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到第三次巡查差役再来到券号的时候,执照正在办理的理由不管用了,就算我加了倍给每个差役塞了孝敬,人家也不收了。其中有一个不客气的,立马横着眉目拿出来封条要封我的券号。这一下我就真的急了,急忙招呼高庆生拿出三个十两的银腚出来,给三个差役每人塞了一个。看着银光闪耀的大银腚,三个差役眼睛里马上生光了。但是,口气上还是硬的,还要扣我一个贿赂官差的帽子。我急忙拉过来一个看上去还好说话的差役,跟他保证我十日之内一定会把执照办下来,让他帮忙跟其他两个差役给说通一下,宽限一下时间。然后,再给这个差役塞了二两银子。
“张掌柜,你确认十日之内能把执照办下来?”那个差役握着手里的十二两银子问我道。
我一听差役的问话,竟有些犹豫了。因为,十日之内只是我情急之下开口说出来的。而执照在十日之内能不能办下来,我也不得而知,毕竟已经两个月了,都没有办下来,怕是十日之内也不一定。不过,凡事都急眼前的,我不能眼瞅着券号被贴了封条。也只能过了此刻,然后,再想办法了。
“能,一定能。”我急忙回道。
听了我的话,差役便是一皱眉,然后说道:“那我来问你,你的执照是怎么办理的?当前办到哪一步了?”
差役前一个问我还好回道,可是后一个问题,确实是把我问住了,急忙回道:“我就是按衙署公榜上的办事流程去办理的,不过,现在办到哪一步了,真的不知。”
又听了我的话,差役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张掌柜,如此说来,别说十日,就算再给你十个十日,你的执照也办不下来。”
听了差役的话,我心里一惊,皱着眉一脸不解地看着差役。
差役看了一眼一脸不解的我,又看了看握在手里的银子,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谁让我是个好人呢,既然张掌柜单独找我说话,也是看得起我,那我就好人做到底吧。实话告诉你,你只是按公榜的办事流程是不行的,你那申办执照的文书材料就算落了三寸灰,都不会有人办理的。那些书办甚是贪鄙,别说你什么都没有孝敬,就算孝敬少了,他们都不会办事。”
听了差役的话,我突然惊醒。按理这种事我是明白的,这些年,冀州官场办事需要孝敬,这已经是明面之事了。管事不同的衙署,所需要的孝敬数额也不同,因为铺号商业是立业生意,所以,孝敬比其他衙署要多些。不过,我虽然明白,但只是券号开业太忙累,竟没有深虑,把这事遗忘了。结果,真是欠一虑,便多一事。
“谢谢差爷提醒。”我急忙躬身答道,“小人世事经验甚少,若非差爷点醒,竟还在鼓里呢。”
虽然此时差役提醒我想到了,但是,这种孝敬之事以前一件也没做过,至于孝敬多少,怎么孝敬也是一窍不通,便急忙又问道:“差爷定是府衙里行得开的官爷,小人很少与府衙打交道,诸多规矩不懂,还要请差爷指教这孝敬得需多少,小人尽量多备银两数,以免延误办事?”
🔒在世24
【 看着云凤着急,我便尽力哄劝。但是,云凤心急火大,哪容得我哄劝,便三天没有理我,甚至都不允我同床而寝,我便只能在外厅的榻上睡了三晚。结果,被云凤这么一闹,我心里竟也莫名打起了鼓,只希望三日后胡大不要放鸽子。】
那个差役听了我的话,微微一笑,说道:“你这都延误两个月了,还以免个啥。”
我听了差役的话意里是有嘲讽之意,心里虽有不舒服,但面上却要毕恭毕敬地说道:“那是,那是,都是小人愚钝,还得差爷指明。”
“这个嘛——”说着差役拉了个长声,然后轻轻掂了掂手上的银两。
我马上明白了意思,急忙亲自跑去银资账房取了十两银子,奉到了差役的手里。
这回差役看着手里的二十二两银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好吧,谁让我胡大是个好人呢。”
我一听差役把自己的名号说出来了,便知道这事有戏了。
“张掌柜,你可相信我胡大?”胡大顿了一下,突然问道。
“当然相信,差爷是个好人,小人岂有不信之理。”我急忙答道。
“那,那就好!”说着胡大一皱眉,“这样,你再给我五十两银子,我包你把执照之事办妥。”
我一听还要五十两银子,心里便是一紧。外面那两个差役每人已经给了十两,胡大已经给了二十二两,若是再拿出五十两,这没一刻的工夫近百两银子就没有了。
于是,我便犹豫了一下。
“张掌柜,你不要多虑,你已待我不薄,我岂能再索你银两。”一看我有些犹豫,胡大和声开口说道,“这五十两不是我要的,我拿这五十两去帮你办执照。你要知道那些书办很贪鄙很难对付,往往都是狮子大开口,若不是我与他们有些相交,五十两哪里能够,少说也得八十两。”
“不,不,不是小人多虑。”我急忙低声回道,“小人岂敢不相信差爷,今日多亏让小人遇到了差爷这样的大好人,否则,小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去办理这张执照,我这就去取银两来。”
说着,我又急忙跑去银资账房取了五十两银子。
接到银子的胡大,又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好,你放心,三日后,正好我歇差,我辰时末便把执照给你送来。”
虽然折损了近百两银子,但听了胡大的话,我心里却仍不胜感激,便急忙回道:“承蒙差爷关照,小人不胜感激。”
晚上收差回家,云凤打听白天券号里的事,一听被差役拿走了九十二两银子,云凤马上就急了。这券号开业没多久,就已经投入许多银资耗用了,并且根本没有见到什么回头钱,而今天又平添了近百两银子支出,这是一急。云凤二急是,埋怨我太过易轻信差役了,怎么就知道差役能办得了执照,万一就是骗取银两的呢,连个办理的承保文书都没有,回头都没处讲理去。
看着云凤着急,我便尽力哄劝。但是,云凤心急火大,哪容得我哄劝,便三天没有理我,甚至都不允我同床而寝,我便只能在外厅的榻上睡了三晚。结果,被云凤这么一闹,我心里竟也莫名打起了鼓,只希望三日后胡大不要放鸽子。
三日后的辰时末,当胡大走进券号的时候,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
“这个可以吗?”当我拿到执照的时候,甚是兴奋,便左右端详,突然看到执照上的衙署印鉴有些虚花,便指着印鉴开口向胡大问道。
听了我的问话,胡大急忙把执照从我的手里抢了过去,皱着眉仔细地看了一眼,然后抬头说道:“哦,没有问题,就是盖印的时候手动了一下,不影响ʟᴇxɪ的。”
说着,胡大又把执照递给了我。我伸手再次接过执照,眼光又落在了印鉴之上,眼神里透着疑虑。
“放心吧,张掌柜。”一看我还有疑虑,胡大提高了声音说道,“这执照不敢有假,若是有假,别说你要吃官司,就连我也是要吃罪,而且是伪造文书的重罪。你想想我用了多少年才混得这么个巡查的官事,哪能让一张执照毁了余生路。还有三天,我们又要全城巡街查铺了,这次我不巡查城山桥这边,有其他差役过来,到时候这执照可不可以,一查便知了。”
胡大的话说得没有毛病,所以,我心里虽然还有疑虑,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等三日后的巡查了。
三天之后,店里真的就来了三个差役来巡查执照,确实没有胡大。我把执照交到了差役的手里,心里还有一点忐忑。差役拿着执照,大概看了一下,便还给了我,然后,在店里转了一圈后就离开了。
望着巡查差役离开的背影,我低头看了看还在手里拿着的铺号执照,便又一块石头落地了。
就如我计划的一样,从开业之初,龙凤券号操管的便是中小主顾的银股。起初多数是因为通宝银庄调整经营之策而寻不到投注门路的中小主顾,包括一部分一直在我手里操管着银股的主顾,也包括一部分早已清算离开通宝银庄而听说我自立门户慕名而来的,还有一小部分是现有主顾给介绍过来的。
当券号开业到第二个月的时候,主顾就有一些规模了。而且,当时银股行市虽然不算大火,但行市大面向好,因此,若操管有方,银股赢余都也可观。投注银股的主顾有赢余,那么按理龙凤券号也会有经营盈余。那时,我跟主顾约定,按银股操管赢余的百十五抽取佣金,这抽取的佣金便是券号盈余,这个比例比通宝银庄低了百五,所以,甚得主顾们的喜欢。
除了比通宝银庄低了百五的佣金,为了经营好龙凤券号,提前树起龙凤券号的铺号口碑,并且能够迅速提高操管主顾的忠实度,我向所有来到龙凤券号投注银股的主顾许了两个愿。
我许的第一个愿是龙凤券号会从抽取的百十五的佣金里再拿出百十返赠给主顾。这样一来,券号的盈余也就只是百五了,这点盈余除了券号日常花销耗用,便没有什么富余了,所以,那时龙凤券号并没有赚到钱,有时甚至还要往里贴钱。
🔒在世25
【 因为第二个愿,高庆生跟我提出过疑义,他说银股似赌,虽然当前时势向好,手风甚顺,但来日如何仍然难测,若来日盈多亏少,券号利好,而若亏多盈少,则券号利损,这便是赔本的生意了。】
为这个,云凤埋怨过我,说开铺号做生意,哪里有不赚钱,还要往里贴钱的呀。我便安慰她,这是培养主顾的忠实度与券号的口碑,等到龙凤券号的忠实度和口碑都打出去了,盈余自然就挣回来,并且一定会赚得更多,而较于当前这点小钱,就不足为道了。
我许的第二个愿是为所有在龙凤券号投注的银股给予保本。所谓保本就是若是银股行市下行,主顾在龙凤券号所投注的银股实际折算价值低于投注时的本金,主顾在清算提取银股时,龙凤券号给予补足本金的许诺。
因为第二个愿,高庆生跟我提出过疑义,他说银股似赌,虽然当前时势向好,手风甚顺,但来日如何仍然难测,若来日盈多亏少,券号利好,而若亏多盈少,则券号利损,这便是赔本的生意了。
高庆生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不过,那时我确实很急于将龙凤券号做起来,并且,我也做了较深入的研究,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银股行市应该可以保证稳定向好,凭自己的能力和经验,定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当然,我向主顾许的这两个愿是有期限的,为期半年,半年之后,就恢复正常。
返赠与保本的惠利之策确实很行之有用,主顾们银股投注非常踊跃,再加之银股操管有方,券号的生意显得格外兴隆。
龙凤券号开业的前后三四年的时间里,冀州城涌进了许多如我一样的外地或乡下人口。因为人口多,冀州城的房产买卖和租住行市甚是火爆。而因为房产行市火爆,那些与房产相及的盖房、土木、建造等铺号的银股行情也甚好,多有三成以上的收益盈余,更有甚者可以有两倍之上的收盈。当时,大主顾的银股多数都投注在房产行市,因此,造就了许多因此的暴富者。其间,也有一部分中小主顾抓住了机会,便也小富了一把。这样一来,让那些没有赚到盈余和没投注在房产行市的中小主顾甚是眼红。
可是,因为行市甚是火爆,尤其大主顾都投注在房产行市里,故,房产行市的银股单价甚高,有些单价高到都可以在冀州购置一套两进房产的地步了。这样高的单价,真的会让许多中小主顾虽然眼馋,却高不可攀。一些中小主顾按纳不住心动,便也会去投注房产行市,但是,多数都是要倾尽所能、耗尽家资,这样一来,家中活用银两便就没有了,家庭日常耗用便捉襟见肘,生活艰难。即使这样,在高盈余收益的诱惑下,仍有许多人对房产行市的银股趋之若鹜。然而,就算房产行市甚火,但是,银股价格也频繁异动。而且房产行市的银股单价甚高,故,若银股有所异动,哪怕小幅异动,也会带来较大盈亏。若是赶上大幅异动,赚得盆满钵满之人尽是,而本银亏去七八成的也尽有。因此,那时的房产银股行市真是大家欢乐小家愁,富家门口结灯放爆竹,穷家当街寻死不想活。
那时我对房产行市的银股认识很清楚,我心里明白,那时确实是房产行市因为人口聚集的原因异常火爆,所以,房产行市的银股行情也大好。房产行市银股大好的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却是背后在大庄家在引导银股的走势。而庄家的引导,甚至可以叫到诱导,目标无外乎就是借着房产行市火爆的势,引诱主顾们都投注到房产银股上来,然后,抬高银股市价,最后,庄家从中得到暴利。而一旦庄家和部分可以左右银股市价的大主顾套利离场之后,银股价格定会暴跌,到那时,手里还有银股的主顾,必将会亏得惨不忍睹。
所以,那时,我对投注房产行市的银股甚是谨慎稳住,多数都不会投注至市价甚高的主业铺号,而是投注在与房产相及且经营稳定的周边铺号。这些银股,虽然不及房产主业银股暴利,但是,也有较高盈余收益,并且,行市稳定。
可是,虽然我甚是谨慎稳住,但是券号所操管的主顾却没办法谨慎稳住。开始的时候,只是少数主顾来找我,希望能投注房产主业的银股。我便一边给他们算账,一边耐心规劝他们,或是他们手里所能投注银股的银资不足以投注房产主业银股,或,若倾尽家资后,投注风险极高,若有闪失,后果不堪设想。于是,因为初时人少,经我规劝,那些主顾多数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到了后来,希望投注房产主业银股的主顾竟越来越多了,已经占了我所操管银股主顾的七成之多。人多了,总有鼓躁之人,于是,我规劝他们,他们便就不听了,我给他们算账也不看了,就只一心要投注房产行市主业的银股。于是,我便举那些投注失败,甚至那些因此投河寻死的例子来吓唬他们。但,竟也无济于事,在他们的心里永远想着好处,那些投河寻死的只能是他人,而自己只能是那个扔到聚宝盆里一块小碎银,再从中捞起大元宝,然后,抱着大元宝高兴回家之人。
最后,这些主顾竟跟我闹出了情绪,放出话来说,若是龙凤券号不给他们投注房产主业银股,他们就清算所有在龙凤券号的银资,再寻其它家券号去投注银股。并且,这其间,竟也真的有两个中主顾离开了,离开前,任凭我和高庆生怎么劝,也没留住。
这一下我便有些急了。叫着高庆生连夜趴在油灯前研究当时的房产银股行市,精心选了几家较为稳固的房产主业铺号的银股。转过天来,我把选ʟᴇxɪ取出来的银股公示给了主顾,主顾们看了我选取的银股后,也有疑义之声,但是,毕竟是房产主业的银股,且银股走势较好,便也就各选各好的银股投注了。
看着大家拿着新投注的银股票证离开了龙凤券号,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在世26
【 刚说完松了一口气,文龙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很重,把正聚睛会神听他故事的我,吓了一跳。我迅速把沉浸在他的故事里的思绪拉了出来,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他。文龙这时的眉头皱得很紧。】
刚说完松了一口气,文龙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得很重,把正聚睛会神听他故事的我,吓了一跳。我迅速把沉浸在他的故事里的思绪拉了出来,转过头来,愣愣地看着他。文龙这时的眉头皱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