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汉青年纪不小了,结过一次婚。当年他和妻子也爱得很深,两人的婚姻最后因为性格不合以离婚收场。他单身至今一直都没有找伴侣,也没有那个心了。他以为自己一心扑在自己的研究事业上就好了,但是自从四年前第一次遇到傅明奕之后,他的想法好像就改变了。
他脸皮很薄,但是也侧面去打听过傅明奕到目前为止还是单身。这让他对她怀有很强烈的希望,甚至今天把傅明奕叫过来吃饭,也是他主动怂恿傅行歌的。
陆汉青觉得自己有点卑鄙,但是这一会儿见到傅明奕之后,他又觉得即使再卑鄙一点,也是值得的。
傅明奕自然不笨,她也是经过事儿的女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陆汉青对自己有意,她目前还是单身,自从和沈怀璧敞开心扉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其他男人似是而非地交往过了,因为她忽然觉得没有必要了。大概是因为知道沈怀璧也对自己动过心,明白了感情这件事情既不能滥竽充数,也不能缺乏勇气。她年已半百,保养得再好,也终将会垂垂老矣,她只想随心就好,不要再折腾了,也不想再刻意了。最近这几年,她用了很多心思来关注和陪伴傅行歌,然而傅行歌与梁云止在一起后,好像已经不需要她的关注和陪伴。即使已经习惯了孤独,她仍然感到孤独。
傅明奕对陆汉青的感觉并不坏,所以她对他笑了一下,这个笑容让陆汉青的心脏怦怦乱跳起来,这种为一个女人心动的感觉,就连当年他追求妻子的时候好像也不曾有过。
遇到你的那一刻,我听到神明在我耳边说,命中注定、在劫难逃、非你不可。――梁云止
第16章 为爱竭尽全力
你可能只是世界的一部分,但是,你是我的全世界。——傅行歌。
1
陆汉青和傅明奕一起进门时,两人之间的气氛仿佛因为在电梯里挨得太近,都已经有一些暧昧,然而待在屋里的傅行歌和梁云止,一个在忙着工作,一个在厨房做饭,他们并没有关注到自己的导师和母亲的状态。
傅明奕接过陆汉青倒过来的水,抬眼看向正在厨房里的傅行歌和梁云止,梁云止正拿着一个剥好的虾仁喂到了傅行歌的嘴里。
而傅行歌拿着手机正在手指翻飞地忙着什么,头也不抬,更没有看梁云止一眼,但是张开嘴巴咬住了虾仁。
看见她吃了之后,梁云止还用手指帮她擦去了嘴角的虾汁。
傅明奕有些欣慰,也有些遗憾,她若给了这个女儿足够的爱,给了她足够坚强的勇气,梁云止也不至于因为孤身在美国被绑架,不幸染上了“撒旦之吻”这种病毒。
身为母亲,傅明奕能感受到傅行歌因为梁云止身上的“撒旦之吻”有多么焦虑,不只是他们,全世界都对这种病毒束手无策。
在吃饭过程中,傅行歌也抱着手机不放,她不是在玩,而是在全力追查在他们婚礼上出现的那些雇佣兵,还有整合各种资料与数据。
破坏他们婚礼的那些人如果来自安吉拉,那就说明安吉拉不但没有死,还恢复到一定的程度。安吉拉可能已经研究出了对付“撒旦之吻”的抗体。
傅行歌不在乎安吉拉是生是死,但如果安吉拉活着,就说明救走安吉拉那个人手上有对付“撒旦之吻”的东西——她需要那个东西。
傅行歌一直拿着手机刷,别说去看母亲和教授互动了,她连梁云止都懒得多看一眼。倒是梁云止对她照顾得细致入微,将蒸好的鲈鱼挑了刺之后再送到她嘴里,只差没把她抱进怀里喂她吃饭了。
恍惚间,傅明奕突然觉得自己培养的样样都独立的女儿,似乎在此刻被梁云止惯成了一个生活白痴。然而两人毫无所觉,似乎还理所当然,有长辈在场又如何,他们不在乎别人怎么想。
傅明奕忽然之间明白过来了,为什么明明有可能会死的是梁云止,傅行歌看起来却比梁云止要焦虑,那是因为如果没有梁云止,傅行歌有可能会活不下去。
饭吃到一半,傅行歌站起来去阳台接电话,梁云止也不管,还坐在那里安静优雅又仔细地帮傅行歌把鱼刺挑出来,把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你能有多忙,就不能吃完饭之后再打电话吗?这一句话傅明奕差点脱口而出了,但是在话说出口之前,她又想起了自己。在过去这么多年里,她鲜少有时间陪傅行歌吃饭,很多时候陪她吃饭,也是会不断地接电话。眼前的这个傅行歌与过去的自己再相像不过了。
幸好傅行歌的电话接得也不久,回来之后,她终于把手机放下了,一边拿起筷子,一边对梁云止说:“我们可能没办法去佛山了,晚上的飞机回美国。有了安吉拉的消息。”
“好。”梁云止嘴角微翘地看着傅行歌大口吃饭,给她盛了一碗汤放到了她的手边。他似乎对于傅行歌所提出的任何建议都不会有任何的意见,看起来是一种千依百顺,但是却带有一种特别的坚定,这种坚定叫作任何人看到他看傅行歌的眼神,都能知道他对这个女孩子怀有深情。
吃完饭之后,梁云止在厨房里收拾洗碗,傅行歌则打开电脑开始做她的事,在追查安吉拉这件事情上,傅行歌比梁云止更执着,还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儿。
傅明奕借倒水的时机走进厨房,自从上次傅行歌误以为梁云止已经去世进入自闭状态之后,傅明奕就明白她看起来很坚强、很独立的女儿其实非常脆弱。
“她现在这种状态持续多久了?”傅明奕问的是傅行歌这种时刻都在盯着一件事情,根本就没有办法放松的状态。要是她一直这样子,神经绷得很紧,傅明奕怕她再次崩溃。
2
“之前还好,婚礼之后就变成这样了。”梁云止回答得挺冷静的,甚至对傅明奕露出了一个笑容,“让她放手去做,比让她什么也不做好些。”此刻的梁云止心里也有说不出来的酸楚。
其实他不怕死,他父母早逝,身边也没有特别亲近的人。抚养他长大的沈叔叔有自己的家庭和儿女。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不会为他难过太久。
但是傅行歌不一样,梁云止很深刻地记得上一次傅行歌误以为自己已经死去时她是什么状态。
傅行歌是梁云止最大的牵挂,也是他一点都不想死的唯一原因。他也在努力,而且在拼尽全力地想要让努力有用。
傅明奕看着梁云止的眼神,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都活了大半人生了,一个男人是否爱一个女人,她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对于梁云止这个女婿,她是很满意:“辛苦了。”只是除了这句话,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说什么。
傅行歌非常焦虑,而包容着如此焦虑的傅行歌的梁云止更辛苦。
“下午我们会去见父亲。”这是两人结婚之后,他第一次正式和岳母岳父见面,在梁云止的认知里,这是很重要的仪式,也是他所能给傅行歌的尊重之一。
一个在孤独里长大的小女孩,傅行歌没有什么家庭观念,更不会认为和丈夫结婚之后需要做什么事情。但梁云止是在意这些的,他想尽力修补傅行歌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就算将来他真的有什么……傅行歌也能在亲人的陪伴下撑下去。
“我就不出席了。”女儿结婚了,带着女婿回家省亲,沈怀璧一家人应该都会出席,傅明奕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出席这种场合更好,虽然她与沈怀璧已经界限清楚,但是她与他的家庭之间还是要分清楚一点,这样对双方都好。
“傅小姐,你下午有空吗?”午饭已经吃完,陆汉青觉得傅明奕可能很快就会离开,他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都喜欢什么,对傅明奕也不够了解,但他还是开口了,“我有两张电影票,那个……我想邀请你一起看电影。”说完这句话,陆汉青的老脸都红了。
他很紧张,觉得不好意思,更害怕被拒绝。这种心思,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好像是年轻时追求前妻时才会出现的情绪。
“你……要请我看电影?”傅明奕有些惊讶,她能感受到陆汉青对自己有好感,然而……
傅明奕还没来得及回答,傅行歌已经讲完电话,从阳台走了进来。
陆汉青的脸上顿时写满了尴尬,他以为年轻如傅行歌,可能会调侃自己一句,但没想到傅行歌恍若未闻地走到厨房找梁云止去了。
反倒是傅明奕看了他一小会儿,对他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陆先生,这算是约会吗?”
陆汉青看着傅明奕带笑的眼睛,只觉得她那双眼睛里的光亮像一粒火星,扔到一座在岁月里被烤得又干又脆的老房子里,轰的一下,前所未有的火瞬间烧了起来。
陆汉青觉得,自己就是那座老房子。
这边中年男女起了爱情火花,那边碗洗了一半的梁云止被傅行歌拉进了房间里进行视频会议。
傅行歌并不想放弃佛城之行,所以想看看能不能通过视频会议解决问题。
冷静之后,她想,自己在研究解药的事情上卡了三个月了,如果中医真的能让自己找到一个突破口,也许值得尝试。没有什么比梁云止更重要。
3
“Park,意大利、美国、德国三国混血儿。患有小儿麻痹,长期依靠轮椅行动,但是天分极高。他有个外号叫黑暗界的霍金,但是他懂的不仅仅是物理学上的东西。现在黑市上流行的几种病毒,还有最新加入了神经毒素的毒品,都是他研究发明的。我们曾经尝试招揽他,结果……”结果是什么,卡尔没有直说。
傅行歌转头看了梁云止一眼,梁云止挑了挑眉,跟卡尔说了一个名字。傅行歌听到那个名字以后也挑了挑眉。那人FBI这几十年以来最大的耻辱,当时,两名FBI最优秀的特工被人用神经毒素控制了之后,在电视直播节目上说了不少FBI的黑料。
“帕克是安吉拉父亲的养子,安吉拉是他的姐姐,据说他们姐弟俩关系不是特别好。”卡尔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收到了傅行歌鄙视的眼神,如果姐弟关系不是特别好,帕克为什么要在这种情况下救走安吉拉?
以安吉拉目前的情况来看,她顶多能用来研究病毒在人体内的变化,可“撒旦之吻”已经疯狂地在黑市上流通,帕克根本就没有必要大费周章地把安吉拉救回去。而且,他已经救了安吉拉,为什么还要派人来破坏她的婚礼,不,不仅仅是破坏婚礼,好像还有要绑架她和梁云止的意思。
为什么帕克要对她和梁云止下手?他是要为安吉拉报仇吗?还是要让他们去救安吉拉?毕竟她和梁云止是目前最了解“撒旦之吻”的人。
感情不好,必然就巴不得安吉拉快点死了,反正他也能掌握安吉拉留下来的势力,安吉拉回去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
“好吧,也许他们之间有别的关系。”但是卡尔说不出帕克和安吉拉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傅行歌和梁云止并排坐在椅子上,动作一致,眼神一致,看着卡尔不说话:所以就这么把他们俩从中国叫回去?
“也许你们……OK,你们继续度蜜月吧,有什么消息请第一时间通知我。”卡尔说得有点没脸,他们举行完婚礼,便帮忙查到了救走安吉拉的人是帕克,随后便回国度蜜月去了。
而在他们离开的这一周里,调查毫无进展,反倒是卡尔吃了帕克不少亏。
不知道是不是天才的脑回路都不一样,还是怎么回事,总之不管他总结了多少资料,最终还是在帕克手上吃亏。这才是他想让梁云止和傅行歌回美国的原因,不过,他也不应该愧疚的,反正这事儿也与他们有关,不是吗?
“抱歉,我们的蜜月旅行可能得延长。”不知道中医的治疗到底需要多长时间,但是,她真的想试一试。
下午,夫妻俩按照计划去参加家庭聚会。
沈怀璧曾经是梁云止的监护人,也是傅行歌的父亲,和梁云止的关系也算亲近,沈怀璧的妻子比较温柔和气,两个孩子的教养也很好。
傅行歌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倒是梁云止替她给弟弟妹妹们都准备了礼物,一顿饭也算吃得其乐融融。沈怀璧毕竟是傅行歌的父亲,在离开饭店之前,沈怀璧瞅了一下傅行歌去洗手间的空儿,拉住了梁云止,悄声问他:“她的神经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两年前,在傅行歌确认梁云止的死讯之后,陷入自闭的那半年时间里,沈怀璧和傅明奕真是被她吓得够呛。从那时候开始,沈怀璧就知道傅行歌只看起来高傲、冷静、理智又完美,其实内心是很脆弱的,特别是当事情与梁云止有关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持冷静。
现在梁云止身体里还有病毒,沈怀璧都不敢想如果梁云止真的有什么事的话,傅行歌将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他都疑心她根本都不会再……他真的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她现在是有点太紧张了。”梁云止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他心里也是知道的,毕竟沈怀璧的忧虑也正是他内心的忧虑。傅行歌在全力救他,但是很多事情欲速则不达,这种急切让她绷紧了神经,也失去了原本应该有的冷静和从容。
虽然不管傅行歌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但是看见她这么累,他就会比她更累更难受。当然,他不能表现出来,因为那样傅行歌的压力会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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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结束之后,沈怀璧特意带着傅行歌和梁云止去见了一个医生,他曾经是沈怀璧的学生,胸外科博士,据说中医医术也很高。
巧的是,那位医生竟然就是田小恋和顾延之给他们介绍的医生林之沐。
林之沐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岁,长相俊秀,气质温文尔雅:“你们好,我是林之沐。”
林之沐虽然年轻,但很专业。他已经查阅过所有能够查阅到的与“撒旦之吻”有关的研究资料。确定林之沐足够专业之后,傅行歌对林之沐的戒备心放松了一些,将她手上没有对外公布的资料发给了林之沐,三人又整整讨论了几个小时。
然而,傅行歌过度紧张的情绪最终还是露了馅儿。
林之沐给梁云止检查时,用一套银针在梁云止的胳膊手法娴熟的扎下去之后,原本已经被第三期的抗体压制下去的病毒斑纹开始显现出来在皮肤上,傅行歌的情绪瞬间就崩了。她忽然出手抓住了林之沐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傅行歌为了进特殊实验室工作,是训练过的。幸好,面对着她的失控,林之沐并没有惊慌反抗:“你们使用的药只能暂时克制他体内的病毒,这种毒素依然在他五脏六腑内蛰伏,不能完全清除,而且活跃性很高。刚才我是扎了他几个穴位,只是让病毒变得显性而已。”
梁云止体内的病毒确实非常棘手,中医讲究五行调和,相生相克,很显然,梁云止体内的病毒不但异常霸道,而且极其灵活,似乎是千变万化的,目前为止并没有与之相克的药物。
这大概也是傅行歌过于紧张的原因,因为连她都对这种病毒束手无策。
梁云止伸手抓住了傅行歌的手,轻轻地捏着她的手指,暗示她冷静下来,同时微笑着向林之沐道歉:“抱歉,我太太最近比较紧张。”
“我能理解。”想当初他在非洲被红蜘蛛咬了之后,他的太太差点把那一片森林烧了。所以林之沐真的能理解傅行歌的紧张感,也没有与她计较。
林之沐把扎下去的针一根一根取出来之后,只见原本显现出来的病毒花纹也慢慢地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