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澄澄从地板上爬起来,摸摸脖子,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咚咚咚跑上楼,拿来绳子,把他两腿捆在床脚,见材料不够,又拉开他的衣橱,抽出条黑色窄领带,把他两手拉起来捆在床头,水杯被打翻了,水洒在霍止脸上。
接着她爬上床骑在他腰上,一手捏着他的下巴让他摆正脑袋,另一手狠狠地抽下一耳光。
霍止显然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抽耳光,更没想到她下手这么狠,脸上湿淋淋的,神情很愤怒。
舒澄澄气定神闲,吹开自己散落的头发,“生气?生气你就叫啊,也让我听听。”
她对霍止上下其手,霍止太能忍,竟然迟迟没有什么反应,只低哑地骂了一句:“操。”
从来没有听过霍止说脏话,看来是气得不行了。舒澄澄想笑,加了力气欺负他,“怎么还不行?不会是不行了吧?”
霍止也露出个苍白的笑,“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挑吧。”
舒澄澄俯身咬他耳朵,霍止绷紧脖子,紧咬着牙,神色中流露出一丝挫败。
她把他这副神情尽收眼底,非常满意,然后舐糠及米,就像霍止这些天收拾她那样,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最后她问他:“主人,你有计时吗,有没有坚持够三分钟?”
霍止索性闭上了眼,看来是彻底放弃了挣扎。
舒澄澄继续欺负他,诛求无已,得寸进尺。他体温很烫,她也不舒服,霍止似乎知道她的感受,闭着眼,无力却轻蔑地笑了一声。
舒澄澄一手撑住他的小腹,另一手掐住他的下颌,“……你再笑一个试试。”
霍止“嘶”的一声,“我劝你还是抓紧时间,不然一会儿又要烧炸一个锅。”
这人现在的厉害全在嘴上,舒澄澄不计较,揣着坏心思故意磨他,直到霍止喉咙里终于溢出一声喑哑的动静,介于呻吟和喘息之间,低沉地挑出个魅人的尾调。
她捏捏他的脸,调戏道:“你很会叫嘛,受不了了?”
霍止耳朵涨红,被领带绑住的手在用力屈伸,想抻开束缚,但舒澄澄打的是个死结。他咬着牙又挣了一下,咳嗽几声,才涩声说:“你等死吧。”
他此刻是个病猫,这句恐吓听起来虚张声势。
舒澄澄毕生最大的爱好就是落井下石,看他这样看得很上头,得意忘形,“怎么不叫了?叫啊,叫破喉咙我就放过你。”
见他不应,她用食指节敲敲他的嘴唇,狞笑着补充:“要不要我拿瓶酒来,也给你塞嘴里?”
霍止脸色苍白里透着汗意,死死咬着牙,却全没力气说话,像快要气死了。
舒澄澄对自己这番反侵略斗争的成果很满意,当下鸣金收兵,给他解了领带绳子,又给他倒了一大杯水,弄了一条包着冰块的湿毛巾丢给他,让他自己降温。
事情都做完,她直接走掉,但想到霍止刚才“砰”了两次门,她又折返回去,叫了声“喂”让他听着,然后也猛地把门摔上。
这下霍止应该真的要气死了。
舒澄澄煮好了粥,放在灶台上,然后回楼上冲了澡,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耳朵绯红,眼睛发亮。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心情会好成这样。
这晚太折腾,舒澄澄一觉睡到被电话吵醒,原来是又有个甲方发神经,公司里没有主心骨,黄岳急着叫她去开会。
看看阁楼窗外,外面天光晴好,寂寂无声,已经是午后了。
舒澄澄爬起来,洗脸穿衣,提着电脑和鞋子匆匆跑下楼。
玄关口,霍止正拉开门接外卖,是舒澄澄昨天点的白粥终于送来了。
外卖小哥再看一遍门牌号,是 27 号没错,但似乎觉得霍止不像会自称“帅哥”的风骚之人,于是核对道:“您是‘帅哥’?”
舒澄澄困得七荤八素,眯着眼在霍止身后穿鞋,“我是帅哥。你给他吧。”
霍止刷着牙接过外卖袋子,靠住柜子看舒澄澄穿鞋。
她也看看镜子。镜子里的霍止很像样,肩背恢复笔直,表情恢复没有,脸上只剩一点病愈的苍白,昨晚眼角发红支离破碎的狼狈一扫而空。
看来昨晚气出那一身汗很有用,他一觉醒来,又成变态性冷淡了。
她给了他个睡眼惺忪的笑,希望他多少领一点她的情,尽量别记仇。
霍止没有要接她目光的意思,随即视线移到她腿上。她今天穿挺括的大西装和黑色短裙,两条长腿裹在黑色丝袜里,薄布料勾勒出好看的腿部轮廓。
他含着牙刷提醒道:“没扣好。”
舒澄澄闻言撩起裙边,扣紧吊袜带。
这时候网约车司机给她打来了电话,她接着电话从霍止身边擦过去,小跑出门上车,赶去公司。
这个单子是给一家叫影立的传媒公司做新园区整合设计,前几个月里来来回回聊了几轮,终于确定了合作,到了临门一脚时,对方突然又说对方案不满意,林林总总挑出一堆毛病,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千秋没给他们设计出五彩斑斓的黑。
一群同事面对那十多页文档的反馈,一筹莫展,加了舒澄澄一个也没什么用,只是多一个人一筹莫展。
最后舒澄澄率先放弃,“订个餐厅,跟他们吃个饭吧,聊聊看,摸摸底。”
小林拿着手机社交一番,最后选定一间粤菜馆,请影立的对接人吃个便饭。
一行人抵达餐馆,是一间没招牌的中式小楼,楼曲回廊,香气隐隐,有种宋词式的风雅,楼中间有个天井,曲径通幽,鸟语花香,仔细一看墙上低调的字,才知道原来是江城新开的一间三星米其林。
服务生引导他们上楼去包间,黄岳一路调戏小林,“小林你现在很有办法嘛,这个地方很难订的,你当天就拿到了位子。”
小ᴶˢᴳ林有点不好意思,“其实我没订,我问东仕公关的姐姐推荐餐厅,正巧他们今天有团建,有几个人临时有事来不了,有空出来的包间,姐姐就让给我了。”
又是东仕。舒澄澄开始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黄岳还在聊天,“不管怎么说,都是你搞到的位子,让舒老师给你涨工资。”
舒澄澄大力揉太阳穴,“涨工资找李总。黄岳你这么开心,这顿饭超预算的就从你奖金里扣吧。”
黄岳笑着求饶,“别啊,我少点几个菜好了吧。”
舒澄澄还揣着点侥幸,“小林,东仕他们是哪种团建?公关部吗?”
说话间,服务生带他们转过拐角,有另一行人也从那边走来,和他们狭路相逢。
正是东仕那一堆人,不少人是在会上见过的。小林一面感谢公关姐姐,一面小声回答她:“好像是法务总监过生日,他们高层团建。打个招呼吧。”
舒澄澄已经看见霍止了,他走在最后,低着头在听秘书说话,没注意到他们,还是黄岳屁颠地伸出手拦住他,“您就是霍老师吧?我是千秋的设计师黄岳。”
霍止循声抬眼,视线越过黄岳,看见后面的舒澄澄。
廊檐上悬着绯红的纸灯笼,灯火影绰,随夜风晃动着打在她脸上,悱恻又缠绵。
他想起了黄岳这个名字,在舒澄澄的手机上见过,当下笑了笑,跟黄岳握手,“久仰。舒老师,又见面了。”
舒澄澄心里石头落地,反而从容了下来,由于没睡醒,脑子不清楚,她忍不住犯病,又招惹霍止,“好巧啊,霍老师。诶,你脸上有什么东西?”
大家的头像太阳花一样同时转动,都看向霍止的脸,失望地发现他脸上干干净净,胡茬都不见一点,如果硬说有什么,那就是有点不高兴。他们又都转回头来,疑惑地看舒澄澄。
舒澄澄恶作剧玩够了,笑起来,“哦,我看错了,刚才还以为霍老师的脸上有水,雨都停了,哪有水。”
霍止显然联想起了昨晚被她肆意霸凌还洒了一脸水的回忆,提醒她别找事,“……舒澄澄。”
眼看这两人似乎又要掐起来,东仕的人精们簇拥着霍止赶紧走,舒澄澄也跟着千秋的人走向包间,见甲方还没来,她让他们进去点菜挑酒,自己趴在檐下栏杆边,先吃了片胃药,然后对着天井点烟抽了一根。
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她把烟头丢进一旁的烟灰缸,转身要进去,脖子突然一紧,快步走来的霍止扣着她的脖子走进安全通道,下到一楼天井,接着把她往园子里的花树丛里一推。
灯笼亮着,亮光被树木掩映,绰约莹莹,照在霍止脸上,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不愉快。
她想笑,但霍止不想,提步把她逼进山石后的阴影,皱眉瞪她,“舒澄澄,当着那么多人,你要不要脸?”
霍止进一步,舒澄澄就退一步,一直到后背靠上了石头,她退无可退,只好合起两手,指尖抵住下巴,“拜托拜托,算我错了,好不好?”
第22章 第六章未燃之骨(3)
舒澄澄今天妆很淡,只涂了一点亮亮的淡色唇蜜,这么笑起来很好看,让人咬牙切齿。
舒澄澄告完饶就跑,霍止捏着她的领子把她拉回来,“你跑什么?”
舒澄澄又被靠上山石,屈起腿蹬他,“楼上那么多人,你要不要脸?”
她跟复读机似的学他说话,霍止一时倒没把她怎么样,只端详她的脸。舒澄澄一向没正形,从她脸上寻找什么真的东西,如同在建成的高楼上找最初版草图。
舒澄澄不喜欢被人这么看,像被扒光了衣服游街。她突然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有这么好看吗?要不要给你拍私房照留念啊。”
霍止看着看着,突然翘起唇角,“舒澄澄,你是不是挺喜欢的?”
“喜欢什么?”
“给我当狗。”
她笑了,“霍止,我主要是没得挑,如果我是甲方,我巴不得让你给我当狗,把你拴在公司大堂看门。”
霍止自动忽略她的话,“你刚才对我开黄腔,但这栋楼不大,暗处很多,我们的包间也不远,你很清楚我会来找你。”他像能透过舒澄澄的手心看见她的脸,清晰地分析着她,“昨天你也很清楚。你会一直见到我,但你还是惹我。”
舒澄澄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低头掏出火机和烟盒,但霍止显然不想让她逃避话题,一按她的手指。
霍止扣着她的手指,帮她按亮火机,燃起一簇火苗,轻声追问:“你这么喜欢惹我,为什么?”
火苗就在眼前,舒澄澄被火光烘烤着脸,那种熟悉的烦躁又缓缓升起。
在男人面前装一装她是会的,甚至很在行,但面对霍止,她总是很难驯从,原因不明,也许是因为她对过去一向不置一词,但霍止总把往事摔到她面前。
她冷冷看霍止,“我还要去舔别的甲方,你到底要不要?”
霍止不答,她拿回火机就要走,顺手抖出一支烟。霍止屈起食指一敲烟盒,把那根烟敲了回去,也把她的头发抿到耳后,“叫小声点,你甲方在楼上。”
舒澄澄一直是把甲方当爹捧,何况今天东仕和影立都在,她有双份的爹,一时真没敢再跟霍止对着干,一声不吭,但手脚挣扎得很厉害,霍止警告她:“别把妆弄花了。”
以前她涂点润唇膏,霍止都不敢随便碰她的嘴唇,但以霍止现在的做派,大概真干得出这种事。
舒澄澄一窒,索性由他去了。霍止可能是想她叫出声,但她没叫,死死咬着嘴唇,不时抬头,越过石头和花丛树木,惦记影立的人不知道到了没有。
正想着,就有声音从楼上传来,是黄岳和小林他们走出走廊找她,一边说笑着商量菜式,小林的抱怨声很近,“舒老师喜欢吃甜粥,你非要点咸的,烦人。”
舒澄澄正走神,霍止把她推上一块躺卧的矮山石。山石上爬满的蔷薇花枝被她压垮,四面八方地擦过身体,花朵树叶和小刺都轻微地搔过她发烫的耳朵脸颊脖子和神经。
她没有想到霍止会把她推到地上,也没有想到植物会这么痒和刺痛,轻轻叫了一声,随即捂住嘴,指缝里漏出一声克制低哑的鼻音。
霍止拍拍她的鼻子,笑话她大惊小怪,她眼角挂红,轻声说:“……你幼不幼稚。”
她这把喑哑的嗓子让霍止很愉悦,接着把一枝花扣进她嘴里。
舒澄澄自认为胆子大,不那么抵触,但由于爱钱,她还是很在意影立这笔单子,甲方就在楼上,她今天格外紧张,越是紧张越是出问题,最后她又是警告又是求饶:“霍止,你别犯病,差不多就行了。”
霍止本来想让她翘掉这场饭局,但现在她一脸恐惧,极大地取悦了他。
最后舒澄澄爬起来拍掉身上的植物茎叶、花蜜花枝,所幸今天穿的衣服很耐脏,但丝袜破了,她解开吊袜带褪下来。
霍止看着她忙活,“你跟别人,也是这么,”他想着措辞,“惹是生非?”
舒澄澄只能微笑,“你跟我回包间,我跟黄岳生非给你看。”
霍止已经不会被她的鬼扯撩动,只告诉她:“舒澄澄,就半年,你老实一点,我会让你好过很多。比如今晚,只要你老老实实回家,我不会对你怎样。”
霍止的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但舒澄澄觉得他有点像小学生,被骗了半年,还真的就要报复半年。
她又说一遍:“幼稚。”
舒澄澄回到楼上,把丝袜扔进垃圾桶。
影立的人姗姗来迟,为首的一个老远就热情地叫她:“舒小姐,久等了?”
她抽回思绪,发现来的不仅是他们平时对接的那位女副总,还有女副总的领导付宁,是个中年男性,除此之外还带了几个下属。
她把对方请进包间,同事们端起酒杯敬酒,想摸清楚对方到底是什么想法。
付宁是行政出身,颇富技巧地推杯换盏兜圈子,表示他们对设计有充分的期待,希望千秋做出一套惊世骇俗又极具温暖人文关怀的园区设计方案,但千秋的方案让他们大失所望,那个文档是他们各部门整合出来的修改意见。
小林对这套话术有点不解,想问对方既然有这么多意见怎么不早说,刚要开口,舒澄澄像能看穿她的头盖骨似的,在桌下轻踢了她一下,让她先别问。
她闭上嘴,舒澄澄起身敬酒,笑着说是他们对需求了解不够到位,还请付总多多提点。黄岳跟着打配合,说没做好方案十分愧疚,不知道影立能不能再给个机会。
千秋这种小工作室能发家,有它自己的道理,付宁很欣赏他们识时务。
他抽出烟,舒澄澄倾身替他点火、拿烟灰缸、添酒、布菜,他抽完半支,终于吐出句有用的:“有我在,机会肯定尽全力给你们ᴶˢᴳ,只是价格上你们也要稍微让让步啊。”
舒澄澄看向女副总,对方低头喝汤,目光躲闪。
原来如此,问题根本不在那十几页的反馈上。
千秋接客户很小心,就是怕碰上这种事:价格定了,定金拿了,方案做完了,又拿捏着他们舍不得人脉资源和沉没成本,突然要压价,而且还说不准付宁会不会又在中间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