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瑶没太理清楚,但莫名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刚才的厌恶感,直接把闪帆拉着坐到床上:“其实我一个人过得一点都不好,只是比和许成杰在一起的时候强太多而已,还是和你在一起比较好。”
闪帆刚想说什么,身边电话就响了起来。舒瑶也就没再继续接话,乖乖钻进被窝等他。
电话那头是闪帆之前在老家的朋友,说话声音带着东北人特有的口音,舒瑶虽然不是东北人却也听得明白。那位兄弟一开口就说闪帆真有本事,能找到这么好看的女朋友,还没等闪帆接话又自顾自说起前段时间打听到了他前妻的消息,过得挺好的,还算幸福。
闪帆根本插不进去话,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时不时转过身对着舒瑶耸耸肩表示无奈,甚至捂住听筒用口型问她:“没生气吧?”
舒瑶觉得好笑,赶忙摇了摇头。
两人倒也没聊多久,对面大哥催着闪帆把舒瑶带回去见见之后就立马挂了电话,连说“再见”的时间都没舍得留。闪帆对着屏幕苦笑了一下,转过身也钻进被子里,对着舒瑶张开手臂。
舒瑶赶紧钻进去:“你没有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
“前妻过得挺好,按理来说会有点不高兴吧?毕竟她当年也算是辜负了你。”
“说实话么?”闪帆摸摸她的头顶:“要是我现在还是单身,那我应该会不高兴。但是我现在有你,有时候想想甚至觉得多亏她当年辜负我,不然我哪有和你在一起的运气?”
舒瑶扶额:“你还真是想得开。话说回来,你对你前妻,真没什么感情?”
“也不能这么说,能结婚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人,要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也太可怕了。”
“但你确实是没那么喜欢她,就和她睡觉了,对吗?”
闪帆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在吃醋吗?”
“理解错了,”舒瑶被看透了心思,但依然坚持不承认:“我是在想,你和我睡觉的时候也没有表白,忽然感觉你很容易身体出轨。”
“还说没吃醋,哈哈!”闪帆笑了两声,伸手去挠舒瑶的痒痒肉,不管她怎样求饶也不肯停下,直到两人都闹到满脸通红才饶过她,顺手帮她整理好了弄乱的睡衣。舒瑶气得使劲捏了一下他的脸,咬牙切齿地骂他是气急败坏,被说到了弱点就开始报复。
闪帆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太阳穴:“小没良心的,我早就说过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动心了,你怎么记不住呢!”
星期一上班的时候舒瑶突然感觉到夏天是真的到了,剧团竟然在下午茶时间提供了雪糕。闪帆不吃这些,舒瑶便顺理成章地享用了两个。既然公开了,她也不再藏着掖着,拉着闪帆一起和赵丹阳坐在了同一桌。
“干嘛?”赵丹阳抱起手臂看着两人:“没空桌子了吗,非要坐在我面前恩爱?”
舒瑶一手拿了一个雪糕:“跟你说正事,之前谢可在团长面前告你一状的事儿,是我草率了。上周五她给闪帆打电话说我坏话来着。”
“有什么奇怪的,她就是这种人,”赵丹阳倒是并不惊讶:“也就你会觉得她看起来傻大姐,其实人家心里什么事儿都清楚,想使坏的心思一点不少,也就幸亏智商不高。话说回来,所以突然公布离婚是因为她咯?”
舒瑶点点头。
赵丹阳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闪帆:“那还不错。”
“什么?”
“我说,他还不错。至少不会因为老朋友的三言两语就怀疑你,具有一个男友的基本素质。不像许成杰当年,听了几句闲话就以为你出去巡演的时候和别人暧昧,还想办法在你行李里放录音设备,实在恶心。”
闪帆瞪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儿多了,”赵丹阳淡淡地回答:“瑶瑶不愿意说这些而已,好好对她。”
下午茶之后没再安排工作,闪帆坐在休息室看舒瑶一边背词一边卸妆。她把长发扎成马尾,背台词时配合了剧情里的神态和细微动作,脑后的辫子就跟着她的节奏甩来甩去,好像指挥手控制着整个剧情的发展。顺完了一遍台词,她转过头看着闪帆:“怎么一直盯着我?”
“许成杰对你做过很多过分的事情,对吗?”
“我不想说这些。”
舒瑶把目光放回眼前的台词上,脑中却不自觉回想起这些年许成杰做出的所有事,撇过头不愿意看闪帆。她想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脱离苦海了,明明那些事情都已经慢慢淡忘了,为什么他却再次提起,仿佛把结痂的伤口再次撕开,看着本来愈合的伤口重新变得鲜血淋漓。
“你从来没告诉过我他在你的行李里加过录音设备。”
“我和你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舒瑶忽然很暴躁:“你是能穿越过去帮我揍他一顿,还是能把我骂醒早点离婚?既然跟你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我就不会说,这种烦心事烦我一个人就够了,非要让你也因为这些破事不高兴吗?”
舒瑶第一次对着闪帆发脾气,说话的时候大脑跟不上语速,说完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干什么,缓了缓语气:“都过去了,我不想提了。”
“你根本就没有过去。”
“对,我就是没有过去。我和你不一样,你的上一段婚姻才持续了多久,我和许成杰认识了多少年,你对比过吗?你和你前妻能有多少纠葛,许成杰对我都做了什么,就算你不知全貌也能明白我没那么容易走出来吧?我想忘记,我想就当没认识过他,但这不是一两个月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在我还没恢复的时候故意揭我的伤疤,非要让我回忆那些事情,你就这么好奇吗?那我告诉你,他在婚前就怀疑我和同剧组的群演搞暧昧,随便打听了两句就在我行李箱里放录音设备。有一次排练到晚上,他怀疑我是和其他男人睡了,跑到剧团里美其名曰接我回家,其实是来给我难堪,从此每个组都不好意思让我加班。我说我太累了不想跟他出去应酬,他就指桑骂槐说我和别人鬼混多了才精疲力尽。这些够了吗?”
舒瑶有点崩溃,说完一长串就走进旁边的独立卫生间,把自己关进隔间里一个人呆了许久,又往脸上泼了一捧凉水才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有点不受控制。她刚准备拿起手机给外面的闪帆发条消息道歉,团长的电话先打了进来,有话要和她说。
“我去一趟团长办公室,他说有事找我,”舒瑶走到闪帆面前:“刚才没控制住脾气,别生气。”
“你不需要在我面前控制脾气,我不介意你有攻击性。我只是想了解你的所有,刚才忽然意识到你可能并不喜欢我这样。”
“等我回来再说这个吧。”
“回来还爱我吗?”
舒瑶被这句幼稚的问话逗笑,她挑挑眉毛:“看情况咯。”
刚转头走出休息室,赵丹阳的消息就到了。舒瑶看了一眼之后不禁心中一沉,方才的一点点轻松情绪瞬间消失殆尽。
“团长刚才问我,你和闪帆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那会儿你离婚了没。”
舒瑶暗道不妙,快步往团长办公室走去。
第16章 患得患失
闪帆盯着面前的剧本发呆,十几分钟过去了,舒瑶还没回来。
他有些急躁,对着镜子反复整理了好几遍自己的头发,忽然发现自己早上刚刚刮过的胡子又有些冒头,摸起来有点不舒服,于是打开自己的抽屉翻找起了刮胡刀。赵丹阳进门的时候,他正把电动刮胡刀充上电。
“瑶瑶呢,怎么不回我消息?”
“刚才说团长找她有事,去办公室了。”
“团长?”赵丹阳也莫名感到不安:“刚才团长还问我,你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那会儿舒瑶有没有离婚。恐怕是听到什么了,找舒瑶问个清楚。”
闪帆听完就把脸埋在自己手掌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什么,恨恨地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
“我说,谢可,”闪帆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你在这儿等瑶瑶,我有事出去一下。”
谢可自从和赵丹阳起了龃龉之后就被调到和刚毕业的小演员们一起工作,如果不是她上次打电话来说舒瑶的坏话,闪帆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她了。尽管如此,闪帆依然凭借记忆摸到了谢可的休息室,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谢可见闪帆进门,停下正在收拾东西的手,抬起头笑了笑:“稀客啊,给你倒杯水?”
“我和舒瑶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诉团长了?”
谢可倒水的手微微一滞,随即恢复平静:“还用我告诉,你们两个自己发的动态。”
“说我们两个在舒瑶离婚前就在一起了,对吧?”
纸杯被谢可使劲放在了桌子上,连带着里面那半杯水都溅出了几滴,剩下的勉强维持在容器里晃晃荡荡了半天也没停下。谢可转过身背对他,继续收拾东西:“说错了吗,你不就是刚认识她的时候就动心了吗?”
“我动心了就代表我们在一起了?”
闪帆没有否认,这让本来抱有一丝侥幸的谢可瞬间崩溃。她转过头盯着闪帆:“就这么喜欢她?”
“我喜不喜欢她,和你到底有什么关系?”闪帆觉得莫名其妙:“你不是也挺喜欢她吗,为什么要故意和团长说这些?”
“我没有和团长说,只是和几个同事说了两句。”
波澜不惊的语气瞬间点燃了闪帆的怒火:“几个同事?你不知道话剧圈子里这种事情传播的速度有多快,还是不知道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会给女演员带来什么?你也是女演员,怎么故意把舒瑶往火坑里推,你不知道流言蜚语能把人淹死吗?”
“我只是看不惯你会因为这种女人无法自拔,跟中了蛊一样,”谢可想伸手去拉住闪帆的手腕,却被他一个侧身躲开:“你明明知道她为了傍大款结婚,被前夫录了那些视频,甚至在还没结婚的时候就勾引你,对吧?”
又是这一套误解,闪帆真恨不得冲出去把许成杰掐死:“她不是这种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像你说的这样,那也是我的事情。”
“我是你的老朋友,我不愿意看你这样。”
“你要真拿我当朋友,就不应该说我女朋友的坏话。”
闪帆觉得自己和舒瑶越来越像,就算心里满腔怒火也能装出一副好面孔,慢条斯理地吵起架来似乎确实比暴怒来得更有效果。此刻就算他脑子转得再快也想不明白谢可到底为什么做这些事,索性不想了,顺着她的意思慢慢往下吵。
见谢可没接话,闪帆索性又补了一刀:“是我以前识人不清,以后也别当朋友了。”
“你为了舒瑶要和我绝交?咱俩认识多少年了?”
“认识多少年也不能说她坏话,我女朋友我不了解,你了解?难不成你暗恋她?”
他说话相当顶人,无论语气如何总是句句带刺,把对方说得生气却无法反驳。谢可站在原地愣了几秒,似乎也怀疑起自己做这一切的意义究竟是什么。闪帆见她没反应,转身就走。
“你等一下,”谢可拉住他的衣角却被立刻甩开:“你喜欢她,就认准她了,对吧?闪帆,她是舒瑶,无论各方面条件都在咱们这个圈子里那么出挑,她身边能有多少男人你想过吗?小心回头人家只是把你当消遣,你一腔真心给错了人!”
“我真是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了。”
闪帆从未像现在这样痛恨舒瑶的绥靖政策,刚才谢可的话仿佛最细密的蜂针一样扎在他心头,随着他寻找舒瑶的脚步一下又一下刺得深了又深:明明知道她不是这样的人,但又真的害怕对方只是逢场作戏,最后落得自己一片真心被辜负。
患得患失。
跑回休息室的三分钟仿佛过了三个世纪,闪帆心里天人交战,耳边充斥着他许久没听过的,肺部撕裂般的喘息,再晚一秒见到舒瑶都会发疯。推开门,舒瑶正好站在门口,赵丹阳坐在离她稍远的椅子上,两个人正说着什么。
舒瑶脸色不太愉快,但闪帆顾不得那么多,冲过去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力度之大让舒瑶有种窒息的危机感,伸手拍打了好几下他的后背。
“你爱我吗?”
“丹丹在呢,你丢不丢人啊?”
许是闪帆刚才的语气实在是委屈,舒瑶终于舍得停下拍打他的手,将动作改为轻轻的抚摸,一下一下顺着闪帆的后背。
“你爱我吗?”
舒瑶看了一眼赵丹阳,她已经自觉地用手捂住耳朵,转过身背对着两人。她在闪帆怀里轻轻笑了一下,也紧紧拥住对方:“我爱你。”
闪帆的情绪来得轰轰烈烈,安抚起来倒也特别容易,温温柔柔的三个字就立刻将他从失控边缘拉了回来,逐渐恢复理智。又过了几秒钟,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舒瑶从自己怀里放出来,满脸堆笑地看着赵丹阳。
“说正事呢,就在这儿抱,要么我先走了?”
“别走别走,”舒瑶赶忙将闪帆按在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正好他来了,一起说。刚才团长问我和闪帆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离婚,可能是看我有点不高兴,还解释说没有打听我私生活的意思,只是有人说这事儿被他听见了,怕影响不好。”
闪帆也拉了个椅子放在自己身边,让舒瑶坐着说:“谢可说的,但她没有直接告诉团长,我刚才去问她了。”
赵丹阳“腾”地一下站起来,神情相当激动,要不是舒瑶伸手拦着下一秒就要出去找谢可单挑:“我就知道!她吃饱了撑的?没和团长说,那是给谁说了?”
“给几个同事。我在想,既然能传到团长耳朵里,恐怕现在团里一大半人都已经知道了。”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赵丹阳听见这话,瞬间安静了下来,小心翼翼坐回了椅子里,转过头看了看舒瑶,不敢开口。闪帆没有继续往下说,也转过头看向女友。
舒瑶刚才已经把马尾辫散开,换了顶纯黑色的鸭舌帽戴在头上,帽檐压得低,没人看得清她的心情。两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舒瑶才有些迟钝般抬起头,往左右两边看了几眼:“干嘛?”
“干嘛?你是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赵丹阳拍了一下她的帽檐:“担心你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传出去,真真假假不说,肯定对你的影响最大,闪帆一个男的能有多大问题?”
舒瑶转过脸去看闪帆,他也点了点头。
“我是在想,她为什么要和我过不去呢?”舒瑶有点哭笑不得:“当初演《子规》的时候,我没有惹到她吧?”
闪帆也想不明白,只是看着舒瑶的侧脸发愣。她并不是所有时候都听劝,鼻梁中间轻微的起节也一次又一次提醒闪帆她是个有主意有想法的人,但此刻就连这个有想法的人也想不明白谢可到底为什么说自己的坏话,实打实地陷入了自证陷阱,在大脑中检索着自己和谢可相处的点点滴滴,试图找出一点自己的问题。
赵丹阳气得不轻:“说得我好像惹过她一样,莫名其妙跑到团长面前告我的状。”