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同人)[东汉]我有母后——星辉映川【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20 14:43:28

  但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十多岁,是邓骘他自己错过了太多儿子成长的时光。想明白此处,邓骘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最近门客劝谏他,不可久留禁中,要他谨守臣子之道,这样方能保全家族。
  他已经在禁中住了大半年,张禹徐防等重臣还能五日一归家,而他则是一个月都不见得回家一次。
  邓骘又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和身为皇太后的妹妹开口。
  “大兄何故叹息?”邓绥见兄长进了殿门,精神恍惚,神思不属,于是问道。
  邓骘闻言赶忙回过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归家的想法与邓绥说了。
  邓绥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妹妹向来杀伐果决,现在犹疑的样子不由得邓骘愧疚起来。
  “连大兄也不帮我了吗?”邓绥的声音带着落寞。
  “我……我不是,只是我作为外臣留在禁中终究不好。”邓骘慌忙解释道。
  邓绥起身,走下来:“大兄你在怕什么?陛下尚未满周岁,你我是同产兄妹,先帝嫔妃已经遣归家中,天下人能说你什么?天下有何人说你?”
  “民间尚有娘舅帮助孤儿寡母,大兄若离去,妹妹和不满周岁的陛下又该依靠谁?”
  邓骘闻言心中一痛,更加歉疚,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唉,我继续住宫中,不走了!”
  邓绥闻言,立刻露出笑颜,感激道:“大兄最好了。”
  邓骘内心五味杂陈,补充道:“等陛下长大了,我必须得走,不能留在宫中。”
  邓绥立刻张口应下:“到时大兄若走,我绝不阻拦。”
  说罢,她想了想,还是向大兄道歉:“这事也是我考虑不周。大兄久在宫中,难免会担忧家里。”
  邓骘忙道:“不,本是我杞人忧天,不关你的事。”
  邓绥笑着摇头道:“咱们兄妹一体,不要说这些见外的话。我想着将把凤儿还有家族中的其他孩子都接到宫中延请名师教养,这样大兄就能日日见到凤儿。”
  邓骘忙推辞道:“这不
  妥,皇太后陛下大恩,家族受之有愧。”
  “先不要推辞,大兄听我细说。”邓绥携邓骘坐下,详细地说出自己的打算。
  原来邓绥不仅想把邓家的孩子,也想把四姓小侯并刘氏宗亲的小孩,都一并接来在宫中□□养。
  邓骘听完,沉思半响,道:“皇太后考虑周全,我会把家族的小孩都带来。”这不仅是一所学校,只怕也是一座“质子营”。
  “阿父在时亲手教我读书,我也因才学受到先帝信重,可见不论男女都要多读书。大兄,你不仅要把家族中的男孩带来,也要把女孩一起带来。”邓绥笑意盈盈地看着邓骘说道。
  “好。”邓骘答应。商议完此事,邓骘又汇报了些事情,然后告辞离开。
  邓绥坐在后殿沉思。读书能使人明智,她对此深有体味,并也因此拥有了另一番际遇。
  当年先帝在时,经常拿政事考较后妃,阴后不爱这些回答时支支吾吾,其他嫔妃也说不出什么见解,唯有饱读经史的邓绥能合上意。
  受益于书籍的邓绥也想让宫中的人多读书。人生何短短,更要抓紧时间,遍阅经典,与先贤交游,方不负这短暂的生命。
  邓绥或许自己都没有发现哩,抛却性别和身份,她身上有儒者的气象呢。
  宗族人称呼她的“诸生”,果然,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博通经史,手不释卷,远鬼神,并将儒家的观念付之于行动。这样的人不是儒者是什么?
  邓绥或许比时下的儒生更醇正呢。时下儒生为了博取官职,往往只通一经,就开始学习律令。经书有五经呢,《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②。
  这些儒生若要将五经全通,不知道要到什么年月。对于时下的大部分儒生而言,经书是他们仕途的敲门砖,而律令才是他们晋身的阶梯。
  儒生不比那些权贵子弟,可以通过任子等多种途径入仕,留给他们的通道只有察举和征辟。
  察举和征辟之后,要试之以职,少者一年,多则十年,做得好了,方能升官。做的事情自然是文法吏做的事情。不学些律令技能,怎么通过试用期?!
第16章 六州大水与西域反了
  邓绥的行动力很强,既然决定要在宫中开办学校,将宗亲和外戚的孩子接来一道教导,就立刻命人带着诏书去郡国接来那些孩童。
  同时,邓绥叫来郑众,让他收拾宫殿屋舍,安排人员,又选博士大儒等人过来教导。
  除了宗亲贵戚的孩童外,邓绥又派宦官跟着大儒学习,学成归来再教导宫中的宫女和寺人。
  一时间,宫里的学习氛围大浓,到处都是背诵经书的宫女和寺人。
  上进的江平受此影响,重新捡起书,趁着刘隆睡觉的功夫看上几页,碰到不懂的,他还向宫中的前辈请教。
  刘隆:……就很离谱。
  北宫作为天下权势最核心的地方,本来应该是你争我夺,跟红顶白,捧高踩低,现在竟然变成了学习竞赛,这不禁让刘隆想起了上辈子的图书馆。
  在这样的环境中,混日子的刘隆突然有一种罪恶感。愧疚了几天,突然想开了,这些人卷起来好啊,卷起来学到更多东西,将来就能更好地给他干活,而他就可以做快乐的小咸鱼啦。
  “江黄门,你学这些用吗?”王娥内心生出焦虑,这殿中上下也唯有她不识字。
  江平虽抬起头,但眼睛仍然未离开书本,简短地回答道:“有用。”
  “你说我能学会吗?会不会晚了些?”王娥觉得自己不小了,怕自己愚钝,认不了字,又浪费时间。
  “朝闻道,夕死可矣。”江平随口回了句。
  “啥?”王娥一头雾水。
  江平终于舍得把目光放到王娥身上,解释道:“只要你想学,什么时候都不晚。不过,你可不能忘了你乳娘的重任。”
  “我当然知道这个啦。”王娥白了江平一眼,道:“咱们换班,我也学几个字,装装读书人的威风。”
  江平嗤笑一声,低头继续看书。
  “宫里这么好,你说我把我家伯姚弄进来怎么样?饿不着,也能读书,比呆在家中好了十倍百倍。”
  王娥喃喃自语,但她又放心不下年幼的仲姬,那家中也唯有大女儿能让她放心托付小女儿。
  “伯姚七八岁了,进皇宫没什么问题,在掖庭也能做些活计。但仲姬太小,即使能进,宫里
  也不会让她进来的,除非你不想当皇帝的乳娘了。”
  莫说宫中就是江平也是不愿年幼的仲姬进宫,仲姬和皇上年龄相仿,仲姬进宫能抢走王娥一半的精力。她还能全心全意照料皇帝?
  王娥想了一圈,只好作罢,待仲姬年纪稍大,想着再做打算。
  不知为何,今年的雨水特别多。
  秋雨急促地打在地上,砸地屋檐和台阶啪啪作响。
  “外面下雹子了?”王娥放心放下,探头去看,发现只是秋雨,回头咂舌:“这雨点子真大。”
  然而,晚上就下起了冰雹,砰砰作响,惊醒了刘隆。他迷糊之际还以为是谁在身边蹦迪呢。
  江平掌灯,忧心不已:“这雨下了几日也不停,照这样一直下,说不定会有什么水灾。”
  他一面说,一面将刘隆抱起来,熟练拍着他的后背哄人入睡。下雨天本是睡觉的好天气,伴着雨声入眠,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睡觉就可以了,最是闲适。
  但是江平的话却把刘隆的心揪了起来,这样的天气,东汉的百姓能看扛得住吗?
  刘隆以为六月份的三十七郡国大水是百年一遇的大灾害,万万没想到这只是开始。
  九月,司隶、兖、豫、徐、冀、并等六州大水。东汉一共十三州,受灾的州竟然多达六个。
  水灾的事情,朝廷还没有弄出头绪,又传来兵祸。
  西域反了!
  西域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国家,乌孙强大做乌孙的小弟,匈奴强大跟着匈奴混,大汉强盛认大汉当老大。
  当初,窦宪率军北击北匈奴,派班超出使西域。班超凭借卓越的胆识谋略以及东汉这个后盾平定西域,经营多年,年老思乡上表乞求,言辞恳切,和帝只好应允。班超八月回雒阳,九月病卒,享年七十一。
  班超离去,由任尚接任西域都护。任尚送别之际,向班超请教有没有治理西域的妙招。
  班超知道继任者是任尚之后,心中十分担忧。无他,任尚此人性格严急。
  西域的汉家官吏多半是贬谪屯边的人及其后代,用班超自己的话形容就是“本非孝子顺孙”。西域诸国又是化外之人,与中原风俗不同,而且叛服无常。
  因此,越是激烈的手段越容易引发反抗。班超经营此地的策略就是“宽小过,总大纲”。
  任尚听闻大失所望,本以为能从班超这里获得什么奇策,结果不仅什么没得,还被班超说一通什么“水清无大大鱼,察政不得下和”。①
  任尚对班超的叮嘱充耳不闻我行我素,结果不到四年,西域诸国就反了。任尚被困在疏勒,只好上书求救。
  邓绥召集群臣商议对策,这些日子她自己更是通宵达旦地处理公务。
  邓绥派谒者到受灾各地,查访虚实,赈济百姓。又下诏给西域副校尉梁[,令他率领河西兵去救任尚,同时将任尚召回,任原西域骑都尉段禧为西域都护。
  陈超就是这次派出的谒者之一,他侍母至孝,闻名乡野,被太守举为孝廉,又因为体貌丰伟,声音洪亮,被选为秩四百石的谒者。
  谒者的上司是谒者仆射,官秩比千石。谒者名义上隶属于光禄勋,实际上直属于皇帝,作为君主近臣,出使郡国,巡视地方。
  灾情紧急,陈超带着证明身份的“传”从传舍中借来马车,急匆匆往灾区去了。
  路上,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哭声,陈超挑起车帘一看,只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拄着木棍,端着碗,看见来人就要乞讨。
  陈超下了马车,取出干粮分给众人,找到一个积年的老人询问情况。老人神色木然,未语先流泪,哭着说睡梦中河水冲毁堤坝,一家人只逃出他一个,其他人都被冲走了,不知死活。
  陈超恻然,问他官府可有赈灾。老者回道,县令也没了,如今县里群龙无首,只有几个小吏带人去救灾。
  陈超又问:“县里的大户可有施粥?”
  老者默然,良久道:“一升粟买一人。我老了,自卖自身也没人要,只能沿路乞讨。”
  陈超闻言,回头望去,黄土路上都是些老弱病残,瘸腿拄拐,或瘫坐路边,或拖残躯赶路。深秋的阳光十分猛烈,刺得人眼直流泪。
  老者见陈超气势非凡,不像普通人,问道:“贵人是什么人?”
  陈超拱手道:“不才忝为朝廷派出赈灾的谒者。”
  “可带有粮?”老者眼睛一亮,急忙发问。那只缺了口的瓷碗直直地杵在陈超的眼皮下。
  陈超顿了一下,然后肯定地对着老者和众人道:“我来了,就有粮。”
  按照赈灾的流程,陈超要先去核查清楚,然后将信息送回朝廷,请朝廷派粮过来。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这中间就要靠官府的存粮以及大族施舍维持百姓生存。
  陈超向老者告辞,带着小吏,匆匆往前赶,路越来越不好走,堆满了淤泥树枝落叶乱石,空气中隐隐有一股腐臭,耳边还隐约听到哭声。
  陈超衣袖里的拳头紧握,进了已成残垣断壁的县衙,拿出诏令,召集掾史,询问县中情况。
  县里仅有西北边免受水灾,其他地方均已是满目疮痍。陈超凭着谒者的身份成为掾史们的主心骨和领头人,又叫掾史们叫来几十个青壮到大户家里“借粮”救灾。
  县里唯有居住在西北高地上的两家大户幸免,陈超带人去借粮。他们本不想借,但摄于陈超的身份和身后的青壮,不情不愿“借了”十多袋粮。
  陈超借完粮不仅没走,还让人青壮一起高声喊大汉禁止逼良为奴的律令。陈超又大声叫道,若有被逼为奴者可随他走重立良籍,各安家业。
  若非活不下去,谁愿意卖身为奴?更何况奴与奴也是不一样的。
  像江平这样服侍皇帝的奴婢,等小皇帝长大,比二千石还风光,将来说不定还能像郑众和蔡伦一样封侯。
  像邓氏家中伺候主子的奴婢,宰相门前七品官,仗着主子的威风和赏赐,比寻常人家要风光多了。
  但更多的奴婢是从事繁重的劳役,比如耕地、挖渠、建房、采矿,舂米怕是最轻省的活计。终岁不得休息,吃不饱,穿不暖,活得连牲口都不如。
  听到青壮的喊话,果然有人陆陆续续跑出来。大户见状脸都绿了,想要阻拦,陈超却背诵朝廷律法,大有若有阻拦杀无赦的意思。
  陈超带人离开后,去了另外一家,又带出不少卖身为奴的人。陈超安慰众人一番,拨出几人做饭,还在县衙门口支起粥棚。
  他将一百多个青壮分成几班,划分区域,让他们清理街道,收尸埋葬。这些若是不清理,怕是会引发瘟疫。
  本县的劝农掾迟疑一下,提醒道:“陈公,这些粮食怕是吃不了多久。”三十袋粮看着多
  ,但陈谒者既要供应青壮,又要施粥,怕是撑不了几天。
  陈超道:“我刚才已写信回去请朝廷赈济,至于这段时间的粮食……”
  陈超的目光看向那两家大户的方向,露出意味深长的表情,若是他们识趣还好,若是不识趣……
  他们这些谒者身为皇帝(皇太后)近臣,这些大户只不过在地方上横行罢了,朝堂上既无高官,宗族中又无大儒。
  动与不动,只在翻掌间。
  劝农掾突然感到脖子凉飕飕的,又见陈谒者转头冲他笑,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观你行事周密,是个能干的,又心系乡里救援百姓。县令并丞尉都不在了,好好干,我会为你还有其他人表功。”
  陈超仿佛自言自语道:“县令由朝廷任命,其他的职位倒是能往上升一升。”劝农掾听了,眼睛一亮,做事更加卖力用心。其他人知道后也是如此。
  过了三日,那两家大户坐罪恃强凌弱,以众暴寡,违背诏令,虐杀良民,家主及有罪者就地正法,家产籍没。
  陈超遇到的情况算是简单模式。邓绥派他们出去,提前考虑到这种情况。在那些盘踞着世家大族的地方,她派去的都是出身更高的谒者。
  谒者一般是从孝廉和郎中中选拔的,除为郎的人要么出身权贵世家,要么祖上遗泽,反正都是在掌权者面前留了姓名。
  动这些谒者,莫说朝廷不答应,怕是他们的家族也不会让幕后黑手好过。
  除了出身,邓绥还筛选了性格,有的性格刚直,有的性格圆滑,有的性格浮夸……性格各异的谒者被派到相应的地方,以期能达到最优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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