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蝴蝶会说话——雪青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4-28 17:18:18

  她很善解人意:你要是工作很忙没关系的。
  他看了之后笑了一下,但笑意很快又湮灭在唇角,一股无名的罪恶感让他惶恐不安。
  他发信息过去:我知道,我先休息了。
  他从没有在她面前说过累,那边好像感知倒他现在的疲惫,发了个“好好休息”的表情后就没有了动静。
  游逸生把手机扑在枕边,吸氧治疗让他身体好受了些,但心里的不安却依旧没有平复。
  怎么会。
  他怎么会对这个女孩怀抱那样龌龊的想法。
  他抬手扯住头发,刺痛并没有让他清醒多少,反而让他更加痛苦起来。
  也许身心疲惫,也许还是没有完全痊愈的原因,他很快又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他睁开眼,没有了强烈的光线,他感觉眼睛好受很多。
  “Tender。”有人抱着他的手哭泣。
  他定睛看了,才发现是母亲,游夫人坐在床边又是惊喜又是悲痛的看着他。
  “妈妈,没事的,很快就好了。”他轻声安慰她。
  游夫人拿纸巾擦着眼泪点头,另一道咳嗽声响起时游逸生才察觉到这屋子里还有一个人。
  “他来唬你的鬼话你也信。”
  “你去问问医生,看他到底好不好。”
  游怀城起身走到游逸生床前,借着外面走廊的灯光,游逸生看到了他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里迸发的熊熊怒火。
  游逸生不语。
  游怀城更加愤怒,“我说过多少遍,让你不要再往这些地方去,不是不准你去拍摄,怎么偏偏就往这些危险地方去。”
  “你看看你如今的样子。”
  游夫人连忙劝他:“别说了,他还病着呢。”
  “都是你我把他宠坏了,20多岁的人了,也不想成家立业,天天只想往深山老林跑。”
  他一把掀开游逸生的被子,把病服裤子撩起来指着那道十几厘米长的伤疤:“这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那年让你去接游沅回来,你自己悄悄跑山里去拍刮伤的。”
  他又撩开他上衣,右腹部的地方也有一条丑陋的伤疤,“中五暑假,哄骗我和你妈妈说是和同学去欧洲旅行,其实跑到巴西雨林里受的伤。”
  “十五岁是这样,二十岁是这样,现在二十七岁还是这样。”
  “逸生,你就不能成熟点吗?”
  他气的拂袖而去,游夫人要去追他,又不忘安慰游逸生。
  “别怪你爸爸,他太担心了,你不知道,当时他收到消息血压一下子就上来了。”
  游逸生黯然,他有些虚弱道:“我知道,妈妈。”
  他知道自己追求冒险,知道自己不符合父母眼中的“成熟”标准,知道自己时时踏在危险边缘。
  可谁知道他的甘之如饴?
  游夫人离开后,病房里又只有他了,他睁着眼睛看着黑洞洞的天花板,
  眼神平静如深井无波,没有人陪在他身边,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他知道,这一次事情过后,他所有的冲动与希望在一次折戟沉沙。
  心情低落,快乐难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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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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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逸生在爱沙尼亚又待了一个星期, 游夫人日日过来陪伴他,她保养的的再好,看起来再年轻, 终究也是六十几岁的人, 身体必定是吃不消的, 所以他们另请了护工来照顾他。
  护工给游逸生按摩的时候,她就坐在他旁边说:“你要不是孤家寡人, 现在就不用我们来费心照顾你,也不用请这陌生人来照顾你。”
  “妈妈, 我就算不是孤家寡人, 我也不可能让别人来照顾我, 两个人不是为了找照顾自己的才在一起的。”
  游夫人看着他,“话是这样说,可是相爱的人必定互相扶持, 你照顾我, 我照顾你, 这才是一个家。”
  “逸生, 你敢说你不想。”
  若是以前,他必定会说不想, 可现在……他犹豫起来。
  游夫人侧头看向门口:“就说你父亲, 要是没有他陪伴,我都不知道撑不撑得下去。”
  游怀城正在外面和他的医生聊天, 随行的翻译助理正在给他转述医生的意思, 他看起来永远精神矍铄。
  但游逸生知道, 和妈妈一样, 爸爸也青春不再。
  “爸爸, 是很好的。”
  “你不怪他了吗?”她惊喜。
  “我知道他是为我好。”
  “那你还会去做危险的事吗?”
  “也许不会了。”
  她喜不自禁, “你喜欢蝴蝶,公园里、植物园里多的是,咱们自己也可以修一个温室,你想养什么就养什么。”
  游逸生打起精神笑了一下,说妈妈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哄。
  游夫人抚着他瘦了不少的脸,慈爱说在妈妈心里你永远都是小孩,游怀城在门外看到这场景也笑。
  他们好像又是和和美美的一家。
  一个星期后出院,莫亭盛亲自开车送游逸生和游氏父母去机场回国,他在医院拥抱游逸生。
  “六少,欢迎得胜回家。”
  “什么得胜?”
  “鬼门关内走一遭,世界上最大的胜利。”
  两人相视一笑,就上车往机场去。
  登机前半个小时,伊莉娜气喘吁吁赶到找到他,“老师还要静养,托我给您送个礼物。”
  她递上一个胡桃木的盒子,游逸生打开,是栩栩如生的蝴蝶标本。
  “老师说是年轻时候亲手做的,后来醒悟就不做了,只是之前做好的不可能再销毁,所以就好好珍藏起来,如果有特别重视的人就送给对方。”
  游逸生笑,“我知道,你替我谢谢他。”
  她点头,这才离开。
  莫亭盛瞟一眼随口道,“这东西不动的时候比动着的时候好看。”
  游逸生不说话,他只是把标本收进包里,如待珍宝。
  回到港城,又静养了几天,姐姐姐夫们接憧而至来探望他,外甥和外甥女们也一齐涌到他房间,他们和他聊天,逗他开心。
  他开心吗?他当然开心,小孩子是世界上最纯洁的群体,他们有洗净世上一切罪恶污浊的魔力。
  可莫名的他心里始终缺失了一块,空落落的让他不得安睡。
  晚上睡觉,梦里始终有一个女孩抱着他哭,长头发落在肩上,他挑起她头发的时候她就会抬起头来。
  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过来让他一下子惊醒,然后迎接他的就是将近大半夜的无眠之夜。
  过了几天,他神色愈加惨淡,比在医院里还差。
  实在待不住了,他打电话给史蒂文:“帮我约心理医生邹德凯。”
  “您又睡不着?”
  “是,比以前还差。”
  史蒂文连忙应下,给他约好了邹德凯第二天下午三点的面诊。
  第二天下午,游逸生如约而至。
  邹德凯医生体型中等,面部平和带着微笑,他的样貌就是那种能让人放松的样子。
  见到游逸生进来,他起身迎接,“游先生,要喝什么?”
  “咖啡。”
  “睡眠不好还喝咖啡?”
  “睡眠不好才要喝咖啡,反正都不好,不如让自己尽力舒服一些。”
  邹德凯笑,“还是你通透。”
  “不过遇上我,也许麻烦迎难而解了。”
  “也许吧。”他神色恹恹的。
  邹德凯看了他一会,然后按铃叫助理煮一杯咖啡进来。
  “听说你出了事?”刚开始,心理医生永远如老友闲话般和你攀谈。
  “是,一点意外,硫化氢中毒。”
  邹德凯皱眉,“我大学辅修临床医学,硫化氢中毒后遗症众多,你可有不适?”
  “比如?”
  “分精神上和身体上的症状,抑郁,自杀倾向,烦躁,头痛,头晕多汗等等。”
  游逸生沉默,“也许中招,也许未中招。”
  “不过现代医学先进,我相信不会太严重。”
  他倒是挺乐观,邹德凯如果不是心理医生一定不会相信他多年来一直郁郁不得志。
  助理送进来咖啡,游逸生喝了一口后,邹德凯才进入正题。
  “为什么失眠?是一直睡不着,还是睡着了醒来无法入睡?”
  “吃安眠药可以入睡,但是睡着了会惊醒。”
  “因为做梦?”
  游逸生沉默了一阵,然后道:“是?”
  “什么梦?”他继续追问,“噩梦亦或者是美梦?”
  他苦笑,“这个一定要说?”
  邹德凯把自己的座位牌往他面前移了些,“游先生,心理医生也是医生,也怕病人讳疾忌医,况且我们签过保密原则,我不会将你的病情说出去。”
  他认真盯着对面俊美苍白的男人,蹙起的眉毛,闪烁不定心存疑虑的眼睛,从微表情心理学上来看,他很焦虑也很不安。
  看来的确是一件令他非常纠结且困惑的事,这是心理上的因素,生理上来说,他大病初愈,中毒后遗症仍在影响他。
  但邹德凯不着急,他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他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事,对待病人,他应当耐心等待,等待他们向他敞开心扉,说出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
  “梦醒之前是美梦,梦醒之后是噩梦。”
  邹德凯仔细研究他的话,“在虚幻世界里是美梦,在现实世界里是噩梦,我是否可以这样理解?”
  他点头,有些焦虑情绪上头,“我可否出去抽根烟?”
  邹德凯看得出他很焦虑,他以前是彬彬守礼的一个人,是很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的。
  邹德凯淡笑,“游先生,遵从你的内心。”
  游逸生的双手交握,半响才摇头笑,“是我唐突了。”
  他恢复平静,继续和他诉说他的梦境,“我梦见一个女孩。”
  “一个相熟的女孩,在梦里她主动亲了我,我没有推开她。”
  邹德凯听着这个貌似十分浪漫的故事,但若说真浪漫,又怎么会让他心神不宁。
  “你喜欢这个女孩。”邹德凯肯定道。
  “不,我不喜欢。”游逸生反驳他,又苦涩解释,“不是那种喜欢。”
  “我把她当亲人”
  “可你在梦中觉得是美好的,是吗?”邹德凯反问他。
  游逸生讷讷,这时候他也说不出话来了。
  “我猜想这个女孩一定与你在社会地位上、年龄、家世等方面存在极不对等的关系。”
  游逸生承认,对他肃然起敬,终于道:“是,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七岁,我二十岁,中间七年未见面,最近我才重新和她见面,她很乖巧,也很美丽。”
  “我很确定在此之前自己对她没有一点逾越的想法和行动。”
  只是在这之后,他迷茫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在生死一线之际竟然会梦见那样暧昧的场景。
  这是对她的伤害,他狠狠唾弃自己的行为。
  原来是一个未成年女孩,邹德凯惊讶,难怪把他折磨成这副模样。
  “所以在你梦醒之后回到现实世界里才会感到无法控制的内疚。”
  邹德凯说:“游先生,你对她有性冲动吗?”
  游逸生直接否认:“不,关于性方面的冲动一点也没有。”
  他又不是变态,也不是恋|童|癖,他自始至终都爱护她如天使珍宝,唯一一点的出格就是那梦境。
  邹德凯微微一笑,“那就不用担心,没有性冲动连爱情都算不上。”
  “您对她,不过只是过于喜欢而已。”
  “可是,我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也许这种喜欢介于爱情和亲情之间,它让你迷茫了,大脑做出了错误的判断,”
  “生理学上说喜欢一个人是基于荷尔蒙的冲动,爱情则是荷尔蒙冲动的进一步升级,性冲动是最直接的表现,这仅仅只是第一个层次。”邹德凯温和的告诉他,“马洛斯理论把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这种需求同样可以映射到爱情上,你连第一个层次都算不上,困住你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梦境,梦是最不需要害怕的。”
  他这样说,游逸生觉得好受许多,但他仍然迷茫。
  邹德凯看出他的踌躇不安,他衷心劝告他:“如果你还是不明白,我这里还有一句话送给你。”
  “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换需系铃人。”
  游逸生开车回去的路上还在想他这句话,仔细咀嚼理解后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笑容。
  路过一家教堂,明明已经开过去好几百米,不自觉的又倒出返了回去。
  在车内坐了十几分钟,终于抑制不住的开门下车,这家红色小教堂隐藏在街巷之间,周围商铺林立,要不是顶上十字架引人注目,他也许就会错过。
  他进去,教堂里面只有零散几个人,正在做祷告,他坐到后排的位置,看着圣母玛利亚的塑像,庄严肃穆,他焦虑的心也平复下来。
  他不信教,但他也不得不承认,信仰的力量其实是无穷大,一个好的环境是能给人带来正面影响的。
  他犹豫再三终于进忏悔室,旁边小隔间有了动静。
  他首先忐忑问:“Father,不信教可以来忏悔吗?”
  旁边神父很温和道:“当然,我的孩子,上帝爱世人,无论世人爱不爱他。”
  “你为什么而忏悔。”
  “我对一个不应该动心的人动了心,我很愧疚。”
  神父反问他:“你是否知道忏悔的意义是什么?”
  游逸生摇头,“请您告诉我。”
  神父肃声道:“如果你要忏悔,首先你需要有悔意和永不再犯的决心。”
  “亲爱的孩子,你有吗?”
  游逸生听见他的问题,他继续沉默,很久,至少他自己认为有很久。
  他才听见自己干涩嗓音道:“我不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不知道其实就是否定的另一个表达方式。
  “既然如此,那么我不能代表上帝接受你的忏悔。”
  “或许等你真正想明白的时候,你才会知道你到底该不该这里。”
  “因为你无法割舍的恰恰是你不能割舍的。”这句话出来,一下子让他心神一震。
  他突然意识到,他无法割舍,他不能割舍。
  旁边小隔间递过来一本小小圣经,“或许你会需要这本书,这里会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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