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还有多远”
“五十英里吧?”
游逸生问:“不知道明天落日之前能不能到达。”
安德烈笑:“我和我的学生们都没有问题,你别看伊莉娜是个女孩子,但她可是耐力长跑比赛的冠军,一个女孩子多么了不起。”
金色头发的伊莉娜听见两人谈论她,高兴问:“游先生,您怎么样?能坚持吗?”
游逸生笑:“我当然也没问题,为了这一天,我是常年进行健身的。”
安德烈捏着他手臂赞叹:“不错,果然硬邦邦。”
伊莉娜看着也跃跃欲试。另外两个男学生见了忙上前道:“伊莉娜,瞧瞧我们,我们也不错。”
她把他们一推用爱沙尼亚话说:“得了吧,我可不喜欢你们这些大块头。”
她极喜欢儒雅温和的东方男人,她的第一任男友就是来自东方的留学生,虽然身材不怎么好,但是人还挺可爱的。
虽然后面分了手,但时不时的她还是会想念一下对方。
她发誓,要是游先生没有女朋友,她一定要追求他。
晚上,他们在一处湖泊旁扎下帐篷,游逸生烤着面包,伊莉娜拿着加热好的罐头过来递给他。
“安德烈老师让我给您的。”
游逸生和她道谢,伊莉娜顺势坐在他旁边。
看着不远处正带着两个男生捕鱼的安德烈,说:“游先生是商人,怎么会跟着跑这里来。”
游逸生把烤面包翻了个边:“兴趣而已。”
伊莉娜好奇:“既然感兴趣,为什么不专门从事这方面工作?”
他动作一顿,很平静道:“有些不方便说的原因。”
伊莉娜很识趣的不再追问,她摸摸鼻子大胆问:“游先生有女朋友吗?”
他转头看着她,“问这个做什么?”
她很直白,也很大胆,“如果没有,到时候我可以约您去喝一杯酒吗?”
“我知道有一家酒馆的杜松子酒非常不错。”
游逸生受西方文化熏陶长大,当然知道这个喝酒不是一般意义的喝酒,他笑着婉拒,“不了,我到时候就要离开。”
伊莉娜惊讶:“这么快?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点头:“和一个人有重要的约定。”
“我猜测一定是您很重要的人,是您女朋友吗?”
他摇头,“不,比女朋友更重要。”
“那一定是您的爱人,您结婚了吗?真奇怪,怎么没见您戴婚戒?”
他沉默不语,或许是因为她的话怔愣了一下,伊莉娜以为他有爱人,自然不好再纠缠,利落起身,迈着步子就往湖边去。
游逸生失神很久,心里异样感觉在翻涌。
晚上他吃到了烤焦的面包。
第二天清晨吃完早餐后他们继续徒步出发,越接近森林腹地里面的树种反而越单一,与单一相对的越来越粗大的树形。
偶尔天空会有掠过一声鹰叫声,抬起头只能看见一个黑色影子飞快从树荫中掠过,气候也变得潮湿温热起来。
伊莉娜着手杖兴冲冲的往前面冲,游逸生及时拉住她说:“小心。”
她停住脚步,这才看见有一条橄榄黄色的长蛇正挂在前面树枝的藤蔓间,上半身高高耸立,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
“是蝰蛇。”
他警戒的看向那条做出攻击模样的蛇,正在一人一蛇对峙的时候,安德烈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另一边出现,一把长刀手起手落斩杀了这条长蛇。
游逸生松了口气,“安德烈,多亏你。”
安德烈把死蛇提到一边笑,“你也不错,那么快就认出来了。”
“要不是你,伊莉娜就糟了。”
伊莉娜也感恩的看向他,“谢谢游先生!”
“不过您怎么认得是蝰蛇?”
游逸生往前走,“安德雷没告诉你们吗,我大学主修金融辅修生物学。”
“我还可以告诉你们这是蝰蛇里面的极北蝰,尾末呈黄色,背脊锯齿形纵带纹。”
三个年轻学生探头去打量极北蝰尸体,发现果然和他说的一模一样,他们一边拍照一边对他深深钦佩。
他们继续往前面走,不到半个小时,视野突然开阔起来。
一片热气腾腾之中,恶魔之地腹处的野生温泉终于出现在他们面前,伊莲娜最快乐,“终于可以泡个澡了。”
那两个男生看着她说,“伊莲娜,别忘了正经事。”
早就听一位不小心进来过恶魔之地的爱沙尼亚农民说过,在这里见过一只彩色的蝴蝶,他十分肯定的说是真正的彩色。
这一话语旁人听了只觉得他在胡言乱语,可生为蝴蝶爱好者的安德烈却难免好奇想要进去一瞧,后面结识了游逸生后便也邀请他一路同行。
只是这里举目望去并没有什么蝴蝶,连一只活物都很少见,空气中也很奇怪的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臭鸡蛋味。
但他们无暇想太多,游逸生和安德烈在温泉周边搜寻,三个学生往更远处寻找,一名叫阿诺尔德的男学生放出无人机,开始从这上面进行拍摄。
搜寻过程中游逸生只感觉到身体越来越疲累,头也越来越沉重,他突然意识到不对,他忙转身喊了句:“安德烈!”
安德烈已经瘫坐在一棵大树下有气无力的说,“是硫化氢。”
游逸生自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里的温泉根本不是什么正常的温泉,而是散发毒性气体硫化氢的硫磺温泉。
游逸生赶紧吹哨子集合,等到另外三个学生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瘫倒在地上用尽全力说了句,“空气中有硫化氢,快离开。”
他看见一片金光在头顶上,那迎风婆婆而动的树叶在他视线里是一片五彩斑斓,仿若振翅蝶群。
他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幻觉。
那个村民所看到的彩色蝴蝶是幻觉,如今他也看到了,终究是一场空。
没有比这更让他痛苦和失望的事了。
他头痛欲裂的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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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快乐!今天早上五点半就起来赶高铁,感觉大家都在往长沙跑,清晨打车完全打不到!
大家第一天假期过得怎么样呢?希望你们都假期愉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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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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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 游逸生第一次见破蛹成蝶。
幼稚园生物科学课上,老师带来许多动物要求同学照顾,他那天因为发烧迟到, 等下午来的时候就只有一条青色的毛毛虫没人领养。
看着那条正在蠕动的毛虫他奶声奶气说:“那我养它吧。”
他把毛毛虫带回家, 游太太吓得半死, 求了半天宝贝儿子说妈妈给你换只狗狗好不好,他不愿意, 说:“我要对它负责。”
他超出常人的坚毅责任心在这个时候就已经可见一斑。
游怀城倒是十分赞同,并且大方的把花园和菜园让给他, 允许他每天到里面去采摘叶子给毛毛虫吃。
但是家里的其他成员谁也不理解为什么一个四岁的孩子会喜欢这种东西, 他的姐姐们也避之不及, 三姐慧珠胆子小,晚上竟然还做起噩梦来,第二天就打电话到外婆家去了。
所以他的养虫之路是很孤独的, 每天自己测量, 拍摄, 记录, 对着一本百科全书翻来翻去,没有人和他交流。
直到两个星期后后的某一天早上他醒来, 发现毛虫不见, 出现的是一个青色的茧蛹,他终于感到一丝惊喜。
他开始期待, 每天只要有空余时间他就守在那旁边, 到最后他当然也目睹了破茧成蝶的全过程。
蚕蛹从里面裂开, 一个湿哒哒的蝴蝶从里面钻出来, 皱巴巴的蝶翼, 椭圆的身躯, 不到两小时,蝶翼已经平展,在灯光的照耀下已经闪着金黄相间的光。
它飞起来的时候,他的呼吸也不由一窒,连忙抱起对于他而言还太过沉重的相机拍下照片。
那张照片现在还在他石澳房子里的书房中挂着,和解言的照片挂在一起。
想起解言,他又头痛欲裂,一下子从回忆里脱身而出,周围白茫茫的光芒,他就站在光里面举目无人。
最后的记忆是什么样的?
他记得他和安德烈进原始森林,他们到了野温泉旁边,然后……然后晕倒了。
他猜想大概是中毒,所以他现在是死了吗?
“没死呢?”
有人抱住他的腰,他感受到胸膛上有湿润的感觉,低下头对上一双噙着热泪的眼睛。
女孩说:“小叔叔,快醒来,你别丢下我。”
她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轻轻吻了一下,他一下子愣在那里,连呼吸都不由屏住,他的心情就和当时第一次见蝴蝶破蛹成蝶时的一样。
呼吸急促,心跳加快,隐秘的欣喜。
但女孩很快像阵雾一样消失,他伸出手只抓到一把空气,惊慌失措之下他喊了一下后睁开眼睛,只见到白茫茫的天花板和刺眼的灯光。
原来都是梦,原来他没死。
但全身仍然痛,以头部和胸部最为强烈,但远没有心中的情绪强烈。
“眼睛难受。”
他轻声道,有人很快帮他关上灯。
“你还知道痛,你没去天堂见上帝就已经是万幸。”
女声毫不客气的骂他,他转过身看见安若琳抱着臂坐在病床边,眼睛里面要喷出火来。
他失笑:“你怎么来了?”
“你还是先别意外我怎么来了,你爸妈今天也到了,莫亭盛刚刚才陪着他们回酒店休息。”
他颔首,和她道谢,“麻烦你们了。”
“要告诉他们吗?”
“告诉他们吧,我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
“不想让他们太过担心就不要瞒着我们跑到这里来,还跑到什么恶魔之地,要我说该受什么罪都是你应该的。”
“还好我和你分手了,不然要是每天因为这种事为你提心吊胆我可受不了。”
游逸生笑:“恭喜你脱离苦海。”
安若琳见他顺着她说更加气急,可见他当时分手的时候的确没有一点留念,这让她倍感丢脸。
眼珠子一转,起身出门的时候她突然眨着眼睛问:“逸生哥,刚才听你醒来之前喊了一句“yanyan”。”
到底是“人人”还是“言言”啊?
她饶有兴趣的看了他一眼,见他沉默好像被她问住,她又趾高气扬踩着高跟鞋蹬蹬走了。
安若琳出去打电话通知他父母的时候,安德烈被伊莉娜推着轮椅进来,他坐在轮椅上也是一脸苍白。
他只比他好上一点,比他早醒来,比他先下地。
看见有游逸生已经清醒,他终于松了一口气:“游,感谢上帝,终于让你醒来了。”
他又庆幸,“还好我们足够幸运,孩子们放出信号弹的时候空中刚好有一架巡逻飞机飞过。”
游逸生笑:“不幸中的万幸。”
又问:“我的手机呢?”
伊莉娜忙把手上的登山包递给他,“你的东西都在里面。”
他翻出手机才发现早已没电关机,找出充电器充电的时候安德烈还在说,“我昏迷了三天,医生说你比我严重些,今天第七天你才醒。”
事实上,游逸生两天前才从ICU转出来,身体遭受了巨大的损伤,有些伤害是不可逆转的,当然这些事不该由他来说,这个东方男人有朋友和亲人,该由家人去告诉他。
等待手机开机的时间,游逸生捂着隐隐作疼的胸口,恍惚之中好像明白些什么。
手机终于开了机,安德烈看着他的壁纸问,“是你女朋友吗?”
“什么?”
“手机壁纸,这个女孩子是你的女朋友吗?”
游逸生看向自己的壁纸,是解言生日当天拉着他让高如聪给他们两个单独拍的合照,她妆容略成熟,他又穿的休闲活力,两个人站在一起好像差不了多少岁,难怪别人误会。
“不,”他听见自己这样回答,“这不是我的女朋友。”
脑海中又浮现之前昏迷前的绮丽梦境,果冻般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唇上,带着一股橘子味和玫瑰味相混合的清香。
他竟然觉得有些留念,这想法让他感到嘴唇一阵发麻,然后全身都开始热起来。
伊莉娜的话让他更加燥热不安。
“游先生,不是你女朋友你干嘛把把合照设为壁纸啊。”
游逸生微微张嘴,想反驳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伊莉娜和安德烈相视一笑,觉得他是不好意思。
听说东方男人都很含蓄,很多人都不会直白表达爱意,他们觉得游逸生也是其中一个。
他们只待了一会儿就被护士请出去,护士给游逸生进行吸氧治疗。
“我感觉头晕,还很热。”
他请求护士,“可不可以把空调温度降下来些。”
红发护士摇头,“医生说您神经系统受了一些损伤,这些是后遗症,和温度没关系。”
“会好吗?”
“医生会和您家人交代,您可以询问他们。”
她转移话题道。
游逸生默然,看来是不太好。
护士出去之后,他又把手机拿起来看,来自不同号码的未接电话,还有社交软件上无数的未读消息。
他没有精力去一一回复,只能先给文美林打电话。
电话那头被接通,文美林惊喜的声音传过来,“逸生,你好点了吗?”
“嗯。”
因为鼻子里插着管子,他说话有些闷闷的,“大嫂,公司的事先麻烦你了,我看来有一段时间不能工作。”
文美林连忙应下,“你好好休息,你公司的事有我和史蒂文呢,他可是个好秘书。”
聊了几句,游逸生就没什么精力了,文美林知道他现在情况不太好,让他好好休息后就挂了电话。
游逸生又给解言回了信息,显然快一个星期没联系到他让她吓坏了,给他发了几十条消息问他怎么样。
他翻开相册,找到之前没发过的照片发过去,“刚刚从森林里出来,好累。”
那边几乎是秒回,“小叔叔没事就好,我都吓死了。”
配上一个哭哭的表情,他觉得自己都能想象出她现在是个什么可怜模样。
她又发来手提箱的照片:开学了,他送我去上学。
他鼓励她:好好学习,小叔叔尽量到时候能回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