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急劲的掌力朝着胡采颐打了过去,胡采颐后弯身子才躲了过去。
“前辈,是我。”
胡采颐跳了下来,铁琉璃心下狐疑。
“深更半夜,你来太常寺做什么?”
太常寺中有官员宿舍,近日来冯己便住在官员宿舍里。
“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一定要保护好冯大人。”
“你来这里,还想着保护冯御年,当真是对他情根深种。”
胡采颐弱弱抬起手指,指了指屋里的冯己。
“是这个冯大人。”
“有人要取他性命?”
一道声音破空而来:“你说对了!”
太常寺的守卫也在同一时间集结起来。
来者还是一个和胡采颐有过一面之缘的猎老叟。
猎老叟挥动手中的夺命勾镰,疙瘩脸上挂满了自负。
“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着离开这里!”
不出意料的话,山门上的人已经被猎老叟杀害了。
“你们截天教的人作恶多端,是你别想着离开这里才对!”
胡采颐抽出了腰际的匕首。
“呵,没想到竟然让你找到了尺素!”猎老叟贪婪地看着她手中的匕首,这女娃的运气是真不错,尺素这等兵器都能够被她找到。
胡采颐这才明了,原来她手中这把匕首名为尺素,倒真是一个好名字。
鱼传尺素,相思寄鸿雁。
勾镰如同一条毒蛇张开了血盆大口,胡采颐可不想被这条丑陋的大蛇缠上,一个后翻夺过了猎老叟第一次攻击。
令人生怪的是,铁琉璃在一旁静观其变,并没有出手的打算。
“前辈,不出手?”胡采颐一边打着,一边观察铁琉璃的情绪。
她好像不乐意参与打架。
“铁琉璃,你还在等什么,杀了冯己!”
什么?
胡采颐心下一骇,跳到了屋瓦之上。
“前辈!”胡采颐试图唤醒铁琉璃。
铁琉璃杵在原地,暗暗握紧了拳头,她轻轻咬了一下下唇。
“你不知道吧ᴶˢᴳ,铁琉璃曾经是截天教的二祭司。”猎老叟得意洋洋地说着。
铁琉璃竟然是截天教的人,那么这些天的经历又算得了什么,她不是爱冯己吗?
“琉璃……”冯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也不知听了多少进去。
铁琉璃心神颤动,默然低下了头,慢慢走向了猎老叟的方向。
“从一开始,我们的相遇就是我设计好的,是我骗了你。”
胡采颐此时冲上去,和猎老叟打得难解难分。
“我知道,但你一路上没有对我下手。”她是有机会对冯己下手可她没有。
冯己不是一个糊涂人,他苦口婆心地劝道:“琉璃,回来吧,苦海无边,只要你愿意回头,我都愿意等着你。”
铁琉璃眼角上的泪水不停往下涌:“已经太迟了。”
“有件事,我应该没跟你说过,你大嫂身上的毒,是我下的,虽不是我动的手,但毒是我给太后,我知道她要对付冯夫人。”
“你那侄子若是知道真相,怕是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
冯己低垂下脑袋,嗫嚅说道:“当初,我是怀疑过你,想要琉璃那么美好,我怎么可以去怀疑你。”
琉璃美好,也最是易碎。
冯己缓缓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普通的匕首:“若是你有错,我又何尝没有,是我没有给你安全感,让你生疑。”
“南唐早就想要冯家的势力,这些和你……”
忽有一箭洞穿了铁琉璃的心肺,冯己慌乱抱起铁琉璃,他不知如何是好。
“大夫!大夫在哪里?!”
深更半夜,能找到一个活人就不错了。
“铁琉璃,你还真是让本座失望。”黑色的大貂披在身上,朱疆一双红眸犹如无常索命。
“先是朱湘云,再是你,你们的感情可真是珍贵,可惜了,阻碍大业的人,是不能被留在世上。”
“给本座,杀!”
朱疆是疯了吗!
一群黑衣人涌进了太常寺。
“你走了,我又岂能独活!”
匕首刺中心脏,冯己直直倒下。
“怪,我们,情深缘浅罢。”
情深缘浅,最伤人心。
胡采颐当机立断,砍下猎老叟的一条手臂,并将他的武器夺走。
猎老叟的武器上有鹤形印记,或许这是一个线索,也为了防止朱疆嫁祸到她的身上。
“外甥女,真是好久不见了。”朱疆的眸子落在了胡采颐的身上,眸底尽是嫌恶。
“别以我舅舅自居,我有洁癖。”她倒不是有什么洁癖,只是朱疆此人行事叫人唾弃。
“放心,你死了,也就无须是我外甥女了。”
坏了,朱疆想杀的人是她!
胡采颐反应过来后,正想逃跑,被容青拦住了去路。
“看来南唐是真的没人了,连一个婢女都当下属使唤了。”
不过也正好说明,截天教的精英流失严重。
“本座料想,奉玉是你杀的吧!不巧了,若是不出意外,她应该会是你的舅母。”
胡采颐丝毫不胆怯说道:“可惜了,她遇上了我,还是出现了意外。”
“所以,本座亲自送你上路。”
只是一道威压逼近,胡采颐便感觉胸腔里腥甜涌动,更遑论朱疆真正出手后是什么样子的了。
今晚,注定是一场杀戮之夜,一场换血必须要提前付出的代价。
胡采颐被这一道威压逼得无法动弹,最后还是鱼小骨及时出现,使出浑身解数,一剑破流,扬起尘沙,这才带胡采颐逃出生天。
“大祭司,他们跑了!”猎老叟捂着自己的伤口,断臂之仇不共戴天!
“本座没瞎。”
猎老叟并不知道,就是因为他自己说的这话,让他失去了生命。
烦燥的朱疆,吸干了猎老叟身上的内力,须臾之间,猎老叟变成一个行走都困难的耄耋老人。
“胡采颐,哼,我倒是要看看,你们能活多久。”
冯己死亡的消息一时间传遍了整个朝堂,祭天大典之前,太常寺寺卿竟然死了,这可不是什么祥瑞之兆。
晨光初现时,密道处。
“怎么样,我的演技不错吧?没叫他们怀疑吧。”
“前辈的的演技炉火纯青,采颐佩服不已,不过前辈现在还不能出去,大家都以为两位已经死亡了,贸然出去恐会叫截天教的人怀疑。”
铁琉璃一想也是,这里有吃有喝,还有冯己陪着,总不能会饿死。
比起会不会被饿死,铁琉璃更在乎的是截天教的人真的会相信他们已经死了吗?
“那朱疆生性多疑,你这办法真的能够骗得过朱疆?”
“前辈,信我,虽不能说十拿九稳,好歹也是有一些胜算。”有胜算,总好过于没有。
“你这丫头当真是机灵,竟然想到用鸡血代替人血,若不是你早有准备,我们怕是真的逃不过这一劫。”铁琉璃由衷地握住了胡采颐的双手。
这时,冯己走上前来,给了胡采颐一张地图。
“根据御年所说,我绘制了当初他在密道里闻到的丹橘香据点。”
那据点上用红朱砂标记的地方正是司马府。
“又是司马府?”
“为何又说‘又’?”
胡采颐将自己在司马家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冯己。
“如此说来,这个夜主是司马家的人,我记得二十年前去洞天密库那日,正好赶上了科考,府试没有个两三日是出不来,那段时间司马光已经参加完府试,冲击殿试,没有时间儋州。”
“司马澈英年早逝,那么只剩下……”
司马晦了。
冯己直直摇头:“怎么可能呢,司马晦无论是里外的名声,皆是一副谦谦君子,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怎么不可能?他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渔阳王,不顾司马青姝的意愿,这般父亲如何能是一位好父亲?”
冯己微微怔了怔:“当年他是一个连落榜都能够坦然处之的人,如今竟然是……我实在是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他性情大变。”
“此时重大,若是司马光知晓此事,我们对付司马晦的胜算也多几分。”冯己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同是司马家的人,司马光为人固执,人倒是和名字一般光明磊落,司马晦大抵也是人如其名。
听冯己的话后,胡采颐也觉得可行。
“我现在在司马家做事,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吧,可万一司马光不相信可如何是好?”
是啊,毕竟是司马光的大哥,大哥做了错事,稍有不慎株连九族,如此大的风险,司马光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的大哥会做伤害家族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先让他知道。”冯己捋了捋胡子,他更想看到这一次的危机司马光该如何解除。
时逢诡谲之乱,少年逞意黄沙莽莽之中。
厄运传来往往让人措手不及。
冯御年捻着手中的信件,噩耗总是猝不及防。
“大少爷,您这是……”浣珠上前欲解冯御年的腰带。
哪里有男人能忍受弱冠之年后不行人事,她从小跟着冯御年长大,何尝又不是对他倾慕不已,只是碍于身份不敢表露。
如今看冯御年连一个乡野村姑都能够接受,那她岂不是更有机会了。
信件上说,五花八门现如今只剩下阿茶和挑夫,火桑为了保护挑夫,独自持枪对抗辽军,而挑夫断了一臂,冯五八念他们多年来的功绩,不日遣送回来。
至于冯五八和冯祀,信件只字未提。
想来定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冯御年心下愈发不安。
“大少爷,就让浣珠伺候您吧。”
冯御年适才回过了神,立刻掐住了浣珠的细脖,硬生生戳破了浣珠脖子后的富贵包。
浣珠疼叫出声:“大少爷,奴婢知道错了!”
“明日起,滚出冯府!”
第三十二章 祭天大典(二)
今日知太常寺罹难,圣上勃然大怒。
太常寺在三公九卿里,可有可无,但逢祭祀大典时方才想到太常寺。
如今太常逢难,无疑是在大宋的脸面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素有雄心壮志的帝王怎么能够容许这门子事。
当即,圣上下旨命大理寺全面调查太常寺遇难一事,因此蔡阙之事被搁置了。
城外忽而多了几个粥摊子,皆是以冯妃的名义施粥,来的早的人还能领到一小袋米。
“大家不要相信这个冯妃,冯妃的姑母正是渔阳王妃,是那渔阳王妃让渔阳的粮食出不了渔阳,是那渔阳王妃让大伙们饿肚子!”
权利争扯,难免会牵扯到百姓。
听见此话,不少人摔碗骂道:“我们不食周栗!”
“你们这些杀人凶手!断粮又布粥,天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城外忽然起了一场不小的暴乱,粥摊子被砸了一地,滚烫的汤水流成了一条小河。
“快,快回去告诉大少爷。”
冯御年本想着以冯妃的名义布粥可以巩固冯妃在皇宫的地位。若是以冯家的名义布粥,难免会落人口舌,构陷冯家安抚百姓造反。
冯御年很快得知了此事,一般人怎么可能知道冯妃的姑母是渔阳王妃,况百姓忙于农耕怎么会对后宫之事有所了解。宋皇升冯贵人ᴶˢᴳ为冯妃时,只宣六宫和其娘家人。
“看来是被发现了,小骨,你带人将剩下的粮食藏起来,万不能被……”现下什么地方最安全。
“等等……”冯御年附耳说了几句。
现下唯有护国寺最安全,金台寺罹难,南唐的人自然不会想到护国寺,浪费粮食的官员自然也不会因为一点粮食得罪护国寺,由护国寺的人出面布粥最合适不过了。
“大人真是高明。”
如此一来,粮食归了护国寺,谁敢和佛祖抢粮食?
三千多石的粮食,于今日黄昏抵达护国寺。
大理寺彻查之下,发现太常寺死亡的人和金台寺死亡形状一致。
“大人,这些人的死法真是太奇怪了,仿佛是站着被人杀。”
姜扶烨细细品味这一句话:“站着被人杀?难道蔡阙真是无辜的?快,回去告诉圣上。”
这时,金削雪拎了食盒,心事重重地来到了牢房里。
“大人……”
蔡阙一看金削雪的表情,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
“是朱疆让你来杀我?金削雪,你可真是糊涂啊!”蔡阙气得手指发颤。
怎么说金削雪也保护了他那么多年,如今竟然投靠了南唐势力的人,实在是太叫他失望了。
“大人,今日新出的蟹橙,尝尝。”
金削雪唇色发白,手腕处皆有被鞭打的痕迹。
“不是,你图什么啊金削雪?我这些年对你是不好吗?你非要我这条老命,你说啊,我要是欠了你的,还给你便是!”蔡阙大义凛然地说着。
金削雪嘴角抽动,不紧不慢说道:“大人这些时日倒是变了不少。”
“哎你!”一想到性情温廉四个字,蔡阙降下了心头火:“你说吧,你到底有何难言之隐,有事大家一起来解决。”
“大人还是先尝尝蟹橙再说吧。”金削雪将食盒放下,转身离开。
蔡阙心中一股无名火蹿得老高:“真当我稀罕一样!”
蟹橙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到的东西,那可是御膳房才能做的东西,放眼天下,蟹橙的味道可谓一绝。
胡采颐回了司马府后,刚进门就被司马晦的人给抓住了。
“胡采颐是吧,你们冯家为了扳倒司马家可真是刹费苦心,竟然还派了你过来当细作。”司马晦轻描淡写一番话将胡采颐的罪名定了下来。
胡采颐骂道:“老匹夫,你信口雌黄!”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司马晦怎么提前知道了他们怀疑他的事情。
“容不得你不承认,来人,将这等心怀不轨,欲图暗害司马家的歹人抓住,赏纹银十两。”
纹银十两那可是普通百姓家一辈子的积蓄。有了这十两银子,他们可以回到故乡娶个好姑娘,还能大摆筵席款待宾客。
胡采颐刚运起轻功,一张大网从她的头顶降了下来。
她当机立断,抽出匕首划破了大网,踏上屋瓦之上。
“司马晦,有机会我会来找你算账!”
司马晦一拍手,手底下的人将薛大娘押了上来,薛大娘被黑布蒙住了自己的双眼。
“你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我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