眼泪流干了,身体也干了。
最后的最后,颜葭倒在傅京扬的身上,很轻地亲了下他的眼睛。
嗓子已经哑了,颜葭哭过很多次,没有眼泪流了。
即便如此,她的眼睛还是红了。
“傅京扬。”颜葭哑声喊他。
傅京扬手搭在她光滑的背上,闭着眼睛哑声嗯了声。
他现在有点难受,他们的身体还没有分开,里面很烫。
“你不出国是因为我么。”寂静的夜里,颜葭的声音同月光一样轻。
“不想离开你。”
傅京扬只说了这么一句,颜葭就懂了。
她没再说话,安静在他身上趴了会儿。
房间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的呼吸纠缠交错。
记不清过了多久,傅京扬忽然说:“……我想出来。”
颜葭笑了声,看他一眼,然后撑着他肩膀重新坐起来。
“再来一次。”
“靠!”傅京扬嗓子哑的都劈了,“我一滴也没了!”
最后一次做完,天已经亮了。
灰蒙蒙的天空浮现清晨的第一缕光线。
颜葭倒在傅京扬的胸口,视线看向窗外。
“傅京扬。”她哑声喊他。
傅京扬精疲力尽,奄奄一息,半眯着眼嗯了声。
一滴眼泪悄无声息滑落到脸颊,被颜葭擦去。
她哑声说:“如果有一天我跟你说分手,你会恨我么。”
傅京扬很困了,意识开始模糊。
他喃喃道:“我会恨得杀了你。”
颜葭笑了,眼泪又掉下来,又被她擦去。
她说:“我希望你恨我。”
傅京扬下意识地喃喃:“为什么……”
“因为――”
“恨比爱长久。”
我想你记我一辈子。
哪怕是恨我。
第65章
颜葭变了。
傅京扬最近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她变了, 变冷淡了。
上次过完那一夜之后,颜葭就从公寓搬走了。
她走的静悄悄的,那天傅京扬睡的很死, 一点声音都没听到,等醒过来时人就已经走了。
起初他并没意识到颜葭是真的搬走了,只以为她是回了学校。
可一直到晚上很晚, 颜葭都没回来。
于是傅京扬打电话给她。
颜葭说自己打算回学校住。
傅京扬问为什么。
颜葭说, 从学校去实习的地方方便点,而且还有论文要写, 毕业事情也多, 住他那儿不方便。
看似是很完美的理由, 但是傅京扬并不想买账。
他不同意,跟颜葭说了好久, 最后还很没出息地哭了。
可是颜葭这次并没有心软。
她只是叹了声气,很无奈地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
傅京扬懵了半秒, 难以置信地问她:“你说什么?我无理取闹?”
颜葭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 甚至语气里透露出烦躁。
她说:“不要闹了,我真的很忙, 先挂了。”
然后她就挂了电话。
她电话挂掉的那刻, 傅京扬整个人都呆住了。
颜葭居然挂了他的电话?
昨晚还抱着他一遍遍亲的人,今天说了这么多无情的话之后挂了他的电话?
傅京扬不相信。
愤怒夹杂着委屈,他重新打了颜葭的电话。
但是她没接。
他再打, 还是没接。
他坚持继续打, 依旧没接。
五分钟后,颜葭发来一条消息――
在开会。
只有三个字, 在开会。
傅京扬没再给她打,直接扔了手机。
那天之后, 两人又又冷战了。
这次傅京扬铁了心要战到底,他下定决心自己这次绝对不会先低头,而且就算是颜葭来找他求原谅,他也不能因为她说两句好听的或者在他面前哭就原谅。
然而一连半个月,颜葭都没有找他的意思。
傅京扬没接到一个电话,没收到一条消息。
什么都没有。
他沉不住气了,直接冲到了学校去。
其实他并不知道颜葭在哪儿,能想到的地方也是寝室和图书馆。
所以他先去了这两个地方,但是没找到人。
傅京扬像只无头苍蝇,发了疯似的在学校里找颜葭的身影。
教室找了,图书馆找了,寝室找了,就连办公室他都找了。
可是没有,连人影都没有。
天渐渐暗了,太阳下山,夕阳越发浓烈。
最后的最后,傅京扬在操场找到颜葭,她坐在周围的一张长椅上,正在低头抽烟。
颜葭这根烟抽完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球鞋。
她没抬头,她知道是傅京扬来了。
“颜葭。”傅京扬低声喊她,声音是哑的,她知道他哭过,“你什么意思?”
颜葭喉咙滚了下,故作轻松地抬头,一副很是意外的样子。
“嗯?什么时候来的?”
傅京扬没吭声,垂眼冷淡地看着她。
“怎么找到我的?”颜葭笑了下,往旁边挪了点,给他让出位置,“坐啊。”
傅京扬不动,就那样看着她。
颜葭唇边笑意渐收,回视着他。
两人对视几秒,颜葭先移开。
她咬了下嘴唇,硬生生把眼泪逼回去,然后重新回看他,笑着问:“怎么了?这么看我干嘛?”
“颜葭!”傅京扬咬重了她的名字,眼圈越发红,“你他妈什么意思?”
颜葭向后靠上椅背,抬头看他,手里的烟还在燃着,“什么什么意思?”
傅京扬深吸一口气,掌根按了下眼睛,冷静道:“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颜葭轻描淡写:“太忙了。”
“太忙了?”傅京扬冷笑一声,眼睛更红了,“有多忙?忙到连通电话也没时间打?消息也没时间发?”
她只是嗯了声,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傅京扬胸口的火气再也压不住,他大声吼了她的名字:“颜葭!”
颜葭低着头,目光盯着那截摇摇欲坠的烟灰。
短暂的沉默后,那截摇晃的烟灰掉落,与此同时,傅京扬开口,他声音很低,语气夹杂着隐忍。
“……对不起。”他说,“不该冲你发脾气……”
颜葭胸口酸胀难耐,忍不住抬头看向他。
傅京扬侧了下头,掌根按了下眼睛,忍住哽咽,哑声说:“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对么。”
“没有。”
如此生硬的两个字,让傅京扬眼眶又红了一圈。
他吸吸鼻子,垂头站着,一副做错了事情的模样,“那是不是我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
颜葭还是回答:“没有。”
“那你是心情不好了是么?”
她依旧说:“没有。”
“那是实习有学生惹你生气了对么?”
“没有。”
通通都是没有。
傅京扬替她找遍了所有的借口,可颜葭都说没有。
没有。
没有。
那为什么?
颜葭叹了声气,说话的语气带着疲惫,“傅京扬你不累么?”
傅京扬怔了下,接着听见她说:“你没有自己的事吗?整天围着我不累吗?我不是说过吗?爱人先爱己,你能不能别每天围着我打转?多考虑考虑你自己的事不好吗?”
“不累。”一滴眼泪掉下来,傅京扬哑声说,“你就是我想考虑的事,我就是喜欢围着你打转。颜葭,是不是杨芳又缠着你了,还是你还在为我瞒着你的事生气……”
他无助地说着,话音里的鼻音加重:“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你别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你别这样……别对我这么冷淡……”
“求你了颜葭……求你了……”
颜葭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她喉咙滚了下,牙齿咬着嘴唇,甚至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然后,她故作平淡地说:“可是我累了。对你,对我,对我们,都累了。”
傅京扬脸部的表情凝固,过了好久,他才颤声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颜葭面无波澜:“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傅京扬,我们――”
“你想都别想!”傅京扬突然大声打断她,他眼泪掉下来,连哭带喊,“你想都不要想!不可能!我告诉你颜葭!不可能!一辈子都不可能!”
颜葭眼眶泛红,却强撑着,面无表情看着他。
傅京扬胡乱抹掉脸上的眼泪,深呼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好久之后,他勉强平静下来,哑声说:“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跟我说这些话,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到过,颜葭,我告诉你,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你休想跟我说那两个字!我不同意!你想都别想!”
“今天你就当我没来过,我给你时间冷静。”
他重复强调,“我给你时间,多久我都等。”
说完,他深深地看了颜葭一眼,转身走了。
颜葭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那片火红的夕阳中,就在他完全淡出她的视线后。
忍了很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空旷寂静的操场上,她终于哭了。
时间眨眼间到了四月底,整整十天,傅京扬没收到颜葭的一条短信、一通电话。
什么都没有,整整十天,她都没联系他。
这十天,二百四十个小时,对傅京扬来说过的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他已经麻木了。
自从颜葭上次说了那些话之后,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变成了一具只空有皮囊的躯壳。
他不再期待,只会害怕。
他怕有一天醒来看到的是颜葭发来那两个字。
他最怕听到、看到的两个字。
所以他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没有一点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所以他拼命排练,拼命唱歌,累的回家倒头就睡,累的没有精力想颜葭,累的没有眼泪可流。
可是就算是这样,每个深夜里,他还是会梦见颜葭。
梦见她对他说那两个字。
短短几天,傅京扬瘦了一大圈,人肉眼可见的憔悴。
冯川见他这样,不用猜都知道怎么回事儿。
他旁敲侧击:“这次又是为了啥?”
傅京扬消沉地坐在那,垂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冯川叹了气,“你俩谈个恋爱怎么这么费劲呢。”
他还是不说话。
冯川瞧他这颓废样,估计一时半会缓不过来,他安抚性地拍拍傅京扬的肩膀,转头去忙自己的事了。
他这一忙,忙了估计得有半个钟头。
等回神去看傅京扬的时候,他人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傅京扬此时此刻站在一家刺青店的门口。
他红着眼眶推开门,说:“我要纹身。”
临近傍晚的时候下了场大雨,一直到晚上,雨都没停。
颜葭接到傅京扬电话的时候刚从戒毒所出来。
看到是他的电话,颜葭怔了两秒,随后轻轻嗓子,确保自己的声音没带哭腔,这才接起来。
她很平静:“喂。”
对面没人说话,一阵沉默。
“傅京扬。”颜葭喊他的名字。
他还是没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过来。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地打在地面上。
颜葭没有撑伞,也没有说话。她沉默地走进雨里,去到路对面的公交车站。
对面的呼吸声似乎加重了。
颜葭站在站牌下,仰头望着灰茫茫的天,然后极轻地说:“怎么了?”
短暂安静了两秒后,一声低低地抽泣穿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
他在哭。
颜葭红了眼眶。
她没讲话。
“……我想你……”傅京扬断断续续地抽泣着,哑声说,“……我想你颜葭,你能不能……能不能来看看我……”
说着,他鼻音一点点加重,语气里满是乞求:“来看看我吧……求你了……来看看我,我好想你……求你了,你来吧,我想你,我想你……”
话说到最后,他已经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