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回握住李槜的手。
“但是你说过再见了，”他温和地看着她的眼睛，“是因为你说过再见，我才能找到你的。”
“李槜，”温迟迟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你还喜欢我吗？”
“不对，”没等他回答，她又笑笑，“我应该问，你为什么还会喜欢我？”
李槜用手指替她擦掉新流下的泪水，声音和动作一样轻：“你就当我是喜欢重蹈覆辙好了。”
曾经自卑、自负，自以为被全世界抛弃，所以她从不愿意停下来听——他未曾说出口的那些，其实都是关于她的。
原本是真的想要和这个人永远的说再见了，但是就这么一瞬间，只需要这么一瞬间，温迟迟觉得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那年夏天的歇斯底里，那年几乎刺入骨血的纠葛，那时候拼命想说的，现在却好像已经被忘记的那些话......
在自己怔愣的目光中，温迟迟只剩下这一个想法——只要那个人还是李槜，那一切就都没关系。
她俯身，还在流泪的双眼触及到李槜脖颈微凉的皮肤，手臂用力箍紧。
多好，有爱人体温的怀抱是港湾。
城市上空的钟声敲响，有缥缈的钟声传来，昭示着新的一天已经到来。
李槜抽出手，紧紧回抱住温迟迟。
2012年12月25日，玛雅人预言的世界末日还未到来。
有人决定重新相爱。
第48章 第十五颗水星
“想抵抗, 妥协苦涩荒凉，再勇敢一趟。”
——杨丞琳《勇敢很好》
*
对于恋爱温迟迟实在没有任何经验，别说亲身经历, 她连小说和电视剧都几乎没看过, 之前住宿舍倒是算半目睹过舍友谈恋爱, 但好像也是争吵居多。
“恋爱无非就是一种消遣, 心情好了互相分享一下愉快，心情不好就比较一下耐心，谁先受不了就谁先提分手，反正就那样。”舍友如是科普。
当时听闻这番理论，温迟迟的震惊显然大过憧憬。
基于以上种种, 所以第二天被闹钟喊醒的时候, 反应过来自己多了一个男朋友的温迟迟难得赖床几分钟，犹豫着打开聊天框。
吃一碗：所以...你知道怎么谈恋爱吗？
大概是晚睡早起导致神志不清, 温迟迟刚发出去就后悔了，但那边回复的很快。
lz：？
吃一碗：......
今早短短三条聊天记录，两条都是标点符号，请问体现了当事人怎么样的心情？
自己也分析解答不了的温迟迟只能翻身下床，跻拉着拖鞋正准备去洗漱, 手里的手机又震动两声。
lz：醒了吗？
吃一碗：嗯嗯。
回应她的是敲门声。
吃一碗：我刚起床，还没洗脸啊啊啊。
温迟迟发完赶紧给自己挤牙膏，又有信息弹过来。
颇为手忙脚乱点开语音条，李槜带着笑意的声音隔着屏幕传过来：“没事儿，不催你。”
温迟迟想了想, 边刷牙边单手打字。
吃一碗：要不你先进来？钥匙在你家花盆底下来着......
加速洗漱完, 刚出卧室门就听见厨房有响动。
反复给自己做过心理建设的温迟迟看着李槜的背影，轻咳一声：“你好早......”
李槜找了个盘装着折腾好的早餐出来, 是挺简单的面包和鸡蛋。
把其中一个盘子放在温迟迟对面，他无论是话语还是动作都很自然：“小番茄可以吗？”
看着边上微微焦的煎蛋，温迟迟也放松下来：“你买了？”
昨晚是她骗人来吃糖渍番茄，没想到今早还能吃到原汁原味版的。
大概是柴米油盐和烟火气总能让人真切感受到现实生活，任何理论都比不过真实在身边的人。
已经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厌烦了做饭这件事的温迟迟心安理得吃着男朋友做的早餐，虽然对方厨艺和她有得一拼，但某种丝丝缕缕的甜蜜从四面八方涌进心脏，紧紧地、温暖地包裹住她。
“你今天要上班吗？”接过小番茄，她问坐到对面的李槜。
“嗯。”给温迟迟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温水，他回答得简短。
想来如论从事什么，只要和社畜沾上关系，心情都不会好。
温迟迟从自己出发举例来安慰李槜：“唉，算了，你看我还说是在外企呢，圣诞节也不说放个假......”
“嗯？我倒还好，”抬头就见李槜轻抬了下眉骨，“本来准备明天再去的，但这不是有个女朋友说自己不会谈恋爱么？”
温迟迟：“......”
自己当老板了不起啊？！
骂是这么在心里骂了，但温迟迟还是被“女朋友”这个从他口中说出来显得更苏的陌生词汇弄得耳根一红。
她嘴硬想给自己扳回一城：“说的好像你就会一样......”
“当然不会，不过我学了一点，”李槜倒是坦诚，把抹好果酱的吐司换给她，“这不就等着相互进步呢。”
温迟迟：“......”
不知道李槜说的“学”是从哪里学的，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一点”到底是多少，时间一到，赶着上班的人都差不多狼狈。
“降温也太快了吧？”今天有人给做早餐的喜悦还没来得及维持多久，刚推开家门温差就让温迟迟皱了皱眉头。
她侧头看按下电梯键的李槜，好奇道：“京市这个时候应该更冷吧？”
电梯门打开，李槜自然牵起她的手，汇入上班的人群中：“嗯，下过好几场雪了。”
刚从有暖气的房间出来，紧紧贴在一起的两只手几乎要发烫。
出了电梯门口，大家都有各自要走的方向和要奔赴的路。温迟迟微一用力就感受到李槜手背的骨骼脉络，内心由衷地生发出某种安定感。
她忍不住抬头，看见男朋友红透的耳尖。
“你害羞呀？”温迟迟把下巴重新迈进围巾。
早上风大，李槜把两人交握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轻咳了一声，没说话。
“就是害羞了！”温迟迟收回视线，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更用力地回握住李槜的手，第一次发现上班路居然是可以这么开心的
温迟迟迈大步子跳过一格石板路，像是走在十五六岁的放学路一样，几乎要蹦跳起来：“没关系！互相进步！”
李槜看着雀跃的小姑娘，眼睛里的笑几乎要溢出来。
“我昨天说可以有约，准的吧？”上班的电梯里遇见组长，她眨眨眼睛，冲温迟迟笑。
刚才李槜送她到楼下的时候被组长看见了。
温迟迟也笑：“还好有约了。”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刚谈恋爱的人都是这样，说过“相互进步”，就真的能牵一路手，依旧和往常一样找不到座位的地铁，也因为可以环住李槜的手臂变得没有那么让人烦躁。
“还是年轻人好啊！”组长感叹完又说，“对了，你今年的实习期是不是快结束了？我记得就明天？”
温迟迟点点头，她之所以这么开心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
实习是为了学到更多实际经验，也为了让自己的简历更好看一点，但工资几乎为零的实习工作并没有太多值得拉长战线的必要。
两个月说长不长，如今也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温迟迟之前就几次绕过了组长想让她留下来的旁敲侧击，此时也只说：“嗯，该回学校考期末考了。”
组长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感叹青春真好啊。
但正当青春的人显然并不能完全感受到，很快，刚从实习中解脱的温迟迟就不得不面临一段短时间的异地恋。
李槜一直长久待在海城差点让她忘记了，自己的男朋友仍旧是京大的学生，不仅需要回京市参加考试，还有回去忙论文。
“怎么这么垂头丧气的，”越婷扭头看她，“最近降温，你可别是感冒了？”
之前一直在说的摄影棚终于租下来，考虑性价比，越婷拍板选了个郊区的小别墅，可以搭好几个景也可以住宿。
大概是上班习惯了，乍一闲下来还有些不习惯，考完唯一一科期末考的温迟迟索性过来帮她整理。
交完一年的房租和保证金，两人好不容易充足起来的金库又空了大半，她在旁边整理道具，越婷则是见缝插针地坐在电脑前修图。
难得看温迟迟这沮丧模样，得到对方摇摇头的沉默回答后，越婷随口打趣：“你不会是相思病犯了吧？”
没想到她猜的这么准，温迟迟一愣，没说话。
越婷多了解她，立马惊呼：“别真被我说中了啊？！”
见温迟迟没否认，她图也不修了：“迟迟你真谈恋爱了啊，谁啊？”
没等当事人回答，她又接着说：“等等你先别说，让我猜猜......不会是你那个同学吧？”
越婷猜来猜去就这一个人，是之前同班有个追过温迟迟的男生，在送了三天早餐后遗憾落败。
得到的当然是否定的回答。虽然是一个班的，但平时他们甚至都不在一起上课，要不是越婷此时提起她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你该不会是骗我玩的吧，”越婷眼神逐渐充满怀疑，想了一转温迟迟的社交圈，还是找不出任何一个可疑人选，她索性随口乱猜，“那就雾淮那帅哥？”
都到乱猜了，本意是等温迟迟自己破功，之所以说李槜是因为他是越婷近期见过最顶的颜。
没想到这次温迟迟还真沉默了。
“我去！”越婷直接爆了粗口，“你俩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温迟迟轻咳一声：“也没到勾搭这种地步吧......他是我高中同学来着。”
尽管隐去细节，但越婷还是听出不对劲来，哪有正常关系的高中同学会装成不认识的：“难怪当时就觉得你俩气氛不对劲呢，好啊温迟迟，你居然瞒我这么久！”
温迟迟赶紧谢罪：“所以我这不是一在一起就来告诉你了吗？饶命饶命。”
“记得请吃饭啊。”得知李槜回京市了，越婷还不忘提醒，温迟迟自然满口答应。
两人虽然差了一届，但不夸张地说，温迟迟这三年的人生轨迹基本每一环都都越婷的参与。
越婷虽然从来不问也不说，但大概能猜到一些温迟迟家里的情况，看她幸福，自然也很高兴：“时间过得真快啊，总感觉我俩在后街遇见还是昨天，怎么一晃眼你也要毕业了。哎对了，你那个实习不是结束了，之后有什么打算？”
温迟迟摇摇头：“还是没想好呢。”
越婷一针见血：“还没想好其实就是不想选在手边的。”
她没有否认。
这两个月来的实习虽然工作都完成得很好，但每天被困在数字和表格间，也让曾经习惯循规蹈矩的温迟迟产生了类似怀疑的情绪。
而无论是和李槜确定关系还是工作室的稳定盈利，都助长了这种情绪。
内心好像一直有一种声音在告诉她，或许可以做出一些别的选择。
“先安心过完年吧。”温迟迟回复越婷，也这么安抚自己。
第49章 第十六颗水星
“我的手, 你的手，曾经放掉现在又紧握。”
——杨丞琳《二度恋爱》
*
“李槜不是还在京市，你真不和我一块儿去啊？”
回去一趟, 京市那边的事情怎么也需要时间处理, 机票是早就订好的, 李槜要过了元旦才能回来。
越婷跨年夜那天有个聚会, 再三邀请温迟迟一起，她犹豫一会，还是拒绝了。越婷直呼她“宅”的功力渐长。
今年是因为考试科目少所以放假也早，不过之前的跨年温迟迟都是和舍友一起。宿舍有门禁也查寝，不好太闹腾, 她们对新年到来最大的诚意就是难得熬夜, 在零点过的时候对彼此说一声新年快乐。
所以说从前就一直算不上有什么仪式感，倒也不觉得一个人有什么, 但看着街上从圣诞换到庆祝新年的装饰，温迟迟还是生出“光阴似箭”这样的感叹——
马上就又是新的一年了，她突然很想念李槜。
在便利店买了关东煮，回到家，温迟迟刚打开综艺就接到王思琪的电话：“预感今年也能要喝的烂醉就提前跟你打个电话, 新年快乐啊温迟！”
屏幕那头的声音雀跃，温迟迟也跟着笑起来。
两人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约定好今年——不，明年初一定要见面。
王思琪想起去年同学聚会她没去，还是觉得有点遗憾：“你是没看到好戏, 廖海乐那傻缺发酒疯被隔壁桌的收拾了, 我差点没笑死，都成年人了还这么贱！”
一起分享高中同学的八卦历来就是她们聊天的重要环节, 温迟迟稍微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这个名字和对应的脸，原来李槜朋友圈的合照里还有他：“这都多久的事了，还替我讨厌他呢？”
王思琪义愤填膺：“那当然，我就没见过那么没品的男的，还有那谁，叫什么名字来着？反正当时要不是刚好碰见李槜跟高川柏，还不知道要多恶心多久呢......”
当时恶心和惊慌多一点，现在回忆起来，温迟迟倒唯独对后来自己推给李槜的那条巧克力更加记忆犹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