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那是……”
“我对体育竞技没有兴趣，不太了解。”李离面无表情道，“人在闲暇之余不休息，而是跑来跑去追一颗球给自己找罪受，我实在不能理解。”
“……你说得很对。”
就是不太符合主流价值观。
不过，沈葭葭再怎么想也想不出李离作为运动男孩，为青春挥洒热血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了。
比赛结束，裁判发出一声尖锐的哨声，王子秦坐到二人身边，谄媚阿谀地凑上去，“李学长，李老师，我打得怎么样？”
沈葭葭觉得王子秦真是贱啊，又贱又不怕死。
“我不懂球，不过我觉得你应该很厉害。”李离看起来很诚恳。
“谢谢学长，那你要不要一起……”王子秦被夸完还打算作妖，沈葭葭趁其不备踹了脚他的小腿肚，示意对方一边去。
“抱歉，我真的对篮球一窍不通。”李离如实道。
王子秦对沈葭葭做了个眼神，那一眼意味深长，道尽了对她和李离的鄙夷——世界上怎么会有男人不懂球！？
沈葭葭哼了声，“正经人谁打球啊。”
王子秦难以置信这人的偏心，“你……”
李离静静听俩人斗嘴，像是觉有趣，忽然笑了声，“子秦，谢谢你的邀请。球赛很精彩，但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二人目送他离去，王子秦啧啧道：“没救了，连球都不会打的男人，无药可救。”
沈葭葭无语道：“差不多得了，他可能打不了球，但打你还是轻轻松松的。”
“不可能！我也是有肌肉的！”王子秦全方位展示自己稀薄的肱二头肌，“李离一看就是从不运动的宅男，真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赢呢！”
沈葭葭幽幽道：“按你的标准，我也是从不运动的宅女。”
“……”王子秦沉默良久，“打扰了。”
人跟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我说真的，没救了，你俩坐在一起这么久，还跟高中一样。”王子秦一摆手，“像爹跟儿子，看着一点苗头都没有。”
“？”这什么比喻！？
“他要是对你有意思，不至于一点表现欲都没有啊。刚我队里几个哥们看你在，那球舞得跟孔雀开屏似的，不知道还以为单人场呢。”王子秦一脸不屑，“哼，一群以貌取人的东西，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有多邪恶。”
“……”
沈葭葭真想给他两巴掌。
“不过，外貌也是优势嘛，你要善于利用。”
“不，算了，我不想再纠结了。”沈葭葭无奈道，“其实这阵子听你跟李里讲了这么多，我也觉得没有意义……而且主要是，也快到期末了，我手头上还有很多事情，没心情考虑这件事了。”
她又顿了顿，“我只是想找合适的方式表达我的情感，但如果这份情感不合时宜…那就没有表达的必要了。”
王子秦吃惊地望着她，就像是看到自己的恋爱脑闺蜜突然清醒了一样不可思议，又充满了显而易见的喜悦。
有种吾儿初长成的家长欣慰感。
沈葭葭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至于这么夸张吗？”
“你不知道啊，我跟李里天天担惊受怕，怕你干出什么极端的事情……”
“什么意思？”
“你看着就很疯啊，像是如果李离拒绝你，你就能搞一出强制爱之类的……”
“……”
沈葭葭听不明白。
强什么爱？什么制爱？强制什么？
不是，李离是她想强制就强制的吗？
她直言这两个人纯粹想多了，起码在近期计划，沈葭葭已经把计划全面删除，只留下了自己的数学竞赛项目和期末考。
……
然而，不过一周，沈葭葭就遭遇了比考试要严峻得多的事情。
那是个晴朗的上午，正值秋冬换季，流感盛行，偶尔住宿的沈葭葭不幸中招。
在昏昏沉沉上完一个下午的微积分后，从不刷朋友圈的她，接到了王子秦的电话，让她看看陈炘的朋友圈。
“但是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王子秦隔着电话都透着无语，“我以为我们是四人组，其实你跟陈炘根本不熟是吗？”
沈葭葭不满，“什么叫四人组，陈炘什么时候加入过我们三人的世界？”
“……好吧，以前不好说，反正现在应该是正式加入了李里的世界。”
“？”
“你给我把免打扰关掉，看看我发给你的消息！”
沈葭葭扫了眼对方发给自己的截图，是陈炘五分钟前的朋友圈，文案是一颗红心，配图乍一看是一对相牵的手，仔细一看……
……
那只小一些的手，做的美甲怎么跟李里昨天给她发的一模一样。
……
等等，这不就是李里的手吗？
……
……
……
？
沈葭葭放大，缩小，反复观看。
她缓缓退出，点开李里朋友圈，嗯，李里朋友圈倒是没有什么动静……
陈炘这小子在干嘛，造谣吗？
她怒火中烧，忽然接到了李里的电话，遂接起便是一顿输出。
李里那头淡定道：“不是造谣，我俩在一起了，就在刚刚，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
“？？？？”
“他昨天……就突然回来了，还来S大找我。”李里欲言又止，“反正就…嗯，你懂的。”
她懂什么？她怎么懂？
天天跟她说不要靠近男人，会变得不幸，劝她封心锁爱的李里一夜之间突然脱单，要沈葭葭怎么懂？
沈葭葭的太阳穴凸凸直跳，恍惚又崩溃，缓缓道：“你背叛我。”
“什么背叛不背叛的！说这么严重，大学生谈个恋爱也很正常嘛……”李里的声音也逐渐心虚。
“你明明要陪我一辈子的。”
“我又不是谈了恋爱就跟你绝交了。”
“你说过别恋爱脑，没结果，你忘了吗？”
“那不一样啊。”李里理直气壮，“你跟我哥没结果，我跟陈炘情况不一样。”
沈葭葭：“…………”
她啪地一下按掉电话，恨不得把手机扔到湖里。
强迫自己深呼吸几次，又打开手机，输入李离的电话，要拨打时，手指又停在半空。
虽然现在是下班的点，但万一他还在上课呢？
万一他在忙呢？
……
思考了半天，沈葭葭颓丧地蹲下身，手机一扔在草坪上把自己抱成一团。
打个电话都要犹豫五分钟，李里说得对，他们确实没结果。
“葭葭？”
是幻觉吗？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沈葭葭闻到熟悉的洗衣液味，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从膝盖里抬起头，看到李离一脸关切地半蹲在她身侧，“没事吧？”
奇迹，简直就是奇迹，她想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就出现在她身边……这还没结果？这不是天定的缘分吗。
沈葭葭认真看着李离，一言不发地酝酿着要说的话。对方与她定定对视几秒，抬起手背触碰她的额头。
“葭葭，你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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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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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烧？”
“嗯，你额头很烫。”李离收回手，看她穿得一身单薄，便解下大衣披在她肩上。
沈葭葭拽着大衣还带着温度的衣领，还没有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不是说过吗，这是我的回家路线。”李离无奈道，“我觉得你烧得有点严重，我还是带你去医院吧。”
听到医院两个字眼，沈葭葭猛摇头，“不去。”
“……那我送你回家？”
“不回。”
“那你打算做什么？”
“坐在这里，思考人生。”
李离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在这里顶着39度的脑子一个人思考人生？”
沈葭葭望向他，真诚又肉麻道：“怎么会是一个人，不是有你陪我吗？”
李离丝毫不领情，“我可没时间陪你。”
沈葭葭闻言呼吸一滞，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刚刚得知的噩耗，她眼里失去高光，整个人陷入失去希望和梦想的状态，呆呆地抱住自己的膝盖，语气低沉而茫然，“哦，那你走吧。”
无所谓，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李离：“……”
是他说的话太过？她以前有这么玻璃心吗？
他看她像是一根凄凉的芦苇，随时能被风刮走，不由叹了口气坐在她身侧，“算了，我陪你到你愿意走为止。”
沈葭葭眼里又恢复了高光，她无不感动地看着李离，“还是你好。”
李离心道她怎么如此反常，生病宛若醉酒，不会是真的烧坏脑子了，他按着跳动的太阳穴，“你觉得我好在哪？”
“你好在…没有对象？”
李离：“？”
他深觉被彻底冒犯，一问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完对方对李里声泪俱下的控诉，李离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她天天跟我说男人不可信，结果转头就谈了恋爱！”沈葭葭气得脑袋冒烟，“她是你妹妹，你也不管管她早恋！”
“葭葭，小里已经是十八岁的大学生了，谈恋爱是正常的，我没有立场去干涉。”
“你都二十四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她凭什么谈？”
李离：“……”这茬揭不开了是吧？他单身招谁惹谁了？
沈葭葭怅然若失道：“我也想谈恋爱。”
想谈恋爱的情况对母胎单身很常见，尤其是在朋友甜蜜脱单，自己仍处于苦逼单身的状态时，会在短期内尤其渴望脱单。
李离闻言神情微妙，这算青春期烦恼吗，原来沈葭葭也到这个年纪了？他轻咳两声，试图让她认清现实，“恋爱可能也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美好，谈恋爱以后会有无数烦恼，但不谈恋爱只会有想谈恋爱一种烦恼。”
“哦。”沈葭葭完全没听进去，“不知道恋爱的烦恼是什么滋味。”
李离：“……我觉得你还是该以学业为重。”
“你怎么如此双标？上一秒支持李里自由恋爱，下一秒跟我说学业为重？”
李离想直接拖她去打点滴，但见沈葭葭仍处于宛若失恋的抑郁状态，他好脾气道：“好吧，那你想找什么类型的对象，我帮你找。”
沈葭葭迟疑地抬起头，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嗯？”
“我人脉算广，如果我能找到符合你择偶标准的对象，那你就跟我去医院，好不好？”
“这……”沈葭葭心想这还能现找？但看李离似乎是玩真的，她也正襟危坐起来，认真道：“首先，年纪不能比我小。”
“这个好说。”
“不能比我矮。”
“嗯，还有吗？”
“五官端正。”
“嗯……”
“不能戴眼镜。”
“……”李离被噎了一下，“你故意的？”
“嗯……”沈葭葭想不出其他的了，她当然可以照着李离的条件来说，但那似乎也太不切实际。
李离端着下巴，“就这样？我以为你要求会很多，如果只是这样的标准，那不是遍地都是对象？”
沈葭葭随口道：“那要不再加一条，得是个医生？”
李离一怔，拧起眉头仔细盯着她，像是在确认什么，弄得沈葭葭眼皮一跳，“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李离沉吟良久，才缓缓道，“你也太想不开了，找医生当对象，图什么？图他工资低，图他007，还是图他脑子有病去学医？”
沈葭葭：“……”
……虽然，但是，你有必要这么骂自己吗？
“葭葭，信我，学医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李离拍了拍她的肩膀，“换个择偶标准吧。”
沈葭葭无语到失语，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算了。”
真的没有跟李离交流的欲望了。
李离也跟着起身，不着痕迹地扫她一眼，“走吧，我送你去校医院。”
经过检查，确认只是小流感，沈葭葭坐在连排等候椅上输液，李离拿着她的医保卡离开为她取药。
大概刚刚真的是烧得神志不清，她竟然差点干出冲动的事情。沈葭葭稍微冷静下来以后，在李里新发的官宣朋友圈下恶狠狠地敲了个“99”，写作99，读作“FFF”。
“沈……葭葭学妹？”
她正酝酿着情绪，不料头顶一道男声，她抬起头，眼前同样举着吊瓶的青年神情讶然，他长相清秀周正，看着比自己稍长几岁，沈葭葭眯着眼睛打量半晌，才想起他是谁。
前两日她面试参与一个数学竞赛项目，而这名研究生学长似乎就是面试官之一？
二人互相认出，彼此打了个招呼。学长环视一周，没有找到其他架杆，便跟沈葭葭相邻坐下，学长把吊瓶挂好，看到对方连点滴的药物都跟自己相同，不由苦中作乐地笑了下，“学妹，你也得流感了？”
“大概是。”
学长很自来熟，“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是我们前天面试的时候，被另一个面试官传染的？他那天不是咳得很厉害，而且还没戴口罩吗？”
他这么一说，沈葭葭想了起来，她愤然道：“那应该就是他了。”
“是不是觉得他很没公德心？”
“确实。”
学长满意地点点头，“他就是我们的导师。”
“……”
沈葭葭揉了把脸，“其实也没那么没公德心……”
她的面试都还没出结果，怎么能公然辱骂自己老板。
学长哈哈笑出声，“开个玩笑，学妹不用担心啦，我又不会告诉导师。”
沈葭葭却从他话中听出其他意思，“我不用担心？”
“嗯，放心吧，应该明天就会收到通知了。”学长意味深长地朝她点了点头，关于面试的结果，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葭葭一时感觉自己的流感不药而愈，不枉她为这场面试做足功夫。她一时把所有烦恼抛于脑后，专注于和学长沟通竞赛事宜。
片刻后，从取药窗口回来的李离站在不远处，看着相谈甚欢的病号二人，一时心情复杂。
原来她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想脱单，就连在医院里都能给自己找机会？
李离坐到她身侧，见沈葭葭也没有介绍的意思，仍自顾自聊天请教，一口一个“学长”、“谢谢”，内心不由升起一点微妙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