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罗今天考编上岸了吗——朝朝意晚【完结】
时间:2024-04-30 23:02:34

  这……这话还真有点道理。
  “殿下且绕过小仙,您装装模样也好。”仲奉仙君暗示着姜晚看向旁边站岗的仙将。
  出了事,那些人第一时间指证的就是他。
  “还有什么要交代?”
  “里头莫测,小仙恐无法支援,殿下万事小心。”仲奉仙君又从袖口摸出一柄拂尘,“若察觉不对,此物可暂时封住他的神智,不至于叫他入魔。”
  仲奉仙君怕她也瞧不上这东西,连夸好用,又例举了好多他使用成功的案例。
  姜晚听了直皱眉头。
  她无法估量仲奉到底使用了多少回,又忧心起池子时,到底是什么执念叫他多次险些入魔。
  她拂过法器,收入扇面。
  仲奉仙君长抒口气,又开始念叨她万万注意安全。
  “里头的浊气厉得很,执念侵扰神智,天山的泉水都洗不净的……”
  谈及此,仲奉不免哀叹两声。战神身上被执念灼烧的伤痕像是一条条锁链,永远捆着他,时不时收紧,叫他生死不能,痛苦万分。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他的少年将军怎么就选择自我放逐了呢。
  姜晚嫌他聒噪,头也不回地迈入无烬渊。
  平地升起了一股飓风,裹挟着她,剐蹭着她细嫩的皮肉,她周身护体的阴气和无烬渊内的浊气相互交锋,她就这样,顶着风往前行。
  无烬渊从外头朝里看是黑洞洞一片,真入了渊底却是清晰明目的,也不知是不是幻觉。
  姜晚沿着碎石子铺就的甬道一路前行,在路口看见了她日思夜想的身影,她的呼吸几乎凝固,等她快要摸到的时候,那人影晃了晃,又消散了。
  是执念。她的执念,短暂出现又极快消失。
  姜晚左右张望,却再没看见那个人影。
  不是说执念会拉人入梦魇么,她怎么没有,是已经放下了吗。
  周身忽地冷起来,不同于渊底浊气的阴冷,那种寒冷是冰雪速冻,寒风凛冽。
  她抬头,头顶是白蒙蒙的飘雪,稀稀疏疏往下落,周遭的景象全都变了模样。
  这是被拉进了池子时的执念里了啊,她想。
  厚雪压倒性地覆盖了整座仙山,山脚下遍地都是鼓起的小包,姜晚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在白茫茫一片里看不到路的方向。
  怎么会有人的执念是一场下不完的暴风雪,冰冻十里,寒风凛冽,四处看不见生机。
  连人都寻不到,这执念该怎么破。
  姜晚唤出鬼扇,烈火裹着扇面,所过之处寒冰化水,顺着她走过的路径淌成小溪。越往山上走风雪就越大,四周的冰坚固到地狱之火也无法融化。
  远处出现了两个小点,同样举着火把破风前行着。
  姜晚看着明灭晃动的焰火,感受到前面浓重的仙气,攒眉蹙额地隐去身形,偏离原本的大道,从石头上一人宽的崖壁索桥继续往上去。
  那两人一男一女,穿着厚实保暖的貂裘披袄沿着大道往上爬。
  女孩率先出声问他:“这儿真有碧梨仙花?”
  男孩捂着冻僵的脸声音发闷:“仙翁说有,仙翁懂得多,不会骗人的。”
  “可我们已经找了好久,这儿太冷了,再不回去一会仙翁要训我们了。”
  “我是天帝,仙翁最多让我抄书,不会挨打的。”
  姜晚的身子僵住,回想起刚才那个举着火把的少年。
  池子时的执念为何与天帝有关?
  雪越来越大,压折了树木的枝干,冻得硬邦邦的树枝连同厚雪一起从高崖往下坠,稳准狠地砸在姜晚身上,熄灭了鬼扇的焰火,将她撞下山崖。
  好在进入执念的是幻影而非真身,并没有影响什么。姜晚在崖底以冰川为床,厚雪为被,躺着望天,狭隘的崖口裂缝看不到天,只有细密的飘雪从上空落下,层层覆盖在她身上。
  她试图整理进入执念后所有的遗漏点,可反复回忆也只有一片雪白的高山,和唯一出现在执念里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少年天帝。
  可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天帝和池子时能有什么羁绊。史书中战神幼年拜入弘和仙尊门下,而后四处征战,直到苏达丘陵那一战天帝下旨厚封池子时为战神,这中间也没再提过他与天帝的关系……
  像是有一团乱麻塞在她的脑子里,她从雪堆里爬了出来,拍掉身上的雪,再次唤出鬼扇。
  眼睛四处观察着,没有可以上崖的捷径,崖壁上也都结了厚冰,只能先绕出去再找路上山顶了。
  姜晚叹口气,抬脚要走,目光落到刚才自己躺的那块地方,雪因为她起身的动作分到两边形成两个小鼓包。
  鼓包?
  某只赤狐的原形在脑中闪过,联合上山路上的大小鼓包。姜晚扯着嘴角轻呵一声,否定自己的想法。
  池子时只是心思难测了些,应该没有把自己埋在雪里受冻的怪癖。
  鬼扇再次燃起地狱火,周围开始响起厚冰化水的叮咚声,姜晚左右观察搜寻着平坦出路,眼神滑过侧边的崖壁,一株泛着淡蓝光晕的花骨朵正慢慢盛开。
  少年天帝正在找的那株碧梨仙花。
  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姜晚收回神,顺着花草的行径往外走,出崖底不过数十步,雪更密了,密得连地狱火都被扑灭了。
  她叹了口气,将湿透的扇面收起,徒步摸索着前进。
  前面的路比刚才上山的道更陡峭,应该是山背的那一面,鼓包少了很多,稀疏的立着几颗矮秃木,寒风吹过去鼓包下的草叶沙沙地发着闷响。
  她就说吧,不会是那狐狸,只是普通的草木被雪盖住了。
  心中提着的那口气才刚放下,天地突然异动起来,有飞鸟自仙山上空横冲过大雪往西南方飞去,原本躲藏起来冬眠的动物全都出现在她眼前,不约而同地朝一个方向奔去。
  姜晚捏紧手中的扇子,谨慎地盯着仙山西南的方向,周边的走兽还在朝那个方向跑去,甚至能忽视掉天气的严寒,风雪之大。
  她等了好一会,西南方向什么都没有发生,背后也同样什么也没有。
  就在她不解疑惑地时候,天地间爆发出好大一声婴儿啼哭的声音,久久不歇,声音近如由脚底的山地爆发出的,远如远天的云喷薄的。
  山地随着这声啼哭震动,而后,风雪止歇,积雪化水,冰泉流淌。
  不过半刻钟,姜晚已经能看清仙山原本的模样,连惯走的道都露出来了。
  一颗树下还在退化成水的小鼓包里露出了赤粉的颜色,那个被抛掉的念头再次出现在她脑袋里。
第132章 无烬渊
  姜晚虚浮着步子走过去,将雪扫开,露出来了里面的积冰,冰里冻着一直紧闭双眼的狐狸,狐狸耳后的那撮异色毛发扎进她眼里。
  是池子时。
  她响指打火,地狱火一下就将鼓包上的积冰化成了水,狐狸湿漉漉地在手心里打着颤,呼吸不断如带。
  “狐狸。”姜晚捧着它,将它裹进斗篷里,幼狐依旧睁不了眼,身体因为寒冷不住发颤。
  啼哭声停了,大雪又重新落下。
  姜晚只好带着它往回走,躲到崖底外突的岩石下避风雪。
  她前头刚走,后头就响起了声音,是少年天帝和他同行的女孩。
  少年天帝有些失落,一路走,用手里被扑灭的火把将灌木上的雪打落,又或一个低杆滑铲将鼓包打散,语气逐渐不耐烦。
  “仙翁明明说这儿有的,清海妹妹的生辰礼可怎么办啊。”
  女孩神色严肃:“先别惦记花了。天地异动你需要立马赶回去,你是天帝,不能出事。”
  少年天帝不高兴,手上的动作更用力了:“天天异动,怎么没完没了,什么时候才能杀了那怪物。”
  女孩耐着性子哄他:“洲岷是神兽,不是怪物,它只是在找它的家园和伙伴。”
  “因为它都死多少人了,一波波地往东海送死,没人能杀死它,这还不是怪物?”
  女孩摇头叹息,加快了下山的步子。
  “这里有血,仙山还有存活的仙兽?!”女孩站在狐狸刚躺过的地方,挖着血色的雪查看着,又伸着脑袋四处打量。
  她有些欣喜地招呼着少年天帝:“或许洲岷就是在找它们?”
  姜晚缩到树后,阎罗斗篷显形,将一人一狐的气味隐藏,远远观察着他们的动作。
  如果不是她正好撞见了狐狸,依照少年天帝和这女孩寻花的路线,会在路过此处时循着血迹,发现狐狸,并救下他,然后带回天界,之后他就会拜入弘和仙翁门下。
  可,她的出现打破了执念原本的走向,岂不是无法得知池子时结下这执念的原因?
  现在是要把它送回去给他们?
  姜晚盯着怀里的狐狸左右下不了决定,狐狸一动不动保持着僵直假死的昏迷状态,陷在梦魇里怎么也不肯醒。
  没有更好的法子了,姜晚只得幻化了假面,顶着风雪向少年天帝和少女的方向挪去。
  少女率先瞧见了她,惊喜地拉着少年天帝:“有人,仙山居然还有人存活!”
  这话奇怪,姜晚皱了眉头,却没时间多想,快些让执念走向正轨,找到破解执念的关键要紧。
  少年天帝警惕地拦下要往前跑的少女,将人拉到身后,腰间的剑被他解下横在中间,阻止姜晚继续靠近:“什么人,你在此处想做什么?”
  他被立为天帝继承到上任,中途不知经历过多少这样意图不轨的接近,暗杀,威胁,下毒,这样的剧情他太熟悉不过了。
  继魔族屠戮仙山后,凡是有仙根有仙缘的人或兽都迁走了,仙山都快成了荒芜禁地,只有些粗莽未开灵识的走兽栖息于此,偶尔还会有妖魔两族的流贼来此扫荡。
  此时此地,一个奇怪的女子向他们走过来,能是什么好人,又能有什么好心思。
  姜晚将斗篷敞开一些,露出遍体鳞伤的狐狸。
  “原来是它受伤啦。”少女天真烂漫,毫无防备地绕过长剑,迎上来,去检查狐狸的伤势。
  “伤的不轻,伤口全都发炎化脓了,怎么还有冻伤,这再不治就要截肢啦。”
  少年天帝和姜晚眼瞪眼,一个怒目圆睁地防备,一个平淡漠视地打量,只有少女在仔仔细细的给狐狸包扎,就着风与雪。
  “伤太重了,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不如你带着狐狸同我们回去吧。”少女抬起头,眸子亮闪闪地看向姜晚,真挚热忱,有如星河滚烫,在她眼底烫了个洞。
  她太耀眼了,在这冰天雪地里像个发亮的光源,让人不自觉被吸引了视线,再也挪不开。
  姜晚喉咙滚动,发不出一丝声音。
  少女以为她害怕,连忙解释:“我是宁阳殿仙子,燕桦。这位是我弟弟,他是天帝。我们都能保护你的,你别害怕。”
  燕桦仙子?苏达丘陵一战后下嫁魔界,忧郁而亡的那位?
  姜晚还没来得及开口,执念的幻境突然开始扭曲变化起来。
  面前的两个身影逐渐模糊,消失在大雪里。雪越来越大,大到要将世界万物都掩埋了,雪越来越密,密到想要捂死所有生灵。
  雪淹没到腰间线上,姜晚将狐狸往高了抬。可那雪像是被下了咒术,愈加得快了,一下就碰触到她的手背,不得已的她又往上抬高了些。
  雪还是淹没了狐狸,连带着她一起掩埋。
  时间凝固又飞快倒带,光速着倒退,退回到一切的初始。
  姜晚睁开眼,她回到了山脚,雪刚开始下,细细密密的,整个山头都是一望无际的白,北风呼啸着,卷着雪花刮过每一寸土地。
  这里灌木低矮稀疏,几乎没有可以躲避风雪的地方。雪花一片片拍打在脸上,冻成一层霜,接着落在地上,碎成冰碴。
  在执念的幻境里这些感知同样真实,冰冻入骨。真奇怪,她明明不惧怕寒冷的,连地狱极寒都不曾冻伤她,怎么会被执念的幻境所伤?
  她不解,却还是拢紧了斗篷。
  斗篷?她不是给池子时裹了吗,怎么又回到她身上了?
  池子时!
  姜晚怀中抱着的狐狸不见了。
  关于无烬渊执念梦魇之类的记载少之又少,进来后的仙人几乎没有能再走出去的,就算有能够活着出去的,也像池子时一样,对里头的执念闭口不提。
  她倒是亲历过一次,但还没怎样就被不知名的力送出无烬渊外了。
  想出去就得破除执念,可狐狸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呢?
  总不会真的是一场下不完的雪,图什么呢。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用随身的扇子在积雪上画了简易的仙山地貌图,在图中圈出池子时的位置,又将执念中发生过的事情一一用记号标点。
  执念中出现的可疑之处只有少年天帝和那个少女,他们是为了碧梨仙花而来,仙花在谷底,池子时在山背掩埋着……
  如果推算没错,没有她这一插曲,积冰退化,他们顺着血水找到狐狸只是时间问题。
  啼哭化了冰雪,才将他露出来。
  那声啼哭也尤其突兀,婴孩初啼却能使地动山摇,是执念的产物还是本来就有?
  完全没有头绪,姜晚仰头看着天空,在池子时被从雪里刨出来以前,雪好像没有什么异常。
  到底是哪一环出了差错,又为什么突然一切重置……
  姜晚将最后的那段缕了又缕。
  [原来是它受伤啦。]
  [伤的不轻,伤口全都发炎化脓了,怎么还有冻伤,这再不治就要截肢啦。]
  [伤太重了,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不如你带着狐狸同我们回去吧。]
  [我是宁阳殿仙子,燕桦。这位是我弟弟,他是天帝。我们都能保护你的,你别害怕。]
  最后那句话,又或者是那段话里的某个字。
  难道他的执念是人?
  姜晚有些晕眩了,信息太少了,没有对照,实在无法找到解题的关键。执念之内又不能总动用法术,万一适得其反,他可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在原地找了遮掩物,等了许久,日头要落山了也不见少年天帝和燕桦仙子。
  她猜错了吗,他们难道不是解题的关键?
  不止人,走兽异动,那声哭啼都没有出现。或者,这不是在重复。
  茫茫雪山,日日相似,她也无法判断是否倒退回了同一日,或许是池子时童年时的某一日。
  日落后的风冷冽刺骨,夹带着冰碴薄雪刮过姜晚的脸颊,她就这样往记忆里池子时所在的方位去,或许他还在那个地方,又或许在“这一天”里他发生了其他事。想到这儿,姜晚的步子加快了些,顶着风绕到山背。
  远处出现了一个火点,有人在雪山生火。
  姜晚放轻步子向火光挪去,一个披着盔甲的中年男人正捧着烤地瓜粗狂地啃食着,他的左腿上放着一个棉布包裹起来的幼狐,他单手托着幼狐,轻轻拍打着它的背,漏出不属于这个狠厉男人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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